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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常坻被扶起,眼眶微红,当即跪下谢恩,“属下替老莫谢过公子。” 宋听檐看向窗外,轻声低叹,眉目平静,面容却慈悲,“起来罢,这是你们应得的,此行乌古族没害了你们的性命,已是万幸。” 常坻闻言起身,看向窗外,便见下面的夭枝,心中颇为顾虑,“公子,乌古族宝藏此女子也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她会不会传扬出去,要不要……”他说着微微抬手,在脖子上不着痕迹比了一下。 宋听檐看着夭枝拿着一堆野草,满眼欣喜往客栈里走来,平静开口,“夭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此话不要再讲。” 常坻不敢再多言,当即噤声去收拾行李。 宋听檐收回视线,靠在矮塌上稍作休息,连日来的奔波也难免让他清隽的面容微染倦意。 片刻功夫后,忽然有人轻轻叩门。 常坻上前开门,一开门就见夭枝端着碗,里头盛着的似乎是汤药。 宋听檐闻声看去,夭枝已经端着手里的药,迈过门槛进来了。 夭枝见他半靠在榻上,以手撑额,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身上,颇有几分浮生尽好的闲适味道。 她端着药站定在宋听檐面前,压低声音,“公子,我正巧在路边看见了一味药,可以治你那病。” 常坻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药,就算那路边的杂草是治伤的药,也不可能短短几步路就煎好了药。 只怕是这杂草在烧开的水中滚了一遍便端上来了…… 自家公子何其金贵,于吃食之上更是挑剔万分,怎么可能喝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更何况还是路边随便一把杂草,简直荒唐。 他见此玩意儿,眼中惊吓万分,仿佛夭枝手中端着的是炮仗,想要上前端走,却又怕惊了这山中人。 宋听檐坐起身,温和拒绝,“多谢姑娘,我身上的伤快好了。” 夭枝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说的可不是皮外伤。 她微微俯下身,将手中的碗递上前一些,低声说,“这药不是治伤的,是治……”她停顿片刻,不知该怎么形容,先前在乌古族中,她觉着是自己说的不行太过直白,难免伤了他的自尊,一时便也斟酌着开口,“你那不举之症需得留心治着,我给你的药没有效果吗?你每日早间起来,可有什么变化?”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常坻无法遏制睁大了眼,连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整理行李。 夭枝虽说于这些并无太多治疗经验,但这是他们山门是重点研究的赚钱之道,她耳濡目染,自然是懂得一二。 宋听檐闻言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她手里端着的药,陷入了沉默。 夭枝自然知道这事是不好声张的,毕竟洛疏姣也在客栈之中,若是听见了,岂不是坏了他的姻缘? 她以手挡在唇旁,轻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 宋听檐看着夭枝很久都没有说话,“姑娘的意思是,这路边杂草也能治?” 夭枝明白他不信任,毕竟这病自古以来就不好治,她伸手在腿边比了个高度,打了保票,“你放心,我从这么高的时候就博览此类医书,这种草药常人不知晓,我自然知晓,必然是能治你这病的。” 若不是在乌古族太过匆忙,那钱袋不知掉到了何处,她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虽说与他们同行,她无需担忧衣食住行,但师兄那里的帐是利滚利的,她光想就肉疼,只能走些偏门了…… 宋听檐看着她比划到膝盖,轻抬眼帘,视线缓缓落在她面上,“这般高度只有婴孩,姑娘是说刚出生时便能看书识字了吗?” 夭枝微微一窒,露馅了。 她比划的是做盆栽时的高度,那个高度她已经修行几百年了,什么书看不懂? 常坻见状当即上前,将她拦下,“姑娘,我家公子可万万没有你说的这种病,这药也是断然不可能喝的,您还是快些回去整理行李罢,我们马上便要启程,莫要耽误了时辰。” 夭枝手中的药被推了回来,碗里的药汁险些摇晃出来,她堪堪稳住,有些疑惑他怎会不愿意治了? 她有些难过,见他不言语,显然是不愿意喝药,此事勉强太过,自然也赚不到银钱。 在凡间做买卖,是最急不得的。 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出了屋,若有所思离开了。 夭枝离开之后,屋里莫名有些安静。 常坻回头看向自家公子,公子看着门那处默不作声,他一时不敢多言半个字,心中竟有几分可怜。 乌古族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位姑娘亲自端了药来,非说要治。 他家公子风光霁月,一表人才,怎么就看出来不能人道了? “公子,要不要我去与夭姑娘解释解释,她似乎有些误会……” 窗外偶尔一阵清风拂过,连丝丝缕缕的阳光都仿佛染着了草木清香,闻之清心静气。 屋里安静的过分。 宋听檐闻之也平静下来,不多理会,“罢了,是我未与她说清楚,不必多此一举。” 常坻有些疑惑…… 为何会有这样的误会? 什么情况下会有这样的误会? 难道公子与此女子在乌古族耳鬓厮磨过……? 那他家公子真的……不行?! … 夭枝没能做成买卖,也没打算放弃,她自来执拗,认死理,否则也不可能从盆栽修成神仙。 翌日早间准备妥当,便要启程。 宋听檐从客栈里出来,轻撩衣摆步上马凳,正要进马车。 夭枝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快得连身旁人都没察觉她从何处来的。 她素白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手掌心是颗药丸,“你若是不肯喝药也没有关系,我制成了药丸,没事的时候嚼一嚼便有劲了。” 有……劲了? 饶是宋听檐再知男女有别,也没办法不说明白,“夭枝姑娘,我生来便无恙,不必吃此药。” 夭枝生来就是一棵树,也就得说是木头,木头和石头差不多,石头硬,木头木,修了千年的木头比石头还犟。 她只知道话本子上说的,绝对不可能没有依据。 哪有英雄不愿过美人关?如果不愿意,那就是英雄不行! “那是……半路伤到了?”夭枝看着他的脸色,琢磨片刻,细细揣测,“你不必强撑,与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先不说洛疏姣这娇俏美人,便是那乌古族长,这般妖媚动人,诱惑非常,连我都垂涎欲滴,便是我师兄那狗一样的性子,遇到这样的美人也会收敛几分,你却还是坐怀不乱……” 夭枝神情凝重,“你这问题很是严重,拖不得,你总不想往后遇到美娇娘,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围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宋听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显然是真的气着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脸上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常坻连忙吩咐身后的侍女,“快,快送姑娘上后面马车!” 他吩咐完,战战兢兢看向自家公子。 片刻的安静后,他家公子闭了闭眼,显然是真的气坏了,感慨之,“要不还是把她杀了罢……” 常坻一时不敢言语,他自然知道公子说的是气话,此人知道宝藏都还留着,必然是个能人,公子自然要留着,只是气也是真的气着。 自家公子自来心平气和,且万事于公子都在掌控之中,从来没见过被谁气着,如今竟被气得都说了气话。 不过这姑娘也真不是一般的本事,他家公子自幼吃斋礼佛,性子极静,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可是头一遭。 夭枝被人拉上马车。 洛疏姣一脸好奇看着两个侍女把她架上来,“你说的什么有力没力,簿辞哥哥怎么了?” 凡人的人情世故夭枝还是很懂的,“是公子身上的皮外伤,治好了才有劲。” “原是如此,先头簿辞哥哥就遇到过刺杀,身上便中了一箭,如今新伤叠旧伤自是严重,不知那害人的歹人死了没,竟下这般狠手拿簿辞哥哥挡箭,简直毫无道德可言。” 夭枝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毕竟毫无道德的就在她面前坐着。 如此说来,他不愿意治,倒也有几分这原因? 她想着便有些发愁,此事应当是男子极为在意,可他竟不打算治,还一再推脱,想来是不信她。 如此倒也说通了他为何抗拒,他若不信她,那便真的没有法子赚银钱了,毕竟他若是真如自己所说真无恙,也没有关系,她把他弄伤了再治也一样赚钱的。 万变不离其宗嘛。 只可惜他是有恙在身却不信她,那么从此处赚银钱,必然是不行了…… 夭枝很遗憾,她总是错失赚银钱的机会,这些机会稍纵即逝,太难抓住了。 所以师兄总说她这样没有道德的玩意儿,最好不要做生意,丧尽天良之法是赚不到钱的。 夭枝自不太认可师兄说的话,机会太难得了,她制造机会还不行吗? 她都这么勤奋努力了,为何还不适合做生意? 连掌门都说,勤奋的人知道机会在于自己创造,而不是一味去等。 她理解的很到位啊。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一旁山林间突然有人窜出,一跃而上直奔马车前室。 一旁骑马护送的常坻当即拔出腰间的刀,准备扑杀而上。 “让他进来。”马车里传来清润温和声音,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周围人皆是一顿,贺浮原本骑着马在前面带路,见状正要拉转马头往回,听到这话知道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便看见马车前室站着的苗疆男子,瞬间愣住,放下的心瞬间提起,紧张万分。 嫪贳直接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马车里传出宋听檐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继续行路。” 贺浮虽不放心嫪贳,但公子的话不敢不听,且公子必有成算,他料想这么多人,嫪贳应当也不敢做什么,便也绕转马头,靠近马车护着继续去。 嫪贳进到马车里,便见宋听檐颇为闲适靠在车内的茶几上看佛经。 矮几上摆着两杯清茶,都是斟好的,一旁天青色茶壶还煨着火,而茶盏中的茶已经没了热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会来人,提前倒茶迎客。 他抬眼看向嫪贳,眼含平和,“嫪贳兄可还安好?” … 夭枝坐在马车内被洛疏姣缠着问了许多问题,根本无暇顾及外头发生了什么。 洛疏姣问了许多,才最终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你真有奇术,那可否帮我算一算姻缘?” 这何需算,那命簿里都写的明明白白,那可是爱而不得的苦。 做神仙便是有这不好,一眼就能看到头,没甚惊喜。 宋听檐这一生便是悲苦,洛疏姣与其两情相悦,自然也逃不脱。 夭枝沉默片刻,当作不知道命簿所写结局,就目前情况来判断,叹息道,“有些许艰难。” 洛疏姣瞬间愁眉不展,“如何艰难?” 这不举都不愿意治,怎么会不艰难? 夭枝不好多言,摆了摆手,“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不得。” 洛疏姣闻言只以为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时看向她的眼神越发虔诚,却不想夭枝是怕说多了,得罪买主永远错失赚银钱的机会。 她还得想办法谋取宋听檐的信任。 洛疏姣叹了口气,微微垂头,有些丧气,“簿辞哥哥这样的人中龙凤,原就不该我能肖想的。” ‘肖想一番也无妨,反正结局都是注定的。 宋听檐这般温玉出尘的人,万里都挑不出一个又能如何,也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 夭枝心中想着,却不好说出来,她撩开车帘看向外头随着马车行驶,慢慢后移的延绵青山,春日正盛,满目深翠浓绿,等到冬日便褪了干净,终究一个无字。 马车行了半日路,在岸边停下,前面码头来往船只无数。 回京路途漫长,走水路最快。 夭枝一下马车就看到嫪贳从马车里出来。 她一顿,疑惑万分,身后的洛疏姣看见嫪贳,伸手捂住嘴,吃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逃走了吗?” 嫪贳下了马车,面色黑沉,跟着宋听檐进了客栈。 夭枝看着未语。 洛疏姣当即上前,追上正要跟进去的贺浮,“此人怎么会在这儿?” 贺浮也微微皱眉,“这人无处可去,说要在公子这处谋一份差事。” “可他先前那般作为,实在不是个好人选,簿辞哥哥不会答应罢?”洛疏姣十分不解,此人太过阴险狡诈,险些害得他们葬身乌古族,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做事,往后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反手插他们一刀也说不准。 可不想贺浮却答,“公子答应了。” 洛疏姣大惊,“什么?!这不是引狼入室!” 贺浮叹了口气,“公子常年随着那位礼佛,自来心善,此人既求了来,又这般可怜相,公子自然不会不答应。” 二人一时忧心重重。 夭枝却觉得不对,嫪贳刚头可不是一脸可怜相,乃是怒极之相。 且嫪贳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危险,此人心狠手辣,心计极深,连乌古族都被他搅得底朝天,心气又极高,怎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且还是顺从温润如玉的公子? 毒蛇岂会屈居娇花之下? 夭枝隐约觉出几分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关键所在。 第18章 公子好像有些误会。 夜色尽沉, 明日便要登船,所有人即便无法,似乎也接受了嫪贳又出现在他们中间。 夜里只有夭枝未曾歇下, 她站在窗边看着客栈周围的变化。 方才所有人都有准备行囊, 包括船上所需的吃食。贵家子弟出行从来都是按照贵人的口味来准备吃食, 又熟悉世故常情, 便是无关紧要的人,吃食都一一准备。 唯独没有苗疆人喜爱吃的东西, 那就说明嫪贳不会与他们同行。 果然天一亮,并未见到嫪贳的踪影, 夭枝心有疑惑, 跟着他们上了船。 船缓缓驶离码头,一路离山近水, 视线渐渐开阔, 水至深变蓝, 湛蓝,深蓝, 一望极远。 夭枝站在船头看风景, 她自幼便栽在山上,好不容易修成仙,又直接上了九重天上,从未见过海。 盆栽本就喜水, 一见便也离不开眼。 她作为盆栽往日最大的梦想, 就是栽在岸边, 渴了喝水, 不渴也喝水,没完没了的喝。 师兄听了总说她没甚出息, 她也不懂她这种装饰性的物件儿需要什么出息,但总归是比不了师兄的。 论出息,他们山门自是谁也比不过师兄,他从人到狗,从狗到仙,每一步都走的这么出人意料,令人佩服…… “夭姑娘也喜欢海上风光?” 夭枝闻声暼见身旁一抹浅色衣角,巧工细琢的玉带下垂着一块素玉,天然未雕,却温润透亮,行走间身姿越显赏心悦目。 “尚可。”夭枝应了声,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刻意掩盖一二喜好。 细小海浪层层叠叠,水面碰撞声响悦耳。 宋听檐闻言安静几许,忽然开口,“姑娘今日似有心事?” 夭枝扶上船栏,心中微微发沉,“确实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倒也不是心事。” 宋听檐温和开口,如友人般闲谈,“何事不明?” 夭枝见他坦诚开口,便看向他,话中直指,“在乌古族这样吃人之地,真的会有人半分不恐惧进去,甚至还敢擅闯禁地?” 宋听檐看着远处海面,依旧平静,“生死当头怎会不怕,只是我自幼便被家中长辈训诫心静神静,喜怒哀乐不可有太多表现。” 他这般说,却根本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一丝怕意。 夭枝沉默片刻,话里有话,“嫪贳这样的人你也要帮他吗,难道不怕腹背受敌?” 宋听檐闻言坦然,“我们一行人在乌古族中历经生死,他如今有难,庇佑一番也无妨,更何况……”他话间平和,“若没有他,我必然拿不到药。” 夭枝没有想到他竟然自己说出,“你早就知道拿不到药?” 宋听檐坦然开口,“我不止知晓拿不到药,也知晓那般境地,我们走不了。” 夭枝放在栏上的手微微收紧,终于将心中的想法问出来,“所以你故意激怒嫪贳,告知他生父已然成了变异人,就是想激他对付嫪婼?” 宋听檐并没有因为她这般猜测而生恼,依旧是温润贵家子风度,“豺狼虎豹之地想要谋得胜算,只有将水搅浑这一种办法。” 夭枝不解,“倘若他做不到呢,他敌不过嫪婼落入下风,你又要怎么办?” 宋听檐转头看来,言辞轻浅,似谈论山水般闲适,“不是还有变异人吗,这些人可认不得乌古族人。” 夭枝心中一惊,却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打算,他告诉嫪贳有变异人的存在,就是在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招。 嫪贳那样的性子,真的被逼到死地,那必然是会和嫪婼一样走同归于尽的路子。 嫪贳、嫪婼皆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变异人必然是最后一步棋,这般情形,乌古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困住他们。 可……可变异人不认人,自然也不可能认他们,不都是死路一条? 宋听檐见她疑惑,平静开口解答她的疑惑,“我可以死在乌古族,但不能在此地受辱,既然乌古族长不愿我们离去,那她也永远不必出去。” 夭枝听着他平和的语气,心中却是惊愕,她慢慢抬眼看向他。 难怪他当时没有半分慌乱,原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般平静温润的贵家子,在乌古族中与他们同吃同住,闲散玩笑间已经想好了如何同归于尽? 那女族长若是知道当时欲困他做男宠,会有这一遭,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夭枝却还是疑惑,他来此明明是为取药,难道不应该想尽办法取药? 他仅仅从族中细枝末节中就能试探到嫪贳和乌古族的关系,以这样心思之人,怎么可能毫无打算就跟着陌生人进乌古族? 他如此周全的心思,那进入乌古族之前就必然能想到会有如此困境。 倘若乌古族灭族就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若是他开始就一手主导,将还是陌生的嫪贳奉为座上宾,进乌古族之前就想好了破局之法呢? 若这是宋听檐设局,而不是他费尽千辛自保,乃是刻意为之。 那他凡人之躯,衣不沾血便悄无声息灭了一个古族,这心思之深,怎不叫人胆寒? 宋听檐可不是寻常子弟,稍有不慎就可能乱了天下命数。 神仙在凡间办差可是受制颇多,若是被抓住了把柄,难保不会让她反噬其身。 夭枝想着手心莫名冒了一层薄汗,倘若他真的如此城府,那如何不叫人心惊? 这般看来,必然是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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