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原本她还介意谢妄真怎么捏造成了其他弟子的未婚夫婿,现在看来,这样安排大有用处:待三日后赵清荷完成婚礼,彩礼送进赵家,谢妄真便能借机将镇魂锁拿给她,她必得魁首。 在此之前,她要想办法将赵明棠关起来,不能让她影响到谢妄真。 “谁敢碰我?”徐千屿瞪了要拉她关禁闭的丫鬟们一眼,已经拿着鞭子走到薛泠眼前,一把抬起他的下颌。 少年的下颌薄而纤细,脖子上能看出细细青色血管,这张面孔秀美中含着邪气,眉眼之间,还有些像她那位曾经的恋人。 徐千屿想,薛泠身为二小姐的未婚夫婿,穿着如此寒酸,被人口中轻贱,又被二小姐非打即骂,却默默忍受。要么他亏欠二小姐什么,故而不敢反抗。要么他暗恋二小姐,所以被这样对待,也甘之如饴。 虽然是弟子,但也不得不做符合角色性格的事,眼下她只能对不起这位同门了。 “当着圣女的面,你说一说。”徐千屿俯身,捏着他的下颚,用最凶恶的表情对他道,“我可曾打过你?” 少年沉默半晌,竟然垂眸,似笑非笑:“没有。” 陆呦大吃一惊,不知道谢妄真为何这样说:“可你来医馆时,身上遍处是伤。” 薛泠:“都是我自己撞伤的,不关小姐的事。” 徐千屿顿了顿,又问:“我和你,可有关系?” 这次薛泠抬起眼看她,那眼神有些冷,也有些探究。 徐千屿掐紧他的下颌,狠狠盯着他。 赵明棠不如赵清荷柔婉漂亮,这是大伙公认的事。但此时此刻,一身红衣的赵明棠却显出些格外的美丽,只是这美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的双目斜飞,目光明亮如刀,眼下一点泪痣,是撞不碎对方绝不退让的霸道和锋利:“说话呀。” 薛泠道:“没有关系。” 他微微勾唇:“只是我单恋小姐罢了。” 陆呦整个人僵在原地。理智告诉她,谢妄真这般言语定然有他的道理。但是,但是,她见那二人一站一跪,脸贴得很近,有些难以言说的暧昧之态……她不能再乱想了,还是回去医馆等吧。 她失魂落魄地跨出了门槛,身边的女童一步三回头,还绊了一下。 “郭大哥听到了吗?”徐千屿冲郭义争取道,“三日后娶姐姐还是娶我,你再好好想想!” 宾客们面面相觑,看了一场大戏,都当没听见,散得飞快。 徐千屿丢开薛泠,觉得这位兄弟演技过于浮夸,还带画蛇添足的:“娘,我可以不关禁闭了吗。” 她赫然发现,赵清荷不知道何时从内室走了出来,就站在赵夫人背后,仿佛正看着她,如一抹红色幽影。 “不用不用,哎呀,你这么难为他干什么。”赵夫人忙叫人扶薛泠起来,眼睛却看向徐千屿,“明棠,你真的想嫁给郭义啊?” “说什么呢。”赵福坤以眼色示意赵夫人,薛泠还在场呢。虽然这孩子从小寄养在家,微如草芥,但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欺负人,“把薛公子带下去休息吧。” 圣女都走了,徐千屿忙将薛泠拉起来,准备到室内跟他好好沟通一番,顺便赔礼道歉。 系统:那个郭义见个女人就流口水,这三天……你不担心镇魂锁啊? 徐千屿嘴角一扯:这就要感谢提篮圣女了。 圣女只能说公义之言,行纯洁之事,自是不能亲自动手骗取,也不好唆使他人。 圣女还金口玉言,呵斥郭义不能背叛未婚妻,恐怕他不敢碰别的女人,估计三日后,轿子还是会抬到他们赵家来。 她还好奇呢,陆呦把镇魂锁送到赵家,要怎么取走? “清荷,别怪娘狠心。”赵夫人将扭着头的赵清荷的神唤回来,揭掉盖头,松开他身上绳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郭家家境殷实,你嫁给他过不了苦日子的。” “娘,我不跑了。”沈溯微看着她道,“可以不绑着我吗。” 赵夫人面上虽闪过不忍,但神色仍然忌惮,使了个眼色,旁边又有人上来将他捆住:“郭公子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花酒,胡言乱语,可是他从前是指名道姓非你不可的。你这孩子太倔强了,正如今日,我不能信你。” 赵福坤吸了一口烟杆,也叹气道:“清荷啊,你虽是个女儿,我们也锦衣玉食将你养这么大,现在正是你回报之时。羊羔方跪乳,看在爹娘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份上,你总不舍得看着我们赵家断子绝孙吧。” 沈溯微垂眸细思。 断子绝孙? 第61章 明棠清荷(四) “你为何叫我小姐?”徐千屿关上房门便问。听着奇怪, 像小乙似的。 薛泠微微一笑:“你不是小姐么?” “那我也是二小姐。”徐千屿将帐子一掀,累得倒在了床上。那安息香料下得太足,她现在头还有些昏沉。 “二不好听。” “干嘛?”徐千屿眼睛一睁, 在薛泠跟着爬上塌之前, 一把将他推下床。碰到了鞭伤, 那少年捂着手臂倒退几步,嘴唇泛白,她方才有些愧疚,将手抱在怀里, “都没人了还演呢。” 她带薛泠回来,是为了交换一下信息。那打神鞭,一鞭下去打掉修士一层修为, 她不信薛泠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她不知道的事情, 薛泠的信中肯定交代清楚了, 便试探道, “我们两个是怎么来的婚约?是小时候订的娃娃亲?” “小姐贵人多忘事。”谢妄真将头转到一边,“我是远方亲戚, 寄人篱下,平日里不惹小姐,你倒常欺辱我。两个月前,醉酒误事, 既然都没了清白, 那也只能屈身嫁给我了。” 徐千屿狐疑地问:“你主动的?” 谢妄真忽地转过来一笑:“你主动的。” “不可能。”徐千屿干脆道, “你若不是心中有愧, 何故甘愿这样叫人折辱。” 赵明棠是心里憋屈, 气不顺, 才整日打人吧。 少年无辜道:“那便是我主动吧。” “那你活该。”徐千屿以简洁的噎人结束对话。这同门也挺倒霉的, 在薛泠这个身份下,丁点儿便宜没占,还要倒贴赵明棠。 这么想着,她便起来翻箱倒柜。赵明棠屋里倒是常备着创伤药,徐千屿掀开塞子一个个闻一闻,把有用的挑出来给他:“今日是我对你不住。但你下次若再阻挠我做事,我还打你。” “这就行了?”谢妄真懒洋洋地望着眼前几个瓶子,并不动。 “你还要如何?” 他一抬睫,那双乌黑的眼睛忽然盯住她,似蕴灼灼笑意:“我要打回来。” 徐千想了一想,修炼不易,被同门一鞭打掉阶,是挺气人的。她也不是那等欺辱同门之人,便背过身去,理了理衣衫:“行,你打吧。” 谢妄真神色一滞,这样乖巧吗? “我不用这个。”他推开徐千屿递过来的打神鞭。 徐千屿侧头,见薛泠拿起了赵明棠平时用的那条带倒钩的细鞭,吸了口气,这是想旧恨新仇一起报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宁愿疼一下,也不想掉阶。 “先说好,我只打了你一下。”徐千屿道,“你也只能打我一下。” “你叫我打一下。”谢妄真的手拂过鞭子,微微颤抖,因为兴奋,呼吸也有些急促,“我以后,可以多给你打几下。” 自水府开始,他便想伤害徐千屿,想得发疯。 徐千屿没说话。赵明棠尚未成婚,因而还是垂发,她反手将披在肩后的长发拂开,露出一截脖颈,省得卷到了头发。 谢妄真的神色从鞭子上转移了,好香。 便是循着这股味道,他找到徐千屿。 “能不能快点。”徐千屿忍不住催。她还有事呢,那位师姐昨天还嘴硬说不用帮忙,今天便当场求助,她得去看看。 只听嗤地一声,徐千屿背后一凉,反手一摸,只是衣衫被划破了。 她转过来,薛泠嘴角一翘,将鞭放下:“我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 食物若是有伤痕,哪怕是他留下的,也会造成瑕疵。那样便不美了。 “怎么,”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徐千屿,“我让你,你不高兴?” “你我非亲非故,”徐千屿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认真,“你让我凭空欠了你的,我自然很不舒服。” 谢妄真听完,垂眼没有接话,也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因为第一次听说了凡人的欠与还,还是因为……徐千屿那句非亲非故。 * 沈溯微借吃饭机会脱身而出,将院中最凶煞之魔全部歼灭。又将能见到的杂役、丫鬟身上保护起来,使之不受魔害。 其他漂浮在空中的尚未成形的魔气,他便不能动了,否则影响弟子成绩。 赵家的魔气,确实异常浓重,杀之不尽,时不时地便有一二个披着人皮的魔突然出现。沈溯微还发觉,今日又新进了一批从外面来的丫鬟,这些日子添了不少生面孔。 做完这些,他要去看一下徐千屿。赵明棠有个未婚夫婿,那个少年并不是弟子,到底有些棘手。 他以赵清荷之身在院中徘徊了一会儿,见地上有根移动的草叶,便蹲下,一把将其薅起来:“赵明棠住哪?” 地鬼:“……”你们姐妹两个玩什么捉迷藏?! “东西南,反正不在北边。” 沈溯微道:“为何,北边有什么?” 那树根一般的精怪在空中蹬着腿挣扎,“有恶犬,恶犬,吓人,别去。” 沈溯微将它放下,抬脚便往北走。 “哎都跟你说了。”草叶打了个卷缠住他的脚踝,“姑娘,别不信邪。” “我还是带你去找赵明棠吧。”它扭动着身子道,“他们两个在说闺房话。” 沈溯微闻得“闺房”二字,长睫一颤,忽然便转了身。 敲门声响起时,薛泠确实是在徐千屿房里。因他说手涂不到背后的鞭痕,晚饭后又拿着药来,请徐千屿帮忙。 里面窸窸窣窣,徐千屿说:“等一下,腾不开手。” 门没有闩住,沈溯微拿手抵住用力一推,直接开了条缝。他便立在门外,看那少年跪在地上,衣衫半褪,露出白玉般的脊背,上有一道深深的鞭痕。 徐千屿跑来将门敞开:“姐姐?” 赵清荷垂眸:“我害怕。” 徐千屿已经习惯这师姐看似矜冷实则娇弱,倘若出口,必然是求援。 “你等一下。”徐千屿柔声安抚道,又跑回去将薛泠肩膀一摁,直接将他按趴下。谢妄真能感觉到徐千屿涂药的动作忽然变得草率起来,不满地握住她手腕,“小姐。” “给你。”徐千屿手腕一抖挣开他,在他背上飞速撒了一圈药粉,便将药瓶往他手里一塞,提着裙子跑了,“差不多了,我要去陪姐姐了。” “……”那打神鞭颇为厉害,凡药并不起效,动一下都痛得钻心。谢妄真鬓边渗出汗珠,面色苍白地起身,自己将衣衫拉好,回头一瞧,光见徐千屿挽着赵清荷走的背影。 徐千屿说:“你怕的话,我陪你睡?”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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