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 县令敛了敛袖子:“报信?咱奉城又不归琼州管,我为何要给他程光报信? 镇国公府的人低调到底,就是想打程光一个措手不及。 我何苦要为了程光和镇国公府作对,本官是嫌官途太顺畅了吗?” 陈乔在暗处藏了很久,果真没看到县衙有人出去报信。 他心想,这县令倒是个拎得清的。 陈乔放下心,去医馆找了郎中,带去宋文墨下榻的客栈。 陈乔扶着宋文墨坐起身,“主子,郎中就在外面候着,让他给您诊下脉吧。” 宋文墨皱眉,低声道:“不用,我的身子我了解,没事的。” 陈乔跟了宋文墨许久,自然知道怎么劝说他,“主子,咱们到了琼州是要去寻沈姑娘的,若是您病倒下,她指不定还要多受两日磋磨。” 宋文墨:“让郎中进来吧。” 去寻郎中的陈乔衣装打扮已是不凡,他的主子必定金尊玉贵。郎中半点不敢怠慢,仔细诊脉。 他皱眉道:“您身体本就虚弱,外加感染风寒,舟车劳顿,这才久病不愈。 我开一副药,您按时喝下,最好能卧床静养。” 陈乔跟着老郎中去抓药,又拿出携带的药炉细细煎熬,才送到宋文墨手里。 宋文墨从小到大不知道吃过多少苦药,光是看到黑药汤,就拧眉不肯喝。 陈乔弓身劝说:“主子,我刚出去寻郎中的路上,听说一桩趣事。” 宋文墨:“陈乔,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多嘴,自从去了黑风寨后,你的话就变多了。” 陈乔腹诽。 主子还说他话变多了,主子还不是一样。 自从去了黑风寨,就像变了个人,以前就像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啥都要人打点。 现在但凡自己能做的事,都不愿假手他人。 为了哄宋文墨吃药,陈乔继续道:“我听那趣事,怎么听都觉得和沈姑娘有关。主子你要是喝了药,我就把这趣事说给您听。” 若是以往的宋文墨,肯定撩起眼皮问陈乔,“你小子不想活了?这是威胁我?” 可现下的宋文墨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看着陈乔,好似在说,我喝完了,你可以讲了。 陈乔把从县令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宋文墨。 “上千山匪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姑娘下药擒住,又捆到树上。等发现的时候,他们老巢里的金银财宝、粮食草药全都被搜刮一空。 除了沈姑娘,我还没遇到过第二个力大无穷的女人。” 宋文墨嘴角微弯,语气都不自觉软了几分道:“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她惯常胆子大,没想到这么大,竟然敢孤身闯狼窝。这次见面,我定要问问是不是她做的。 若是她,我要禀名圣上,给她请赏。她一个商女,多得圣上嘉奖,也能有些依仗。 好了陈乔,药我也吃了,你且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出发。” 陈乔扶着宋文墨躺下,老妈子似的给他掖掖被子,这才恭敬退出去。 宋文墨本想眯上一觉,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见沈桃。 可躺下许久,他的脑子一直乱哄哄的,一边想着沈桃是如何躲过众多耳目进匪巢下药的,一边想她现如今境况如何。 一直想到后半夜才睡着,毫无意外,第二天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他对着铜镜自照,懊恼不已。 沈桃喜欢皮相好的,他这黑眼圈这么重,会不会不招她喜欢? 转念又一想,他在黑风寨顶的是人皮面具,是另外一张脸。 他从未以真面目见过沈桃,她会不会感觉他很陌生? 反正沈桃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皮相好的,也不知道宋文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越想心越乱,宋文墨敲了敲车厢,陈乔立马问:“主子,怎么了?” 宋文墨扭捏半天才道:“去买一盒香粉。” 陈乔知道宋文墨看不到他,捂嘴偷笑,主子这是开窍了,这是要表明心意。 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会买香粉?肯定是要送给沈姑娘的呀。 只不过沈姑娘那么白,根本用不到香粉。 陈乔思来想去,到了脂粉店,没买香粉,反倒是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胭脂、口脂、钗环一类的。 宋文墨拿到东西,打来看了看,脸是越来越黑。 陈乔脑子有病? 他要香粉是为了遮盖眼下青黑,整这么多胭脂,莫非让他顶着一张猴屁股脸去见沈桃? 他盯着陈乔,像要把他脸戳出两个洞,“就给爷买这个?你自己涂上,不到琼州地界不许擦掉。” 宋文墨那模样不像说笑,陈乔只能用胭脂把自己脸涂成猴腚。 随行护卫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都快内伤了。 陈乔顶着这张猴腚,一路行过辽山,进入琼州地界。 好在宋文墨还给陈乔留了点面子,允许他进琼州地界就擦掉。 陈乔把脸都搓红了,那叫一个委屈,完全不知道主子为啥罚他。 琼州地界碑旁守着一队士兵,各个面带布巾,威武异常。 为首军官拦下马车,粗声斥道:“停车!刺史大人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出琼州!” 陈乔跳下马车想与他交谈几句,军官后退一步,噌的一下抽出刀:“站住!戴上面巾说话。” 陈乔等人也提前备了面巾,戴上后亮出令牌,“门下省侍中宋文墨奉圣上旨意来琼州主理鼠疫一事,速速放行!” 门下省侍中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 军官立刻竖握刀柄,单膝点地,“不知宋大人亲临,望大人饶恕卑职拦车之罪。” 宋文墨半靠车厢,人看着懒洋洋的,声音却无比威严,“你们做的很好,无需自责。 本官是秘密前往琼州,你等好生守护进琼之路,无需差人去刺史府报信。” 第284章 故人见面 军官大喝一声:“是!” 随后起身挥手,“放行!” 他手下士兵立刻搬开围路栅栏,放宋文墨一行人过去。 待他的马车走远,军官用手擦了把额头冷汗,自言自语道:“乖乖,吓死老子了。 朝廷二品大员宋文墨的车我也敢拦,还好他这会儿脾气好,要不然脑袋都得搬家。” 他手下一个士兵看起来和军官混的关系不错,混不吝问:“陈哥,那是谁啊?” 说着他还递过来一个酒葫芦,“哥,喝点暖暖身子。” 军官下意识接过酒葫芦,“那个就是宋文墨,手段厉害着呢,刚上任就收拾了几个贪官,抄家流放。 他这次来琼州,还没派人提前通知刺史大人,哎!刺史大人之位八成悬了啊。” 他端着酒葫芦就往嘴里送,送到嘴边忽然回过味来,一脚踢士兵屁股上,“妈的,你这酒葫芦都给几个人喝过? 上面三令五申不能与别人共用一壶,你忘了?你特娘的要是感染鼠疫,咱这一窝都跑不了。” 士兵被他一踢,抢过酒葫芦捂着屁股就跑,“陈哥我知道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不敢了。” 军官追打,倒不是真要惩罚他,追追打打,拦路的工作也不算太过无趣。 宋文墨的马车一进琼州,直奔沈桃所在的小村子。 一路上碰到众多拦路士兵,一亮令牌全都吓的屁滚尿流,飞跑去报信。 原本程光这人没啥功绩,也没啥作为。 可鼠疫一事关系到他的官位,倒也上了几分心,处处都按照沈桃的交代办的,大面上还算妥帖。 宋文墨一行人打马飞奔,一个多时辰后来到沈桃所在的村子。 村口扎着几顶帐篷,大白天的,帐篷跟前燃着数个火堆。 看帐篷数量,这里至少守着几十号人,眼下只有四五个人围着火堆懒洋洋的烤火,其他人不见踪影。 见到宋文墨等人的马车,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没什么心眼的大头兵喜滋滋的迎上来,“刺史大人终于想起我们来了,这是送粮来了吗? 里面的人把树皮都剥光煮了吃,见天喝水充饥,再不来人都要饿死了。” 宋文墨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问题,心中怒火腾腾而起。 他推开车厢门,迈步而出。大头兵朝车厢里望了望,虽然脸上戴着布巾,眼神却控制不住流露出失望。 “你们……你们不是来送粮食的?” 陈乔搭着宋文墨下了马车,寒风袭来,卷起地上的细雪打旋儿,冷空气顺着领口袖口直往衣服里钻。 宋文墨刚走几步,就感觉寒凉的积雪把他的脚冻的冰冷。 沈桃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坚持了这么多天?还没粮食,只能啃树皮? 陈乔心里打哆嗦,完了,主子生气了。 其实他也不必这么气的,就沈姑娘那一身力气,就算啃树皮,她也保证是啃的最大口那个。 宋文墨直逼大头兵,“啃树皮?饿死了?留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不会找程光那个狗东西要粮食吗?” 大头兵是个楞的,回呛道:“谁说我们没去?程大人说城中也没粮食,让坚持坚持!” 两人对峙之际,远处飞跑来一队士兵。 一边跑一边抽刀,“什么人?!” 陈乔立马拿出令牌自报家门,开始装逼。 士兵果然害怕,哗啦啦跪了一地。 士兵里的队长求饶道:“不知大人来此地,有失远迎,若是我手下人不懂事言语冒犯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原谅他年纪小不懂事。” 宋文墨:“你们为何守在此处?” 队长:“我们奉程大人之命看守重症患者,以免他们跑出去传染其他人。” “好!程光好的狠!不给粮食,还派人守在这里不让他们出去,这是要活活饿死他们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在里面?” 队长:“大人您别生气,我们也想办法了,这不上山打了点野味要给他们送去。” 宋文墨脸色稍霁:“起来,带我去看看他们。” 队长赶紧起身,走在前面带路,还给宋文墨介绍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八百九十四个鼠疫重症病患,沈姑娘是个有本事的,硬生生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喏,大人,那个姑娘就是沈桃沈郎中。 您别看她又瘦又小,她可有本事了,力气也大的狠。里面的人多亏她照料,否则就死绝了。” 队长碎碎念。 宋文墨心想,还用你说?她的本事我自然了解。 “沈姑娘,沈姑娘。”队长大声喊着。 沈桃回头,沐光而立。 她明明戴着口罩,可宋文墨就是知道她在笑,眉眼弯弯。 “何队长。”沈桃挥手。 何队长引着宋文墨过来,介绍道:“这位是京城里来的大官,专程来看你们的,沈姑娘你快给介绍一下。” 宋文墨自从看到沈桃开始,目光就一直移不开。 她穿着一身墨蓝色的棉袍,这么多天扛下来,都磨包浆了,油亮油亮的。 她瘦了很多,头发散乱的盘在头顶。 饶是这样一个丢到人堆里,旁人都不见得多看一眼的女子,却在宋文墨眼里漂亮的惊人。 陈乔见到老相熟,也迫不及待的从宋文墨身后探头出来,和沈桃打招呼。 在黑风寨时,宋文墨带了人皮面具,可陈乔没有,就是以真面目示人。 沈桃立刻认出他,惊喜大叫:“李三老师!真的是你啊!” 她小跑到陈乔面前,想伸手拉他,然后转圈圈,蹦一蹦跳一跳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可手都伸出去了,却又停下。 她见天接触病患,手上肯定有病菌,可别传给陈乔。 宋文墨却在她伸手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她的手。 原本细白柔嫩的手现在长了冻疮,又红又肿。接触水后又吹了凉风,全都开裂了。 宋文墨一瞬间就红了眼圈,想哭。 他强忍着,看沈桃和陈乔聊天。 “李三老师,到了京城果然不一样!”她斜眼偷偷看了眼宋文墨,对陈乔道:“你的李二先生呢?你不跟着他了?莫非你跳槽换工作了?” 陈乔:…… 第285章 宋文墨和程光交锋 陈乔尴尬地看了眼宋文墨。 他要怎么解释从头到尾都没换过主子这件事? “桃儿,那个……那个怎么说呢……” 沈桃开始脑补,肯定是李二送他到这位贵人身边潜伏,有重要任务的。 她可不能给他拆台害他暴露,她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不用说了,我懂,我全都明白。” 陈乔:…… 哈?你明白啥了? 宋文墨清了清嗓子,“咳……沈姑娘……” “宋大人!不知您驾临,本官有失远迎!!”程光脸上罩着面巾,被一群手下簇拥着迎上来。 临到宋文墨跟前,程光恭敬跪在地上,头重重磕下,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要放在平常,这收容重症病患的地方,程光是万万不会来的。 可现在宋文墨就戳在这里,程光能面不改色把这里当做瑶池仙境,磕头抱臭脚。 宋文墨看着程光的头顶冷笑,迟迟不喊他起身。 天寒地冻,程光温热的膝盖将雪融化,衣袍下摆湿漉漉的,冷气顺着膝盖骨直往身体里钻。 程光又补了一句:“下官实在不知宋大人驾临,是本官之错。 天寒地冻,本官在城中备了些薄酒给大人暖身子。” 宋文墨不理会她,却笑着看向沈桃:“沈姑娘,你有何话要与程大人说?” 沈桃心思怔愣片刻。 她从来也不认识这位宋大人,可这位宋大人却好像对她很熟,语气轻松自在。 不过她并未纠结于此,倒是从宋大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这摆明了是给自己撑腰,让她找程光的麻烦。 沈桃心中一喜,膝盖一软就跪要跪下。宋文墨却比她动作更快,直接伸手拉住了她。 程光还跪着,宋文墨却大张旗鼓地拉住沈桃下跪的举动,怎么说也不合情理。 他找补道:“沈姑娘救活许多重症患者,实乃为圣上分忧,如此功德,不必跪本官。” 沈桃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微微一俯身,行了个礼:“既是宋大人问民女有何话要与程大人说,那民女就斗胆问程大人一句。” 她转身面向程光,目光犀利,“敢问程大人,这里八百九十四名重症患者,是否是琼州子民?而程大人是否是琼州刺史,掌管这方百姓?叫一句父母官也不为过吧。” 程光心中恨沈桃不知趣,可当着宋文墨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是琼州子民,本官自然也是琼州的父母官。” 沈桃句句紧逼:“鼠疫猖獗,程大人下了焚烧令,焚烧重症患者我可以理解。 但是,琼州治下十二县运送重症患者来此,天寒地冻,竟是连一条棉被都舍不得给他们盖。 途中冻死的患者不知凡几,若是没有程大人你的授意,手下的人怎敢如此放肆,草菅人命? 如今我与重症病患关在这里一月有余,多次向程大人申请粮食和药材,而程大人以城中粮草不足为由头,屡次推拒。 我们这近千人已有半数进入恢复期,程大人却令人将我等围困在此,树皮草根都被啃噬干净,只靠喝水充饥,又是何故? 若不是宋大人来此查探,我们都要被饿死了。 程大人,你这无异于故意杀人!”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程光的所作所为,沈桃断定,他不是个善人。 可这些话她必须点出来,哪怕会被程光记恨上。不为别的,就希望他能有所收敛,别把重症患者的命不当命。 她这么一闹,最起码这位宋大人在琼期间,程光不敢胡作非。 沈桃每说一句,宋文墨的脸就黑一分。 程光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对着宋文墨又是一阵叩拜,“宋大人,您休要听她胡言乱语。我怀疑这女人居心叵测,她在我琼州鼠疫爆发之时煽动民心,引得百姓动乱。 届时百姓人人自危四处逃窜,定会将疫症蔓延至全国! 为了稳住这个女人,查出她背后的势力,我这才将她与重症病患关于此处。 我全都是为大月皇朝着想!” 宋文墨从手腕褪下一串佛珠,在手中捻着把玩。他捻得很用力,就好似捏在手里的不是佛珠,而是程光的项上人头。 珠子剐蹭,发出清脆的摩擦音。 程光继续狡辩:“宋大人,不是我不拨付粮食和草药,实在是城中缺得厉害。 为了全城百姓,本官不得不做出取舍!” 宋文墨冷嗤一声,“这么说,程大人还是忠君报国的好官了?” 程光顺杆子往上爬,“不敢当不敢当。” 宋文墨走到程光跟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笑容爽朗亲和。 人人都当宋文墨不过是给程光一个下马威,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不会继续追究。 只有陈乔打了个冷战。 他家主子入朝为官后,心思更加难以揣测。 往往他笑容和善时,心里都在打坏主意。之前收集几个贪官罪证时,他就是这样笑着与人周旋,拿到证据后,又给人家致命一击。 扶起程光,宋文墨走在前头,程光等一众官员护卫立刻跟上。 宋文墨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程大人,我今日看这些重症患者都康复大半了。既是你治下百姓,程大人自然是心疼的。就算自己吃糠咽菜,应该也会让他们吃饱吧。” 程光心头一百万匹草泥马奔过,脸上还要挤出几丝笑容,“那是自然。” 程光一行人走后不久,果真有人来送粮食。 满满两大车,够吃一阵子了。 ** 宋文墨一到刺史府,就招来官员集议。 程光所有的防治手段,全是出自沈桃之口。沈桃的防治理念,是现代人不断总结完善的,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程光如法炮制,使得官府快速掌握主动权。这么算起来,程光也算是快速安抚民心,稳定局势的官员。 若是不出意外,功过相抵,对他的惩戒肯定是轻拿轻放。 故而程光汇报起工作,底气很足。 宋文墨全程微笑,好似很满意,程光更加飘飘然。 集议结束时,宋文墨让程光交出刺史府的文案和账本。 程光低眉顺眼的遵从。 夜里,宋文墨抱着账本仔细翻查,一笔笔核对。末了他合上账册,用手轻轻按压额头解乏。 程光当真狡猾,账本一笔笔支出收入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无从下手。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门被轻叩两下。 “进来。” 陈乔一身寒气地走进来,随手掩好门。他走到周文墨的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放在桌上。 “主子,我按照您的吩咐偷偷潜入程光府邸。这老东西可真该死啊! 外面都无粮果腹,无药治病,这老东西的妻妾子女却奢靡无度。仅是一顿饭,就流水似的传菜。吃过饭,一家人从上到下,包括仆从都要洗药浴,防止感染鼠疫。 这本账册他藏得很隐秘,在衣柜暗格里。我趁他洗药浴时快速抄誊了一份,他洗过药浴就准备了火盆,将真正的账册给烧了。” 第286章 一箭双雕 宋文墨拿过账册翻了翻,“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主子,您都看了一晚上,要不也歇下吧。您今天也见到桃儿了,她很好,也不急在一时。” 宋文墨摇头,“程光这人心思缜密,今天桃儿从他手里讨到了粮食,又下了他的面子,他必然怀恨在心。 我在琼州,他倒是不敢出手,可他心里肯定有筹谋。 早把他拉下马,桃儿就安全一分,我也少一分顾虑。” 陈乔不好再劝,亲自沏了浓茶给宋文墨送去,这才回去歇下。 宋文墨拿着程府账册与刺史府的账册做比对,还真让他找到蛛丝马迹。 二月十七,也就是半月前,程家账册有一笔两百一十四两的进账,记录是卖了一幅字画。 对比刺史府的账册,二月十四,有笔二百三十两的支出,是刺史府从王姓商人那里购买的粮食和草药。 继续对比,每每程家账册有进账。刺史府的账册往前查两三天,总能查到一笔价格相当的购买记录。 涉案金额极大,前后不过月余,程家账册就有万余两银子入账。 宋文墨心里有隐隐猜测。程光十有八九将募捐来的物资粮药给吞了,然后换个马甲卖给刺史府,银子自然落入他的口袋。 翻阅刺史府其他文案,并未找到相应的捐赠记录,看来记录文案的小吏与程光也有勾连。 陈乔送来的账本不是原版,不能作为指控程光的证据。 就算是原本账本,程光也可以狡辩推说是个人产业进账。 退一万步讲,他承认收受贿赂,可收受贿赂的罪名和贪墨赈灾银两的罪名,不可同日而语。 宋文墨眯眼靠在椅背上,细细思索。 刺史府的账册只写购买数量,从何人手里购买,家住哪里,一片空白,可能姓氏都是随意捏造的。 宋文墨根本不知道去何处寻找捐物资的大冤种,出来作证。 忽然,宋文墨脑中灵光一现。 程光今日汇报工作时得意洋洋地说,城中为控制鼠疫,街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卡。 来往行人的身家姓名全都要报备。 那捐赠物资的人要去刺史府,必定路过岗哨,从而被记录在案。只要找到岗哨的出入记录,逐个排查,定然能找到他们!! 宋文墨敲击两下桌子,房梁上飘下来一个人。 陈乔原本是宋文墨的暗卫,去京城后他以侍从身份显露人前,暗卫换了旁人。 “去各街口转一转,把程光设置岗哨的进出记录抄誊一份。做的隐秘点,别让旁人看到。” 谁家暗卫走门啊,多没品。宋文墨的暗卫也一样,一个纵身上了房梁,从后墙靠上方的通风窗缩骨钻了出去。 ** 程光烧掉账册后在书房枯坐许久,他面前放着一本书,却连一页都没翻过。 账目之事,他做得滴水不漏。除了记录捐赠文案的小吏,再无人知晓。 这小吏就成了他心中一根刺。 还有那个沈桃! 她今日在宋文墨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故意杀人。该死的,她还真有两把刷子,救活了不少人。 若真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从村子里出来,他当初定下的焚烧之计就显得尤为可笑。百姓更会觉得他冷血无情,草菅人命。 可若是他们都病死了呢?宋文墨也会理解他为何不送粮食,因为没救了呀。 思来想去,程光想到个一箭双雕的法子。他立刻差家中仆役去记录文案的小吏家,请他过府商谈要事。 小吏名叫叶超群,今年二十有五,家中老母缠绵病榻,需要用上好的草药续命。 程光正是看中叶超群缺钱这点,才把他拉下水。 叶超群已经睡下,听仆役敲门,艰难起身迎接。 “程大人有要事,请你过府商谈。” 叶超群隐隐感觉,程光连夜叫他与宋大人来琼一事,脱不开关系。 大抵就是威胁他一番,让他把嘴闭紧些。 叶超群穿好衣物,随仆役赶去程光宅邸。 一进书房,程光没有半点威胁呵斥之意,笑脸相迎,嘘寒问暖,还问了他家中老娘的情况。 叶超群受宠若惊,如实作答。 绕了半晌,程光才道:“超群啊,你也知道,全刺史府上下我只信任你一人。 今日有一事只有你能办成,你可千万不要推脱。” 程光如此礼贤下士,叶超群激动如潮,“大人且说,您对我母亲有续命之恩,但凡超群能做到的,必定肝脑涂地。” “好!”程光倚重地拍了拍叶超群的肩膀,“我想让你以病患的身份,潜入收容重症病患的村子。那些人若是活下来,对本官是极大的威胁。 你只需偷偷在饮食中投慢性毒药,造成他们病情复发而死的假象即可。 至于药,本官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叶超群傻了。 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他不好直言推辞,便道:“大人,小人实在是没有患上鼠疫,怎么能混到那里?听说那姑娘医术精湛,小人若是装病,定会被她一眼识破。” “你倒不用真的感染鼠疫,鼠疫的脉象与风寒相似,你且去冰水中泡上一夜,再冻一冻,定然会染上风寒。等你到了村子,再便宜行事。” 叶超群见委婉推辞无果,直白道:“大人,那是上百条人命,小人实在下不去手。” 程光眉眼凌厉,“怎么?你不愿意?我能给你娘续命,也能让你娘断命!于你而言,到底是不相干的人命重要,还是你娘的命重要? 你不要担心感染鼠疫,城中的蒋怀妙手回春,与沈桃不相上下。 到时我把你接回来调理,定让你康复。我再给你一笔钱,你和你娘岂不快活?” 语闭,他递出一包药。 叶超群要是接了,就代表接受了任务。 若是没接,就是要和程光反目。按他现在的阴狠模样,他娘危矣。 叶超群不怕死,只担心他娘。 “放心,你走后我会派人照料你娘。我会对她说,你领命出琼州办差,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她不会起疑。” 叶超群不得不接了药包,讪讪离去。 程光得意地抚了把胡须,叶超群感染风寒体质虚弱,到那里定然染上鼠疫。 救他?程光巴不得他赶紧死了。 这就是他的一箭双雕之计,又弄死了沈桃,又弄死了叶超群。 他再无后顾之忧。 第287章 有人混入重症村 叶超群怀里揣着药包,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到家时,天边隐隐有光亮乍现,太阳即将跃出地平面。 他的老母亲卧床昏睡,残破的身体发出如拉风箱般的呼吸声。叶超群伸手去床褥下摸了摸,还算干爽,不用清理。 他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娘,刺史大人很器重我,安排了很重要的事情给我,怕是要离开琼州一段时间。 您不要害怕,刺史大人会派专人来照料您。等我回来,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银。到时候我给您请个好郎中,再开几幅好药,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叶超群走出门,用家里的铲子把院子里的积雪拢成高高一堆。 而后他脱掉衣服,赤裸上半身钻进雪堆。 寒冷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贴着皮肤往他身体里钻,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唇色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雪堆里钻出来,腿脚冻麻站不稳,摔了好几个跟头。 他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寒风,直到头脑发胀再也受不了这份酷寒时,才起身回屋,钻进被窝。 因着一夜未睡,叶超群很快睡着,再醒来已是晌午。 他浑身疲惫,没有一觉醒来那种清明感,脑袋昏昏沉沉,周身滚烫。 他知道,自己这事算是成了。 ** 宋文墨只在凌晨伏案浅睡一个时辰,就起来继续比对账册。 陈乔放心不下他的身体,给他煮了一大碗苦药汤子。喝了汤药嘴里苦涩,他就再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主子,您再睡一会儿吧。” 宋文墨默不作声,主动披着大氅出门,用行动拒绝了陈乔的提议。 他在刺史府里逛,每个房间都好奇地看看,一副被公事胁迫,敷衍了事的模样。路过叶超群上值的房间,却发现房门落了锁。 他问随行之人:“这里怎么无人当值?” 随行答道:“回大人,这里当值的人出现了高热症,刺史大人令他隔离,一时半刻都来不了了。” 宋文墨摸了摸下巴。 这未免太过巧合。他刚查出些端倪,想偷偷找负责登记捐赠的小吏问话,他就感染了鼠疫。 他把自己代入程光的立场仔细琢磨,心道不好。 他快步回到房间,唤来陈乔。 “去查那小吏情况,程光怕是想通过鼠疫的名头弄死他! 赶紧找到他,把他保护起来,他可是程光贪污的活证据!” 陈乔立刻领命去办。 到底去晚了一步,等陈乔打探到叶超群家里时,叶超群已经不在了。 家里只有一个昏睡不醒,意识全无的老母。 叶超群能去哪儿呢? 是知道程光要对付他,私下逃了,还是已经被程光给收拾了?! 鼠疫当道,死个把人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怕尸身上的病菌蔓延,死尸也会被迅速抬走焚烧。 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乔瞧了眼叶超群的老母,心中不忍。 按照这老妪的情况,若是没人照料,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陈乔吩咐手下把叶母带走,一方面是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另一面,若是真找到了叶超群,这老妪正好可以用来拿捏他。 陈乔便寻无果的叶超群,此刻已经被抬进沈桃所在的重症村。 这一批共送来七人,一个个烧得滚烫,意识全无。 从城里来送病患的士兵根本不敢多留。 把抬人的门板往院门口一扔,人就跑了,好像多待一秒就会被感染似的。 沈桃出门去接人。 这几人看起来岁数不小,头发花白,只吊着一口气。 只有一个是年轻人,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皮肤红得像虾子,脸上还戴着面巾。可能是梦魇了,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沈桃叫来几个恢复较好的病患,将七人抬进房间统一安置。 她掩上房门,以救治为名,隔绝所有人进来帮忙的意图。 她快速地给他们蒙上眼睛,而后打针喂药,双管齐下。 只是轮到那烧得滚烫的年轻人时,沈桃给他抽了一管血。 待沈桃出门,就以上茅房为由闪进系统空间,对这管血进行化验。 这个年轻人太古怪。 但凡送进来重症患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戴面巾。 而他却戴得结结实实。 血液检测有专门仪器,沈桃只要确认仪器运转起来,就可以闪出系统。 她又去照顾其他病患,等时间差不多才背着人进系统查看结果。 呵。这青年根本就没有感染鼠疫,就是一点小发烧。 要么是有人工作失误,不小心把他送进来,要么是他心甘情愿为了某种目的而来。 若是前者倒还好,病好送走就行。若是后者,就必须要防备了。 不仅要防备,还要钓出幕后人。 沈桃还要救治其他病患,自然不能时时盯着,只能找帮手。 她思来想去,叫来身体最强壮的青松,就是那个想潜出村子找粮食的青年。 现在粮食充裕,青松再不是那副饿得病恹恹的模样。 他嗓门极大:“姑娘,你叫我干啥?” 沈桃把他拉远一些,压低声音交代:“我和你说个事,你一定要往心里去,且声音小些,别让旁人听到。” 青松点头,“是呢,是呢,我小点声。” 青松说小点声,只是比他自己说话的声音小了点,对比旁人,那还是声如洪钟。 沈桃恨铁不成钢,“你还是别说话了,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 青松点头。 沈桃:“今日新到了七个病人,就在这个房间住。你一定多关注他们,尤其是那个年轻人,我怀疑他对咱们重症村有图谋。 记住,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要拦着,偷偷监视即可,不要让他发现了。” 青松一肚子疑问,不敢张口,撩开面巾用口型问沈桃,“为啥?” 沈桃压低声音给他解释:“你发现没有,送到这里来的重症病患,全都不戴口罩。” 青松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又用口型问:“为啥?” 沈桃:“重症病患大多数都有支气管和肺部感染,不戴面巾他们尚且呼吸不畅,戴了就更呼吸不上。 他的面巾戴得结结实实,呼吸也很顺畅,说明他病得不如表现出来的严重。我诊他脉象,也和鼠疫患者有所不同。 我怀疑,他是装病!” 第288章 被收拾的奸细 青松看向沈桃的眼里全是崇拜,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能做好。 沈桃给患者打的药里有消炎和退烧的药。 叶超群当天晚上就出了一身汗,退去高热。 他意识回笼,想到身边躺着真正的鼠疫重症患者,心中又恐惧又厌烦,他强撑着起身,走在窗前。 他小心地撑开窗子,院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堆柴火支在院子里燃烧,木柴噼啪作响,不时炸起一个火花。 火焰上方吊着一口锅,锅里的水一直沸腾着,氤氲的水汽被寒风一吹就散。 叶超群初来此地,一切都不在掌控中,不好贸然行动。更何况,高热刚退,他身上也没劲儿。 叶超群挪动到门口,把门稍稍打开一条缝,把干草抱到门边铺好,这才躺下。 只希望离那些鼠疫患者远一些,以免还未动手,就先染上病了。 村民的房子都有装杂物的仓子。 此刻仓子里蜷缩着两个人,身上披着厚棉被。一个是青松,一个是青松的好哥们凳子。 凳子睡的直打鼾,青松困得眼皮都快粘上了,听他打鼾更觉心烦。 他掐了凳子一把,知道自己说话声音大,索性不出声,直接做动作。 他指了指凳子的眼睛和大门,而后他又做出双手合十枕在颊边的动作。 意思是让凳子盯梢,他要睡一会儿。 凳子艰难起身,伸了个懒腰,接替他盯梢。 夜间有人来查看病人的情况,叶超群赶紧收拾稻草跑回去睡。 待人走后,他又搬到门口。 谁承想,每过一个时辰就有人来查一次。他如惊弓之鸟,折腾得上蹿下跳。 到后来索性摆烂,他还就不挪地方了,爱咋咋! 不到卯时(5点),重症村的人就起床忙活开了。 沈桃把这里当成黑风寨一样治理,按照病患的恢复情况分成几组。 伺候病号组、喂药组、砍柴组、做饭组、打水组、洒扫卫生组、巡查组、熬药组等等。 一早上就开始忙碌,好像他们本就是村子的原住民。 叶超群闭着眼睛装病患,实则耳朵竖得如同雷达,接收着外面的信息。 听了一上午,他得出一个结论。 做饭,以及喝的水,喝的药,都是从旁的院子统一做好后,又有专人配送的。 要想在食物中下毒,除非他好起来,并且取得那个叫沈桃的信任才行。 其实他只是染了风寒,已经可以灵活起身。可好得太快,也会引人起疑。 他思来想去,决定再躺两天。万不可操之过急,暴露自己。 叶超群躺的好烦躁,想睡吧,旁边的老人时不时哎呦呦的哼唧。 好不容易睡着,一到吃饭吃药的时间,就有人强行把他扶起来,捏着鼻子灌药。 重要的是,人有三急。他一个年轻力壮,且读过一些书,自诩风流的文化人,怎么能在被窝里拉尿? 没办法,只能硬憋。 旁边的老人睡梦中就尿了,还哗哗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憋尿的时候,旁边有人打口哨,憋得他整个人都哆嗦了。 青松和凳子还贼缺德,故意整治他。 青松:“别人都换好几次裤子了,他怎么还这么干爽? 姑娘说了,得病要多喝水,肯定是他太缺水导致的!咱们多给他喂点!” 凳子点头:“就是就是,让咱们照看病人,咱们肯定得好好照看。我不怕辛苦,也不怕洗臭裤子,我就怕他病不好。 我这就去给他端水来。” 凳子噔噔噔地跑去端水,为了方便病人喝热水,院子中央无论白天黑夜都热着一锅水。 凳子也不知道凉热,就傻兮兮地用手指插到碗里试试。 “嗯,温度正好。” 凳子和青松合力扶起叶超群,捏着他下颌把水灌进去。 叶超群都快哭出来了。 内心疯狂大喊,老子不喝水,老子再喝水就要尿裤子了!! 灌完水,青松和凳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两人这些天没少给病患喂水喂药,真正昏迷的人和叶超群根本不一样。 他一扶就能借力起来,灌水进去,他也能大口大口喝下去,一点都不洒。 纯纯就是装晕么! 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叶超群这人有超强意志力,否则也干不出来光膀子钻雪堆和吹风挨冻的事。 他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决定再忍一会儿。 过了一个时辰,青松和凳子又来了。 摸了摸叶超群身下,还是干爽的。 他俩开始敬佩叶超群这忍者神龟的功力,是条汉子哈! 若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那自然要敬着,可立场不同,只好继续坑他。 凳子把一碗药强行给叶超群灌下,一边灌,一边说:“这可是好药,专门给重症患者吃的,保准药到病除。” 切。 这分明是他们从程光送的药材里扒拉出来,又过了沈桃的眼,是十成十的泻药。 药吃下去不到一刻钟,叶超群的腹中就开始翻滚。 他是压了又压,根本压不住,在一声屁响后,全线失守。 他的自尊、骄傲,也跟着一起飞流直下,眼角还流下一行屈辱的泪水。 青松激动地指着他:“凳子你瞧,他流泪了!他肯定快好了,咱们快给他换裤子啊!” 青松是懂杀人诛心的。 一听换裤子,叶超群再也忍不住。 让两个大男人扒光他衣服,比直接给他一刀还让他难受和不堪。 他眼睫微颤,慢慢睁开眼。 青松差点没笑出声。让你装,装不下去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惊喜:“天啊,他醒了!快去叫姑娘,这可是恢复最快的重症患者!!” 青松出去一阵疯跑,外加呜哇喊叫,引来很多人围观。 叶超群裤子还没换,屋里弥散着淡淡的臭气。他心中快郁结死了,却还是强撑面皮扯出一个笑。 沈桃假模假样地给他把了脉,“不错,恢复得很好。再吃一天药,应该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等人都走后,叶超群拒绝旁人给他换裤子的提议,挣扎着给自己清理。 一边整理,一边想接下来的事。 既然已经醒了,就要尽快地和他们打成一片,获取他们的信任。 早日完成任务早日走,这鬼地方,和一群烂好心的人,他是一刻都忍不了! 第289章 在哪儿买的脸皮 重症村的人忙着盯梢叶超群,神出鬼没的陈乔也打探到了叶超群的下落。 宋文墨得知后整个人都慌了,衣袖不小心拂落茶盏,洒了一身茶水。 “程光想要干什么?叶超群不过病了一天,远远达不到重症程度,为何会被送去重症村?陈乔,快带我去重症村,我要亲眼看看沈桃。” “主子!你身子这么虚,贸然再去重症村,恐怕会感染鼠疫!”陈乔极力拒绝,他不能让主子涉险。 宋文墨完全无法理智分析问题,坚定道:“陈乔,送我去。” 主子这般坚决,陈乔也不好再劝,赶紧令人备马车。 宋文墨的马车自然无人敢拦,虽然一路放行,却不耽误他们给程光报信。 程光:“宋文墨连夜出城,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派人给我跟着他!” 出了城,陈乔带着宋文墨下了马车,揽住他的腰以轻功奔行,很快甩掉了后面的尾巴。 终于,两人来到了重症村附近。陈乔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宋文墨带进村,怕他感染。 宋文墨退了一步,让陈乔去把沈桃带出来。 陈乔悄无声息地绕过把守的士兵,潜入村子。一间间院子摸过去,终于找到沈桃。 整日辛苦医治,沈桃连衣服都不脱,盖着棉被窝在墙角里睡下了。 陈乔用一根手指捅了捅,“桃儿!醒醒!” 陈乔蒙着布巾,沈桃醒过来的瞬间只看到一个不太常见的面孔。 她以为有人要害她,直接一拳捣过去。 陈乔对沈桃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她一拳捣到鼻子上。 面巾下的鼻子流出两行温热的液体。 陈乔哭唧唧道:“桃儿,我是李三老师,你不用这么大劲儿吧!还好我有功夫,用内力抵挡了下,要不你这一拳下去,我鼻子都能飞出去。” 陈乔抽抽噎噎地说着,沈桃那叫一个愧疚。 “我不知道是你,你别哭别哭,你大晚上找我有啥事?” 陈乔捂着鼻子:“我们大人要见你。” “现在?” “嗯,就现在,村外不远的树林里,我带你去。” 陈乔和沈桃翻墙出了院子,陈乔道:“我要带着你施展轻功,桃儿,得罪了。” 陈乔以前在黑风寨藏拙,从来没施展过轻功。 沈桃也只在电视剧里听说过轻功,她双眼冒着小星星,“不得罪,来吧来吧。” 陈乔抓住她腰侧的衣服,身体提气,“走起!” 按照平常,他应该掠出好几米了,现在却一步都没踏出去。 ???咋回事? 再试一次! 刚揽着沈桃原地起跳,就感觉一股大力从沈桃这边传来,他又被直勾勾拽下来。 那感觉就好像他揽着的不是个姑娘,而是一个千斤秤砣。 陈乔尴尬的额头飘过一排省略号,“桃儿,你能不能放轻松,不要双脚一离地就用力往下坠。你要是这样,我带你飘不起来。” “哦哦哦,好好好,真不好意思啊李三老师,你一把我提起来,我就害怕,身体就不自觉向下用力。我这回控制着点啊。” 陈乔又揽着沈桃试了两次,沈桃绷紧的神经勉强放松。 饶是这样,也把陈乔累坏了。 他带着少爷一飘十几米,带着桃儿,一飘只有两三米。 一番努力,两人终于来到村后树林。 沈桃遥遥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他身披大氅,长身而立。 陈乔哈巴狗似的喘着粗气:“大人就在那边,你快过去吧。” 等沈桃奔着宋文墨走过去,陈乔腿一软就靠着树坐下。 呵。主子的爱情这是建立在他玩命的基础上啊。 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沈桃走到宋文墨身后,弱弱地叫了声:“大人?” 宋文墨转身朝沈桃走来,眉眼弯弯,看起来极温和。 沈桃撩起衣袍下摆就要跪,宋文墨脸瞬间垮了,赶紧伸手扶她,“沈姑娘无需多礼。” 不用跪正好,沈桃还真不愿意跪来跪去。 宋文墨一双眼粘在沈桃身上,上下打量她,“你没事吧?” 沈桃心里又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是不认识的人,为何总在他身上感觉到熟稔呢。 她嘴角抽了抽,“回大人,民女没事。” 刻意的疏离刺痛了宋文墨的心,他心中不爽,思索片刻,决定坦白身份。 沈桃喜欢写话本子,也喜欢把话本子排成戏。 宋文墨回京城后无事,也看了不少。话本子里的公子小姐各个都不长嘴,气得他想撕书。 他就要当那个长嘴的公子,有事就说开! 宋文墨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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