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花瓣纷纷如雨,又去狂砍另一棵。 游吟不知从何处拦起,虽然他并不在乎有无爱侣,但自身财产受到威胁,亦是火冒三丈:“我警告你,不要损毁我的求爱之地。” “那你倒是放我出去啊。”徐千屿又一脚踹向亭子,廊柱折断,扑通一声,整个亭子倾塌入水中。 “你给我站住。”游吟拔剑,此剑漆黑,绵延如虹,抽出来时,三昧火擦亮,天地为之一暗。软剑刚出鞘,便被一条透明的鞭子无声缠紧,动弹不得。 游吟悚然一惊,眼警惕地抬起来。 徐千屿扯着打神鞭,一双宝珠般的眼睛无畏地注视着他,几能映出他的倒影。她的实力与境界,与上次见面时不可同日而语。出手轻盈,却含杀意,生生逼出了他的战意。 二人一拉一绞之间,游吟觉察不对,只见透明的鞭身如饮血一般,慢慢地晕成红色,徐千屿亦不想伤人,迅速收了鞭。 夺神鞭落于徐千屿手中,盘成宝瓶状。徐千屿惊异地看着紫色三昧火与原有的橙色凰火同时从瓶口升起,如并蒂之花。 徐千屿心道,原来鞭上火种,还能增加的? 游吟亦是惊讶,这人,怎么打他一下,就卷走了他的三昧火? 二人神魂入幻境内,但在外人看来,身体仍然如两尊雕塑,僵立在阁子前。 花凉雨睡醒了,感觉不到了徐千屿的神魂,便从自灵池内探出头寻她。 她头发散乱披着,鼻尖贴着墙壁来回寻觅,忽而看见“楚临风”的牌子就在眼前,若有所思,意识到这是昨日徐千屿令她出来的地方。 她便学着徐千屿的样子,敲了敲阁子的门。 然后在里面的人打开门的瞬间,娴熟地咧嘴微笑,七窍喷血。 “啊——” 桃花坞内的游吟听到一声大喊,随后一只大掌伸进来,直接将幻境撕裂,二人神魂强行归位。 游吟睁开眼,楚临风的手如铁箍一般抱着他,正闭着眼睛发出惊恐的惨叫,左邻右舍的灯又全部亮起了。 “有完没完啊?” “让不让人睡了。” “楚临风天天做噩梦?” “他好像把蜃物抓住了。” 混乱中,游吟一边拿剑鞘砸快要把他肋骨勒断的楚临风,一面艰难地扭过头,一把抓住往外面跑的徐千屿:“你别想跑。” 一道冰刃飞来,刺啦一声割裂衣袖,游吟手上一松,徐千屿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没了影子。 冰刃迅速凝聚实形,自底向上,现出一个玉冠云裳的身影。 沈溯微抬眼,这双深秀的眼格外地亮:“桃花留痕是你们天山之人郑重之物,还请你从我师妹身上收回。” 作者有话说: “青为肝、赤为心、白为肺、黄为脾、黑为肾。”——化用自《黄帝内经·灵枢·五色》 第115章 妖域夺魂(八) “沈溯微。”上次沈溯微与楚临风交手, 游吟对他留有极深的印象, “她是你师妹——你们同门间如此友爱吗?” “蓬莱内门之间,向来如此。” 游吟“哦”了一声:“她欠了我的钱。” 沈溯微道:“欠了多少?” “不用你还, 她欠的钱要她还。” 沈溯微默了一下:“可以, 我将她叫来, 你现在收回。” 游吟感到极强的压迫感,被触发反叛之心,蹙了蹙眉,笑道:“若我就是不收呢?” 沈溯微道:“徐千屿并非你心爱之人, 你将桃花留痕给她,若你日后有了爱人,岂不可惜?” 游吟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日后不会有爱人。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 “不过, ”他看向沈溯微, 语气轻快道, “我跟你师妹, 男未婚女未嫁,大可以试试,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乐意?” 沈溯微瞧对方目光灼灼,心知肚明。这就是激他动手了。 按他平日习惯,不当理会。 但这次,他扯住游吟的衣领将其拉近, 游吟双手迅速结印, 口中念诀, 额心徐徐浮现一个金色“窥”字。 但沈溯微周身灵气流动的太快。灵气如云烟一般飞速流转, 包裹着他周身关节、血脉, 根本看不清晰, 且在游吟窥探时, 那股灵气倏忽锐化,催成霜雪,竟然反沿窥字诀,沁入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感到针扎般的剧痛。 原来元婴的威压到了这般程度。只一缕元神,就可以碾压他,游吟额心冒汗……沈溯微在此时冷然向下一甩,轰然一声巨响,游吟眼前一黑。 片刻后醒来,他平躺在四分五裂的冰壳上,浑身关节被震得发痛,摸到身边摆着一瓶令灵府回暖的丹药。 四大仙门无不慕强,但强者中,不恃强凌弱者却很少。游吟摸索着丹药,若有所思,他觉得沈溯微这人很有意思,可以结交,下次还要招惹他的师妹。 徐千屿一路溜去了放置餐食的小舱内。 她对船上空间好奇已久,正好借机四处探索。这里确如尹湘君与洛水所说,人间常见的点心吃食都堆在盘内,上上下下阔气地摆了三层,可以随意取用。船上弟子,已将最好吃的几样拿出了凹陷。 徐千屿感到身后寒气传来,一扭头便看到沈溯微出现在眼前:“师兄,你打赢他了?” 沈溯微不语,轻轻掀起徐千屿袖子,看着她手臂上那枚桃花留痕。 徐千屿说她身上没有一处伤痕,那么这枚桃花留痕,便成了别人留下的唯一的痕迹。他先前只是不喜欢天山随意标记的方式,却没有今日这般强烈的,妒忌的情绪。 多少是他没保护好的缘故。 他分明只是看着,但那目光却似有温度,令徐千屿觉得手臂仿佛被灼烧一般微微发痒。她手的手指动了动,反身抱住了师兄,依偎着他。 沈溯微拉着她坐下来,二人眼前是垂下的绣草桌巾和流苏。沈溯微贴近了,耳鬓厮磨间,他似在她脸上不着痕迹地嗅闻。 徐千屿身上,全是陌生靡艳的桃花香气。 徐千屿忙道:“呃,刚才进了桃花坞。但也没发生什么,不过是打了一架。我砍了他的两棵树,还有一座亭子……” 她的话语陡然一停,脖颈微微仰起,绷紧如弦。因为沈溯微咬住她的颈侧,令她血液霎时倒流,背后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说是咬并不准确。因为疼痛并不尖锐,更像是一种研磨,却比直接咬破更让她觉得危险。 徐千屿瞳孔微缩,视野内,桌巾上的绣花仿佛模糊出了重影。她看到拍翅飞来的灵蝶,刹那被冻住,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我现在管不了你。”沈溯微平静道,“但你留着它,我会伤心。” 徐千屿一怔,她第一次听沈溯微如此直白地剖白心迹。 但他的口吻这样平淡,仿佛伤心就像打斗受伤一般寻常。若她真的不在乎,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会如忍受伤口一般继续忍受。 徐千屿睫毛颤动,不知为何,胸口有种陌生的闷痛破土而出,很像是愧疚。 沈溯微缓缓起身与她对坐,一双黑眸毫不退让地凝望着她。 灵蝶拼命挣脱冰壳,从他背后飞出,气急败坏地当头泼下一盆水。沈溯微闭上眼,安静地领受。他没有念止水咒,任凭水浇了一头。 徐千屿吓了一跳,心里胡乱想着,看来师兄果然无法对抗天山的灵蝶。 她垂下眼,在水泊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陡然摸向脖颈,惊觉那里留下了一处暗红的印记,衣领挡不住,还不如桃花留痕能让衣袖遮住,便急了:“你快点帮我消掉。” 但她要求数次,沈溯微周身散发冷气,不为所动。 水珠从沈溯微鬓发和睫毛上滴落,他的衣裳湿透,看上去并不颓丧,反倒显出些平时罕见的脆弱,似花浸水,带着靡艳的美感。他冷冷看着她,嘴唇轻轻一动:“亲我。” 声音轻而短促,徐千屿怀疑自己听错了,着实呆愣在原地。 但她思维跳脱,又很快理解,只要令他满意,就可以满足她愿望。徐千屿立刻捧住了他的脸,将嘴唇贴上去,来回磨蹭。 沈溯微如坚定闭合的蚌,她撬不开,刚在他的唇缝上舔了舔,便被灵蝶喷了一脸水。 徐千屿闭眼抹水,忽而觉得这场面有些好笑,便捧着脸噗嗤笑出了声。手指挪开时,她的眼睛如被洗过一般明亮,起了逆反之心,搂着他的脖子,再度吻上来。 叫它喷去吧。 她练剑时,从来不躲雨。 大约是水太冷,徐千屿在唇齿相依中,渐渐感觉到了一种相依相存的温暖,她又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师兄方才的话,便道:“我会叫他收回去的,原本也不想留着。” 她又笨拙地吻至唇角,一面亲一面抬眼看他道:“我不想叫你伤心。” 徐千屿确实想占有他,但却不再像她平日渴望某种玩具那般。她不想让沈溯微像境中被她扯破、跌落在地的那只布偶一样,那场景令她难受。与其如此,倒不如令他始终完完整整,明月高悬,她不去染指。 想到这里,她隐约开悟什么,感到了一种令人欣慰的心酸。 徐千屿吐字难得有些迟疑,这简单的话,便显得格外真挚。 沈溯微缄默地摸了摸她的脸。 在这一摸中,徐千屿感觉春风拂过,所有的一切,都被无言地化解和原谅,她剧烈而紊乱的心跳也被渐渐抚平。 徐千屿心想,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这感觉很好。 沈溯微的手指抚摸至她颈侧,消去了那处的印记。又将两人衣衫抖干。 徐千屿有些饿了,净了手,顺手在盘中取了一块梅花饼糕,手却被人截住。 她看到沈溯微的神情,谨慎道:“怎么了?” 梅花饼糕在沈溯微指尖,变得如冰块般透明,透出其中一枚珊瑚红的虫卵。 徐千屿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这是……天山的涂僵来过这里,可是她放的?” 沈溯微瞧了她一眼,似对她的想象力感到惊讶:“不是,原本就是如此。”又将饼糕原样放回盘中,“这其中每一枚都是如此。” 徐千屿大惊:“为什么要给弟子的食物内放置蛊虫?” “这是灵蛊,对身体原本无害,只是在特定时候需要听蛊主的话。” 沈溯微道:“不单这次,平日里的出春也都是这样。因为船上的弟子大都是金丹元婴,但裁决却只有元神在此,若有纷争弟子们联合起来对抗裁决,他们未必敌得过,所以需要防着些。” 怪不得师兄叫他们不要乱吃东西。 徐千屿再看这舱内精致华丽的吃食,已经没了食欲,心中对灵越掌门、裁决的印象顿时一落千丈,只想快点打完回蓬莱。 沈溯微道:“出门在外,谨慎一些。” 他所用的,有不少是前世赴妖域的经验,但不宜说得太多。 师兄又不许同宿,徐千屿也不再提,只好回去。到了楼梯口分别之时,沈溯微反手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到纱帘隔出的小间内:“不想回去?” 徐千屿一阵点头。 沈溯微摸了摸她浇了水后耷拉下去的发髻,看着她道:“陪你在外面打坐,不算同宿。” 徐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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