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似怒而开口。 夭枝突然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他眉间敛着,“我与酆惕你没有选我,与皇兄,你亦没有选我,你说与我是挚友,却不知排在了何处……” 夭枝眼睫一颤,唇瓣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宋听檐到底不似常人,自来平静克制,不过几息之间便压下情绪,平静淡而开口,“你走罢,我如今这般,自也招待不了大殿下的老师……” 他一字一句皆是疏离,显然是不想再见她。 夭枝心中难言,只觉此间思绪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她沉默片刻,只能起身,见他这般也是第一次不知如何面对,“……簿辞,你保重。” 宋听檐闻言未语,只是俯身去捡地上的拐杖。 夭枝默站片刻,两难之间只能转身离去,她冒雨出了水榭,薄丝轻衣,裙如花瓣随风而起,在雨雾之中渐行渐远。 宋听檐捡起拐杖,看向夭枝离开的方向,静默无声,眼看着她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雨雾之中。 身后水榭廊下,一老者行近,“殿下,此子知道所有,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她不会。”宋听檐拿着拐杖良久未言,“她若是要说,回京都的第一日便说了。” 老者依旧不放心,“殿下即便不愿杀她,也该使些手段拉拢了此人来。” 宋听檐看着湖中鱼儿偶尔钻出湖面,下一刻便沉入湖水中,“何必,在我面前都选不了我,手段又有何用……?” 老者皱眉疾声,“以老朽看,殿下以她为挚友,不忍心杀她,可焉知这选择落到她面前,她头一个杀的便是殿下你!” 宋听檐闻言未语,却也没有否认,他面容平静,看着湖面似不起波澜。 天边落下的雨渐渐大了,砸落在湖面之上,叮叮咚咚却分外沉闷。 - 夭枝将老者或许已在官场上的想法告诉酆惕,他也觉有理,便先行回京都,在京都之中开始查找,他的身份自方便许多。 而夭枝去一一核对京都外搜集而来的七旬老者身份,一时间忙碌非常。 酆惕在府中自是忙碌,酆老夫人且还在身旁念叨。 酆老夫人着实为酆家子嗣稀薄生急,小厮回禀过,自家儿子往日都在禹州那处,也没有和女子接触过,问他也都是避而不答,如今回了京都亦没有,难不成是心有所属? 老夫人思来想去灵光一现,近日与自家儿子频繁接触,不就还是那位夭大人吗? 当初哥儿忽然从禹州回来,也是为了看这位被关进天牢的夭大人。 酆老夫人想起往日贤王提醒,如今才发现陛下好似根本没有因为前太子而迁怒夭大人的意思,且如今朝堂上几次风波,牵连甚广,这夭大人都屹立不倒,可谓是陛下近臣了,一时便觉这婚事倒也可行。 老夫人倒是极为满意,她和颜悦色看向酆惕,“哥儿,你心中所悦可是那位夭大人?” 酆惕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婚事屡屡被逼,如今得了这话,瞬间拓宽思路,用夭枝的名头自是最好不过。 可比夭枝给他出的所谓一药下去,断子绝孙的主意好上不少。 他后头再与她说一声借她名头一用,便不必为如何搪塞凡间母亲而头疼了。 酆惕想着便也微微颔首,“此事母亲万不可声张,她还没有同意。” “那是自然,你且多多与夭大人接触。”老夫人连声应是,这天大的喜事,自然也是坐不住的,她得叫上几位交好的手帕交,商量着婚事如何筹备。 毕竟自家哥儿那是十拿九稳的性子,他若是说出这话,那么这事便有七成能成的,她只需备好这些等待便是。 老夫人喜气洋洋想着是一刻也闲不住,当即起身回院中,吩咐道,“将请帖发出去,邀几家夫人今日来府上一聚。” … 皇帝病倒,朝堂上总归是要帮手,皇帝不可能全权放手朝中官员,便解了宋听檐的禁足,交给他一些必须处理,而自己已无力关注的事。 尚书房中,宋听檐看着手中折子,几位老臣来回商讨着禹州地势改造,欲要等人一道,却怎么也等不来人。 “这酆大人怎还没有来,先前这禹州如何引水造渠,如今地形如何,最清楚的便是他,怎得还不来?” “酆大人如今真是事忙,殿下都在这儿等着他呢。”其中一个臣子颇有怨气。 宋听檐闻言抬眼看向他们一眼笑了笑,并没有参与其中,视线片刻便回落在折子上。 一人捻须道,“已经着人去叫了,不过如今酆大人好事将近,恐是会耽误些许时候。” 其中大人显然两耳不闻窗外事,闻言疑惑,“是何喜事,怎不见酆大人提起?” “你还不知?酆大人可是要成婚啦,家中都已在备聘礼,一应事宜都在张罗着。” 这倒是个稀奇事,要是旁人的婚事,那就不必说,可这个酆惕酆家长公子可是京都官宦人家的贵婿人选,极为受欢迎,在场几位家中有待嫁女的官员可都是中意过酆惕的才干品性家世,皆欲以其为贤婿,可惜皆是未成。 如今闻言自然好奇,“这婚配的是哪家姑娘,怎都没听说?” “这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咫尺吗?我们大家可都是见过的,只是如今人并不在场。” 这话一说,便有人猜出来,“莫不是夭大人?” “正是。” 气氛莫名安静了一瞬。 宋听檐闻言面容依旧平静,只是玉面上的笑莫名浅了许多,最后了于无痕。 众人见是夭枝,皆想起来往日那段传言,“可如此说来,这二人并不相配啊,酆大人如此端正之人,夭大人她太……剑走偏锋了……” 这剑走偏锋都是委婉之言了,何止是剑走偏锋,简直是丧心病狂的代表,穷凶极恶的魁首,这二人怎可能合适在一块儿? 更何况京都名媛贵女何其之多,便是商户之女也教养的比夭大人更像高门女子,怎就要娶夭大人了? 此人做派实在不像闺阁女子,且不说像闺阁女子,那些歹毒的主意更能让人忘了她人的身份…… 众大人不解,安静许久的季尧安忽道,“依我看,他们二人才是最相配的,夭先生和酆大人二人危难之间不离不弃,实属难得,又何需世人眼中的相配二字?” 这话倒是在理,谁也不敢此时对夭枝有何闲话,毕竟人可是上面坐着这位的先生,一时间皆附和,“这倒也是。” 宋听檐闻言手中的折子已经许久未动,也不知所思为何。 正说话间,酆惕匆匆而来,他进来便先向宋听檐请安行礼,“微臣参见殿下,臣姗姗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宋听檐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折子温和开口,“起来罢,知你事务繁忙。” “多谢殿下不责之恩。”酆惕跑得额间皆是汗珠,又冲着诸位大人作揖,“抱歉抱歉,诸位大人久等了,实在是路上马车不通,这才来迟了,我给诸位大人赔罪,望诸位大人莫要见怪。” 众人方才一方讨论都以为他是为了准备提亲来迟,自然不会怪罪。 “酆惕大人不必客气,这大喜事自然是要耽误些时候的,改日我们可要去你府上吃喜酒。” 宋听檐闻言拿着手中折子,看着酆惕许久未语。 酆惕听得茫然,等听到喜酒二字才恍然醒悟,只怕说的便是他和夭枝。 这事也不知怎么的,才短短半日就传了遍,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他后头与夭枝说过,夭枝自是不在意,她又不是凡间女子,还需考虑婚配嫁娶一事,自然也是随意,反正他们二人也确实时常需要在一块商讨事宜,如此倒也名正言顺些。 是以酆惕便也没有再解释,只是笑着回应,“自然自然,那是自然。” 酆惕正准备转移这个话题却忽听坐上人开口,“不知酆大人和先生的婚事定在何日?” 酆惕转头看向座上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想了一想,拱手俯身道,“回殿下的话,微臣年纪不小了,应当也是快了。” 宋听檐闻言眼睫微抬,视线落在他身上虽然平静,却不知为何周遭氛围极静。 他忽而站起身几步行来,本就比酆惕高出许多,这般自有几分压迫。 酆惕见他这般微微一顿,“殿下?” 宋听檐看了他许久,慢慢笑起,温和有礼道喜,“酆大人虚长我几岁,自是生喜,先生与我相近,如此喜事甚好,届时喜酒可要请我前去热闹一番……”他话间温和,却没有多少笑意。 酆惕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殿下道喜,却并不多欢喜。 他自来平静平和,与他也素来君子之交,如今还是第一次让他察觉到了敌意。 第66章 叫你夫婿看见我们这般可如何是好? 科举事重, 关乎社稷,读书人文章四起,皆是怨怼, 皇帝已病得起不来身, 只能将此事交给宋听檐。 他梳理脉络极快, 该抓该放一目了然, 迅速重新设立监考制度。 出题阅卷、执事提调、监试印卷、收掌试卷、誊录对读、巡绰搜检等官员一一设立规章,从上到下一次一换, 各职轮立十人,考前按抓阄编号为职, 如此一来便是想要买通行贿, 都不知要寻何人,更不可能一一买通。 如此这般, 天下读书人皆是满意, 坊间百姓也赞赏此举, 不再议论此事。 能如此雷厉风行迅速理清脉络,按下此事, 能力自显而易见, 朝堂之上亦是赞赏有加。 翌日,皇帝晨起咳血,百官接连请旨,为稳社稷, 速立太子, 人选自然是宋听檐。 朝堂上自不敢再有人反着来, 着实是老大人科举徇私一事前车之鉴, 牵连这般多,此时若是谁再说一句不, 以皇帝久被外戚压制,早已风声鹤唳,自是疑心有鬼,恐怕祖上十八代都得被查一遍,若又与太后前太子有关,那便是倒了血霉,谁也不敢拿全族性命玩笑。 只有夭枝反对,她知道比起与宋听檐的父子关系淡薄,宓家的手伸到朝廷才是皇帝最忌惮的,宓家已经倒了,却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大人为前太子说话,就说明了宋衷君确实有过私下笼络朝臣的行为,又如何不让他大失所望。 这样的心思哪个在位的皇帝能容忍? 这般皇帝自是会考量宋听檐,毕竟查来查去皆没有问题,他会有偏向。 她再不反对,恐要生出大麻烦。 外头天色黑沉,狂风不休,山雨欲来。 夭枝进宫求见皇帝,皇帝不见,她只能迎着风在殿外跪下,险些都要被风刮跑,她勉力跪住,身上的衣衫却被风吹得乱舞不休。 她隐约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头看去,却见酆惕不知何时而来,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 夭枝大惊,“你怎能来此,我孤身一人怎么样都无妨,你在此若被皇帝疑心,岂不牵连你无法历劫?” 酆惕却依旧在风中站得笔直,风吹得他发丝凌乱,他凝重道,“你我本是同僚,怎能什么事都由你一个人担着,我自然要陪着你。” 夭枝闻言倒也没再拒绝,实在是她拒绝也无用。 这同僚性子极倔,如今叫他离开是断然不应的,不知是个什么修成的仙,横说竖说也说不通 ,她当初给他提议,若想要家中不逼着娶妻,狠狠心便将玩意儿割了便是,可惜他怎么都不同意。 夭枝时常暗自惋惜,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她直挺挺跪着,酆惕走近了些,“夭卿,你辛苦了。”他自然不能与夭枝一起反对,毕竟他往日和太子做事,只能避嫌。 夭枝摇头安慰,“酆卿不必如此,我亦是为了差事,如今只能尽可能拖延立太子一事。” 酆惕闻言肃然,“我已让人收集所有年龄对得上的官员中一一探寻,包括地方官员,不日必有消息。” 二人在风中时不时商量对策,完全没注意到极远处的玉石阶前站着一个人,已然看了他们许久。 季尧安这些时日皆跟着宋听檐做事,如今亦在其后站着,他疑惑非常,“微臣实不知夭先生为何反对群臣的建议……” 反对群臣,岂不就是反对殿下为太子? 宋听檐闻言未语,似并不惊讶,亦没有半点情绪。 他也实在不太明白,明明夭先生和殿下极好,怎么突然间就倒戈相向了? 他原本以为他和夭先生以及酆大人全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可转眼之间,他们二人皆离去,这叫他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何况是殿下自己…… 宋听檐在台阶之上远远看着殿外二人,忽而开口,“你觉得他们二人相配?” 季尧安闻言一顿,撇开阵营不说,他对他们二人其实是颇为欣赏的,尤其是夭先生,一介女儿身竟能在朝堂之中混到如鱼得水,叫众人恨得牙痒又弄不倒她,这是何其高的本事,令多少男儿都自愧不如。 酆大人这般相貌家世自然也是堪配夭先生的,平心而论,他觉得他们很相配,乃是天赐良缘,而且不只是他觉得,恐怕放眼整个京都,都没有人能说出二人性格能力究竟有哪一点不相配,更何况他们还感情甚笃。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殿下却问了出来,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思来想去不得其法,也不知殿下为何这般问,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夭先生自是与酆大人相配的,无论是是性情亦或是能力,且二人做什么事都齐心协力,从没有任何分歧,这样的佳偶天成世间难求,又如何不相配?” 此言一出,这二人倒确确实实是天生良配。 宋听檐听在耳里许久都未开口说话,他性子本就静,从来没有人能看清他在想什么,如今这般不说话,更让人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良久,他忽然垂首一笑,声音极淡极轻,“确堪良配。” 风声猎猎作响,天色渐渐由远到近黑沉下来。 季尧安在身后默站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夭先生从今往后是不是不会再与你交好了?” 他这一声问无人作答,唯有狂风在耳旁呼啸。 没有答案,答案却显而易见…… … 夜色渐浓,雨滴缓缓砸落在地,夜深官员不得留置宫中,自不能再跪,皇帝命她离宫去,却依旧不见她。 夭枝只能明日再来跪着。 她跪了许久,双腿已经麻木,天罚过后,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般久跪不起,自然连站起来都有些为难。 酆惕当即上前扶起她,见她这般虚弱,“你这般情形也走不了多少路,我先扶你去太医院看看罢。” 夭枝自然也不会逞强,她本就不喜走路,原地不动才是她的生活习性。 落雨渐大,夹带雨丝,她由着酆惕搀扶着往太医院走去,缓缓步上台阶,在廊下往前行去,却迎面看见了宋听檐。 她脚下一时顿住。 倒是酆惕反应快,扶着她一道行礼,“臣等参见殿下。” 宋听檐并没有看来,而是看向酆惕,“要去何处?” 酆惕倒是全当敌对一事不存在,坦然回道,“夭卿有些不适,微臣想扶着她去太医院看看。” 宋听檐听到酆惕称呼时,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开口。 酆惕微微躬身,“殿下,落雨夜深,微臣便先扶着夭大人去太医院了。” 春日总是斜风细雨,便是站在廊下,也依旧能浸湿衣衫,酆惕站在面前,轻易替她挡去了带雨的风。 宋听檐视线落在她面上,片刻像是不曾认识一般移开了视线,“二位大人慢行。” “臣等告辞。” 夭枝垂首让酆惕扶着,与他擦肩而过。 她一瘸一拐走得慢,越发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如有实质,她如芒在背,一时间便有些着急。 她这般反对,已是与他当面决裂的意思,如今再见面,自然是多待一秒都难掩不自在。 她当即看向身旁的酆惕,轻轻开口无声道,“酆卿,可否背我一段路。” 酆惕当即领会她的意思,往前一步在她面前蹲下身。 夭枝快步挪到他身后,俯身上去,由着酆惕背着往前走,果然速度快了许多,视线却并未消失,而是一直落在他们这处。 她不由回头看去,宋听檐已经往前走去,并未多看这里一眼,想来是她的错觉。 酆惕将她一路背出,到了拐角处,夭枝从他身上下来,颇有些歉意,“多谢酆卿,否则我这一瘸一拐不知得走到什么时候?” 酆惕看向她,颇为理解,“我知晓你为难,我也没有想到这般夜深还会在宫中碰到殿下。” 夭枝闻言未语,她自然也没有想到,是以如此情形,她只能慌不择路避开。 夭枝由着酆惕扶进太医院,却发现太医院里当值的太医并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酆惕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你在此处等一等,我去寻他们。” 夭枝闻言点头应声,一时只觉得好在,在这凡间多个同僚,否则她这孤身一人,着实难为,“多谢酆卿。” “你我之间何需客气?”酆惕笑言,快步踏出屋去,外头的风越发大了,夹带着雨丝而来,连屋中都带来了几分寒凉之意。 前头是一连排的药柜,弥漫着药香,闻之颇让人心静。 夭枝正安静坐着,忽然一阵风打来,窗子“啪嗒”一声掀开,扑灭了屋中的烛火,眼前瞬间陷入昏暗。 唯有窗外被乌云偶尔遮挡的月光,间错落在屋间。 夭枝不惧黑暗,依旧安静坐等,只是她看着屋中漆黑一片,心中慢慢沉下,她竟已经看不清黑夜中的物件了,一时不由感叹,这天罚当真可怕,如今她的身子只怕是连寻常人都不如。 不过如今即便不能夜里视物也是无法了,她这膝盖跪得生疼,已走不动路去将烛火重新点燃。 她正安静坐着,忽而感觉门外似有人走进来,只是外头雨声风声不止,掺杂其中,她有些不确定。 夭枝有些疑惑,“酆卿?” 来人却没有回应她,而是往窗边缓步走去,抬手关上了窗子。 夭枝这回是确认有人进来了,“酆卿可有找到太医?” 那人依旧未言,夭枝一时顿住,很是不解。 窗子关上,外头风雨声便轻下来,显得屋里安静许多。 那人关上窗走到桌前,夭枝看向声音来处方向,心中不安,正欲起身出去,便见火折子在黑暗中忽而亮起,如画眉眼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分外惊艳。 夭枝瞬间一顿,起身的动作微微僵住,重新跌坐回去。 火折子骤然一亮便微微暗下,他拿着火折子,垂手将火烛点燃。 随着烛火越燃越旺,屋中慢慢亮堂起来,夭枝的视线也慢慢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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