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唐怜月并未接话。 “如果你不是唐怜月的话。”叶啸鹰自已接了下去,却已经掉转了马头,“其实我也很期待你成为老太爷后的唐门。” “驾!”叶啸鹰猛地一踹马肚子,冲着左边的方向绕过唐门而去。 唐怜月站在那一千铁骑扬起的尘土中,寸步都没有移动。直到他们都离去后,才缓缓地转过身,冲着唐门走了回去。所过之处,弟子们无一不跪拜行礼。 这就是新一任的唐门唐老太爷——唐怜月。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唐莲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想到了自已这个画地为牢的师父。唐怜月不愿意违背本心,也不想背叛家门,于是将自已关了起来,失去自由也不能违背心意。心,到底是什么? 唐莲看着那片一望无垠的大海,一些从前想不明白的问题,却一下子令人感觉开阔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听海风,听海浪,闻着海风吹来的鱼腥味。 他轻轻抬手,沉沉运气。“金错号”似乎上下浮沉了一下,远处的海鸟翅膀慢了半拍。 他一抬手,有一巨浪升起。 站在甲板上的萧瑟和雷无桀都是一惊。 雷无桀疑惑道:“这是什么武功?” “内功垂天,拳法海运!”萧瑟望向站在阁顶的唐莲,“酒仙百里东君所创。” 唐莲身为唐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又是唐怜月唯一的弟子,在进入雪月城之前就已经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好手。后来他拜入雪月城,百里东君传了他内功垂天,拳法海运,身法一醉千里,以及掌法积水成渊。虽然都是一流的武功,但是于他而言,更拿手的仍然是唐门暗器。 在雷无桀看来,虽然唐莲用过几次百里东君的武功,但都只能算得上平平,并没有多出众。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问,萧瑟忽然说道:“唐莲性子沉稳,可百里东君的武功却讲究逍遥,两者并不契合,所以唐莲修炼一直不得其法。” “那现在呢?”雷无桀愣道。 萧瑟拢了拢衣袖:“现在唐莲想随心,随自已内心的正义观守护雪月城,却不得不割舍唐门的养育之情,看来他想放弃唐门的武功,只修习百里东君的武功。” “可是,你不是说大师兄生性沉稳,并不适合大城主的武功吗?”雷无桀不解。 “刚刚唐莲那一拳如何?”萧瑟反问道。 雷无桀想了一下,答道:“很强。比起以前每次用的时候都更强。” 萧瑟点头:“当唐莲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沉稳的唐莲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更何况……” “更何况?”雷无桀问道。 “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有人见到的是海,有人见到的是境界。”萧瑟缓缓说道,“那日你能使出天境一剑,这只是开始,至少在我们回到雪月城之前,你得拥有真正的天境。” “可是我的两位师父……”雷无桀愣道。 “是的,你有两位很好的师父。但是自然,才是最好的师父。当年百里东君十九岁就离开师门,云游四方,他的功夫是雪月城教的,但是到达现在的心境却是自已寻的。”萧瑟难得来了兴致,侃侃而谈。 雷无桀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萧瑟你夸夸其谈一番,不就是想说这个道理吗?” 萧瑟冷哼了一下,明显表示出对这句俗语的不屑。 “剑起!”雷无桀忽然喝了一声,只见心剑脱鞘而出,朝海面直飞而去。雷无桀一个纵身,在海面上握住了心剑,足尖在海面上一点,随即高高掠起,长剑一挥,在海面上激起一道巨波。 “妙哉妙哉,素闻有轻功绝顶者能踏水而行,但如雷兄这般神乎其技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清雅的声音响起,萧瑟转过头,只见沐春风从里舱走了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感慨。 萧瑟想起了当日在西域,那无心运起非天踏浪神通时也有如此威势,当时他还说过雷无桀天生玲珑心,不可多得。想必如今雷无桀能施展出这样的神通,应和无心有关,下次见时得好好地问一番。 下次再见,萧瑟心里想到了这四个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真的会有下次相见吗? 这一番场景被沐春风看在了眼中,他清了清嗓子:“萧兄,他们两位开始修行了,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们了。” 萧瑟回过头,难得地垂了垂手:“麻烦了。” 两人走回了船舱之中,来到那间书房。沐春风拿出了一个木盒,伸手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卷银针和各种形状的小刀,他席地坐了下来,说道:“将衣服褪去吧。” 萧瑟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肌肤。 沐春风一惊,虽然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是萧瑟身上的伤痕实在太多了,不同于兵土上阵厮杀留下来的伤痕。萧瑟身上的伤痕,都是大夫行针时留下来的。一个一个小小的针眼,却是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都是不久前留下来的?”沐春风问道。 萧瑟点头:“是,当时快死了。” 沐春风手轻轻触过那些针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叹道:“简直神乎其技,我不如他。” “她是药王辛百草的弟子,是药王谷以后的掌门人。”萧瑟说道。 沐春风恍然:“原来如此,竟是药王谷的传人,难怪有如此医术。萧兄,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萧瑟问道。 沐春风正色道:“等数月之后,我们回到北离,请引荐我拜那位前辈为师!我仰慕药王谷已久,可惜药王辛百草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不过能拜在他的徒弟门下,春风亦知足了!” 萧瑟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个行医时一脸严肃的小姑娘华锦,笑了笑:“没问题。” 沐春风见萧瑟答应得爽快,心中一喜,手轻轻一挥,三根银针已经扎在了萧瑟的身上:“我们开始行针吧。” 一炷香之后,沐春风收了银针,擦了擦满头大汗,说道:“只知伤势严重,却不知道严重到这种地步。以我之能力,两个月的确已是极限,幸好当日没有乱夸海口,却不知为何不让那位神医一同前往,应该能比我延续的时间更长些。” 萧瑟摇头:“海上凶险无比,她已做得够多,不能再冒此险。” 沐春风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皱了皱眉,小声问道:“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你如今致命的伤势的确是近期所致的。那经脉受损却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我斗胆猜测,经脉应该是被人用内力震断的,不知是何人所为?” 萧瑟犹豫了一番后说道:“怒剑仙,颜战天。” “颜战天?”沐春风自然听过这个名字。 “是的。他是我见过功力最霸道的人,那日我与他对决,片刻之后便已落败,他将剑劲注入我的体内,我瞬间就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师父虽然救回了我的一条性命,却也治不好我的经脉。”萧瑟说起这些时语气平淡,可内心却依然满是怨愤。 “不!”沐春风却直接打断了他,“不可能是颜战天!” 萧瑟猛地抬头,饶是镇定如他,此刻也已经眉头紧皱,双目通红,声音颤抖:“不是颜战天?为什么不是颜战天?” “如果是颜战天的话,”沐春风手轻轻一挥,收起了那一排银针,沉声道,“你已经死了。” “说下去。”萧瑟冷冷地说道。 沐春风叹了一口气:“我师父曾与颜战天对剑,如今也是同你这般经脉受损,别说提剑,就连站立都已经很困难了。所以我很了解颜战天的剑劲,你现在的隐脉是被一股阴劲所伤,它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却让你再也无法运功。但如果是颜战天的霸道剑劲,会完全震断你的经脉,所以如果那天的事情是如你所说,那么不可能是颜战天。” “那会是谁?”萧瑟的声音已经近乎低吼。 “一定是个内劲阴柔的人,才能造成这样的伤。”沐春风微微皱着眉头,“但具体是谁,我并不知道。你受伤的那一天,还有谁在场?” 谁在场?萧瑟一愣。 除了颜战天,还有那天来救自已的师父——天启四守护之白虎姬若风,天下武境的评定者、天下武学的集大成者、百晓堂的掌门人。若说内劲阴柔,的确是他做得到的事情。 “不,不可能!”萧瑟否定了这个答案。 但是那个雨夜,那个血水流淌的夜晚,还有谁来到了那里?在颜战天与姬若风对战的时候,偷偷来到了自已的身边,毁掉了自已的经脉,却偏偏还给自已留下了一条命。 是谁?萧瑟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画面闪烁。 见萧瑟的神色越来越不对,身体里的气血明显在翻涌,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伤势。沐春风急忙再度弹出一根银针,刺在了萧瑟的额间。萧瑟瞬间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平日里看上去极其淡定的一个人,没想到情绪也会如此激动。”沐春风叹了一口气,随手拿一件皮裘盖在了萧瑟的身上,随即说道,“出来吧。” 内舱的帘子被人掀开,司空千落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凝重。 “在帘子后偷看心上人更衣,也不觉得害臊?”沐春风笑道。 可司空千落却浑然不理他,只是抚了抚萧瑟的额头,略带责怪地说道:“又何必告诉他这些。” “知道真相,总好过一辈子被蒙在鼓里。”沐春风不再说话,走了出去,可刚走出船舱,就听见身后一阵风被撕裂的声音。沐春风猛地转头,只见一杆银色的长枪冲着自已袭来,他猛地往后一退,不解道,“为何?” “回到雪月城之前,我也要入那逍遥天境!”司空千落郑重地说道。 “有志气。”沐春风点头,“可是,关我什么事?” “前日见你剑法不错,我就拿你当陪练了!”司空千落二话不说,一枪砸了下去。 “你的两位同门也在练功,怎么不见他们找人陪练呢?”沐春风一边躲着,一边说道。 司空千落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沐春风不知道的是,司空千落被称为雪月城一霸,师兄弟们畏惧她,远远甚于畏惧唐莲。只因为司空千落从小的爱好就是找师兄弟们陪练,一个人练武太枯燥,两个人对演才能找到习武的乐趣。 “三公子。”田莫之忽然出现在了沐春风的身后。𝓍l 沐春风笑道:“不妨,我也该好好练练武功了。”说完躲开长枪,一个纵身钻回了书房。再出来的时候,他的周围已经覆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铠甲。 霸王甲! 手持一把精美长剑。动千山! “来吧。”沐春风一个纵身,提剑迎了上去。 “大师兄!”一个声音从海面上传来。 站在阁顶的唐莲猛地垂头望去,只见雷无桀正在海浪之中一边舞剑一边冲着自已喊。 “大师兄,我们不妨也来较量一番?”雷无桀喝道,他在海面之上见手持银月枪的司空千落和身着霸王甲的沐春风打得难分难解,自已也按捺不住,便想要找唐莲过招。 唐莲微微一笑。初入江湖时,他与雷无桀相遇,那个时候雷无桀也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好手,能与杀手月姬对招,但却只能在他的教导下才能勉强突破孤虚之阵,那个时候唐莲算雷无桀的半个师长。后来在雪月城登天阁相遇,饶是雷无桀一鼓作气登上第十四层,但若没有他的放水,必然就终止在那里了。可是上一次离开雪月城后,雷无桀入剑心冢,得天下第四名剑,杀暗河一流杀手。在雷家堡外,更是直入逍遥天境,比自已还早了一步。虽然那逍遥天境只支撑了片刻,但如今的雷无桀,的确已在自在地境的巅峰,离破境只有一线之隔。现在的自已,功力是否还在这个师弟之上呢? 雷无桀只是手痒,想找个人对战。但唐莲,却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好!”唐莲点头,对着那踏浪而行的雷无桀挥出一掌。 浪起! 唐莲再出一掌。 浪再起!一层又一层,铺天盖地! 现在雷无桀他们才知道,平常只注意到师兄的暗器手法堪称一绝,但没想到,内力竟也深厚至此! “浪叠云堆万簇山!”沐春风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感慨道。 却只听见“当”地一声,那杆银色的长枪,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头。沐春风身子微微晃了晃,眼前有些犯晕。 司空千落怒骂道:“和我对决时还看别人,看不起我?” 被一潮又一潮的海浪击打着的雷无桀却不惧,猛地一个纵身就冲着唐莲一剑刺去。 此时天晴,有日光普照,无月光倾洒。 此在陆外,有海水粼粼,无鲜花盛开。 雷无桀用的,却是那一招最熟悉不过的月夕花晨。 只见那海水缭绕在自已的身边,竟慢慢生成一朵朵鲜花的模样。这就是心剑了。 心可成剑,天地万物都可成剑。 唐莲一跃跳了下来,手猛地向上一撩,那潮水聚在他的手间,他一跃而下,就像手中挽着一道银河。 积水成渊! 他就将那条银河猛地朝雷无桀砸去! “看剑!”雷无桀不惧,依然出剑。 银河与花剑,在瞬间相遇! 司空千落停住了枪,沐春风也收了剑。 这场对决着实太过耀眼,连他们都想要知道最后的结局,到底是功力深厚,沉稳坚毅的唐莲能胜?还是锋芒毕露、豪气干云的雷无桀能赢? 轻轻的咳嗽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只见萧瑟已经拔去了额间的银针,披着那张皮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倚靠在那里望着这一场对决。 那是银河与花剑的相遇。只见鲜花瞬间枯萎,银河却愈发闪亮! 雷无桀不服,眼神瞬间变得通红,周围蒸气缭绕。他想烧掉这片银河! 唐莲冷笑一声,只见左手一挥,那条银河的光芒还未散去,却又有一条银河升起! “喝!”雷无桀一个转身,还欲再出一剑。 唐莲却猛地将那银河冲着雷无桀当头砸下,随后足尖在那银河上猛地一踏,一个纵身跃回了船上。他没有雷无桀在海面上来去自如的武功,所以一掌得手就立刻退了回来。 雷无桀输了一剑,整个人被砸倒在了海里,忽然开始猛地扑腾起来。他一手拿着心剑,一手不停拍着海浪,远没有刚才那气势非凡的样子。只是一边被海水呛着,一边不停地喊着:“我……我不会水啊!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唐莲那一掌用去了太多真气,此时闭目盘腿坐了下来,开始静静运功。 萧瑟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好兄弟的死活,看到了结局之后就了无生趣地打了个哈欠朝着里舱走回去了。 司空千落一脸无辜地望着沐春风:“我也不会水。” “救命啊!”雷无桀简直快要叫破了喉咙,“我不会水啊!救命啊!” 沐春风掀起面甲,无奈地说道:“把他捞起来。” “是。”立刻有人领命,手中令旗一挥,只见一张渔网从船下被弹射了出去,将不远处的雷无桀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几个船夫合力将他拉了上来。 浑身湿透、颇为狼狈的雷无桀从渔网里爬了出来,直接躺在了甲板上,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一边大声喘息着。хլ “师兄到底是师兄,无桀佩服!”雷无桀艰难地说道。 唐莲运气到了一半,睁开了眼睛,缓缓道:“不教训一下你小子,还真不把师兄放眼里了。” 沐春风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很开心,虽然还没有到三蛇岛,还没有抓到那条巨大的铁琉璃,还没有为自已的兄长制成那一味良药,但是他却觉得这一趟出行已经获得了更难得的东西。就算此刻打道回府,他也觉得出来得值,太值了!他笑个不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司空千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到底在笑什么?” 沐春风止住了笑,说道:“在青州沐家,我一直就像一个异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不从商,却学医术?”司空千落疑惑道。 “此是一点。你知我是沐家三公子,却不知我沐家此一辈的具体情况。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上面有一个二哥,幼时便已夭折,有一个大哥,患了病可能不会有子嗣,所以我就是下一任沐家的家主。但此时的我却不想着继承这通天之富,而要替我大哥治病。大哥若是病好了,那么按照沐家的传统,家主之位定然是他的,所以在我们青州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傻子。”沐春风笑道,“可是千落姑娘,你觉得我是一个傻子吗?” 司空千落怒道:“家财万贯,不近人情,又聪明到哪里去了?你们青州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是的,当时七掌门中有四个掌门私下找到我,阻止我做这件事。他们都说是我的支持者,以后定当尽力辅佐我,让我不要再做傻事。”沐春风仰起头,“可我对他们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他们说我读书读傻了,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可傻的却是他们,人生百年,财富带不走半分,情义却可留存天地,孰轻孰重,他们却衡量不出。”沐春风继续说道,“所以我离开青州,离开了那些人,遇到了你们,我很开心。” “我们怎么了?”司空千落还是不解。 “我觉得你们和我是一样的人。”沐春风说道,“从武功可看人心,我看到的你们,很不错!我很喜欢!” “什么人?”司空千落有些懊恼,如果现在和沐春风对话的是萧瑟,一定不会和自已一样,只会不停地问为什么。 “少年。”沐春风缓缓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们都是少年。输时不悲,赢时不谦。手中握剑,心中有义。见海辽远,就心生豪迈,见花盛开,不掩心中喜悦。前路有险,却不知所畏,有友在旁,就想醉酒高歌。想笑了就大声笑,想骂了就破口骂,人间道理万卷书,只求随心随性而行!”沐春风一口气说完。 司空千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只是两个人在海上打了一架,说白了只是过了一招,这个沐春风就心生一大堆的感慨,心想:有钱人真是无法理解,读了书的有钱人更是脑子有病。 “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沐春风又笑了起来,手指轻轻一按,从那霸王甲里走了出来,一身白衣在风中飘摇,颇有几分仙气,“我们都长得很好看。” “长得好看的能被称为少年,长得不好看的,那只是年轻人。”沐春风最后下了一个定论。 但这句话却入了司空千落的心,她没那么多感慨要抒发,她只是个女孩子,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没有比听到别人夸她漂亮更开心的了。她猛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唐莲和雷无桀此时都已调息完毕,他们当然听到了沐春风刚才的一番话,心里的豪情也已经被激起。在他们眼里,沐春风终于不再是这一路打算抱的大腿了,而是——同路人。 他们相视一笑。 沐春风振袖一呼:“备酒!” “此酒名秋露白,乃是帝都天启碉楼小筑所酿,据说每月只有在十五那一日,碉楼小筑才会拿出三壶秋露白来招待贵客。就算是我们青州沐家,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天启弄来了这一壶。”沐春风笑着介绍道。 天启秋露白,乃是天下知名的美酒。沐春风心里有些得意,可面前的这四个人却是一脸漠然,饶是最懂礼貌的唐莲也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此酒是寒潭香,乃是南诀落湘城的名酒,此酒酿制之后埋于百尺寒潭之下,一年之后取出,味凛冽,却有淡淡的桃花香,比起秋露白,更胜一筹!”沐春风只得拿出了自已平常都舍不得喝的藏酒。 结果唐莲、雷无桀、司空千落依旧一脸淡漠,反而是平常最冷漠的萧瑟倒是应了一声:“哦,寒潭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沐春风有些崩溃了,他以为彼此都是少年,少年都是爱酒之人,但是面前的这几个人听到这般顶级的美酒都不为所动,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根本不懂酒。在他们看来,秋露白和路边客栈的老槽烧是一个味道!沐春风忽然有些心疼起那坛寒潭香了。 “你们,不太爱喝酒吧?”沐春风终于问出了口。 “爱喝。”唐莲答得干脆。 “非常爱喝。”雷无桀补充道。 “你们爱喝什么酒?”沐春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莲想了想说道:“风花雪月绵柔了些,却是最常饮的酒。不过不同节日该饮不同的酒,桑落、新丰、茱萸、松醪、长安、屠苏、元正、桂花、杜康、松花、声闻、般若,都是好酒。但最好喝的还是那七盏星夜酒,可惜能喝到的机会很少,只能偶尔沾沾三城主的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当真是绝妙的。” 沐春风一开始是听得一愣,唐莲说的都是一些知名的酒,心想原来他还真是懂酒之人,可后面却越听越是心惊,七盏星夜酒!那可是远在秋露白之上的美酒啊!和它比起来,就连寒潭香也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七盏星夜酒,是只有一个人能酿出来的酒。 “你竟能喝到七盏星夜酒!”沐春风惊道。 司空千落愣了愣:“我也常喝,有什么稀奇的。我觉得还不如风花雪月好喝,太烈了,不够甜!” 雷无桀想了下:“噢,就是那个酒。那一夜我们一起喝过的。” 萧瑟点头:“没错,那夜我们喝的就是赢了碉楼小筑秋露白的星夜酒。” 唐莲望着一脸惊讶的沐春风,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师父是谁了?我师父,是酒仙百里东君啊!” 沐春风心头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可是雪月城三位城主的弟子!当年那位满是传奇色彩的大城主百里东君还只是少年的时候,带着七盏星夜酒上了碉楼小筑,胜了秋露白而得以天下闻名。 沐春风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倒酒:“来,来,喝寒潭香。” 萧瑟先喝了一杯,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就将酒杯放了下来。 司空千落眼睛一亮:“好香的桃花味,这酒不错。” 雷无桀也夸口赞道:“好酒,再喝。” 沐春风捧着酒杯,望着唐莲,试探地说道:“春风也是好酒之人,不知道这次回到北离,唐兄能不能请我喝一次星夜酒?” 唐莲摇了摇头:“最后一坛被我们上次偷偷喝光了,师父出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沐春风面露失望:“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 萧瑟忽然说道:“上次儒剑仙不是送了你一本《酒经》吗?里面难道没有七盏星夜酒的酿造之法?” “有倒是有,但是我又不是师父,对酿酒没什么兴趣。有的喝就喝,没的喝也不至于自已去酿吧。”唐莲耸了耸肩。 “《酒经》?”沐春风眼睛一亮,“唐兄能让我看一眼吗?” “你还喜欢酿酒?”唐莲从怀里拿出了那本《酒经》,随随便便地递了过去,“不懂你们富家公子的喜好。” 沐春风拿过《酒经》,越看越是心惊:“果然是这本书!竟然是这本书!” 唐莲见状愣了一下:“这本书很珍贵?” “简直太珍贵了,不行,我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与偷窃何异!”沐春风合上了书,递给了唐莲。 唐莲不解:“不就是一本酿酒的书,我没什么兴趣,你多看两眼又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是前辈所赠,我不方便转赠于你,要不你拿去看两天?” “糊涂!”沐春风怒斥道。 唐莲和萧瑟相视一眼,都没有明白沐春风为何忽然动怒。 “小白连浮三十杯,指尖浩气响春雷!你真以为这里面只说了酿酒?”沐春风急道,“你喝到的七盏星夜酒或许只是普通的酒,但是你师父百里东君分明能酿出更可怕的星夜酒。每喝一盏,武力就能提升一个境界。《酒经》里记载的是酿酒术,却也是助以提升功力的绝世之酒!” 唐莲被沐春风的语气惊住了,咽了口口水:“师父酿的酒的确能助人提升境界,只是真的是从这本书里学的?” 萧瑟想到了那一夜,雷无桀喝下了那就着月色酿成的风花雪月,功力一连提升了几个境界,不由得觉得面前的这本书的分量重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雷无桀,却见雷无桀和司空千落已经双目通红。 在众人交谈的时候,两个人对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喝。却不知这寒潭香,虽然味甜有桃花香,却是少有的烈酒中的烈酒,就连萧瑟和唐莲这样酒力的人都不敢多饮,所以萧瑟喝了一杯就先放下了杯子。 “好……好酒!”雷无桀朗声笑道,忽然拔了剑冲了出去。 “雷无桀,你要……去哪里……我们,继续喝!”司空千落头一晕,睡了过去。 只见雷无桀提着剑,猛地再度踏入了大海之中,在那海浪之中起起伏伏,持剑狂舞。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他在海面上,放声高歌。 那追出来的沐春风愣了一下:“这首诗诗意豪迈,却是头一次听到,不知是何人所书?” 萧瑟笑了笑:“是个朋友。” 第十二章 闲云醉歌 第十二章 闲云醉歌 四百年前,列国纷争,南面有一大姓姑苏氏,占一方山水。后天下大统,姑苏氏销声匿迹,却留下了一座姑苏城,聊以慰藉这个逝去的大族。姑苏氏城外有一寺,名寒山寺。该古寺在战火中历经三次焚烧却屹立不倒,依然香火鼎盛,直到一年以前。 一年前寒山寺的住持叫忘忧。寒山寺不算大,至少在少林和云林面前只能算是一方小庙,但是忘忧却是公认的第一大宗。据说他精通佛法六通,再十恶不赦之人,在他的点化之下都能大彻大悟。 直到一年前,忘忧忽然发疯,拔下了寺庙中持国天王尊像上的七尺木剑,一剑斩去了面前香客的头颅。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来寒山寺上香,那些寺庙中的人也一个个离去了。 此时,却有两人在上山的路上,他们要去寒山寺,因为寒山寺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家。 一身白衣僧袍飘扬,那人扬起了一张就算寸草不生却依然俊秀无比的面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山的路还是那么难走啊!” 他想起多年以前第一次和师父上山的时候,师父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他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走一段路,师父就会停下来,和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脚。然后掏出一个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有时候还会挠挠他的头,说:“你就当出来玩一趟,虽然时间会有点久,但你总会回家的。” 那一次下山,他们歇了六次,吃了三个馒头,师父却重复了十一遍这句话。 “可能因为上山的路太难走了,所以上去了,就不想下山了。”无心笑了笑。 站在他身旁的冥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 但是毕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瘦弱的孩子了,如今的无心已经是入了逍遥天境的高手,就算再怎么刻意放慢步伐,三炷香的时间,他们已经站在了寒山寺的门口。 与一年前的人声鼎沸不同,如今的寒山寺,真的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上面那块巨大的招牌都有些斑驳了。 “师父,徒儿回来了。”无心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郑重地合十行礼后带着冥侯冲着寺庙之中走了进去。 寒山寺里很干净,秋水虽已起,可那些飘落的树叶却被人扫成了一堆一堆,地面上依然一尘不染,远不像没人住的样子。可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更别说看到一个人影。 此时,冥侯却猛地一个转身,抡起那把大得如同门板一样的刀,冲着门外直掠而去! “住手!”无心急忙喝止,却已经晚了。 只听“当”地一声,地下的落叶被惊起! 冥侯黑衣飘扬,手中握刀用力却再也前进不了半分,他冲着面前之人怒目而视。 挡住他刀的不是一把刀,也不是一柄剑,更不是一杆枪。而是一个拳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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