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家都是面子人,自然不会出现有人跳出来当着房州知州的面挑衅她,贬低她这种事,长辈一口一个贤侄,同辈亲切称呼九郎,一片和乐融融。 赵公麟也在场,他迟疑良久,还是蹭过来,小声问:“陆兄,你既然认识州尊,之前怎么会那么……落魄?” 很明显,他要是搞不明白这件事,今晚一定会在床上辗转反侧的。 陆安手一抖,展开折扇,轻轻遮住两人的脸,也小声说:“那时还不熟,这两日才攀上的。” 赵公麟他信了,恍然大悟之后,又小声说:“那你可要小心朱家那边,朱三十一直想拜州尊为师,但州尊对他一直冷冷淡淡,他这个人可是铆足了劲要在这次宴会上一展胸中才学,州尊对你另眼相待,他家长辈肯定会针对你。” 陆安微讶:“他家长辈还敢当众不给州尊脸面?” 赵公麟老实地说:“那倒不会,只是他们家惯喜欢换题,这一题比不过你,就换下一题,总有一题能胜。然后他家给房州交了很多税,州尊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三十这个人别的不说,才学方面倒是很……唔……” 迟疑半天,他挑出一个词“均衡”。 “哦?”陆安眉眼十分平静:“那不巧,我才学方面也很均衡。”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扇面,陆安收起折扇,就见房州知州忍俊不禁的脸:“莫要再说悄悄话了,该入座了。” 如此亲切,令得周边人频频相望。 其中一道目光牢牢盯在她身上,在被赵公麟提醒后,这道混在人群里的目光就明显得像是湖面上泼洒的汽油,只差一点火星子,就能呼啦一下燃烧。 陆安压根没有去看到目光来处到底是谁,径直落座,开宴。 唐宋年间和现代不一样,现代喝酒是在饭前上酒,一边喝一边等上菜,菜到了之后边喝酒吃菜边聊天,但是唐宋年间皆是食后饮酒,饭前和饭中上酒,那是不通礼数。 薪朝和大宋相似,也是在众人饭饱之后,将酒端上来,然后房州知州就笑着说:“有酒无令怎么行,不然行个酒令吧。” 在场人一下子就好像气宇轩昂了起来——正餐来了。 随后就是好几个人识相捧哏,将房州知州捧得飘飘然,而后才有人:“如此,便请州尊设令。” 房州知州笑着说:“宴席正热,也不做太刁难的酒令,免得扰了大家兴致。传闻《启颜录》有言:汉武帝置酒,命群臣为大言,小者饮酒。咱们稍作改动,也行此大言令。” 当大佬的,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话没人接,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上道地问做了什么改动,等听完之后再夸改得好,改得妙,州尊因地制宜,改动之后更符合宴会氛围了。 实际上…… 陆安听着,其实不就是:原先汉武帝搞的酒令是让大臣们在宴席上说大话,也就是吹牛,谁的大话“最小”,就要受罚饮酒。 然后,房州知州改成了,第一个人说大话,第二个人要证明前一个人说的不是大话,是实话,而且要以经史典籍、诗词歌赋和曲作答,可以寻典,亦可自作,如果无法证实,第二个人就要罚酒。 还得押韵,押“霁”韵。 倒也看不出来改的好在哪里,反正全场都说好。 大家都说:“请州尊为令官。” 房州知州便笑着说:“好。” 随后,拿筷子敲着盏沿,在叮叮当当声中吟唱:“吾与邓禹为兄弟,同舟共济,共待雨霁。” ——邓禹,是东汉年间人物。 他看向房州通判,房州通判沉吟片刻,指那收拢起来的朱红伞:“禹伞闭!雨伞闭!君与邓禹千古契!” 房州知州叫了声好。 ——他单名一个晱字,读音就是“伞” 又到了房州通判传令,他道:“吾当毙,因好财而刮币!该说!该说!” 他身后一人顺口接道:“说通判屋中开天窗漏呓,怎不是刮币?” ——民间谚语,贪官荼毒生民、鱼肉乡里的行为被称为开天窗,意为这种行为如同揭开百姓的天灵盖。 紧接着那人又说:“吾父为吾计,家中有兄弟。” 到赵公麟了。他精神一振:“确是箍箍。” ——箍箍与哥哥谐音。他前面那人今日头上戴着一个发箍。 房州知州当即拍手笑:“哈哈!对得倒巧,但不合韵!” “啊呀!”赵公麟顿时懊恼起来,一拍脑袋,然后举起酒杯,一口喝完,转手给大家看了杯底,然后擦擦嘴角,看向陆安:“吾见混沌初开神睥睨。” 这回他记得押“霁”韵了。 陆安目中流露思索,而后一笑,叫人拿来一枚鸡蛋,打在碗里:“此物一破混沌泄,君可目盻?” ——混沌如鸡子,众所周知。 陆安转头看向下一个人:“吾非人乃神裔!” 对方傻眼了:“神……神……算了!不见神,吾见酒中仙去!” 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桌大笑。 接下来又传了好几个人,然后又到第二轮。第二轮大家换了位置,这样更有趣。 房州知州又来人名:“吾见白起人间滞。” 这次是陆安坐他身边,便笑对:“雪下纷纷便是白起诣。” 又看向下一个人,正是那朱三十一郎:“吾不识肉味至今岁。” 朱家郎君直言:“此时是五月丽。” 这是化用了“三月不识肉味”的典故,三月不识肉味,那五月就识了。 ——偏对也是对,就像押韵可以用相似音韵通押一样。 陆安含笑瞥过去,算他对。 朱家郎君又看向他后面那个人,说了一个酒令,后面那个人答不出来,喝了一杯酒,然后看向再下面的人…… 如此两三轮,宾主尽欢,但是显不出谁有才没才。 便见那朱家家主拿出一个头细屁股粗,类似于不倒翁的玩偶,笑着说:“不如换个玩法,以此于桌上转圈,转到谁就谁接令,出令者不能出过于浅显的令,如何?” 第18章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中途换题来了! 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说是熟人了,经常一起组局,听到这话,还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便有人笑眯眯地说:“好啊,不如让你朱大官人来转这个玩意儿?” 朱家家主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行!那吾就献丑了。” 说着,将那细长不倒翁放在大圆桌中间,手一拍,它就骨碌碌转了起来。 在朱家家主满眼的喜悦下,这不倒翁面向朱三十郎,细棍脑袋朝着他的方向一倒一回,一倒一回,笑容十分可掬。 “咦?是我。”朱三十郎明显兴奋起来,但又压着笑意,起身对着朱家家主一礼:“不知此次何人起令?” 朱家家主又对大家说:“公平起见,不若再以此玩偶转圈,挑一个人起令?这一次便不限韵了,如何?” 房州知州没有意见,其他人便也赞同了这个想法。 于是朱家家主手再一转,不倒翁继续跳起回旋舞,转了一圈又一圈,止在座中一位王姓举子面前。 两人眼神一触即分,所有交流都在这一眼中。 王姓举子也起身,和朱三十郎互相行了一礼,才道:“吾妹虽贤,却恃才傲物。” 朱三十郎看了王姓举子一眼,接道:“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座中数人脱口叫好。 “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这句话,出自《世说新语》里的《贤媛》篇,讲的是一代才女谢道韫嫁给王凝之后,对王凝之特别不满,回家和家里人反讽:“没想到天地之间,竟有王郎这样的人。”这事还演变成了成语“天壤王郎”,用来指妻子看不起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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