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记得什么呢?”无心目光忽然一冷,“记得你背叛了我爹?” 雷无桀和萧瑟心中一惊,无心在那一瞬间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但只是转瞬即逝。 “我一直在想,等你长大了,会不会来杀我。我问忘忧大师,他说世间凡事皆有因果,说了一大堆。可我是个假和尚,不懂那些道理。后来我就想,你要是来杀我,我能做什么?大概就是把刀递给你吧。”长须和尚一挥手中戒刀,那戒刀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无心的面前,小半个刀身都插进了地下。 无心用手微微触过刀柄,却没有拔起来:“老和尚和我说要慈悲为怀,我现在是个僧人,怎么会乱开杀戒。放心,我不杀你。” 长须和尚摇摇头:“我倒希望你是来杀我的,你不杀我,说明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我。” “不麻烦,只是要你帮我做场法事。” “做场法事?我只是个假和尚,这么多年连本经都不会念。” “不是要你一个人做,我要整个大梵音寺帮我做场法事。” 大梵音寺乃是于阗国国寺,今日因为有大敌来犯,所以大多数的和尚都躲在了后院的诵经堂内。若所有的和尚出动,起码有三百人之多,这样排场的法事,怕是只有于阗国国主才有资格吧。 但是长须和尚只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方丈法兰尊者,喊了一声:“师兄!” 那法兰尊者睁开了眼睛,望着长须和尚。 “师兄,师弟有一事相求。”长须和尚朗声道。 法兰尊者轻轻点头。 “我需要办一场法事,大概要你三百个僧人。”长须和尚也是不客气。 但是法兰尊者却神色不变,闻言只是面露微笑,依旧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老和尚这辈子剩下的唯一一个朋友,让你来主持这场法事也算是报答他这么多年的唠叨了。”无心笑了笑,转过了身,“明日我在那里等你。” “那明日之后呢?”长须和尚问。 “等到明日我能活下来再说吧。”无心没有再回头,一个跃身,已落在了寺庙的墙上,“明日做完法事你便离开,十二年前他们逼你卷入这件事中,十二年后,你不能重蹈覆辙。”说罢,那白色的身影从庙墙上一跃而下。 “我说雷无桀,你有没有发现每次这无心走的时候都没有打算带我们?”萧瑟默默地说。 “我也发现了。”雷无桀挠了挠头。 “那我们这两个人质到底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跟上去?”萧瑟扭头问雷无桀。 “也对,还是直接去找唐师兄吧。”雷无桀终于没有坚持跟上去。 就当两人难得达成一致的时候,那庙墙之上却又探出一个好俊俏的脑袋,那脑袋冲着雷无桀和萧瑟眨了眨眼睛:“二位仁兄怎么还不跟上啊?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得租几匹马。我可没钱啊!” “这人真是够了!”萧瑟只能怒骂一声。 无心所说的很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寺庙,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庙里的雕像也掉了胳膊,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寺庙了。无心一个人坐在庙顶,白袍纷飞,望着远处的于阗国默默发呆。 “在看什么?”雷无桀一跃而上,问道。 “你看这于阗国。”无心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城池。 “怎么?”雷无桀不解。 “贫穷吗?”无心问。 雷无桀想了想,点点头。的确,他们前几日所在的三顾城如此繁华,更不用说边境的自由城毕罗了,然而到了于阗国,他看到的都只是一些贫穷的当地人以及苦行的僧侣。 “老和尚却说他很想回到这里。”无心轻声说道。 雷无桀一时不明白无心话里的意思,只是轻声说道:“嗯。” “老和尚就出生在这于阗国,他六岁时就精通佛理,和当时的大梵音寺主持虚妄法师论法时提出困惑:我所在的国家如此贫穷,人们脸上殊无笑意,所谓求道,为何却如此痛苦?人难道是为了经受苦难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那虚妄法师是如何回答他的?” “虚妄法师说,花开有绚烂,花凋亦常在,人生百世,沧海桑田,何能一世不忧,万事皆喜。人生无常,有痛苦,才能快乐,二者是共生的。” “听不懂。”雷无桀坦然。 “老和尚也没听懂,所以他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于阗,四处求道,一直到四十岁时在寒山寺布道施法。但他心中的惑一直未解,若杀一人能救千万人,可这人偏偏又是无辜的,你杀不杀?” “这……”雷无桀一时犹豫不定。 “要是我,就杀。”坐在下方台阶上的萧瑟幽幽地说。 “很多人想杀我,但是老和尚不同意,所以传我一身罗刹堂武功,天下任凭谁,也无法轻易杀死我。”无心叹气。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萧瑟忽然说。 “萧兄弟见多识广,我对萧兄也很感兴趣,却猜不出你的来历。”无心微笑。 “你姓叶。”萧瑟说得坚定。 “是的,你猜得没错,在入寒山寺门下之前,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是叶鼎之的儿子。” “叶鼎之?魔教宗主!”雷无桀惊道。 “能让天外天、雪月城、天下佛宗甚至朝廷都如此看重的人,我想来想去总归和叶鼎之有关。” “什么是天外天?”雷无桀问道。 “众人皆知,十二年前,魔教东征,一片生灵涂炭,但是真正了解魔教的人却不多。魔教其实是大大小小的三十几个域外教派合起来的统称,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就是天外天,上一任魔教宗主叶鼎之便是天外天的首座。魔教东征失败之后,曾与中原武林立下约定,十二年内不再踏足北离疆土半步。据说这个约定中,还包含着一个质子,这个质子被一个神秘人收养,期限也是十二年。想必就是你了?”萧瑟说。 “是我,那年我五岁,跟随父亲一起东征。后来被忘忧收养,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到,按说我应该回到天外天了。可是,放走我之后,谁知道魔教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所以有人想废去我的武功,有人想把我监禁起来,也有人想杀了我。”无心说。 “那你呢,你想怎么样?” “我想回到寒山寺,继续听那个老和尚念经。”无心笑了笑。 萧瑟愣了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束在袖中,往前走了数步,望着远处的于阗国,轻声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十二年期限一到,所有人都会行动,老和尚挡不住那些人,所以忧着忧着就疯了。”无心说道。 “白天那人,是碎空刀王人孙吧?”萧瑟问。 “是,碎空刀王人孙是我父亲生前挚友,他是天山派的弟子,劝说父亲不要东征却没有成功。最后本想一走了之,却被师门所迫参与了围剿魔教一战。那一战后他以师门情意已报为由,退出了天山派,拜了大梵音寺虚妄大师为师。若当时没有退出师门,他现在应该已是天山派的掌门。”无心说。 “也是重情重义的人。”雷无桀点头称赞。 “明天你会死。”萧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你现在应该找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往西边跑。” “若我想逃,在美人庄内我就可以逃了。”无心一笑,“我说我还有事没做完,是因为老和尚以前总说他想回到这里,现在他尸身没了,但我要把他的魂魄给引回来。” “明日三百僧人的大法事,势必惊动整个于阗国,九龙寺离这儿不远。到时候那么多高手赶来,你有信心?”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无心站了起来,白色僧袍在空中飞扬。 “但有一点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哦?你知道天外天,认识王人孙,甚至连瑾仙公公曾是名震江湖的风雪剑沈静舟都知道,我还以为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我唯一不明白的一点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们二人?我们本是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萧瑟说道。 “是啊!你如果真的需要帮手,难道不是应该找天外天的那两名高手吗?”雷无桀也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缺钱。你们一个穿着千金裘,一个穿着凤凰火,看着就很有钱。”无心语气真诚。 “你这人,说话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萧瑟有些无奈。 “这一点,你们两个倒是相同。”雷无桀嘟囔道。 无心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了屋檐边才驻足,忽然一抖长袖,沐着阴冷的月光,仰天长啸,长袖纷飞,竟临风飞舞起来。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无心收了衣袖,垂首望着下方,萧瑟此时也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在那一刻,仿佛都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已! “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的地方要去。”无心说得认真。 “你此刻看着终于像一个高手了。”萧瑟收回了目光,懒懒地说。 “高不高手不重要,关键是明天要活下去。”无心也将目光望向前方,“还有,你猜得没错。我选择你们,的确是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萧瑟问。 “我修成心魔引的时候,师尊说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不受我的影响。一种是天生玲珑心,未经凡尘侵扰;一种则是心思太深,如万丈深潭,连自已都看不透自已。”无心说道。 “想必前者指的是雷无桀,后面那个看起来是我了?”萧瑟双手拢在袖中,看似心不在焉。 无心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那沈静舟是哪种?”雷无桀忽然问,“那天在大梵音寺内,他不是也破去了你的心魔引吗?” “瑾仙公公并没有破去我的心魔引,他的确陷入了自已的心魔之中,只是他意念太强,只困住了他片刻。你们不同,你们与我对视时不会有半点波动。”无心眼中紫光流淌。 “所以呢,遇到了两个不受心魔引影响的人,又如何?”萧瑟漫不经心地问。 “罗刹堂已经被老和尚毁了,我若死了,里面的武功就会失传。所以我想传你们二人每人一门武功,虽然只有一夜的时间,但对于你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样也就不算辜负老和尚了。”无心转身,笑着望向雷无桀。 雷无桀自然欣喜:“是什么武功?”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用拳?”无心问。 “是。”雷无桀点点头。 “曾有江湖百晓生列兵器谱,将武林中最危险的七种兵器合在一起,称‘七种武器’。其中拳头也列为其一,它不是兵器却胜似兵器!今天我要教你的,便是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无心微微含笑,话语间满是高手风范。 雷无桀愣了愣:“好长的名字。” “看好了!”无心猛地往前踏了几步,双袖一振,右拳猛地一挥,接着便行云流水般打出了一套拳法。 只是无心虽然气势十足,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但是萧瑟却看得紧皱眉头。一套拳法打完之后,无心问雷无桀:“可看全了?” 雷无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打一遍。”无心说。 “哦。”雷无桀应了一声,仔细回忆了一下,将那套拳从头至尾打了一遍,竟没有分毫偏差,只是气势上没有无心那么足。 “好!果然聪慧。”无心赞道,“不愧为江南霹雳堂雷家的弟子。” 雷无桀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拳头,终于说出了自已的疑问:“可是恕我愚钝,这套拳法,高明在哪里?” 萧瑟哼了一声:“傻子,他唬你呢。这哪是什么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这分明就是大罗汉拳,少林寺入门武功,嵩山脚下花二十文钱就能买到的一本秘笈,我家客栈的小二都会几招几式。” “啊?”雷无桀一脸蒙圈。 “胡说!”无心这一声“胡说”说得倒是正气凛然,“世上再平凡的武功,只要打上千百遍,奇妙自现。你天生玲珑心,这般简单的拳法最适合你,打上五十年,便能天下无敌手。” “真的?”雷无桀见无心说得一本正经,心中却犹是不信。 “真的。但是五十年太久了。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难道要练成糟老头子才能天下无敌?明明是少年时才应该叱咤武林啊!你听好了,刚刚那套大罗汉拳,只是前一半,后一半是伏魔拳,二者加起来才是真正的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后一半比较难,我手把手地教你!”无心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雷无桀的手,还真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无心在屋顶上领着雷无桀打起了拳,初时还一板一眼打得认认真真,可后来却越来越快,萧瑟在底下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招数,只见一道白影混着一道红光在屋顶上跃来跃去。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停了下来,雷无桀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无心倒是气定神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放开了雷无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刚刚领着你打了三遍,你可都记住了。” “记……记住了。”雷无桀大口喘着粗气。 “好!再打一遍给我看看。”无心笑道。 雷无桀歇了片刻,将呼吸调整过来,点点头:“好!”随即运起真气,用力往前踏了一步,却把整个屋顶都踏缺了一块,一个不留神整个人都摔进了庙中。 “啊!”他躺在一片废墟之中惨叫。 “好,学得不错。”无心在那缺口处蹲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雷无桀。 “哪里不错了?”雷无桀苦笑,他想站起来,却感觉浑身真气已泄,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无心却没有再理会他,他站了起来,转身望着下方的萧瑟:“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不会武功,只会一点逃跑用的轻功。打拳什么的,我半点不会,你能教我什么?那水上漂的武功倒是不错,我可以选吗?”萧瑟说道。 “你心思太重,非天踏浪神通,你是学不会的。学了只会半路掉下来。”无心摇头。 “非天踏浪神通?”萧瑟皱了皱眉,“罗刹堂的武功取名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不是,有些武功秘籍上名字被抹去了,我就瞎取呗。”无心倒是坦然。 “可除了轻功以外,要传授别的武功,你可找错人了。”萧瑟耸耸肩,似乎对那绝世的武学并没有半点兴趣。 “没有找错人,我要传你的这门武功不需要什么基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今日教了你,你怕是很久以后才能学会。”无心一跃而下,落在了萧瑟面前,一双眸子中紫光流动。 “这是……”萧瑟微微皱眉。 “我要教你的,是心魔引!”无心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紫光闪烁。 苍山之巅。 一副黑白棋子。 棋桌边却只坐着一人,穿一身黑色长袍,手中却执着白子。 “唐莲到九龙寺了吗?”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坐在棋桌边的那人笑着摇摇头:“到了,可却是空手到的。” “为何?唐莲失手了?” “是的,因为有两个老朋友出现了。” “白发仙,紫衣侯?” “的确是他们。虽然唐莲的功夫已大有精进,是这一辈年轻人中的翘楚,但是面对这样的高手,怕是犹未可及。”棋桌边的那人将白子落了下去,“该你了。” 那棋盘上应声便多了一个小窟窿。 执白子的人摇摇头:“每次和你下棋,便要毁去我一张棋盘,你的剑气修炼得再强,难道还需要跟我炫耀?” “所以那人已被天外天带走了?如果真是这样,你不应该来这里找我下棋。”那人却不理他的话茬。 “没有,消息上说天外天并没有得手。在他们混战的时候,那人趁乱跑了,顺手还带走了两名唐莲的同伴,然后就不知去向了。我猜测,他应该是赶去大梵音寺了。他父亲曾经的至交好友王人孙在那里,那也是他师父忘忧禅师的故土。” “你刚说,与唐莲随行的还有二人?是雪月城的弟子?” “不是,唐莲的信上说有一个是雷家弟子,这一趟本该是来雪月城拜师的。” “雷家弟子?雷家堡最近并没有传信说有弟子入城,莫非有诈?” “不会,唐莲万事谨慎,这个不必担心。” “那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据说不是江湖人土,不会武功,是一个客栈的老板,因为那雷门弟子欠了他一笔钱,所以一路跟着。唐莲说这个人心机颇深,不是简单的人物。” “叫什么名字?” “他姓萧。”执白子的人意味深长地说。 看不见的那人沉默了片刻,忽又问道:“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有,还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如你所想,宫里那位也坐不住了,五大监里的第二高手掌香监瑾仙公公一个月前就已经悄悄离开帝都,而且是直奔于阗国而去。” “沈静舟也去了,看来宫里那位还是不信任我们。” “怕是从未信任过,可是你又何曾信任过宫里那位?宫里的意思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三人中至少得有一个出手,可如今我们一个在练剑,一个在下棋,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喝酒。” “这一次本该是由你亲自去的,唐莲就算是这一代雪月城弟子中最出众的,但一个人也不可能敌得过那么多高手,光是那个无心,又真的是好对付的?” “首座说,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历练。” “那现在呢,你要赶去于阗吗?” “哈哈哈,首座说,年轻人的历练还没有结束。”执白子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又轻轻落下一子。 另外那人忽然沉默了,许久之后,执白子之人感觉眼前一片落叶扫过,再抬头一看,已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人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剑。 “你想独自前去?”黑衣人扫了扫身上的碎叶,站了起来。 “事关中原安危,不是儿戏。”青衣人答得干脆。 “你啊,就是把家国大事看得太重。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搅起多大的风雨?”黑衣人叹道。 “是一个修得罗刹堂内所有武功,并且身为天外天前任宗主的十七岁孩子。” “那又如何?像他这样功夫的人,雪月城内至少有七八个,宫里怕是有十个,唐门有几个?雷家堡有几个?还真怕了他吗?” “那天外天又有几个?域外魔教十六宗派,又有几个?”青衣人反问他。 “你想着守护天下,可也不一定魔教就整日想着鞭挞天下啊。说到底,十二年之约已到,他本该走的,我们现在强留住他,难道真要成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首座的意思是什么?” “首座的意思很简单,十二年前魔教东征,雪月城不怕,十二年后一个少主归山,雪月城更不怕。年轻一辈的事由年轻一辈去解决,解决不了才轮到我们这些老头子出马。他早在三日前就已经传书给唐莲了,现在唐莲应该收到了。” “传书上写了什么?” “只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 “凭心而动。” 青衣人愣了愣:“凭心而动?” “就像师尊十二年前写给我们的信一样,凭心而动。”黑衣人笑了笑。 “百里东君这家伙,还是这么乱来。”青衣人沉思许久之后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将剑收了起来,瞬间青影已消失不见。 “喂,这棋还下不下了?”黑衣人朗声问道。 没有人再回答他,只是面前的那副棋盘却在瞬间崩裂了。 黑衣人无奈地摇摇头:“脾气还是这么暴躁,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练成这必须要心如止水的止水剑法?” 边境之城毕罗,九龙寺。 唐莲站在寺庙庭院之中,放飞了手中的信鸽。 无禅站在他的边上,垂首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师尊只写了四个字。”唐莲仰头望着月亮,有些走神。 无禅愣了一下,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不是这四个字。”唐莲摇摇头。 无禅笑了笑:“唐兄,小僧只是呼声佛号罢了。” 唐莲回过神来,也不由得笑了:“我走神了。只是师尊写的那四个字我看不懂,凭心而动,什么是凭心而动?这在佛法里有什么解释吗?” 无禅沉思片刻,说道:“佛曰,随心,随性,随缘。” 唐莲闻言,叹道:“我自小出生在唐门,门规森严,十二岁前在内房六门修炼心法毒术,十六岁时练成外房三十二门所有暗器手法,十七岁时来到雪月城,拜师尊为师,至今已有九年。这二十六年间的事情仿佛是都既定好的,我只需要完成即可。随心,随性,随缘,这三个词我却是想不透。既然无心这么重要,师尊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下雪月城的绝杀令吗?” “绝杀令?唐兄认为无心师弟该死?”无禅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该。”唐莲摇头,“但若师尊的传书上写着,我不会犹豫。” 无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对了,无禅大师,一直没有问你,无心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唐莲忽然问。 “小僧很早的时候就离开寒山寺了,只与无心相处了数月,那时他还是个小童,所以其实并不了解无心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幼时有一件事至今印象深刻,那日小僧在寺庙中练拳,无心坐在屋檐之上,在小僧练完拳之后,无心忽然道,这就是金刚伏魔神通?可若魔自在心中,该如何办呢?小僧当时已入佛门六年,修炼这金刚伏魔神通也有三年,闻此言却如天雷灌顶,沉思许久,转身却见无心已经不见。后来,小僧心中想着无心所言之语,再练这金刚伏魔神通,却觉得从前拳法上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九龙寺大觉师父来寒山寺时,我正好练就伏魔神通的第四重境界。”无禅说道。 “若不是大师亲言,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幼童所能说出来的话。”唐莲点头,“唐某斗胆问大师一句,如今我们做的事是对的吗?” “我们还未动手,事情尚未有结果,一切又何能定下对错?”无禅沉声答道。 “所以无禅大师,明日你会如何?”唐莲又问道。 无禅想了想,笑道:“凭心而动。” 唐莲望了无禅一眼,却见无禅目光坦诚,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叹道:“我以为大师的心早已坚若磐石。” “又不是屋内那些老和尚,谈什么坚若磐石。”无禅往前踏了一步,一跃登上了屋檐,“唐兄慢想,小僧要去睡觉了。” 唐莲愣了一下,这个总是一脸正气,不苟言笑的和尚,此刻却流露了几分少年的心性,倒令他颇为意外。屋檐上的无禅转身,长袍挥舞,在月光下轻笑,倒颇有几分师弟无心的架势,他朗声道:“所谓凭心而动,随心,随性,随缘,是指不必想得太多,遇见之时心中那刹那间的反应,便是施主的心。” 唐莲愣了一下,却见屋檐上的灰袍一闪,无禅已经不见了。而在身后的大殿之中,依然传来轻轻的诵经之声。唐莲笑了笑,仰头看着远方,道:“凭心而动,这是师尊此次要教授给我的道吗?唐莲记下了。” 第七章 本相罗汉阵 第七章 本相罗汉阵 天色微明。 “他们来了。”萧瑟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到了山崖边,望着山下密密麻麻地站着数百个和尚,此刻正齐坐下来,手中锣鼓声响起,同时诵起经来,在那苍茫一片的土地上,颇有几分意境。连萧瑟这般懒散的人,神色都不由得严肃起来:“三百和尚荒漠诵经度人,倒比皇家的祭天大典更多几分禅意啊。” “那是?”雷无桀忽然一指远方,却见在三百诵经和尚的后面,突兀地站着一个提着刀的魁伟僧人。提刀僧人目光凛冽地望着前方,那里有九匹骏马,骏马上也坐着几个和尚,正冲着这边跑来。 “是王人孙。”萧瑟扭头看向无心,“他似乎并没有像和你约定的那样退避三舍,这一次,他好像做了一个和十二年前不一样的决定。” “进来吧。”无心冷冷地望了一眼,没再说别的,只是缓缓踏步走进了破庙之中。 而山下,王人孙将手中的戒刀插进了土中,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在他面前,九龙寺的七位佛道大宗:大觉、大怀、大威、大观、大默、大望、大普大师,以及无禅和尚、唐莲正策马奔来。 “这是谁?”唐莲问道。 “大梵音寺,法叶尊者。”无禅微微皱眉,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法叶尊者总是神出鬼没,倒从未听说过这位尊者还通武功,更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刀拦路。 就在此时,王人孙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猛地拔出了地上的刀,冲着九人横刀一挥,无上的刀劲刮起了地上的尘土,血光乍现,九人急忙弃马一跃而起,而那九匹骏马竟然就在瞬间被刀劲劈成了两半。 即便是唐莲都忍不住感慨:“好强的杀性!好强的刀劲!” 王人孙将刀再度重重地插进土中,怒喝一声:“止!” 为首的大觉禅师穿一身黄色袈裟,慈眉善目,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轻声低呼:“阿弥陀佛。” 身后的其他几位禅师也都低头轻呼佛号,大觉禅师叹了口气:“法叶尊者放下屠刀已有十二年,为何重入杀戒?” “本想此生就当个和尚,赎我的罪过,却发现其实早就回不了头了。想来想去只有继续提着刀,我才有一丝赎罪的可能。”王人孙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碎空刀与平常的刀法很不一样,每一次出刀都是一次冥想的过程。 “法叶尊者刀法通神,老衲十二年前就已领教过。只是老衲这边九位降魔人,尊者一柄破戒刀,可留得住?” “怕是留不住九个,那你觉得我能留住几个?”王人孙的手轻轻触过刀柄。 “法叶尊者,你动了杀心。”大觉禅师加重了几分语气。 “是!我动了杀心!”王人孙紧紧握住了刀柄,再度将那柄刀拔了出来。 “无禅,你和雪月城的唐施主拦住他!”大觉禅师纵身一跃,一掌向王人孙打去,那一掌挥去,却见虚虚幻幻无数道掌影出现,这在千佛手上的造诣怕是已入化境。王人孙不敢硬接,猛地提刀一撤步,大觉禅师见王人孙闪避却也不追,连同其他六位大师纵身向那山坡奔去。 王人孙稳住步伐,提刀欲追,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叮”的一声,急忙转身用力一挥刀,将那枚透着寒光的钉子打落在地。 “唐门透骨钉?”王人孙微微一皱眉,“此行竟然还有唐门的人,天下武林竟然真的要置一个孩子于死地?你是谁的弟子,唐煌?唐玄?还是唐怜月?” 唐莲一愣,法叶尊者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可此人却一开口就喊出了唐门三位不入世的专传弟子武学的长老名字,似乎对唐门颇有了解,他抱了抱拳:“在下唐莲,十六岁前往唐怜月师父门下学习外房绝技,后应师父之命前往雪月城,如今是雪月城城主百里东君座下弟子。” “你是百里东君那家伙的弟子?好,那我不杀你。这个和尚你又是谁?看着眼熟,好像见过,是大觉的弟子?”王人孙转头问无禅。 无禅双手合十:“贫僧乃是忘忧禅师门下弟子,无禅。暂居九龙寺修炼金刚伏魔神通。” “忘忧?看来都是故人的弟子。所以上面那人是你师弟?”王人孙问道。 “是。”无禅答得干脆。 “那么我问你,你是要去救他,还是去杀他?”王人孙幽幽地问道。 “不知。”无禅摇头。 “不知?”王人孙微微一皱眉。 “还请尊者给小僧一个答案。”无禅垂首。 “答案都在刀里,自已来寻吧。”王人孙瞳孔紧缩,用力地握住了手中之刀。 “不知尊者出家之前,姓甚名谁?”唐莲忽然想起一人,问道。 “王人孙。” “碎空刀!”听到这个名字,唐莲还是惊呼了出来。一刀碎尽长空,号称霸刀一出,刀意三日尚有一息留存的碎空刀,在十二年前,那可是名列天下的三把刀之一,与雪月城长老叶慕白的昆吾刀齐名! 王人孙猛地将刀一挥,朗声道:“来寻你的答案吧!” 而在破庙之中,无心从自已的长袍之内掏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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