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殷屿应声。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发现泥潭——在他们以为是淡水水塘时——哪怕它离开了路线,并且需要翻越小山坡才能到达,他们也必须绕路来确认,不只是为了水和食物,更是为了一个更加明确的导航标志。 他们走了近两个小时,当他们停下来打算把剩下的鳝鱼肉吃完,却发现打开来的叶片里已经开始腐坏了。 黄海见状轻叹口气:“烂得真快,扔了吧。” 殷屿却是把它重新又收了起来:“先留着吧。” 黄海纳闷地看了殷屿一眼,摇摇头,不明白但也没想多问。 阿德扫了一眼,见不能吃,便也不说话,只是靠着树休息,微抵着头,用手掌根压着额头和眼睛,试图消除脑袋里的钝痛。 德米拉尔见状轻轻拍了拍他:“你怎么样?” “累。”阿德扯了扯嘴角,他呼出一口气,随意地比划了两下,露出一点羞耻和尴尬,强行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而且你知道的,我对药物有点依赖,所以现在……呃,时间有点太久了,我会有点,不舒服。” 他咽下喉咙里的唾沫,仿佛有个大肿块卡在喉咙里,并且他的头又突突地痛起来,就像是偏头痛一样,只不过它总是一阵一阵的,而不是持续性。 阿德闭上了嘴,随着头疼的加剧,他必须花更大的精力来克服这一点。 他知道这是随着他的服药时间被拉长而加剧的痛苦,他活该,所以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也不打算向任何人抱怨这一点。 “阿德?”德米拉尔见状皱起眉头,他试图轻轻晃动对方,却听阿德痛苦的哼吟了一声,随后尖叫地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痛,呃——”阿德的声音很快又微弱下去,像是自己的叫喊也加剧了头痛。 他这边的动静显然立刻引起了殷屿的注意,他快步走过来,看向德米拉尔问:“什么情况?” “他说他因为没有他的药,所以浑身都不舒服。”德米拉尔很快说道,看了阿德一眼,然后道,“看起来更像是头痛。” 殷屿闻言检查阿德,他询问道:“你用了多久的药?用量和间隔的时间?” “三、不,四次,也许……我没那么多钱换药……”阿德哼唧了声,“一周或者两周?换到多少,我就用多少……” 殷屿探测着阿德的脉搏,他摇头道:“就算是因为戒断,他的服药历史还不至于让他产生这么严重的抗药反应,和这没有太大关系。” 黄海担心地凑近了一点,阿德注意到后很快拉开了距离,摆手止住黄海的靠近:“我不能……我不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那更让我头疼恶心……” 黄海闻言愣了下,然后缩了回去,讷讷道:“我敢说我们身上都不好闻……不止我一个人。” “不是别的,是你的,伤口,它发烂的臭味,很熏,有的时候我会闻到它……”阿德喃喃。 黄海惊恐地瞪大眼,立即盯着自己的腿:“它烂了?!我为什么没感觉到?!” “它没有,我们检查过。”殷屿向黄海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他冷静不要乱动,然后他看向阿德,微微皱眉沉声问,“你说有时会闻到?不是一直?” 阿德发出一个应付的鼻音。 “那就更不可能是黄海的伤口。”殷屿摇头,“也不可能是因为你的戒断幻觉。” 他说着,顿了顿,目光突然落在阿德的额头上:“你的伤口,这两天解开清理过么?” 阿德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摸向后脑勺:“没,只是刮蹭擦伤,包着就没事了。” 德米拉尔赞同地点头:“解开清理的话,我们没有替换的干净纱布,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反而容易感染细菌,这里都是蚊虫,又炎热潮湿,就是一个大号的细菌滋养容器。” 殷屿闻言抿起嘴:“我要解开你的包扎看看情况。” 阿德看向德米拉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阿德点点头,转头背朝向殷屿。 殷屿小心谨慎地解开包扎的布头。 德米拉尔微微皱起鼻子,突然一股淡淡的腐臭扑面而来,他不由睁大眼。 就见殷屿摘下了布料,谨慎地轻轻拨开阿德后脑勺的头发,寻找那片伤处,气味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德米拉尔摒住了呼吸,闻到这股气味令他顿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不详。 “我也闻到了腐烂的肉味,呕,告诉我,那是鳝鱼,和我没关系——”黄海恶心得虚弱喊道。 德米拉尔猛地看向黄海,向他竖起食指,示意黄海闭嘴。 黄海见状纳闷地眨了眨眼,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245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五天 偶尔晃到的溪水不…… 开局第二百四十五天 “那是……”黄海在德米拉尔冲他嘘声后, 不由纳闷地撑直了身体往前探,目光停留在阿德的后脑勺上。 就见阿德的后脑,被捋开黑发、露出浅色头皮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红黄发肿的伤口狰狞无比。 但真正让黄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的, 却是那伤口上凭空多出来的、不该属于那儿的东西。 他睁圆了眼睛, 呼吸猛地粗重了起来, 忍不住捂着胸口用力喘了两下, 但旋即就被空气中散溢开来的烂臭味涌入。 现在他知道他闻到的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了, 目光无意识地又偏移到阿德的后脑勺上, 只是看了一眼,黄海再也忍不住地迅速转头,扶着一棵树就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他吐得脖子都粗红暴起青筋,仿佛胸口被击出了所有的空气. 阿德听见身后黄海呕吐的动静,不由浑身一颤, 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了, 他忍不住哆哆嗦嗦地问:“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贺连洲扫了一眼阿德的后脑,翘了翘嘴角,在其他人都沉默的时候,他开口轻巧道:“也没什么,看起来像是这儿的苍蝇拿你的脑袋当温床,现在出生了。” “恭喜你, 是个女孩。”贺连洲咧开一个恶意的笑。 殷屿:“……” 阿德发出一声分贝极高的尖叫, 疯狂甩动脑袋:“把它拿掉!把它拿掉!” 德米拉尔连忙按住阿德:“你别动!不然它又钻回去……”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手掌下的德米拉尔浑身猛地一僵。 “钻回……?”阿德虚弱地反问, 话没说完,两眼就翻到了脑后晕了过去。 殷屿见状及时接住了阿德虚软的身体,无语地看了一眼德米拉尔, 又瞪了一眼贺连洲:“谢谢你们两个的帮忙。” 成功吓晕了一个不那么配合的伤患。 殷屿让德米拉尔小心把阿德平放下来,背朝天,这样方便他等下操作取出。 同时他迅速在一旁生了一小堆火,把匕首钢片烤得发烫。 “消毒?”德米拉尔看向殷屿,微微挑眉,“这时候还有必要等消毒这个步骤吗?” 殷屿看了德米拉尔一眼:“我不想把那条蛆扯断在他的脑子里。” 德米拉尔被这个可能性恶心得微微干呕一声。 所以不是为了消毒。他反应过来。 匕首开始发烫后,殷屿示意德米拉尔折两片宽厚一些的叶子递给他。 他将湿润微凉的宽叶折叠垫在阿德的后脑创口上,轻轻让那条扭动的白色蛆虫的一部分身体落在叶片上,然后他再用燎烫的匕首钢片贴在那条扭动的虫子上。 伤口与匕首、蛆虫之间垫了一层宽厚的落叶,以至于钢片不会轻易烫伤阿德的头皮。 就见细细短短的一截小白虫陡然蜷曲起来,身体几乎粘连在钢片上,旋即一整个都从伤口处脱了出来。 殷屿挑走那条烫黏在钢片上的蛆后,重新将阿德的伤口包了回去。 “他会间隔性头痛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殷屿说道,“头痛的后遗症会好很多。” 德米拉尔点点头。 殷屿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把树枝,等待阿德醒过来。 临时的停留不在殷屿的计划里,但此时此刻也没办法再走了,殷屿环顾了眼四周围,对德米拉尔道:“你留在这里看着这两人,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能派上用处的草药,等阿德醒了,我们再出发。” 他说完,把刚才挑走蛆的匕首递给德米拉尔,让他用来防身。 殷屿向贺连洲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起身出发。 “我怎么没在之前发现你诡异的幽默感?”殷屿一边往前走,一边瞥了贺连洲一眼。 贺连洲捂着胸口微笑着抱怨:“你太忽略我了。” “但我愿意给你深入了解我的机会。”贺连洲话锋一变,朝殷屿眨眨眼。 殷屿嗤笑了声:“你的幽默感让我敬谢不敏。” “我该担心那条在那人脑子里长得太快的蛆吗?”殷屿说着又看了看贺连洲,手指轻微比划了一下那条小虫的粗细,“正常来说,两三天的功夫,它会长得那么快?” “营养丰富?”贺连洲歪了歪头。 殷屿:“……” 贺连洲咧咧嘴。 殷屿没再与贺连洲盯着那条小虫不放,他们往上坡走出去了不到百米,便听见一片分明的水声,两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地便辨听水声来源。 “那个方向。”殷屿说道,迅速移动起来。 贺连洲跟上殷屿,谨慎而快地在山坡间穿梭。 眼前一片片林叶被砍倒推开,一条奔腾的小溪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就在两个斜坡的山间低谷处! 殷屿顺着溪流的方向往下游端看过去,就见水流奔腾得很快,没有看见溪流的尽头在哪里中断。 他眼睛微微一亮,立即找起抵达对面山坡的路线。 “斜坡很缓,我们可以下到坡底再绕过去,不算难走。”殷屿指着路线对身边贺连洲说道。 贺连洲应了一声,指向不远处溪流边灌木丛的一小处缺口:“那里,像是被压出来的兽径。” “离水源近,野兽出没的频率也高。”殷屿闻言看过去,微微颔首点头赞同,“我们要尽量快速通过。” 两人抄近路往回走,走过一小片开着紫色小花的叶丛时,殷屿脚步一停。 绝大多数野草都是草药,只不过分辨起来有些困难。 即便是殷屿,认识得也仅限于常见的一些创伤敷药。 而眼前这一片,恰好是他认识的,叶端尖,叶尾圆,一根根叶柄簇拥在一块儿抱得层叠而生,中间开出几朵非常小的浅紫的花。 殷屿立即连叶、花带着茎根全都薅下来,摘了好几把,放进背篓里。 贺连洲看了一眼,“唔”了声,想起过去几头狼崽打架的时候,打完了就会自己去啃草,就有这样的紫色小花。 “这些叶片形状和犁头长得像的,就是犁头草,能消炎解毒排脓肿,止血效果也很好。”殷屿回到德米拉尔这边,一边拿出野草野花挤捏出汁液来,一边向德米拉尔说明着,他示意德米拉尔把阿德的包扎解开,把挤捏碎的草药重新覆在上头。 殷屿微微施加压力包扎得更紧些,就听阿德闷哼一声,大概是吃痛,微微恢复了些意识。 “……我的头……”他喃喃自语着,后脑勺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往后摸,被殷屿抓住。 “先别碰,刚上了药,没事。”殷屿沉声说道,按着阿德的肩膀,“伤口都清理干净了,正常恢复就行,没压力。” 阿德听着殷屿的话,刚刚醒过来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转,过了两秒,他才想起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猛地瞪大了眼,倒吸了口气:“我的头!?钻了虫进去?!” “不如说是它钻了出来。”贺连洲说道。 他一说完,就被殷屿肘击了一下,撇了撇嘴不再出声了。 阿德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又问殷屿:“那现在……都没了?都干净了是吧?有、有几条?” 殷屿微妙地停顿了不到一秒,几条?他们只看到一条,但会不会里头还藏着一条没露出来? 他飞快将这个一闪而过的暗示抛到脑后,就算真的还有,只要它钻得深,除了开颅外,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不如装作不存在,等他们离开了这里,就交给专业的医生去处理。 “干净了。”殷屿回答,避开了几条的微妙问题,同时扯开话题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继续走吗?我们发现了一条小溪。最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那儿。” “溪流?”德米拉尔与阿德同时开口,看向殷屿,眼睛明显闪烁起期冀的亮光来。 殷屿微微弯起嘴角,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现在最能带给他们生还机会的,就是来自希望的动力。 如果从意志上就失去了认为自己能够活下去的念头,没有动力为此而行动、挣扎,那才是真正的离死亡不远了。 “我可以走!当然!”阿德立即说道,他扶着树干站起来,虽然摇晃了一下,但显然站稳了。 殷屿见状微微点头,他接过了抬黄海的另一侧位置,本来是由阿德来抬的,他挥手示意阿德跟在贺连洲的身后:“你跟紧他,我可以应付这个。” 他的愈合速度不能以正常人来衡量,殷屿仍旧将他的脚包裹固定着,以便其他人无法注意到他的真正恢复情况,他仍旧会在行走过程中刺痛,但比起真正骨折无法动弹的痛苦,他已经好了太多,这样的疼痛指数放在他以往任何一场任务行动中,都是可以忽视的程度。 他只需要将重心移到他的右脚上,减轻左脚的负担就够了。 贺连洲拧紧眉头,他想要替换殷屿,但显然殷屿决定好了的意愿不允许反驳,他只好带头走在前面开路。 “那真是小溪!”当他们下了斜坡,绕道缓坡抵达坡底时,阿德不由欣喜地欢呼一声,恨不得立即下水好好冲洗一把。 不过显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当他们抵达溪水旁的时候,天空已经罩上了一层火红,晚霞仿佛要烧起来一般瑰丽疯狂。 一行人只是在这里补充了水分,又把几个瓶子全部装满,便继续接着往前走了。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殷屿和贺连洲、德米拉尔几人便先设法将火把点了起来,贺连洲和阿德各拿一把,只能坐在担架上的黄海手里也拿一把。 殷屿和德米拉尔则要抬着担架,空不出手来。 丛林里的夜黑得飞快,往往只是刚注意到太阳开始西沉,然后,仿佛下一刻,天就黑了。 他们刚点上火把走了没多久,天就黑压压地暗了下来,火光顿时成了四周围唯一的光源。 阿德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看向四周围,只觉得周围哪哪儿都仿佛有眼睛在暗中* 观察着他们这一行人。 风抚过林叶的莎莎声都叫他汗毛直竖,疑神疑鬼地到处张望。 “继续往前走,别停。”殷屿轻声说道,“跟紧他,阿德。” 他说着,目光转向溪流边。 在黄海微微晃动的火光下,偶尔晃到的溪水不知何时,逐渐变得浑浊起来,仿佛水中不知不觉多出了泥浆,搅乱了水底。 殷屿眼色微微一沉。 第245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六天 “你早…… 开局第二百四十六天· 溪流中的泥浆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 静静流淌着,仿佛在悄无声息地尾随着殷屿一行。 “在看什么?”德米拉尔注意到殷屿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也往旁边看,黄海拿着火把恰巧晃向了另一侧, 溪流那侧黑漆漆的, 灌木丛里也安安静静的, 什么也没有。 殷屿见状淡淡移开视线:“保持警惕而已。” 他说着, 又看向走在前头的阿德, 提醒道:“注意火把, 别让火熄了。” 阿德点点头应了声。 三根火把的燃烧速度不尽相同,黄海手里的那一根最先微弱下来。 殷屿背对着黄海,就听黄海和德米拉尔近乎前后同时开口:“火要灭了!” 殷屿闻言立即停下脚步,阿德连忙放下背着的背篓,从里头摸出一根火把, 试图从黄海这儿引燃起来。 火把放在背篓里仍旧有些受潮, 一靠近黄海那根火焰微弱下来的火把,就见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火焰瞬时更小了,没等阿德多尝试几秒,就“噗噗”地灭了下去。 火光一熄,黄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一股寒意和说不清的恐惧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他忍不住嘴里飞快地催促:“快快, 换一根烊的来!” 殷屿抓着担架的手指微微用力泛白,视线冷沉警觉地看向两侧, 低声道:“别慌,稳着点。” 阿德着急地应了一声,就算殷屿这么说, 他还是两手疯狂地抖动,这不是说稳就稳得住的,他分明感觉到周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逼近! 他甚至……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忽然浓重起来的土腥气! 贺连洲往前一步,侧身站在殷屿靠近溪流的那一侧,偏头看向阿德和黄海,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不过不等他开口催促,黄海手中的新火把蹭地一下冒出了火光。 黄海眼前猛地一亮,旋即就见火光的阴影下,地上闪现过一团-长梭型的阴影,伸探出枯细的树枝般的爪,仿佛就在他的身侧! 他急急忙忙抓过火把,迅速地挥向前后左右。 他哑声又低又急地叫起来:“什么东西在那儿!?什么?!” 被火光晃过的林子、灌木丛中安安静静,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树叶在微微晃动。 但在雨林中,夜晚本就是生物更加活跃的时候,如此安静、仿佛周围没有任何生物,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德米拉尔绷紧了神经,但他视线紧盯着面色不变的殷屿、贺连洲两人,见他们没有多少反应,便也硬是忍住了。 阿德听见黄海的喊叫,膝盖都有些发软,他颤颤巍巍地道:“你别吓唬我,有什么东西?你看到什么了?” 黄海抓紧了火把,火光将他的脸色照衬得苍白无比,他喃喃道:“你们都没看见?我看见、我看见地上的阴影……” 殷屿打断了黄海的话:“接着走,火把就剩六根,要撑到天亮。” “可是他不是看到有东西……”阿德闻言急忙开口。 “现在你还能看到么?”殷屿不耐地反问,“你要留在原地直到找到那所谓的一团阴影到底是什么,才能安心接着上路?” 阿德闻言噎了噎,讷讷地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继续走。”殷屿微抬下巴催促,“保持三根火把常亮,别的不用管。” 那些夜鳗不敢在火光敞亮时现身攻击他们,保证火把燃烧到天亮之前才是最关键的。 阿德和德米拉尔闻言微微一震,两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殷屿的言下之意。 这里的确有黄海说的东西,不然殷屿不会说“别的不用管”。 两人升起一股寒意,再看周围的漆黑,越发觉得这团黑暗仿佛能吞人。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沿着溪流走,沿路的地势相对平缓,走起来不算困难,换火把也越发熟练,没有再让一根火把断档过。 这么一路走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地撑到了后半夜。 “就剩两根了。”阿德换掉手里快熄灭的火把,提醒着殷屿。 “留一根到时候原地生火,撑到天亮再接着走。”殷屿点头说道。 他不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出那些夜鳗的地盘,他也不打算冒险,保险起见,不让火光断档是最安全的做法。 “小心前面,路滑。”贺连洲出声提醒,“都是石头。” 殷屿闻言点点头:“那就往林子里绕一些,宁愿走稳当点。” 林子里树枝交错、繁杂而密,得一直开路才能勉强通行。 对于他们这一行“病残”、还抬着担架来说,在夜里走实在不方便,所以他们这一路大多都沿着溪流边走。 但现在既然有贺连洲的提醒,殷屿当机立断改了主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前阿德忽然惊叫一声,旋即就是“噗通”闷响,显然是脚底一滑跌进了水里。 火光顿时熄灭了。 殷屿和德米拉尔急忙放下担架,黄海匆匆忙忙地将火把照向小溪那头,就见阿德惊恐地在水里扑腾。 他身下原本该是清澈小溪的流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变成了沉沉的泥浆! 这些“泥浆”疯狂地裹挟上阿德,朝他的衣服里、手臂上、肩膀、脖颈、甚至是脸上蔓延。 他甚至发不出声音来,因为这些“泥浆”钻进了他的喉咙里。 “宿主点亮稀有生物图鉴:夜鳗,获得野外积分100。” “:长相与鳗鱼极为相似的两栖爬行生物,永远的夜行者,任何光亮都会令它们退缩。 尖嘴、凸牙、细爪,群居为主,往往以成百上千之势出现,当它们落单时,任何啮齿动物都能轻易捕获它们,但当它们汇拢成型,它们又成为了另一种可以分别而论的生物,无论是水中还是陆地上,都没有生物愿意轻易招惹它们。 危险度:三星。” 殷屿见状瞳孔微一紧,低咒一声,立即从黄海手里抓过火把,逼上“泥浆”,就见原本紧紧包裹在阿德身上的“泥浆”一遇到火把,立即就退散了开去。 殷屿趁机捞起阿德,立即将男人拖上岸边。 德米拉尔和黄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直到阿德被拽上了岸,两人才回过神来。 德米拉尔快步走上前查看阿德的情况,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率先落在阿德的外套上,就见外套上忽然平添出了无数细长的裂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抓挠过。 德米拉尔视线飞快上移,呼吸猛地粗重起来。 阿德裸-露在外的手心手背、脸上、甚至是脖子上,竟然也都是被抓挠开花的伤痕,贺连洲的火把一递近,就见血汩汩地漏出来,随着阿德的呼吸和试图开口的起伏,溢得越发汹涌。 “德米……”阿德目光游移到德米拉尔的身上,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声带被砂纸狠狠磋磨过一样。 他一说话,更多的血从他被挠开的脖子、还有嘴里涌出来。 殷屿立即用手捂住阿德的脖子,紧紧按压住。 德米拉尔见状低低哑声道:“别说话,他在给你止血,止住再说。” 阿德用力抬起手,一把抓住殷屿的胳膊,瞳孔睁得极大,无神地看着殷屿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殷屿脸色难看地紧紧按着阿德最严重的出血口,偏头对德米拉尔飞快道:“背篓里还有那犁头草么?” 德米拉尔立即起身去找,立即把剩下的拿来:“有!” “挤碎捏碎,快点。”殷屿说道。 他的双手几乎像是浸在了红色的油漆里,他仍旧用力地按在动脉处,目光落在阿德涣散的瞳孔中,他喝声道:“阿德!看着我,就看着我,听见了吗!” 贺连洲站在殷屿的身边,见德米拉尔抖着手努力撕扯捏挤着草药,他摇头淡声道:“没必要了,他活不下来。” 德米拉尔猛地抬起头:“你甚至没有试!你怎么敢说?!” 殷屿头也不抬,只是催促德米拉尔:“把草药给我。” “来了。”德米拉尔连忙双手捧着绿色的汁液碎草碎花,颤着手用力捂上流血的伤口位置。 从阿德的脖颈涌出来的血是温热的,德米拉尔却觉得仿佛烫手。 他浑身一振,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按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推了推,耳边响起殷屿低哑的声音:“不用按了。” “血……止住了?”德米拉尔喃喃低声问,仍旧闭着眼。 周围安静地沉默着,德米拉尔两条胳膊在沉默中开始颤抖。 “他死了。”殷屿开口。 德米拉尔肩膀蓦地一松,人跌坐下来,猛地睁开眼:“死了?” 阿德大睁着眼的样子撞进他的视线里,就好像还活着那样看着他,德米拉尔睁大了眼:“他在这儿!他在……” 殷屿伸手盖住了阿德的眼睛,拂下他的眼皮,德米拉尔的咆哮戛然而止。 “我的天……那到底是什么?水里到底有什么??我就知道有东西在!”黄海的声音疯狂哆嗦着。 德米拉尔闻言一顿,旋即蓦地抬眼看向殷屿,眼底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为什么?!” 第247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七天 顶匣、…… 开局第二百四十七天· 殷屿没有理会德米拉尔的咆哮, 他看向黄海和贺连洲的火把,两根火把都已经几乎烧到了尽头。 黄海看到殷屿看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注意着火把的,但偏偏他不受控制地完全关注着阿德、关注着德米拉尔的咆哮大吼。 他见状不由哆嗦起来, 抖着声音问;“火、火把要熄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火, 他先前看到的那团阴影就会卷土重来。 而水里, 又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 阿德只是掉进去不过二十秒的功夫!现在人都没了! 黄海脑子里疯狂地运转着, 他们还能怎么办?他们跑不掉了。 殷屿拿起那两根泡在水里的火把重重甩了几下, 水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掉。 虽然淋了松脂的火把就算被雨打湿,也仍旧能够点燃,但眼下一整个都泡在了水里,这就难说了。 殷屿拧紧眉头,立即转身拾掇起细枝细叶, 寄希望在火把熄灭前点起一个小火堆来。 “我的灭了。”贺连洲冷不丁地出声。 本以为会最先熄灭的是黄海的那根, 却没想到会是贺连洲。 殷屿闻声猛地看过去,就见贺连洲的火把下一秒扑哧熄灭,升起一缕青烟,空气中散开一股焦油的树脂香。 所有人都围拢在了黄海的周身,火把的亮光只够照亮周围两三米的范围,就连原本只在不远处的阿德的尸体都看不清了。 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碎响从溪流中传出,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上了岸。 “宿主点亮稀有生物图鉴:,获得野外积分100。” “:无数夜鳗头尾相衔而汇聚起来的畸形生物, 难以找到它们的致命点,无论攻击哪里,总会有另一条夜鳗补上空缺, 似乎永远无法对它产生真正的伤害。 但请注意,一旦遭受攻击,它会倾尽一切力量报复回击,至死方休。 具有旺盛的食欲,总是在饥饿中,它会吃尽遇到的任何生物。不挑食。 危险度:四星” 殷屿瞳孔微微一缩,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天隔着洞穴遮蔽物试图攻击他们的那个家伙。 为什么系统当时没有提醒他点亮了图鉴?就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屏障吗? 超强的报复心理,所以夜鳗一入夜就一直尾随着他们,直到找到攻击的机会? 不论攻击哪里,都会被替补伤缺,无穷尽,那还有什么弱点? …… 殷屿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周围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了,德米拉尔也不再盯着殷屿,他瞳孔微张,眼底映出惊惧和不安,笔直看向阿德的方向。 “黄海,你拿火把接着引火堆,尽量点着。”殷屿沉声吩咐道。 同时,他抓过消防斧,用力地紧握在手里,微弓起脊背,随时准备好应付火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 他的两把匕首,其中一把之前就给了德米拉尔,另一把则递给贺连洲。 贺连洲拿着那小小的匕首,眉头一扬,看向殷屿,低声问:“给我刀?真的吗?这有我好用?” 殷屿顿了顿,看向贺连洲带着警告,语义不详:“我希望你最好用不上。” 贺连洲弯弯嘴角,听出殷屿的警告中明显是带着关切,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 如果殷屿有危险的话,不论有什么后果,他都会动手。 至于另外那两人,贺连洲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要不是殷屿要带上,他早就丢在了那艘船上。 殷屿深吸了口气,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越来越逼近他们。 黄海粗重而急的呼吸声就在殷屿的耳边,殷屿没有回头看,只是问:“点着了么?” “没——”黄海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哪怕有火把,想直接点燃一堆树枝、引燃火堆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些树枝临溪,本来就潮湿,而且都是临时着急拢来的,根本没有合适的引火种,树枝哪怕被点着了,也只是亮起火星,烧成炭了也没真正形成火势来。 黄海急得额头都是汗,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腿上还有伤痛,整个人困在担架上,哪怕就在地面上,也一个重心不稳,顿时侧摔向了树枝堆。 他惊叫一声,火把摔进树枝堆里,倒是没有直接熄灭,但也没点着一点,倒是火焰更小了。 德米拉尔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视线喃喃着:“反正都得死,谁在前谁在后也没差了。” 殷屿眉头皱起,还没说什么,就听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从阿德尸体那头传来。 黄海和德米拉尔都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仔细听那动静到底是什么。 人的本能就是在无时无刻地听、看、分析,而这一刻,德米拉尔无比希望他没有这么做—— 他意识到那声响到底是什么,那是尖爪撕裂皮肉的动静,是利齿啃咬人骨的喘息……那里有东西正在分吃阿德的尸体。 殷屿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眼下最好的机会。 他瞳孔微微一深,不着声色地隐入半黑暗中,所有的夜鳗此时都汇聚在了一起,别处都是安全的。 他在脑海中翻找系统商城中的兑换物件。 他要枪、燃-烧-弹、燃油,越多越好。 “为什么这么贵?”殷屿看着商城里明显颜色都变成亮红色的兑换目标,价格都比平时多了一个零! “宿主本次任务性质为修复性任务,任何系统相关物件都将受到使用兑换限制。”系统回应道。 殷屿没有再搭理,再贵也得换。 一把装填枪空枪,原价两万五积分,现在要二十五万。 一枚燃-烧-弹,原价五千积分,现在五万。 一升的燃油,原价一千积分,现在一万。 殷屿兑换了一把空枪、十枚燃-烧-弹、一百升燃油。 “共计花费积分175万,宿主是否立即提取?” 殷屿应了一声,然后深吸了口气:“燃油全浇在那头夜鳗主的身上。” “好的宿主。” 殷屿不想让贺连洲动用能力去屏蔽直播,因此这一次他直接心念微动,直播球升到了极高的地方,镜头被卡在了朝着漆黑林子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拍摄到了,恐怕也只能是模糊的光点。 他钻在黑暗中,熟练而快地拆膛、装弹,系统的装填枪只能一弹一发,意味着一旦瞄准攻击,剩下的九发就极为考验换弹的手速和瞄准的能力。 装填枪长而重,殷屿上膛后立即架上肩膀,准星瞄上阿德尸体的方向。 贺连洲一直关注着殷屿的动作,见殷屿忽然间躲进了暗中,便知道对方又动用了一点秘密的小动作,他微眯起眼,看殷屿架上了一把不知打哪儿来的枪,即便不知道殷屿的具体计划,但他猜,殷屿也需要一个光亮和目标。 他挑挑眉,抓过黄海那把已经几近熄灭的火把,直接飞向了阿德的尸体方向。 “我靠你干什么?!”黄海吓得尖叫一声。 殷屿目光一凛,尽管完全没料到贺连洲会有这一出,但他一点也没错过对方创造的时机。 火把飞快地掠过阿德的尸体,噗通径直掉进了水里。 然而就那么一瞬,所有人都看见一头巨大的、足有两三层小楼房般的扭动怪物,匍匐在阿德的尸体上。 数不清的凸牙和嘴、还有尖细的枯爪疯狂地依附在上面进食。 而当火光飞快掠过的那一瞬,它的躯体仿佛流体一般,激烈地朝着各个方向在扭动,古怪诡异至极。 “那是什么怪物?!”黄海惊叫起来,而德米拉尔只是脸色惨白地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道闷响从他们身后传来,旋即就见原本又隐入暗中的怪物陡然乍亮起来。 火团顿时从某一点蹿涌铺开! 贺连洲看向殷屿,微微弯起嘴角,果然殷屿抓住了时机。 就见殷屿一发射出后,飞快转移位置,同时立即顶开弹-匣卡棒,将第二枚燃-烧-弹顶入,旧弹-壳清脆掉落。 他一甩上膛,几乎就是前后秒的样子,又是一发燃-烧-弹甩出。 殷屿的移动速度极快,就仿佛下一步、每一步,都已经在他的计算之中。 顶匣、换弹、上膛、甩狙。 十枚燃-烧-弹仿佛就在眨眼间全部射出,眼前由无数夜鳗衔首衔尾而成的巨大怪物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第248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离他远点。”…… 开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德米拉尔和黄海震惊地看着眼前骤然散落一地的火海, 一切都发生在他们根本没有预料的瞬间。 前一秒,他们还在惊恐于眼前一闪而过的怪物模样,后一秒,一声□□击中目标的声响就在他们的耳边炸开。 与此同时, 热烈的火焰与光, 就像浪潮一样飞快地铺开。 一声接一声, 几乎没有间断, 精准地击在那头怪物试图散开逃跑的……零散“躯体”上。 仿佛就是知道该落在哪一处, 提前预判了一切。 黄海瞪圆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盯着看,他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描述词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这怪物全身似乎都在朝着不同的方向扭动,火焰在它的身上绽开一朵朵疯狂炽烈的花。 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那头已经俨然成了一片汪洋火海,完完全全照亮了那一片的森林。 无数夜鳗蜂拥跌落, 扑簌簌的落火一层层地往下剥落, 场面一时间带着叫人哑然的诡谲壮观。 这些夜鳗即便是散开、逃窜进了水里,也因为身上沾满了燃料的缘故,火仍旧无法熄灭,反而是在溪流中蔓延成了一条长达十数米的火溪,直到燃尽方停。 没有一条被遗漏,所有夜鳗都彻彻底底地烧至焦黑, 即便有的还残活着, 也被烧得重伤而难以再动弹。 一时间,这片空气中的都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却隐隐中,又带着怪异的油香。 殷屿将空枪拆卸开来,装进斜挎在身前的外套“背包”里, 从暗处走了出来。 黄海和德米拉尔立即看了过来,两人震撼地睁大了眼,不自觉蠕动着嘴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他们心底也异常清楚,这一切异常突然的获救都源自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不是,怎么做到的……”黄海惊诧地疯狂打量着殷屿。 他没说完,便听见贺连洲阴冷森森的警告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只要知道你因为他才活了下来。别的问题,太多余。” 黄海猛地打了个哆嗦,一个转身,撞进贺连洲冰冷没有波动的深黑眼底里,就像是掉进了冰潭里一样,瞬时僵在了原地。 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的活与不活,都在这个男人的一念间。 德米拉尔也看着殷屿,他浑身颤抖——黄海不知道他到底是害怕还是什么——他往前快走了两步,几乎冲到殷屿的面前。 “你早就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这么做?为什么非要等到有人死了?!”德米拉尔咆哮着,“他明明可以不用死……” 他话没有说完,下一秒,一只大手就擒上了他的咽喉,毫不留情地死死钳住,一把撞上身后的大树。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救,也可以不救。”贺连洲冷声说道,他俯下-身,偏头在德米拉尔的耳边嘶嘶地耳语,“而我呢?我可以杀-人。我不介意。天知道我的手里有多少人类的性命。” 德米拉尔发出艰难的呼吸声,他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膜上跳舞,但同时,贺连洲的耳语仿佛压过了一切声响。 他瞳孔尖锐地紧缩起来,死死盯着贺连洲。 贺连洲弯起一个恶劣而轻佻的笑,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动:“当我这么告诉你的时候,相信我,我不担心你会大声说出去。” “离他远点。” 他拍了拍德米拉尔呈现出缺氧而涨得发紫发蓝的脸,在男人几乎要翻着白眼昏厥过去之前开口:“最后,动一动你缺血的脑子,那些东西在水里的时候,我们又如何能一网打尽?你想要每夜都活在被它跟踪尾随的阴影下?蠢。” 他呵笑一声,终于松开了钳制,将软绵绵的男人往地上一丢,甩了甩手,像是嫌脏。 德米拉尔猛地长喘了口气,趴在地上干呕剧咳着,眼泪和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离死真的那么近—— 那个男人只要再多掐着一秒,他就真的没命了。 他的脖子上留下手指分明的掐痕,恐怕来不及等到天亮,就会变成极为醒目显眼的深紫。 德米拉尔用力扯着自己的衣领,疯狂地呼吸喘气着,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涌入他的肺里。 当他一想到这气味中还包含了阿德的尸体,他又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干呕。 殷屿看见贺连洲陡然冲出去,快得连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但等他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时,他只是看着,呼吸微微粗重了一些。 他没有动,直到贺连洲回到他的身边,他才收回视线,转向对方:“你对他说什么了?” “解释一下战斗的思维逻辑。”贺连洲咧开嘴角,笑得无赖又无辜,“对付它,只能等待一个一网打尽的时机,不是么?” 殷屿确信贺连洲不止说了这个,他看着男人,只是柔软了一点眉梢,轻扯嘴角沉声道:“你知道我不用你来出头吧?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贺连洲不明显地停顿了一瞬,很快说道:“当然。但他的分贝太高吵到了我的耳朵。” 他耸耸肩,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有多无可奈何。 殷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脚走到德米拉尔面前,把对方一把扶起,倚着树干放下,淡声说道:“我没什么要向你解释的,不过接下来,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事实上,还有你,黄海,你也需要回答我同样的问题。”殷屿侧头看向一旁的厨子,黄海僵硬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照得发红,他冷淡道,“天亮之前,告诉我你们的打算——继续跟我走,还是分头行动,取决于你们。” “跟我走,那就没有提问和废话。” 第249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他看向面前这片面…… 开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直播球回到了正常的高度, 直播间里的观众终于能够看清他们在遥远上空瞥见的火光了。 理所当然的,整个直播间都“爆-炸”了,弹幕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直播画面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询问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所有人都太累了, 殷屿只是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安静沉默, 左手按揉着自己的脚踝, 那里尖叫着肿胀和刺痛。 直到另一只手掌触碰到他的手背和脚踝, 熟悉的力道和温度让殷屿没有退缩, 他抬起眼睛看向贺连洲。 “你可以放松睡一会儿。”贺连洲说道,顶了顶自己的肩膀轻触殷屿,“那边烧到天亮也烧不完。现在没有东西愿意靠近这儿。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半边的肩膀哄你睡觉。” 殷屿闻言扯起嘴角,他淡淡看了贺连洲一眼, 什么也没说, 只是闭上了眼睛,慢吞吞地靠上了贺连洲的肩膀。 脚踝上传来贺连洲按揉的力道,掌心的温热和柔软仿佛真的能够缓解疼痛一样,殷屿闭着的眼睑轻微颤动了几下,肩膀慢慢下沉,将重量完全放在了贺连洲的身上。 他并没有真正睡着, 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 想要入睡是奢侈的,但殷屿设法休息了短暂的几个小时, 让肌肉得以喘息恢复。 当清晨的阳光破开云层,殷屿敏锐地睁开眼,很快从贺连洲的身上坐直起来。 在他离开对方肩膀的那一瞬间,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听见了男人发出一声轻叹。 他看向贺连洲,但贺连洲只是跟着起身,脸上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或许是他听错了。 殷屿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踩断了地上的枝枝杈杈,声响一出,就见德米拉尔和黄海两人们猛一激灵睁开眼。 “醒了正好。”殷屿看过去,目光平淡,“想好了?” 黄海很快反应过来殷屿指的是什么,他眼睛蓦地瞪圆了,连忙说道:“我跟着你们,我跟着你们。” 殷屿微颔首,视线移到德米拉尔身上:“你呢?” “……”德米拉尔嘴唇嚅动两下,他余光瞄到地上少数仍在燃烧的夜鳗“小山”,还有地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黑炭,他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我跟着你。” 殷屿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收拾下自己,马上出发。” 一行人其实也没多少要收拾的东西,殷屿把那两把掉水里的火把放回背篓里,至于其他的,也不* 剩什么了。 他们走过地上零星燃烧着的残余,已经看不出丝毫原貌,黄海轻轻地倒吸着气,压低声音问:“那么,全都已经……?不会再有东西半夜来找我们了?” 贺连洲轻嗤一声:“半夜没它,也指不定有别的。” 黄海一僵。 德米拉尔只是脸色苍白而面无表情地抬着担架往前走,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他移动目光,转向昨夜被夜鳗充斥的小溪,这会儿又恢复了清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些夜鳗的浮尸都早已经被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随着不间断的赶路,雨林里的潮热让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毫不留情地蒸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水分。 黄海渴得喉咙都能冒烟。 但能喝的水,就只有殷屿刚刚往溪流里舀的小溪水,而黄海一想到半夜阿德掉进溪流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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