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持珠武僧怒喝,肩膀一摆,便将灵均的剑抖开了,手中一串念珠劈了下来,据说练就定珠降魔神通的人,手上的一百零八颗念珠,每一颗都有降龙伏虎之力,灵均不敢硬接,急忙撤身后退,那串念珠竟将地上石板击得粉碎。 “喂,下一次可要打准了。不然最后人没保住,还把自已的庙给拆了。”灵均丝毫不惧,笑道。 持珠武僧倒也不说话,手上快速地转动着佛珠,嘴里念念叨叨说些什么。那持刀的武僧见状大惊,立刻一刀将伯庸逼退,大步落回了持珠武僧的身边。 “伏!”持珠武僧怒喝一声,手中的那串念珠在瞬间炸裂开来,声音有如雷鸣,那一百零八颗念珠应声而出,带着无上威势冲着下方的人攻去。 “这就是定珠降魔神通,倒跟唐门万树飞花有些相似。”伯庸赞叹道。 “布阵!”灵均也退至伯庸身边,大喊道。 伯庸应声丢出了手中之剑,双掌一击打在了灵均的背上。灵均接住了伯庸丢下来的剑,手中双剑狂舞,用无形剑气抡出了一个圆,硬生生地将那些佛珠挡了下来。 “想不到我钻研念珠降魔神通二十年,却敌不过两个小童。”持珠的和尚苦笑,那一击带着他二十年的苦学,一击之后他已没了再战之力。 可灵均和伯庸也不好受,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热血上涌,若不是用剑抵地,几乎便要站立不住。 “吵……吵死了……今天这大梵音寺,怎么来了这么……这么多人。”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忽然传来,伯庸和灵均急忙转头望去,却见眼前人影一闪,那人已经晃到了二人的前面。 “这样的身法……”伯庸心中一凛,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几乎能和师父不相上下。 他们二人再回过身,却发现是一个长胡子的僧人,一身僧服破烂不堪,醉醺醺地倒在那两个武僧前面,嘴里念念叨叨:“这些人是何人?还不快把他们给赶出去。” “师弟,这人什么来路?”灵均皱眉问道。 “睡梦罗汉拳?”伯庸犹豫了一下,“佛家类似的武功,好像只此一门。” 轿中人笑道:“不是睡梦罗汉拳,他是真的醉了。” “真的醉了?”伯庸愣了一下。 却见那人很认真地打了一个饱嗝,两个武僧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嫌弃。 “师兄,这些是何人啊?”那人挣扎了几番,却依然没有成功地站起来。 法兰尊者却依旧只是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还是对这个师弟表示无奈。 “看你能有多大的能耐。装神弄鬼,让我来会上一会。”灵均终于无法忍受,提剑欲上。 却见那人摇摇晃晃勉强站了起来,拿过身边武僧手中的戒刀,笑道:“你啊,对这破戒刀的领悟,总还是差了些。看好了!”说罢他将戒刀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挥。 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挥。 却像是把全场的风都吸了进来。 时间仿佛停止,风不再吹,鸟不再鸣,即便那悄然飘落的一片树叶也停止了坠落。只因那划破空气的一股刀劲,夺走了周围的一切生机。 灵均和伯庸同时有一种感觉,好像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哪里都有那把戒刀,飞天遁地也逃不了,插翅腾飞也躲不过,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闭目等死。 而那站在庭前的和尚,却仿佛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周围了无生机,只有他身边围绕着一阵疾风,吹起了他的长袍,他垂首微微一笑,竟若佛陀本相。 “这……还是人吗?”伯庸放下了手中之剑,脑海里呆呆地想着。 但那无上的刀劲却在片刻消散了,本已决心赴死的灵均和伯庸急忙回头,见那轿子前的卷帘已经被撕得粉碎,师父轻轻放下了手,长吁了一口气。 此时内心最为震惊的应该是原本持着戒刀的武僧,这个醉酒和尚向来是他们最为不屑之人,每日不悟佛法,不修武道。上任的摩珂尊者还说他是大梵音寺百年来最有佛法天分之人,可若不是法兰尊者偏袒这个小师弟,怕是他早就被赶出庙门了。但那戒刀随手一挥所到达的境界,分明是自已再修炼数十年也无法企及的。 法兰尊者倒并不惊讶,只是摇头。 “师兄,别摇头了,该来的躲不掉。”和尚挥完刀后,似乎一身迷糊劲儿也已散去,不再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了。 灵均和伯庸回头望向师父,这个和尚很明显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了。 轿中人笑了笑:“退下吧。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找人,如今人已经自已来了,就不必打了。” 那和尚将戒刀扛在了肩上,望着轿中之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来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轿中人听到这样的称呼却也不恼,依然笑呵呵道:“法叶尊者,我们已有十二年未见了吧。” “和尚,你要去一个地方,没有钱没关系,我萧瑟可以借给你。你只要事后加倍奉还就好了,当然,若没有钱,我委屈一下,秘籍也可以拿来充数。但是,你若是连路都不认识,那我们可没办法了。若是我们二人是识路的人,便也不会遇到你们了。”萧瑟懒洋洋地在路边找了处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下去的样子。 “打架我还可以,识路真的不行。”雷无桀也无奈地挠挠头,要不是不识路,他也不会大雪天跑到萧瑟的小旅店里,也不会在后面连续走错两个方向也没到达雪月城。 “没关系,我去问问便可。”无心倒是丝毫不慌乱,路边拉了个人便欲开口相问,“施主,请问……” 却见那人慌乱地摆着手,一边摇头一边跑开了。 “西域有三十二国,不同的语言大概也有七八种,可偏偏你这中原官话,会说的可是少之又少。”萧瑟一脸鄙夷。 “这可如何是好?”无心挠头,却忽然见旁边的酒肆里,出现了一个和尚,心中一亮,“我要去大梵音寺,跟着这和尚走不就好了。” “于阗乃是大佛国,几乎百步就有一个寺庙,跟着和尚走,就能去你的大梵音寺?”萧瑟虽然嘴上不屑,但依然站起了身,寻常人家不会说官话,但大的寺庙中总该有一两个会说官话的和尚,让他们帮忙指一下去大梵音寺的路,倒确实可行。 这和尚熟练地拿起一个酒坛,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把萧瑟和雷无桀看得目瞪口呆。这不仅是个能喝酒的和尚,而且还是海量啊! “这一坛酒,在我那雪落山庄,可值三两银子。”萧瑟啧啧摇头,他扭头看向无心,却见无心眉头微皱,看着那和尚的眼神有几分奇怪,奇怪得完全不像他自已。 “怎么?”萧瑟问他。 无心没有说话,而是一个踏步跟了上去,伸手欲去拉那个喝酒和尚的肩膀。但那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拎起酒坛,一个跃身已经落到了屋顶上,只是踉踉跄跄地仿佛要摔落下来。 “高手!”雷无桀惊叹道,他心想这一趟江湖真是没有白走,感觉这江湖上的高手就跟不要钱似的,这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喝酒的和尚都有这样的身手。 无心也一步跟了上去,那和尚提着酒坛便在屋顶上飞奔起来,他跑得相当难看,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要一脚踏空从屋顶上摔下来,可偏偏身形轻灵,几乎腾空踏步的无心总是和他差了几步距离,怎么追也追不上。 “跑吗?”萧瑟忽然问身边发呆的雷无桀。 雷无桀想了想,猛地点了点头:“跑!”说完也一个跃身飞到了屋顶之上,追着那两人而去。气得赶上来的萧瑟在身后大骂:“白痴!我不是问你要不要跟他们比谁跑得快!我是问你要不要跑路开溜!” 但雷无桀却已经跑得兴起,之前因为重伤在身,只能被无心拉着,现在终于痊愈了,早已忍耐不住要与无心一较高下了。若以他之前的轻功底子,肯定是无法追上的,但那天在河边被无心的流转之术敲打了几下之后,雷无桀感觉自已的吐纳、呼吸都远比以前轻松了,几个纵身之后,竟没被无心他们甩下多远。 萧瑟很快也跟了上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你这人,多么好的逃跑时机啊。你难道还真想着亲手把他抓回去?你打得过他?” “这不是还有你吗?”雷无桀挠了挠头。 “呸。”萧瑟怒道,“不是早说过了,我不会武功!” “可你这身轻功,比我都强。”雷无桀表示不信。 “不会武功,还不得学些轻功?不然怎么逃跑?”萧瑟倒是理直气壮。 “可那天在客栈中你一挥手,把十几扇门都给关上了。”雷无桀回想起客栈里的那一幕,萧瑟那一挥手气势不凡,着实把他给震撼住了。 “那是早就做好的机关,就是吓唬吓唬人的。”萧瑟倒是坦然。 “这……”雷无桀顿时汗颜,看来江湖上不仅高手多,骗子也多啊。 那提着酒坛的和尚将手上的酒坛往身后一扔,一个纵身跃入了前方的一个院子中。无心接住了那个酒坛,停住了身,将它轻轻放下,俯身望着下方,若有所思。 “怎么不追了?”萧瑟追了上来,困惑地问道,随即跟着无心的目光往下看去,不由得赞叹,“你眼光真准,这一追还真到了。” 只见下方是一间规模不小的寺庙,那庙门口的牌匾上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大梵音寺。 “既然到了,那还不进去?”雷无桀看着发呆的无心。 无心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重新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却也一身邪气的人,笑道:“对啊!进去!”说完大袖一挥,几个跃身落到了寺院之中。雷无桀和萧瑟自然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落地后却发现这个寺庙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只见庭院正中间摆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轿子外还站着四个魁伟壮硕的大汉和两个面目俊秀的少年,一看便是中原世家的气派。而刚刚那醉酒的长须和尚则站在大殿门口,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手中握着一柄戒刀,气势不凡。两方似乎正对峙着,谁也不敢向前一步。 “我说无心,怎么跟着你走到哪,都能遇见这么多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好像都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萧瑟的语气中几乎透露出绝望了。 “一等一的高手?打架?”雷无桀望着院中的那些人,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萧瑟扶额:“雷门好歹也是江湖大世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痴。” “谁来了?”轿中之人背对着他们,只听到有人在说话,却看不到他们,便出声询问。 “师父,是他们。和探子说的一样,除了那个和尚,还有那两个穿着红衣和狐裘的少年。”灵均答道。 “哦。”轿中之人倒也没有流露出惊讶,只是轻声应道。 “萧瑟,你看这是什么情况?”雷无桀发现氛围有些异样,便问萧瑟。 “很明显,之前轿子边这伙人和和尚这伙人在打,然后打到一半,我们来了。”萧瑟一直打量着那顶轿子,漫不经心地说着。 “然后呢?”雷无桀依然困惑。 “然后他们发现,哇,不用打了,该来的大鱼已经来了!”萧瑟没好气地说。 “大鱼?是指我们?”雷无桀恍然大悟。 “不!”萧瑟一把拉住雷无桀,跃到了边上,远远地躲开了无心,“大鱼只是他!” 无心笑着振了振衣袖:“劳烦大内掌香大监不远千里来找我这个小和尚,真是荣幸啊!” 两名护寺武僧闻言大惊,同时看向方丈,但那老和尚依然还是在那摇头。长须和尚倒是并不惊讶,只是愣愣地望着无心。 “果然是他。”萧瑟此时眉头微皱。 “掌香大监是谁?”熟知江湖各类英雄故事的雷无桀此时却一头雾水。 “北离皇帝每年祭祀的时候,身后都会站着四个太监,其中一个持着镇国宝剑,一个拿着传国玉玺,一个手持律法典籍,最后一个捧着青花香炉,这四个大监加上与皇帝一同长大的伴读太监,合称五大监。掌剑太监负责皇宫守卫,掌印太监协助处理公文,掌册太监负责监管藏书楼典籍,而掌香太监则是本朝新设,负责监管皇家佛寺。每个人都握有巨大的权力,并且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萧瑟说道。 “萧兄真是博学啊!”雷无桀难得真挚地喊了声萧兄。 “我可是雪落山庄的老板,江湖琐碎,庙堂高阁,可没有我不知道的。”萧瑟流露出几分得意。 “那你说皇帝身边的人,跑这么远来做什么?”雷无桀问。 “掌香太监名义上只是监管皇家佛寺,可是主管这类事务的鸿胪寺卿之位空悬多年,这几年一直由他代为兼任,天下寺庙,莫不在他的监管之下。只是没想到这个和尚竟然这么重要,连掌香太监都不远千里来抓他。看来他的身份绝不仅仅是忘忧的弟子那么简单。” 萧瑟和雷无桀说话的时候,轿子里的人终于动了,即便在面对长须和尚那有无上威势的一刀时,轿中人都没有动,可是听到无心的话,他终于动了。他一动,站在轿子右边的大汉也动了,他立刻匍匐在地,将背高高隆起,轿中人穿着一双紫靴,踩着那壮汉的背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萧瑟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雷无桀望了那轿中人一眼,顿时明了,萧瑟不管比什么都不愿输,尤其是不愿意输这相貌,可这轿中人,却好看得有些过分了!面如冠玉,风度卓越,一双丹凤眼带着说不出的妩媚,虽然双鬓的两片斑白还是暴露了他的年纪,但却给他增添了几分仙气。他一手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一手扶着腰间的一把长剑,若即若离地似乎准备拔剑。 “大监。”无心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行礼。 “别叫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那人轻轻笑道,幽幽地指了下天。 “瑾仙公公。”无心换了称呼,依旧恭恭敬敬。 可这瑾仙公公却依然不买账,笑着摇摇头:“你这么恭敬,我倒是不习惯了。那年和我把酒言欢的人哪儿去了?” “把酒言欢?”萧瑟和雷无桀对视了一眼,难怪这无心看见那醉酒和尚就大步追上,敢情是遇到了同道中人啊。 “那时你来找我是喝酒,这次你来找我是抓我。可不一样。”无心笑着,眸子森冷。 “宫里那个人的命令我不能不听,但是保你这条命,我还是能做到的。”瑾仙公公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就走到那儿吧。”无心忽然说道。 瑾仙公公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望向无心。 “这一路上雪月城、九龙寺、鸿胪寺甚至天外天都来找我,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说不会杀我。所以你这个条件似乎并不特别。”无心说道。 “天外天的人见过你了?”瑾仙公公神色微微一动。 “白发仙,紫衣侯,都是久违的人。”无心淡淡地说。 “你没跟他们走?”瑾仙公公的手触过剑柄。 “我还有心愿未了。”无心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瑾仙公公的身后。 “看来,我选择在这里等你,并没有错。”瑾仙公公笑道。 “你的选择没有错,但你一定猜错了我的来意。”无心说。 “哦?你不是来杀他的?”瑾仙公公转身望了一眼那个长须和尚。 “出家人可不能妄动杀念。”无心说得坦然。 “我不想与你动手。”瑾仙公公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天下皆知五大监里掌香大监武功排名第二,比掌剑大监都要略胜一筹。”无心说。 “但是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 “无心愚昧,敢问是哪一句?” “雪月城、九龙寺、天外天,我和他们是不同的,若是这一次带不走你。那么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瑾仙公公的手终于稳稳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好!”无心一跃而起,双袖如飞翼展开,长袍飞舞,犹若神人,“请公公出剑!” 第六章 八方天魔舞 第六章 八方天魔舞 瑾仙公公终于拔出了他的剑,他拔出剑的那一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那是一柄冒着霜气的剑,剑锋所指之处瞬间凝结! “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雷无桀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是的,他听说过的。他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人不仅是庙堂之上的人物,在江湖上也曾经很有名! “右手杀生,一剑既出,风雪飘零。左手慈悲,佛珠轻捻,魄灭魂飞。”萧瑟点头说道,“当年还是少年的五大监曾奉师命离开皇宫闯荡江湖,每个人都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是的,你的确听说过他。他就是风雪剑沈静舟!” “无心,你奇奇怪怪的武功很多,这一次用什么?”瑾仙公公朗声道。 无心笑而不答,长袖挥舞,整个人如云中的飞鹤,在原地旋转飞跃。 “他在干吗?”雷无桀困惑。 “他在——”萧瑟微微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叹,“跳舞?” “好!”瑾仙公公赞叹一声,“竟是天魔舞!只是这舞蹈要八个妖魔一起跳才好看,你一个人太过冷清了吧。” 无心却也不答,整个人在院子里闲庭信步起来,可是身影却越来越多,每个白色的身影都舞着不同的姿势,模糊地看不清面目。 “一个、两个、三个……八个。”雷无桀擦了擦眼睛,他也曾面对过杀手月姬的残影剑,但同时出现八个残影,却远比月姬要高明多了,“只是跳着舞也能杀人吗?”雷无桀终于说出了自已的疑惑。 “别看了!”萧瑟急忙背过身去,“这人果然不简单!” “怎么了?”雷无桀微微皱了皱眉。 “天魔舞据传是天魔膝下八女的群舞,是秘而不传的邪术。据说八位魔女共舞之时,极尽妍态,妖娆至极,常人只见一眼便受蛊惑,即便是前方有万丈悬崖,也会一脚踏下。你看院子里的其他人!”萧瑟喝道。 雷无桀急忙望去,却见大梵音寺的两名武僧都闭目坐下,双手合十,正朗声念着佛经,那方丈却依旧闭目摇头。而院子中的伯庸、灵均以及那四位壮汉却已经神情恍惚,身体蠢蠢欲动,竟慢慢跟着无心的身姿开始舞起来。 “这……”雷无桀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你怎么还在看?”萧瑟困惑,“你难道完全不受影响?” “我……”雷无桀睁大眼睛看着八个无心的舞蹈,只是觉得白袍纷飞,很是好看,“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啊?” 瑾仙公公手中霜剑挥舞,一道道寒气像是蝴蝶穿花,翩翩而至,每一道都擦着无心的衣袖扫过,倒不似攻向无心,却像是为这天魔舞助兴。 “无心,这天魔舞虽能重现八大魔女的妍态,可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太监了,在我眼里,这些早已是骷髅脓血,看着只会恶心。有没有什么更新鲜的?” 那八个无心中的一个微微一动,白影一闪已掠到瑾仙公公的面前,右手一掌向他推去。 “大搜魂手!大悲赋中的武功你也学会了!”瑾仙公公长剑一挥,一道霜气击中了那正面攻来的白影。那白影的攻势慢慢停了下来,到最后终于停住,身边冒着寒气,竟已被整个冰冻住。瑾仙公公看也没看,长袖一扫,将他击得粉碎! “别装模作样了,拿出真本事来吧。”瑾仙公公说道。 “怎没拿出真本事?公公你神功盖世,我可不是对手。”无心语气里满是苦涩。 “不是对手?” “不是!” “那就去死吧!”瑾仙公公长剑向天一指,喝道,“破!” 只见霜气纵横,寺庙的横梁、门窗上都染上了一层白霜,萧瑟忍不住用力地裹了裹身上的狐裘。雷无桀身上却又开始冒起腾腾热气。 “你想做什么?”萧瑟愣愣地望着他。 “看到这样的对决,却只能旁观,有些遗憾。”雷无桀叹了口气。 “不知好歹。你既然听过沈静舟的名字,就该知道他的剑到底有多么可怕。”萧瑟说。 “自然知道,十七岁时初入江湖,只身挑战五大剑派,先是在两百招内胜孤影剑派掌门卓自在和云栖剑派掌门易水鸿,后又用三百招击败天剑阁阁主夏恢。挑战苍雷剑轩傅清风时,傅清风号称天下第一快剑,对决从不超过十剑,却在出到第八剑的时候,就被击飞了手中的惊雷剑。只有在天水剑宗宗主萧春水那里,沈静舟战至五百招时仍无法取胜,便束剑离去。可萧春水已成名二十载,沈静舟却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当时关于他的传说传遍了整个江湖,据说他虽是男子,面容却有天人之姿,出剑时白袍飞舞,霜气纵横,不知有多少暖阁的怀春少女对其心生爱慕。我还听到过一首写他的诗:似有仙人天上来,一剑既出风雪败。只是他只在江湖上出现了三年,后来就消失了,再也没人听到过他的消息。”雷无桀对于这些江湖典故都是倒背如流。 “当年沈静舟十七岁,而这个无心,现在好像也是十七岁。”萧瑟幽幽地说。 七个无心在瞬间又合为一个,无心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身上长袍、颈前佛珠全都飞舞起来,嘴里快速不停地念着梵文。瑾仙公公已一剑刺出,剑上带着无上的威势! “瑾仙是真的要杀他!”萧瑟皱了皱眉。 但是无心猛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面前竟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铜钟幻象,瑾仙公公的剑一剑刺穿了铜钟,却在无心胸前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般若心钟。”瑾仙公公的剑虽然停住了,但是剑气未止,一道寒霜扫向无心的额头。 “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无心轻声说着,身体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微微一仰,那道寒霜擦着他的额间轻轻划过。 “无心,最后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瑾仙公公叹了口气。 “你这话说的,倒似要和我私奔一般。”无心笑道。 瑾仙公公愣了一下,笑道:“这么有趣的人,杀了真是可惜。” “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无心眼睛里闪过一道紫色的流光,妖媚无比。 “心魔引?这就是让忘忧都入魔的武功?”瑾仙公公一愣,望着那双眼睛,感觉整个人的思绪仿佛都飘散开来…… 一场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整个城池里的人都在哀号,父亲站在城墙之上举着剑狂吼,却被一箭射落。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所有的亲人都在这场大火中丧生,城很快就会被攻破了,到时候大梁的铁骑就会踏破这片土地,他会被人用马鞭套在脖子上,被一路拖着而死。据说大梁的兵土十分残忍,即便自已死了,他们还是会将自已的皮给剥下来……与其这样屈辱地死去,不如自已了结吧。他望着手中的短剑。 “不如就这样了结了吧。”一个声音轻轻说着。 他忽然笑了。 原本慢慢溃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来,幻境慢慢消散,瑾仙公公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望着手中的剑轻轻笑着:“倒是很久没有想起那天了,那时候,还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 无心惨然一笑:“公公心若磐石。” “你可曾去过昆仑,那里终年落雪,雪落下来千年都不会化。我在那里练了六年的剑,我的心早已跟昆仑山的雪一样冷了。心魔引对我来说没有用。”瑾仙公公说道,“受死吧!” 瑾仙公公怒喝一声,无心面前的那个虚幻铜钟顿时被他的剑击得四分五裂,但无心并没有退,而是迎面踏步而上,双袖狂舞,竟一击将其打飞了出去。瑾仙公公毫不慌乱,在空中一个跃身,落在了雷无桀和萧瑟面前:“小无心,你不是我的对手,何不让你的两位小友帮忙呢?” 雷无桀愣了一下,立刻一拳打出。 萧瑟惊呼:“不可!” “雷家无方拳,好!”瑾仙公公身形一闪,雷无桀一拳走空,瑾仙公公却已站回了那顶轿子边上。 “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瑾仙公公轻声念了句诗。 无心眉头紧皱,不明白他突然念这首诗的意思。 雷无桀长吁了一口气,刚刚乍看之下只是他一拳走空,可事实上在出拳的瞬间,他至少躲过了风雪剑的三道剑气,他感觉脸颊有微微的刺痛,轻轻抹了一下,摸到了一道血痕,他还是被伤了。 “贸然对风雪剑出手,你疯了吗?刚刚瑾仙要是有必杀之心,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萧瑟靠在门柱之上,懒懒地说。 那边一直作壁上观的长须和尚却也往前踏了一步。 “列阵!”灵均喊了一声,伯庸以及那四名从未出手的壮汉都拔出了自已的兵器,围着瑾仙公公准备列阵。 “不必了,我们走。”瑾仙公公将剑重新插回了鞘中,几乎都没有看无心一眼就直接走进了轿子之中。四名壮汉立刻收起了兵器,动作有序地抬起了轿子。 灵均和伯庸虽然不明所以,但相视一眼后也立刻收起了手中之剑。 “起轿!”灵均大声喊道。 他们就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抬起了轿子,直接往大梵音寺的门口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走了?”雷无桀不解,望向萧瑟。 萧瑟懒洋洋地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吃了你一拳,觉得不是对手,所以赶紧跑路了吧。” 雷无桀愣了一下,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伤痕:“我倒希望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那顶轿子走过无心身边的时候,无心听到瑾仙公公轻声说道:“小无心,天龙寺的人已经往这边赶来了,要逃就赶快吧。” 无心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笑道:“逃不掉的。” “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瑾仙公公说完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便再也没有言语,那顶轿子就这么出了大梵音寺的门。 “师父,为何突然放手?那人分明不是你的对手。”走出大梵音寺后,伯庸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已经练成了罗刹堂内三十二门秘术,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不过……灵均,拿笔来,我要传书给大监!”瑾仙公公忽然加重了语气。 灵均从未听过师父用这样焦虑的语气说话,急忙从轿子后方取出了纸笔,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可瑾仙公公接过去,在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之后便放下了笔,沉思片刻后竟将那整张纸撕得粉碎,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不行,不能传书,若传书被其他人看到……” 伯庸和灵均相视一眼,瑾仙公公一直以优雅淡然著称,代掌鸿胪寺这么多年,即便遇到祭天大典这样的事,也从不慌乱。在那寺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的事情,竟让他受到这么大的震动呢? “不行!灵均,你现在速速去最近的驿站里给我挑一匹快马,我要迅速回帝都,亲自见大监!”瑾仙公公将纸与笔一把丢了出来,说道。 大内排名前五的高手,五大监内地位仅次于大监的掌香监,竟要自已快马千里奔赴帝都,只为了报信?什么信有这么重要? “领命!”灵均不敢再多想,一个纵身已掠了出去。 瑾仙公公叹了口气,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他喃喃地念着这句诗。 瑾仙公公一行撤出大梵音寺后,雷无桀和萧瑟起身走到了无心的身边。雷无桀问:“无心,你来大梵音寺究竟是要找谁?” “恐怕就是刚刚那个醉酒的和尚?”萧瑟猜道。 那刚刚醉酒的长须和尚缓缓踏步而来,手中提着那柄戒刀,看着气势汹汹。萧瑟目光一冷:“小心!这和尚的武功,不比瑾仙差多少。” 无心摇摇头,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雷无桀,也迎面朝那和尚走去,两个人在相隔三步之时才停下了脚步。 “你长大了。”长须和尚轻叹一声。 “废话,都十二年过去了。”无心似乎和长须和尚很是熟悉,笑骂道,“难道还是当年那个五岁小童?” 长须和尚也笑笑:“五岁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很多啊,记得当时总骑在你的肩膀上,拔你的长胡子。还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出家,一手碎空刀耍得出神入化,我吵着要与你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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