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本来都想好了,如果是后者,他一定要好好羞辱陆安一顿,让他知道,哪怕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绝不是陆九郎能够轻易交好的。 结果,问完一通奇奇怪怪的问题,人就走了?就走了? 陆寅百思不得其解。 旁边的人又催他:“别站着不动,你不会是想偷懒少干一些吧。” 陆寅当然不愿意被人看作偷奸耍滑的人,当下重新背起箩筐,旁边的人负责往箩筐里又努力多塞塞几块矿石,陆寅便背着矿石去烧火锻造的地方。 直跑了三趟运输矿石,每一次搬运路上都有人努力往里面多加塞,生怕他故意弄得中间空隙大,好省力气——也不只是针对陆寅,每一个运输矿石的人都会被这么对待,监工守在路上,看到人就塞矿石,还拿木棍使劲往箩筐里捅。 陆寅累得满脸是汗,待到终于可以脱下箩筐时,身上一轻松,都差点跪在了地上。 但这些对陆寅而言,都不那么重要。他运了一天的矿,思索了一天陆安的做法,最后得出两个字:“有病。” * 房州通判从家中踱步过来,看陆安一个人待在衙门里,会不会觉得害怕。 来了三次,就撞见三次陆安或是在看《礼》经,或是在练字。 欣慰的同时,不忘关心:“九郎,你又看了一天的《礼》,练了一天的字,别站在风口,出汗又吹风,小心生病。” 陆安便作揖感谢了房州通判的关心。 ——礼记当然是借房州通判的。她自己没钱买书。 等房州通判离开后,没多久陆安又开始学习房州本地方言,避免日后需要和底层那些不懂官话的百姓交流时,身旁还得带个翻译官。 到了晚上,就是需要点灯的时候了。 但是陆安作为犯人,是没有灯油钱的,而通判不知出于哪种目的,也并没有在这方面提供支援。 以往,陆安这时候就洗洗睡了,但今天,她抱着《礼》经就去了这个地方知名的花楼,往门口一站,在别人要招揽她进去的时候,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不进去,我兄长在里边,他让我在外边等。” 然后开始借着花楼门口的灯开始看书。 看门人见到这一幕,面色十分古怪。 这是哪里来的书呆子,在花楼门口看书? 想要驱赶,又拿不准对方兄长是不是真的在里面销金,犹豫了半天,还是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 而书呆子却仿佛受到冒犯的样子,拿眼睛微微瞪他:“我还会骗你?你且听好了!我兄长姓钱,名字叫什么真不能跟你说,人称二郎!他是太学生!太学生你知道吗!整个大薪也才三千人!他还是上舍学生。” 读书人?还是太学生? 看门人大惊,遂不敢再提, 陆安就着花楼的灯看了一夜书。在天将明的时候离开。 第二天晚上又来。 如此一段时间后,手上的《礼》经及注本也终于快要看完了。 而正在服役的陆二郎,也终于听到一些奇怪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房州来了一名太学生,日日夜宿花楼,每隔数日还换一家,短短半个月,竟已辗转了七家花楼!” “嘶!好一个色中饿鬼!” 陆寅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点头。 因着家风,也因着实在不喜这些地方,他向来对文人雅士里流行的狎妓不屑一顾。 又听那边说:“不过这太学生自己好色,对幼弟却看得很紧,坚决不许他进花楼,说是会移了性情。便让弟弟在门口等,他那弟弟也是个呆子,竟真的在门口拿着书看,等了兄长一宿。” 陆寅心中再次暗暗点头,作出评点:虽然这太学生贪花好色,对幼弟倒是颇有爱护,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只是不知是他哪位同窗——若说只以有兄弟和逛花楼这两样来搜寻,那符合条件的人可真是触目皆是了。 “那弟弟天天到花楼前,可又无人见过他兄长,有人怀疑那太学生的身份是唬人的,弟弟只是为了蹭花楼的灯火看书,可旁人一问,那弟弟竟对答如流,连上舍有多少人,讲师姓甚名谁,装潢如何都能答得出来。” 陆寅本来当个打发时间的故事听的,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一问,得知那弟弟自称兄长姓钱,序二。 ——而钱这个姓,是百家姓第二(第一为国姓)。 陆二郎:“……” “陆、安!!!” 怒吼声惊起一阵飞鸟。 * 陆安自然不是像陆寅猜测那样,只是为了报复他——或许有点小心思,但不过是顺手为之。 她说了要恢复高三的冲刺阶段,那就会用极大的自制力去规划自己的时间表。 每日午夜子时到清晨卯时,在花楼门口看书,《礼记》已经看完了,又借了一本《论语集解》。 卯时回衙门,浅浅睡一个半时辰,便起床刷牙洗脸晨练吃早饭。 而后帮房州通判做事。 到了午时,先用餐,而后悬腕练半个时辰书法。 再小小睡半个时辰补觉。 下午需要她去衙门帮忙她就去,如果不需要就继续看《论语集解》,顺便复习《礼记》,然后又练书法。 先练半个时辰启功体,再练半个时辰书圣的行书。都无本可摹,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去练习。 到了晚上,自然是继续补觉,直到花楼起灯,午夜再至。 如此坚持两个月,纸铺主人送的废纸快用完了,那笔字也愈发好了,完全不惧科举考官严苛的目光,《论语集解》、《礼记》还有新借的《毛诗笺》也烂熟于心。 陆安琢磨着,要搞点其他营生。总不能每次都去讨要废纸吧。 她是能厚着脸皮做这事,可店主人也没那么多废纸啊。 正琢磨着,却是有衙役来唤她:“九郎,通判请你到他家去。” 第16章 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就是房州通判找她来的原因。 “虽不能让九郎你出衙门到街上去,但终究是过节,应当好好顺从一下节日习俗。” 于是便有通判家中婢女二话不说,笑着要拉陆安,带她去沐浴。 陆安还不好推辞,端午浴兰汤是从战国就开始的习俗,用兰草等药草煎水泡澡,祛除邪气。 只能以不习惯有人伺候为由,让婢女出房间。 回过头来看着房中那个已经放了大半桶热水,水汽在上方颤颤悠悠蒸腾的浴桶,陆安叹了口气,伸手解下头巾,乌发滚滚而落。 从她走上女扮男装考科举这条道路起,往后相似的经历肯定不少。 上官宴请你,你去其家中,住宿时人家总要提供热水沐浴吧。 友人请你外出游学,你总不能天天不洗澡吧。 哪怕不洗澡,去人家家里,人家热情招待你,婢女端着汤往你面前俏生生一站,说:“婢为郎君洗足。”那你总不能说:我习惯不洗脚上床睡觉吧, 当然,这么说也行——只要你不怕成为同僚口中的谈资。 她现在只能从微弱起,就给周围人树立一个印象,那就是——陆九郎洗澡沐浴不爱旁人伺候。 陆安褪去衣物,进了浴桶,濛濛乳白将她的身影笼罩得模模糊糊,水面上漂浮着兰草的花与叶,以及其他香草植物,她仔仔细细洗了个热水澡,又将头发也洗了,换上婢女提前准备好的葛衣,便喊人进来为她擦拭头发。 两名婢女捧着皂角木梳和柔软的棉布推门进来,而后便是忍不住低呼一声:“呀!” 眼前刚出浴的郎君真俊呀,长发未束,薄衫浅笑。 “劳烦了。” 说的话也像碎玉那般好听。 可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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