第67章
,远近浓淡各不同。 又看到一均州人在以水墨画人物,粗笔泼扫轮廓,细笔勾画五官,为了节省时间,他画的是盲人,如此便能省去眼睛的处理。 还有他们房州自己人画的写意山水,其墨韵变化可谓层层积染,十分丰富。 正行走着,突听得小阵抽气声,陆安转头一看,便见一个案几前围了不少人。心生好奇,走过去,觅着空隙看过去,只见有学子正在画虎,她打眼一瞧,仿佛有猛虎当面扑来,神态动作栩栩如生。 真的好像。 陆安发自内心的赞美一声,随后表情凝重了起来。 据她的判断,不出意外,胜利者就该是这位学子了。 再一问,学子是通州人,他一获胜,那通州和房州的胜数就会是二比二,诗词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比。 陆安在诗词上很有信心,但她也绝不会小视天下英雄,说不准会上就蹦出一个能上语文课本的诗人/词人呢。 而接下来,不出陆安所料,画老虎这位通州人拿了画甲。 通州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喜气洋洋如同过年。 学正宣布诗词比开始。 通州人一想到陆九思的诗词能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活力,垂头丧气如同刚办完葬礼。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均州知州倒还对自己的女婿很有信心,笑吟吟道:“在诸位开写之前,本官给各位说一个好消息。官家十分关注此次文会,特令本官将本次文会魁首姓名,以及诗词比甲首及其诗词上达天听。”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了。 连陆安都精神一振。 这可是上达天听。能够在皇帝面前露名字的机会! 就算皇帝不一定能记住人,但至少能留一点印象。 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发问:“州尊!不知此次诗词,是自行书写,还是有题眼?” 均州知州瞧着他们,会心一笑:“莫要心急。” 说是这么说,但他想到如果是自己年轻时候碰到这事,只怕比他们还心急。 “自然是有题眼。官家对我大薪河山十分感兴趣,此次便以景物为题,不拘山水城池,但若重点在四时,便只能咏春夏之景。若四时只是点缀,那便春夏秋冬皆可。” 因为官家喜欢。 “只一点,若涉及心情,不能悲春伤秋,不可郁郁寡欢,最好是少年气盛。” 因为官家喜欢。 “诗可长可短,不限字不限韵。” “词么,也不限词牌。” “倒不必你们实地去过那个地方,只需道出神韵即可。” 陆安起身。 均州知州诧异:“九郎可有事?” 陆安礼貌询问:“可以诗词一起写吗?” “嘶——” 众学子中有人呻吟:“求求了,给条活路吧……” 我们光是想诗或者想词都绞尽脑汁了,你居然还一起来? 均州知州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不是很喜欢好高骛远的人。 便淡淡道:“可以。但一起写,便要诗词都能力压众人,缺一个都不算数。” 陆安拱手:“谢州尊,如此在下便安心了。” 某位伟人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陆安不想以小人之心看待这事,但既然均州知州目的是给自己女婿扬名,诗词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 谁知道他是不是让自己女婿先写出一首自己最满意的诗或词,而后根据这首诗词挖萝卜坑,提出相应题眼呢? 以防万一,还是诗词双压比较好。 先来首上过语文课本的名诗,加层保险。 陆安提笔:“岱宗夫如何……” 词她也想好了。 保险起见,就《望海潮》吧。据说柳永写这首词之前,没有望海潮这个词牌名,写完之后就有了。 第50章 诗词比是好几个高竖牌子搬到台上, 压着白纸,旁边摆放笔墨,只等学子提诗, 众人便都能看见其作品。 学正在自己身前桌案上烧茶,与知州谈笑,等着学子们想好诗词,上台书写。 不知要多久才能有人? 学正猜:“至少也要一盏茶吧。” 知州摇头:“他们知道这事关官家青眼, 不思考一刻钟……”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陆安走上台了。 知州讶异地顿住。 学正挑拨茶叶的手腕晃了一下。 便连一众凝神思考的学子都一阵懵然,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么快?! 曹植七步成诗也不过如此吧?! 陆安提笔开写,台下有人轻声念出来:“岱宗夫如何?这是在写泰山?” “好别致的一句话,‘夫’一般用在句首,这里用在句中, 我头一次见这种用法,但这么用实在传神, 我喜欢。” “我也喜欢。” 本还只是低声的称赞, 浅浅的笑谈, 哪怕知道陆安的诗才, 也不觉得触人心弦的文字能来得那么快,哪曾想,第二句“齐鲁青未了”一出, 一众人才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这句诗上, 看它墨水莹动, 如天光流影,一席惊人之句自郎君笔下倾泻而出。 第三句还在写, 可场面已然静下。 “咕噜咕噜——” 唯有铜壶中热水沸腾……“啪!”一声响, “滋”地升腾白烟。是茶水满出,浇到了壶底火焰。 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这一句……” “你写得出来吗?”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句想写出来有多么难!” 泰山之南为鲁, 泰山之北为齐,人于齐鲁之外,还能望见泰山直刺云天。 全句不曾用一个高字,却绘出泰山之雄伟高大。 但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全然是造化钟神,是独一无二的审美孤本! 文人都知道这样的描绘含金量有多高。 旁人多用“崔嵬”“巍峨”来形容山之高大,只有陆安!只有这一句“齐鲁青未了”!竟以“齐鲁”丈量山岳,以疆域辽阔反衬泰山之壮丽! 一句诗,道尽了泰山为齐鲁天然界碑的特殊之处。 而也只有泰山能用此诗,其他山无法挪用。 仿佛明灯照亮黑暗,众文人目瞪口呆,瞪到眼酸之际,才喃喃发出声响:“山岳高大还能这么写?” 有文人尝试着即兴发挥:“分疆黛色连齐鲁,坐断岱阴控济汶。” 一念而出,又跺脚叹道:“拾九思牙慧,终是画虎类犬。” 旁边一人点头:“都说泰山压顶,此句承载着泰山,旁人岂能挟山超海?” 突有士子怔怔:“好大胆……” 什么好大胆? 聊天的这几人下意识将视线移过去,就见陆安刚写完“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后面那句——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这‘割’字——”有人失声,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又想到方才那句“好大胆”,不由自主地点头:好大胆!确实好大胆!陆安此人用词竟能如此之险!又如此之精准绝妙!字字如刀…… “学不来,真的学不来!”有那士子苦笑之余,又禁不住震撼之声:“他是怎么敢的?竟用这个‘割’字?山南山北有阳有阴本是常理,偏这‘割’字指挥了高耸泰山,竟将晨昏裁作两截!” 亦有士子痴痴望着最后那两句,望着那“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望着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觉心神被陆九思之诗牵动,胸中一股气将要喷薄而出,他的雄心壮志,他的昂扬激情,都好似碰到了知音。 这几句诗哪里是陆九思在写自己欲登泰山啊!分明是在写他在向天下言明,他有朝一日定会“会当凌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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