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玉珂瞟了眼司机侧身挂着的砍刀,司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护着刀,互崽似的喝斥:“看什么看,这是焊了名号的。” 宋玉珂悻悻收回目光,回头再看一眼,十五已经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一边戴上墨镜一边朝她摇摇手,嘴巴夸张地一张一合,说的是:“朋友,走好。” 狗东西。 宋玉珂回头,笑脸落下来,看到里面看门人腰上别着和司机差不多的大砍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上来一把拽住宋玉珂的手臂,扯着人往里面走。 “走快点。” 厂子里机器声轰轰的响,除了粉尘味儿,别的什么味儿都没有。路过的工人穿着围裙袖套,八角帽压着眉眼,头发要么短,要么都盘了起来,或坐或站地打着扑克,时不时传出几声大笑,筒靴里别着匕首小刀,木架上横七竖八放着手臂长的砍刀。 “山姐那边来的人。” 门卫带着宋玉珂停在了一面布满锈迹的红门门口,大声招呼了一声,旁边几个聊天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最中间那个人放下汽水瓶,帽子一摘,随手塞进旁边女人的怀里,利落的短发垂下来,搭着山根处,手一捋,露出清秀的眉眼。 “来干什么?” 看不出性别,一出口就确定了性别。 宋玉珂收回视线低下头,抱紧怀里的木箱子。 “may姐,十五姐带来的,她这会儿还在门口……”门卫提醒了一句,便解释道:“说给十姑带了回礼。” “回礼?”may伸手拍了拍宋玉珂怀里的盒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宋玉珂垂着眼,老实回道。 “说话不知道看人吗?” may语气一重,旁边的人都看戏似的看过来。 “山姐刚坐上话事人的位置,底下的狗就开始看不起人了啊,见了may 姐都不叫人……”旁边的女人起着哄,“may姐,讲什么理,直接砍了她.....” 宋玉珂:...... 刚刚是在讲理吗? 宋玉珂舔了舔唇,抖着嗓子补上,“may姐,十五姐说要亲手交给十姑。” may一扬眉,不论是六一路还是中环路,没有人见了她不叫一声姐的,柳山青前脚刚坐上话事人的位置,这些小喽啰就敢不把她放眼里,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你叫什么?” 旁边的几个人突然开始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看,这么多视线火辣辣地聚集过来,宋玉珂不明所以,直到听到“噌”得一声,晃眼的光亮从眼前闪过,宋玉珂眯了眯眼。 “同为十八堂,报上名来,送你上路。” 宋玉珂闭嘴沉默。 刀已经架上她的肩膀了,她几乎能看到刀刃反射出may的眼睛。 宋玉珂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涌到了嗓子眼。 “甜may,收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红门一开,里面的女人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一条狰狞的长疤从眉尾滑过眼睛,直至脸颊。 周围瞬间静下来,那女人就径直转身,“跟我来。” “阿丧,她们都来我们厂子里叫嚣了,你能忍我忍不了!山姐什么意思啊?!十五不亲自送进来就算了,就让这么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人送东西,这不就是不给十姑面子吗?” “甜may,堂规二十五。”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吓唬吓唬她。”甜may一噎,利落收刀回筒靴,起身跟进门中,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道:“这么多破规矩,也不知道这些老祖宗怎么想出来的……” 宋玉珂低着头快步走,和甜may始终相隔三步远。 门里像个谷仓,天花板高不可及,顶上两头开了大天窗,太阳穿进来像挂了两个大灯,中间亮堂,两边灰暗,墙边的米粮堆的密密匝匝,高矮不一,顶上或多或少堆着些锄头铲子,看着像是不怎么用的。 “十姑。”阿丧叫了人,身后的甜may也跟着高呼喊了人。 领路的阿丧很高,也壮,她往旁边站过去,宋玉珂才能看到前面。 最中间搁着一张皮沙发,后面还有一张实木床,帏帐半掀,看着是高端货。 红木茶桌金蛤蟆,上面堆着七七八八的零嘴烟酒,底下长毛毯子一铺,水泥地上的灰上不去,那赤着脚、翘着二郎腿的红发女人就无所顾忌地只套了条睡裙,正专心致志地涂着指甲油。 像是没听见声,没扭头,头发挡了全脸,宋玉珂也不敢看久,很快就低下了头,有了前车之鉴,于是跟着两个人喊了声,“十姑。” 没人再说话了,宋玉珂抱着木匣子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站着。 “我还以为会是十五来的。” 杜时栩一开口,宋玉珂就忍不住抬了一下眼,也不是好奇,就是这声音太嗲了,像是灌了蜜糖的嗓子,娇娇的,和十姑这个称号联系不上。 抬眼一看,音容就比对上了。 杜时栩正看过来,眼睛占着脸的大半,嘴巴又小,原本红头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不少,加上微微肉感的腮帮子,活脱脱一个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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