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就是吧,缺了点两人独处的,神秘的,紧张的,让人心怦怦跳的氛围。 不过没关系,沈桃没带来的气氛,宋文墨自己补上。 宋文墨抿嘴一笑,低下头。 两人的做派,仿佛沈桃是不解风情的臭男人,而宋文墨是春心摇晃的小丫头。 沈桃盘膝坐下,“你找我来有啥事?” 宋文墨:“多亏你抓住叶超群,还说服他作证,我才能扳倒程光。” 沈桃:“啊?程光这老小子战斗力不行啊,我本以为会惊心动魄,反转再反转才能干掉他。” 宋文墨听沈桃意思,她想听点惊心动魄的。 他就把如何从蛛丝马迹中寻到程光的错处,再到暗中收集证据,以及林英华半夜去他房间抹口水的事全说了。 说的是惊险万分,险象环生。 听得沈桃one愣one愣的,两个眉毛都快扭成麻花了。 宋文墨心想,我都这么卖惨了,桃儿你咋也该说两句担忧的话吧。 有你一句担忧,以后不见你的日子,就算有念想了。 人不能相守,不能表白,那还不能留念吗? 沈桃郑重在宋文墨肩膀上拍了拍,力气没控制好,拍得宋文墨差点背过气去,猛咳几声。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沈桃连问两句,差点把没事就吃溜溜梅秃噜出来。 宋文墨挥挥手,“没事,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沈桃发自肺腑的羡慕他福大命大,于是也这么说了:“你命真大啊!” 宋文墨:……单听这一句,咋不像好话呢?不过看听的角度吧,她估计是说,我福大命大,祝我长命百岁呢。 自己攻略自己,攻略得明明白白的。 要是所有攻略者都能遇到这样的攻略对象,一分钟就成功,三分钟就能脱离这个世界。 沈桃话头一转,又到程光身上,“我本以为程光只是做事狠绝,没想到如此丧心病狂,让鼠疫患者去你屋里抹口水的事都干,一旦控制不住扩散了,那可了不得! 我读书少,你和我说说,他这罪名按大月皇朝律法得怎么判?” 宋文墨:“抄家,全家流放,程光本人三日后在法场处斩,我监斩。” 沈桃脑海里有画面了。 穿着囚衣的死刑犯,上身捆着绳子,脚下挂着镣铐。 刽子手把他按跪下,喝一口酒喷到大刀上。 大刀闪着寒光劈砍而下,脑袋嗖一下就飞出去,还咕噜好几圈。 她打了个寒战。 有点吓人哈。 “那啥?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吗?”沈桃大咧咧地问,主要是她有点忙。 宋文墨把带的东西拿出来,“我那天看你手冻坏了,这手脂你常用着点。 我还给你带了棉衣,你身上这件棉薄,不暖和。 还有这个汤婆子,晚上睡觉暖被窝。 还有还有……” 宋文墨拿第一件东西出来,沈桃开心地点头,她正愁没得用。 宋文墨拿第N件出来,沈桃脸都要抽抽了,他莫不是把家搬来了? 若是往常,沈桃肯定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多东西。 形势所逼,这些东西她确实需要,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不过,总得回点啥吧,人情世故,不能光吃不吐。 沈桃困在这里,还真没有能拿出手的,除了……银子。 从黑风寨出发时,婶子们就把散碎的小银子缝到她衣摆里。 在小小的衣摆里抠呀抠呀抠,抠小小的银子,还他人情呀。 宋文墨看沈桃使劲抠衣服,还不知道她在干啥。直到看见她伸过来手里,躺着一块银子,脸黑了。 车厢气氛降到冰点。 沈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想说点话缓解气氛。可到底没多熟的人,那是真没话题。 宋文墨连名带姓地叫她:“沈桃,我给你送东西,不是为了要你的钱,都是……朋友,你也不用算得这么清楚。” 沈桃也觉得自己给银子的不妥了。 换位思考,若是她提着东西去朋友家做客,朋友进门就要给她转钱。换成是她,也会觉得生疏冒犯。 沈桃赶紧解释:“我不是要给你银子!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礼尚往来,我也应该给你一些。你也瞧见了,我这里条件差,身边除了银子,啥也拿不出来。 你别拿它当银子,就当朋友送的小物件。 等以后我回黑风寨,我给你补一份喜欢的礼物。” 宋文墨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真的?” “千真万确。”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会儿,沈桃就回去照顾病患了。 陈乔准备赶马车走呢,宋文墨忽然推开车厢门。 他手里宝贝地托着一块银子,一本正经地炫耀,“陈乔,你看这块银子与别的银子有什么不一样?” 陈乔拿过来看看,就普通银子呗。 那能有啥不一样?莫非是假的? 他张嘴就要咬,吓得宋文墨一脚踢他屁股上。 第297章 盘银子 陈乔屁股挨了一脚,右腿先滑下马车。落脚时一崴,整个人向前扑去。 对一名暗卫来讲,摔个大马趴是奇耻大辱。 要是让暗三知道,能笑话他一整年。 必须得挽尊! 所以陈乔在即将趴伏在地时,把手中银子一扔,空出双手撑在地上,用力一顶凌空而起。 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衣服下摆绽开如花。 这要是放另外一本书里,如此潇洒的姿势,怎么也能配个男主当当。 他完美落地,摆了个pose,冲宋文墨咧嘴一笑。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闯了大祸! 宋文墨连滚带爬下了马车,眼里燃烧熊熊怒火,“陈乔!要是找不到那块银子,我吃了你!” 陈乔心一抖,刚摆好的造型塌下去。 他认命地跟着宋文墨一起,撅在雪地里找银子。 宋文墨找一会儿,就气得踢陈乔屁股一脚。 还好四周都是雪地,银子虽然也是白色的,但在阳光照射下,会泛出不一样的冷光。 宋文墨找回那块银子。 他宝贝地对着银子哈了一口气,用手仔细擦拭,贴放在心口上,劫后余生道:“可算是找到了。” 陈乔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要是真找不到,按主子现在的癫狂模样,还不把他给吃了啊。 前一秒还在庆幸,下一秒就听宋文墨幽幽道:“若不是你还要替我办事,我定重重罚你。就把刺史府所有茅厕打扫一遍吧,扫三天。” 陈乔哭唧唧:……到底是啥银子啊?这也太金贵了,实在不行,我赔你一块。 就凭我这主子身边第一狗腿子的月钱,也不是赔不起。 来琼州支援的官员们最近发现宋文墨有了一个新爱好。 整日手里把玩着一块碎银子,那银子都快磨包浆了。 莫不是京城上流又有新爱好,不盘核桃,改盘银子了? 盘银子好啊,有钱当个乐趣,没钱就花掉。 宋文墨忽然发现官员集会时,有人在把玩银子。 还玩两块银子,磨得咯吱咯吱响,听得宋文墨甚是心烦。 宋文墨冷着脸回房,没忍住骂了两句:“都什么臭毛病!看人家盘银子,他也盘银子。他的银子能有我的金贵?” 陈乔跟着附和:“就是,能有您的金贵?” “一个个学人精。” “就是,全是学人精!” 宋文墨机械性转头看向陈乔,“你啥时候变成鹦鹉了,这么爱学舌? 罢了,你去找个钻子,要精细一点的,在银子上钻一个孔。” 陈乔心想,您老人家又要发什么羊角风。 不过主子发话了,他必须得去办。 这样的钻子不好找,找了好几家才在雕刻玉石的店里找到。 陈乔刚把钻子拿回去,宋文墨迫不及待地把银子递到他手上。 “钻吧。打一个直直的小孔。” 陈乔当真把银子接过来,左右翻看后,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打孔。 他刚一动手开始钻,他家主子就开始抖,肉疼的呢。 好像陈乔不是在银子上钻孔,而是在他家主子身上钻。 陈乔钻了多久,宋文墨就肉疼了多久。 好不容易打好孔,宋文墨就拿出一根提前准备好的红绳小心穿过去,然后系在自己脖子上。 宋文墨还仰着脖子让陈乔看,“好看不?” 陈乔咋说? 谁家好人把银子穿个绳挂脖子上啊。 不仅不好看,还怪得很嘞! 宋文墨见陈乔久久不答话,眸色幽深了些,咬牙切齿威胁道:“嗯?好不好看。” 陈乔立马扯嘴笑,马屁炮填射完毕,“好看,好看极了!相当地特别!和您超配的呢!” 宋文墨嗯了一声,甩给陈乔一个算你小子有眼光的眼神。 他用手摸了两下银子,小心塞进衣襟里。 陈乔:……感觉他家主子疯得更厉害了。 ** 程光前脚入狱,就有士兵沿街敲锣,昭告其罪行。 百姓饱受鼠疫和寒灾的困扰,听到程光这狗官发国难财,一个个恨得牙根直痒痒。 恨不能亲自去法场看他斩首。 让百姓全去看斩首是不可能的,宋文墨倒是下令,每二十户可选出一人,去法场观看。 转眼到了行刑当日。 寒风萧萧,一轮滚圆的太阳挂在天空,不知是何缘由,还泛着些许红晕。 被选派出来的百姓间隔两米,脸上戴着面巾,眼睛四处打量着。 士兵盔甲冰寒,冷意顺着甲胄往身体里钻,冷得他们在原地走来走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徐徐行来。 在马车后跟着辆囚车,木质囚笼里,程光穿着单薄囚衣,脖子被控制伸在囚笼外面,让他动弹不得。 囚衣被风灌满,鼓鼓胀胀,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随风起舞。 程光目光空洞,脸上也无甚表情,好似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宋大人到!”小吏高唱。 宋文墨不仅把程光拉下马,还从户部调来钱粮。虽每日只在街道口摆摊施一餐稀粥,但也让穷苦的人得以存活。 百姓感念宋文墨的恩德,纷纷鼓起掌。 雷动的掌声让程光恍惚。 他望向下面的百姓,记忆忽然回到自己高中那日。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绑着大红花,官兵鼓乐开道,百姓夹道恭贺。二楼的姑娘们还频频往他身上抛手帕,那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在那时他还发誓,一定要当个好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回想起来,字字句句仍回荡在心中。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呢? 难道是第一次接银子,改善家用后母亲的笑脸。还是旁人送来美妾,他夜夜做新郎? 亦或是,明明不喜琼州苦寒,还愿意前往上任,只因天高皇帝远,更容易发家致富? 他忘了。 他的头很疼。 他好像又回到了游街那一日,脸上不禁绽开笑容。他用力在囚笼中伸出枯槁的手,冲着下面用力挥舞。 没想到这一举动激起百姓心中的厌恶。他们掏出怀里准备好的小石子,冲他打去。 一张张狰狞的脸怒吼道:“狗官去死!” “狗官去死!” 第298章 百姓乱 石子带着十足的力道向程光袭去。 有些打偏了,可更多地打到了程光脸上,身上。 他的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宋文墨也不是什么好人,程光既然敢做那些事,就应该想过自己的下场。 他程光可怜,莫非百姓不可怜?他任由百姓发泄。 眼看快到行刑时间,宋文墨不耐烦一挥手,“行了。” 士兵这才上前阻拦百姓,另有两人把程光从囚车上拉下来。粗鲁地将他上身捆绑起来,推搡着往法场中央行去。 铁链拖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每每电视里演到刽子手,无不是五大三粗,满脸凶相。 实际这玩意真跟身材没关系,凶相也是因为大家惧怕他,不自觉给他加了滤镜。 给程光行刑的刽子手,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脱了外套,只着一件染血的马甲,瘦瘦的胳膊拎着砍头的大刀摆弄,倒是凸起一两分肌肉块。 法场一侧立有木柱,古人通过阳光照射柱子投下的阴影来判断时间。 监看木柱的士兵小跑到宋文墨旁,“宋大人,时辰到了。” 宋文墨从案上拿过斩首令牌放在手里翻转把玩,又给陈乔使了个眼色。 陈乔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时辰到!” 话音一落,宋文墨手里的斩首令牌就飞了出去。 刽子手拿起一碗酒,猛喝一口喷向大刀。 酒水被阳光照射,形成了朦胧短暂的彩虹。 程光神情复杂,恐惧、悔恨等一一闪过。 刽子手扯掉程光后脖颈上的亡命牌,高高抬起刀。 百姓握紧拳头,别过脸去。 一刀下去,鲜血喷溅而出! 然而,刀入脖颈一半,并未砍断,程光抽搐着吐血。 刽子手又补了一刀。 宋文墨啧了一声,从脖颈掏出银吊坠用双手合拢上,自言自语道:“别怕别怕。” 小心翼翼的神态,好像他捂的是某人的眼睛。 宋文墨心知肚明,今日这一刀未断头,是刽子手故意为之。 他们这个行当猫腻多了,死刑犯的家属要是贿赂他,他就一刀给个痛快,最后留皮肉吊着脑袋,算是全尸。 若是不给他贿赂,他就让死刑犯在死前遭点罪。 程光家眷被抄家圈禁,自然没人帮他打点,死前就多挨了一刀。 没办法,古人信奉神佛和前世今生,刽子手这损阴德的行当本就没人愿意干。 若是不让他们尝点甜头,这一行就后继无人了。 鼠疫横行,程光的尸首也不好随便乱扔,宋文墨让他们送去烧了。 这真是想烧别人的,到最后自己被烧了。 处斩完程光,宋文墨更加忙碌。除了四处视察,还要召开官员集会商讨对策。 大月皇朝医政机构有三个部门。 殿中省尚药局——服务于帝王; 太子药藏局——服务于太子; 太常寺太医署——管理全国医疗卫生,其中就包括防疫。 水患、寒灾、地龙翻身(地震)在大月皇朝传承的几百年里时常发生,天灾往往伴随瘟疫,所以太常寺的太医署对疫情都有经验。 由他们主理治疗,结合蒋怀奉上的防疫药方,鼠疫得到了切实有效的控制。 治病只是其中一样工作,最重要的还是防控。 沈桃年初七从黑风寨出发,历经近一个月路途颠簸才到达琼州。 她又在琼州坚守三个月,现在已是农历四月。 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天气,融化的雪水流淌进泥土里,为春耕提供了便利条件。 大自然的自愈能力就是这么强,四处都焕发着生机。 随着生机冒土而出的,还有百姓不安于隔离的心。主要是大地回暖,该种地了。 若是再隔离下去,耽误地里活,来年又没饭吃。 百姓只想好好活下去,琼州治下十二县的百姓不约而同联合起来,对抗士兵,想冲出家门种地。 随着天气回暖,已经鲜少有重症患者。 重症村能痊愈的都痊愈了,不能痊愈的全烧了。 重症村彻底解散,沈桃被安排进城中疫馆帮忙,和蒋怀搭档。 城中疫馆的患者也不多,好几天才送进来一个。 沈桃整日与蒋怀混在一起侃大山。 宋文墨偶尔来看她,两人隔着门浅聊两句。 不过沈桃还是超级期待宋文墨,因为他总给她投喂好吃的。 最近好几天宋文墨都没来,沈桃喝着稀了吧唧的糙米汤,啃着咸菜,不免有些想念他。 “桃儿!” 沈桃听到有人叫他,哈哈哈,她的外卖来了! 跑过去贴着门缝一看,不是宋文墨,是陈乔。 陈乔隔着墙扔进来一个油纸包,沈桃喜滋滋地捡起来,猛吸一口。 别说啃烧鸡了,就这香味,她闻着都能下三碗糙米汤。 “陈乔,谢了啊!等我回去,给你们送一份重礼。” 陈乔:“别谢我,是我家主子让我送来的。” “对了,宋大人好几天都没过来了,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陈乔最近天天跟着宋文墨去处理百姓动乱,他是跑了这边跑那边,腿都遛细了。 主要这些百姓只是想去种地,你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还得听他们一段苦情戏。 天天接收负能量,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正好沈桃问,陈乔就一股脑说了,也算是给涨了满腔的负能量放放气。 沈桃想了想现代疫情放开前的举措,心中有了盘算。 “陈乔,今日你家主子忙完了,你让他来寻我一趟,我有事要告诉他,很重要的事,你可别忘了。” 陈乔应下,急匆匆去寻宋文墨,要冲到他前面,替他挡骂。 宋文墨安抚完百姓回到刺史府时,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主要宋文墨也没啥胃口,气都气饱了。 陈乔眉头拧来拧去,都这么晚了,他还用告诉主子吗? 主子累了许多天,该好好休息的。要是告诉他沈姑娘要找他,他爬都得爬去。 “陈乔,有啥事你就说,少拿眉毛跳舞,本官没心情看。”宋文墨轻按眉心。 陈乔支支吾吾:“今天给桃儿送吃的,她说有事要找你,很重要的事。” 宋文墨起身就往门外走,“你个棒槌,那你不早说。” 看吧,就知道他会这样,陈乔腹诽。 第299章 琼州放开 宋文墨和陈乔来到疫馆时,已过了子时(凌晨一点)。 疫馆里一片寂静,里面的人都睡熟了,偶有士兵来回巡逻,却不敢拦他们二人。 宋文墨瞪着陈乔,那眼神在谴责陈乔告诉他消息晚了。 陈乔这锅背得一点不冤枉。他正想着怎么叫沈桃出来,就听墙里有人小声喊:“是宋大人吗?” 是沈桃的声音。 “是我。”宋文墨沉声道。 沈桃:“靠!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冻成冰棍了。” 大门肯定是不能开,两人隔着门小声说话。 宋文墨:“既然这样冷,你先回屋暖和一下,咱们再说话。” 陈乔心里酸唧唧,主子对他可没这么贴心。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沈桃打着抖道:“不用,我就交代几句话。我听说百姓要冲卡,想出去种地。 现在鼠疫平息了些,若是再不放百姓出来,的确来年无粮果腹。 我有一些想法,你听听。 鼠疫潜伏期是七天,若是感染,七天内定会发病。 你再隔离他们七天,七天后若没有大面积发病,就可以将没有症状的百姓放出来。 放,也有放的限度,面巾不能摘。 婚丧嫁娶等需要聚集人的事,不许大肆操办。 第一波放开后,若是半月内鼠疫没有继续蔓延,第二批放开街上店铺。 以此类推,循序渐进,逐步放开。 街道上的士兵,还有店铺都要严格记录进出。一旦有人发病,快速找到他接触过的人进行隔离。 至于有人要出城,那也可以。 城门口建个简单的房子,要出城先住七天。没有发病,才可离开。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鼠疫不会带到全国。 鼠疫在冬季猖獗,今年再入冬,还要严防死守一波。” 沈桃把现代的防疫政策,一条条讲给宋文墨听。 其实,宋文墨带了一众官员整日讨论,这样的方案迟早会让他们想出来。 只不过沈桃担心再耽搁,就赶不上种地,这才一股脑把方案倒给宋文墨。 宋文墨眼睛越听越亮,“桃儿,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沈桃这是借了后人的光,怎么好意思把功劳都揽在身上。她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大家伙集思广益,你别追究这么多,赶紧去办吧。 天太冷了,我也说完了。我先回屋,你早点回去休息。” 宋文墨还想再说两句,就听沈桃的脚步声远去。 他对着门轻轻道了一句,“谢谢,保重。” 宋文墨回到刺史府并未休息,而是把沈桃提出的建议一条条写下来。 反复琢磨,又补充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方法。 第二日官员集会,宋文墨提出方案。 这已经是现如今快速恢复生产,最有效,最切实的方案。官员们全数同意,还纷纷夸赞宋文墨年轻有才干。 宋文墨撩开眼皮道:“这意见不是本官所想,另有高人指点。等我回了京城,定在圣上面前替她美言。 各位大人若也有建议,大可以、畅所欲言,我们共同讨论。 若切实有效,我也不吝在圣上面前夸赞。” 官员备受鼓舞,绞尽脑汁地回去想了。 陈乔看了眼宋文墨,主子这招玩得高明,激发了官员的积极性啊。 ** 京城,尚书房。 当今圣上手里拿着奏折看,能从琼州送到皇帝手里,必然消毒过无数遍。 圣上把奏折放到一边,抿了口茶,语气全然不如往常暴躁,“若论替朕分忧,还得是文墨。杀贪官、定民心,还有防范鼠疫向外蔓延都做的极好。 隔离一策,以及分批次放开,更是妙极。 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么多治国策略,文墨大才! 等他回了京城,朕定要嘉奖他。” 张内侍笑着拍马屁,“圣上,宋大人就算才干再高,也绕不过圣上您去。您慧眼识珠,安排宋大人去琼州,这才给了他施展的机会。” 圣上眉眼舒展,“就你会说好听的话,对了,司农监的人还没来吗? 这土豆、地瓜、玉米都已经种下五个月,应是到了采摘的季节。 琼州也算安定,朕今日得空,正好把粮食收回来。 朕倒要看看褚州刺史王长顺送来这东西,还提出减税的事,到底靠不靠谱。” 张内侍笑着道:“回禀圣上,司农监的孙永望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走,一起去御花园挖土豆!”圣上一起身,一大堆内侍、护卫、下臣跟在身后。 呼呼啦啦一行人朝御花园行去。 御花园的玻璃暖房里,一片浓绿。 沈桃那本指导种植的书册不知被翻了多少遍,边角都翘起来了。 圣上又再次拿起翻看,“哦,这土豆和地瓜都要挖其根部,挖的时候要离根远一些,以免挖坏果实。 孙永望,把朕的农铲拿过来。” 司农监孙永望微一躬身,“圣上,这活儿难免脏了些,您还是别沾手,让臣来吧。” 圣上啧了一声:“种的时候朕也有份,怎么到了收获,这快乐就得留给你们? 少废话,让你拿来就拿来。” 孙永望不得不递上一把铲子。 圣上拿铲子比划两把,宽大的衣袖频频往下落,影响他发挥。 他伸直双臂,瞧了眼张内侍,那意思是让他帮脱衣服。 张内侍面露为难:“圣上,怕是不妥吧。” “这里都是男人,朕也是男人,有什么妥不妥的,让你脱就赶紧脱。” 张内侍赶紧上手替圣上卸去盘龙腰封,脱掉繁复的外袍。 圣上拎着铲子比划,“嗯,舒服多了,这才像干活的样嘛。” 他把铲子插到土豆秧旁。 圣上虽不干什么粗活,但身为皇子时为了博得父皇的喜爱,拉弓射箭无一不精。 近几年虽未练,但这把子力气倒没那么容易消失。 农铲入土,圣上用力地往上一挑,就感觉土下有什么东西阻拦。再一用力,泥土纷纷向两侧破开,土豆的根带出许多圆圆的疙瘩。 圆疙瘩比壮汉的拳头还大,十分喜人。 张内侍平时说话都压着嗓子,以免尖利的嗓音暴露他身子的缺陷,这是他最后一点自尊。而此刻,他激动的全然忘记压制,尖声叫道:“圣上您看啊,出来了,出来啦!” 圣上一喜,拔起秧苗,带出数个土豆。 他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裹着泥,伸手就揪下一个,放在手里掂重量。 “王长顺未欺我,这土豆确实高产。张内侍,去拿筐子来,朕再挖一些。” 每年春耕前,圣上都要祭天,再用金锄刨几下地祈福,请上天保佑大月皇朝这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可他到底是圣上,谁敢让他多干活啊,每次都是做做样子。 他也就知道些耕种的道理,更细一些的,就全然不知。 第300章 奖励褚州刺史 故而,圣上只把土豆根上带出来的土豆摘了,就直奔下一株。 一连挖了几株,圣上额头滴落大颗汗珠,结果一回头发现孙永望正在他挖过的地方,用手代替铲子,在那里刨呢。 孙永望身旁堆着一个个小堆。应是在他挖过后的土里刨出来的土豆。 圣上:“孙永望?这是你从土里刨出来的?” 孙永望谦卑低头,“圣上扯出土豆秧苗时,土里一些根须被扯断,有些土豆没带出来。臣自作主张挖了,还请圣上恕罪。” 圣上大手一拜,“是朕不懂了,多亏爱卿提醒,受教了。” 他又转头奔向下一株土豆,这次拔出秧苗后,伸手去往土里摸。 一株秧苗,竟是能结出大大小小土豆十几个! 他越挖越兴奋,越挖越激动。脑子疯狂转,这土豆一株的产量比稻和麦高十倍不止。 若是百姓全都种上土豆,大月皇朝再无饥荒,人人都可吃饱。 他将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挖完土豆挖地瓜,最后掰玉米棒子。 就连王长顺送上来的小麦,产量都比农户种的高一倍。 圣上在小太监的伺候下净了手,又穿上他的龙袍。 “张内侍,你拿着册子里的食用方法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一桌吃食送上来,朕要亲自品尝。 孙爱卿,今日你陪朕一起干活,也辛苦了,留下与朕同食。” 孙永望无有不从,躬身谢恩。 若非国宴,圣上一般都在自己的寝宫用膳,今日也不例外。 菜品流水般送上来,直到摆满餐桌。 圣上指着一盘道:“这个我认识,煮熟的土豆和地瓜。 那这个呢?” 张内侍报菜名,“这个是拔丝地瓜。” “那这个呢?” 圣上对每道菜都好奇,张内侍开始报菜名:“这个是炒土豆丝、炸薯条、炸薯片、狼牙土豆、红烧土豆、土豆泥、土豆烧肉、凉拌土豆丝、土豆地瓜炖、地瓜浓汤、烤土豆、烤地瓜、土豆丸子、土豆粉…… 圣上,晒干的土豆条一时半刻还做不出来。 听御膳房的人说,晒干后再烹饪味道肯定不如新鲜的。若非没粮食,一般人也不喜食用,不好克化。” 圣上皱眉:“百姓无粮食果腹,自然会食用。朕身为一国之君,要知道百姓所食的味道。待晒干了,让御膳房再呈上来吧。 不过没想到啊,土豆和地瓜竟能做出这么多美食,还是民间常食之法。 若是经大厨之手精细钻研,定能千变万化。 孙爱卿不必拘礼,一起吃吧。” 张内侍要给圣上布菜,圣上回绝,自己拿筷子夹了口土豆丝。 “嗯,爽口!” “这土豆泥极其鲜香,味道极好!” “拔丝地瓜还真能拔出丝来,甜香甜香的。” 这一顿饭,圣上比平时多用了不少,揉着肚子道:“朕是这天下之主,本以为掌握四海。没想到四海当中还有许多东西朕不识,单一个土豆,就让人大开眼界。” 孙永望吃饭时一直盯着圣上,反正圣上爱吃的不能抢。 即便这样,他还是吃得很满足,毕竟是御厨。 逢年过节宴请百官时,虽也是烹制的御膳,可繁文缛节下来,菜都凉了,吃起来自然打折扣,完全比不上这一桌鲜香的土豆宴。 吃饱喝足,圣上大手一挥,“今日朕亲自挖土豆和地瓜,确认褚州刺史王长顺所言非虚,这食物不仅鲜香味美,产量还颇高。 传朕旨意,从库中拨出褚州三成税粮,即刻送回褚州。 然,税粮不能返还于民,应在褚州设立褚州仓。 褚州仓用于调节粮价,粮价贵时,低价出售粮食,把粮价压下去。 粮价贱时,大量收购粮食,抬高市场粮价。 若褚州遇灾,可自行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张内侍抿嘴笑,“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圣上:“哦?张内侍,朕何喜之有?” 张内侍天天跟着圣上,有些朝堂上的事,圣上也没背着他讨论。 故而,他也不怕圣上怪罪:“其一喜,琼州鼠疫得到控制; 其二喜,土豆和地瓜高产,是圣上之喜,也是万民之喜; 其三喜,圣上一直想设立调节粮价的粮仓,可各州都拿不出多余粮食,导致这计划一直搁置。现在圣上借着奖赏褚州王长顺,顺带建起第一个调节粮价的粮仓,圆了您的心愿啊!” 圣上爽朗笑道,“张内侍天天跟着朕,也算没白跟着,有长进了。” “圣上调教得好。” 孙永望听着这对主仆谈笑国家大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官场保命第一条,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他正想着怎么退下呢,就被圣上点名了。 “孙永望听旨。” 孙永望扑通跪下。 “孙永望即日起带种子去往岭东、岭南、河东、河西各地,总结土豆在各种土壤上的种植之法。” 孙永望叩首,“臣领旨。” 孙永望起身,弓着身子准备退下。 圣上忽然道:“孙永望,朕的种子可不多,省着点用,可千万别给祸害光了。” 待孙永望退下去,圣上看着一桌残羹冷炙道:“张内侍,发现土豆种子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圣上,沈桃。” “沈桃,嘶,文墨送来的折子里,也提到一个叫沈桃的女子。就是她给辽山匪患下药,协助平东将军冯源一举清缴山匪。 也是她给程光出谋划策,所以鼠疫才很快被控制住。 文墨折子中还写道,她孤身入重症村,救活上千人。 她倒是个奇女子,不仅胆大到孤身入匪巢,还精通疫情防治之法,善于医术,在农业上也有造诣。 张内侍,你说这么一个奇女子,朕该给她奖些什么?” 当奴才的不敢给主子瞎出主意,但主子出言询问,也不能不答。 人精张内侍道:“宋大人应在琼州见过此女子,对她人品多有了解。 不如等宋大人回来,您再与他商讨?” 这球不就完美踢出去了嘛,张内侍可真是个大聪明。 圣上:“也好!就等文墨回来再议!” 第301章 大力士也怕老鼠 琼州的鼠疫,在渐热的天气以及官府的严防死守下,逐渐趋于平稳。 本地郎中经太医指点,已经完全掌握鼠疫治疗方法。 沈桃等前来支援的郎中无用武之地,也到了返回的时刻。 沈桃隔离完准备离开时,前来送别的宋文墨眼眶子红了。 沈桃其实看出了宋文墨的心思。 但她没打算成亲,更不想和朝堂高官发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她就狠心当个渣女,忽略宋文墨的不自然。 沈桃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宋大人,陈乔,我就先走一步。改天你们去屏县,一定要来寻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陈乔替他家主子着急,主子啊,你的鸭子要飞了,你该说的话,还不打算说吗? 他一边打马虎眼和沈桃告别,一边用眼神催促宋文墨。 宋文墨:“沈姑娘……” 陈乔激动,要说了要说了!! 宋文墨叫了沈桃的名字后,半晌才继续说下去,“保重,一路平安。” 陈乔气得跺脚。 主子啊主子,你这张嘴要是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沈桃跳上马车,拽住马缰绳,“知道啦!你们也早日回京!” 沈桃一撩马缰绳,老马识趣儿地拉着车走了。 宋文墨久久站在原地,眺望她的背影。 沈桃愣是连头都没回,四处张望着,心情很好的模样,甚至还唱起了小曲儿。 陈乔啧了一声。 一个两个的,愁死人了! 沈桃赶着马车悠悠哒哒来到辽山脚下,忽听后面有人喊! 沈桃自言自语:“靠!上次不是把山匪都干掉了吗?咋还有漏网之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老娘儿们先走为敬!” 她打马快跑。 这一跑就是一个时辰。 临近午饭时,她才找到合适地方拴马,打算填填肚子,也让马休息一会儿。 她从车厢里搬出铁锅,就地取材搬了两块石头搭个简易炉灶,打算煮些热水泡饼子。 也不知道是风不对还是柴火潮湿,炉灶浓烟滚滚,熏的她涕泗横流。 就在她撅着腚吹火时,身后传来一阵叮当的响声。 回头一看,不是蒋怀还能有谁? 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背着背篓,身上挂着锅碗瓢盆。 他这一跑,锅碗瓢盆相撞叮当作响,配乐似的。 蒋怀大踏步跑到沈桃面前,腿一软趴在地上。 他幽幽地抬起头,喘了好半天粗气才埋怨道:“我刚才喊你,你跑啥?你知不知道我这两条腿的人,想追你四条腿的马费了多大的劲儿。 老子累得快把五脏六腑甩丢了。” 沈桃尬笑两声,“你咋追来了。” 蒋怀不好意思说自己想抱大腿,心虚道:“这不是囊中羞涩,就想搭个车嘛。” 沈桃“捡”到蒋怀后,两人搭伙往回走。 这日晚间,他们到了一个叫油谷的县城。听说这个县城盛产一种谷物,非常适合榨油,故而得名。 沈桃带的干粮吃光了,打算入城停留一天采买食物。 找了间客栈投宿,沈桃睡得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晌午才睡醒。 她清洗一番就去找蒋怀,打算一起去采买干粮。 蒋怀这厮竟不在,跟掌柜打听,掌柜说蒋怀一早就出去溜达了。 沈桃只得独自出门,买了些粮食扛在肩头。 她大老远瞧见布告栏前聚集着许多人,旁边还有衙差守着。 本着吃瓜的热情,沈桃打算去凑凑热闹。 还未走近,她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蒋怀嘛! 蒋怀好似鱼入大海,七扭八扭钻到最前面,利落撕了告示,还得意地跟人显摆炫耀。 蒋怀显摆之余看到了沈桃,跳起来和她打招呼:“沈桃,沈桃,我在这儿呢!快过来啊!” 蒋怀拿着告示迎上来,衙差立刻追随而来。 等凑近了,蒋怀展开告示给沈桃看,“瞧见没有,赚银子的好机会来了!” 告示大抵意思是县令夫人得了疑难杂症,请人去医治。若是治好了,赏银五十两。 蒋怀眉飞色舞:“这一路上光吃你的,喝你的。等哥把这病瞧好,拿了赏银哥带你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 衙差插话:“既然揭下告示,就跟我走吧。”他又瞟了眼沈桃,转头询问蒋怀:“你们是一起的?” 沈桃刚想说不是,可蒋怀的嘴更快,“是一起的。” 衙差催促,“既然是一起的,就一起走吧。” 二人被领进县令大人的宅院,沈桃留在偏厅候着,蒋怀被领进后宅。 没等多久,就有两名衙差冲进沈桃所在的偏厅。 两人一左一右把沈桃的手剪在背后,推搡着她出门。 沈桃不是挣脱不开,可在县令家里大打出手,还不知道要惹什么祸端。 她索性跟着衙差一起走,可怜巴巴地问:“衙差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朋友去给县令夫人瞧病,你们怎么抓我啊?” 衙差揶揄道:“若不是你朋友,你也遭不了这个罪。” “到底怎么回事?衙差大哥行行好,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沈桃强挤出两个泪豆子,更显脆弱可怜。 衙差软了声音,“死不了,你朋友调戏县令夫人,惹得县令大人勃然大怒,连累你受这无妄之灾。且等等吧,哪天县令大人消气,想起你了,肯定会放了你。” 就这样,沈桃被塞进了大牢。 她在牢里的“邻居”,正是蒋怀! 这厮还被打了板子,衣服上有条条血痕,哎呦哎呦地喊着疼。 沈桃气死了,“你怎么还调戏县令夫人?你挺大个老爷们,你咋干这不要脸的事!!” 蒋怀可委屈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沈桃掐着腰,环视四周,重重点头,“呵。你要不是那样的人,我能陪你监狱游吗?” 蒋怀被怀疑人品,赌气地别过脸。 沈桃站了又坐,坐了又站,屁股跟长了钉子似的。这狗地方不仅阴暗潮湿,一股子屎尿的骚臭味,而且还有耗子! 别看沈桃力气大,大象力气大吧,那也照样怕耗子。 她吓得抱住木柱往上蹿,双脚离地,哭嚎着:“妈妈呀,耗子,谁来救救我!” 不仅没人救他,狱友还出言讥讽,“到底是娘儿们,耗子怕啥?有种让它到我这间来,老子素了许久,正好把它扒了皮,打打牙祭。” 第302章 牢狱之灾 耗子在沈桃的牢房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沈桃脱力地从木柱上滑下来。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县令大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消气,能想起她,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她问蒋怀:“县令夫人到底什么病?” 蒋怀疼得哼哼唧唧的说:“我也不确定,她怎么都不肯说病症。还是她的侍女说她如厕不顺畅,疼痛难忍,我怀疑是痔,就让她脱了衣服看看。 谁承想她就开始哭,说我是流氓调戏她。 在医者眼中哪分男女?我怎么会调戏她!” 沈桃:…… 靠!一见面他就让人脱衣服,换谁也会觉得他是调戏! 偏他自己还理直气壮。 沈桃靠着墙想,难怪县令要张榜寻郎中,还给予重奖。想必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郎中给县令夫人诊治过。 县令夫人自己不配合,外加其他郎中也不像蒋怀是个愣头青,张嘴就提出脱衣服这种请求,所以才推脱说治不了,成了疑难杂症。 沈桃轮换科室时也去过肛肠外科,也只是观摩过手术,并未亲自做过。 她有点犹豫,是否要冒险以解牢狱之灾。 “嘿嘿嘿嘿。”沈桃思索之际,听到一阵低沉黏腻的笑声。 侧目一瞧,就见她另外一侧的牢房里站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他双手拢着衣袍,贴着木柱站着。看沈桃看过来,唰的一下双手撑开衣袍。 上半身的衣服还在,宽松的裤子套在脚踝上。 这特娘的才是个十成十的流氓!露yin癖! 若是普通姑娘,早被他吓得连声尖叫。这种人正是需要靠尖叫声,获得卑劣的满足感。 沈桃可是医生哎! 上了手术室全是光着的,她见过的身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岂会被这种小伎俩吓到? 牢房里等级分化很严重。 杀人犯最凶悍,无人敢惹。 奸yin妇女的强奸犯,等级最低,比小偷小摸的地位也不如。 平素牢里的犯人都恶心他的行径,都不搭理他。可现在看他调戏女犯人,都恶趣味地跟着笑,跟着起哄。 沈桃没有尖叫,甚至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那人顿觉没有快感,弯腰去提裤子。 就在这时,沈桃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面前拽。 那人的脸卡在木柱上,“疼疼疼疼疼疼!” 沈桃冷笑:“疼?还有更疼的呢!”她兜头就是一拳,把人牙都打掉了。 “你这个狗东西,都被抓进大牢了还不老实,我这就给姐姐妹妹们报仇!” 沈桃接连又是几拳!今天不打服他立威,牢房里的人还不知要怎么调戏她一个女娘。 狗东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 蒋怀捶地大笑,“哈哈哈,打得好,打得痛快,桃儿你别留情!使劲打!” 喧闹声引来狱卒,沈桃赶紧松手,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顺势蹲下,做臣服状。 被打那人像摊烂泥,顺着木柱滑下去,嗓子发出嗬嗬音,嘴里不停冒血沫子。 狱卒打开罪魁祸首沈桃的牢门,“呵,你还挺有劲儿,打人打得挺凶啊! 进了牢里你还不收敛,反了你的!” 他抽出腰间的鞭子,高高举起。 那皮鞭不知道抽打过多少人,皮子的缝隙里还有干涸的血渍。 沈桃超怕的!! 不是怕疼,而是出于医生的本能,根本没法接受没消毒的东西抽打在身上。 若是换条新鞭子,还是可以考虑挨打的。 她求饶:“官爷我错了,别打别打!我是个郎中,我能治县令夫人的病!” 蒋怀跟着道:“对对对,她是郎中,医术很好,能治病。” 衙差虽然停了挥鞭的动作,但仍有狐疑,“女郎中?你逗我?我要是把你带到县令大人那里,你治不了,岂不是害了我?” 沈桃瞧了瞧衙差的模样,道:“你是不是睡眠不好,一到晚上辗转难眠?且吃东西不好消化,会腹胀腹泻?” 衙差大惊,“你怎么知道?” 黑眼圈都快掉到脚面了,瘦得两颊凹陷,这谁能看不出来? 但沈桃不能这么说,故作玄虚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郎中,望闻问切是基本功。” 衙差深以为然,“那有何解决之法?” 沈桃嗯了一声,“我教给你一套祖传的健体之法,可以通经活络,你每日反复练习五百遍,夜间必定好眠。” “哦?那你教我!” 沈桃道:“动作都很基础,你且看我做几遍。” 她嘴动配乐,“第八套广播体操,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衙差跟着学,练几遍也上手了。 学会后,衙差道:“我这就去练足五百遍,若是晚上睡得香甜,我明日一早就去找县令大人!” 这天下午,全牢房的人被迫听了五百遍——第八套广播体操,起,一二三四…… 蒋怀偷笑,“健体之法?你这么诓他,小心明早他找你算账!” 沈桃就不乐意听了,“我怎么是诓他?”她压低声音道:“你瞧这牢里黑漆漆的,根本不辨白天黑夜。咱们进来的时候就是他接的,还揉眼睛刚睡醒的模样。 他白日守着无聊,肯定偷懒睡觉。一会儿眯一觉,一会儿眯一觉。 白天把觉睡零散了,晚上肯定难入眠。我让他练习,一来让他白天没时间睡觉,二来,身体练累了,晚上自然睡得香。” 第二日一早,狱卒果然来了,虽然黑眼圈没有完全缓解,可看着精神不少。 他赞叹道:“你果真医术精湛,我昨日练习五百遍,一夜好眠啊! 我这就去找人禀告给县令大人,你且在这里候着!” 他心情异常好,还把自己的早餐匀了沈桃一半。 蒋怀望着自己碗里黑乎乎仿佛猪食一样的玩意,又看了看沈桃手里的白面馒头,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沈桃假装看不到,吃着松软的大白馒头哼着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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