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面前,都仍要逊色几分。雷无桀先是被女子的绝色惊艳了半晌,随即转过头对着萧瑟说道:“坏了。” 萧瑟低声道:“什么坏了?” 雷无桀摇头:“走错屋了!这女子看着比咱们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是赤王她娘,走错了屋可怎么办?打晕了跑?” “她就是宣妃娘娘!没走错。她虽然看上去依然面若少女,但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萧瑟低声道。 雷无桀倒吸一口冷气,又抬头望了一眼,不由得感慨,难怪明德帝、孤剑仙,还有叶鼎之都对她心心念念。 “低声嘀咕什么呢。”宣妃娘娘甩了甩手里的梳子,“不过既然来了,就进来给本宫梳一下头吧。”宣妃娘娘重新走了回去,坐在了梳妆台前。 “梳头,你会吗?”雷无桀问萧瑟。 萧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了上去。雷无桀也急忙跟了进去。他们来此,不过求一滴血而已,而如今能近距离地接触到宣妃娘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你们谁来?”宣妃娘娘又打了个哈欠。萧瑟走上前一步。 “怎么也不说话,没个规矩。”宣妃娘娘淡淡地说道。 萧瑟愣了一下,随即尖着嗓子应了一句:“奴婢来为娘娘梳头。” 雷无桀立刻捂住嘴巴,才没有笑出来。 “声音可真难听。”宣妃娘娘将梳子递了过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人,“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只可惜骨架太大,跟男人似的。可惜了。” 萧瑟接过梳子,从上往下梳下来,手里忽然银光一闪,一根银针已经从袖中飞到了他的手中,他一梳到底时,银针便即将触到宣妃娘娘的脖子。 宣妃娘娘突然猛地一个转身,一把挑起了桌上的另一把梳子,上面十几根细竹针立刻飞出,冲着萧瑟和雷无桀射去。萧瑟和雷无桀猛地躲开,十几根细竹针一整排地射在了柱子上。 雷无桀嘘了一口气,低声道:“想不到宣妃娘娘还是个高手。” “废话,她是洛青阳的师妹。”萧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刚宣妃娘娘的行为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的,这说明自从他们踏入这里,身份就已经被识破了。 宣妃娘娘笑了一下,原本忽然紧绷起来的身子又舒展开来,她依然是那一副午憩而醒的样子,魅惑而慵懒,她望着萧瑟:“你跟你父亲,还有母亲都长得很像,若不是本宫以前就曾见过你,还以为是哪位公主来逗我开心呢。永安王殿下。” 萧瑟叹了一口气,行了个礼:“萧瑟,见过宣妃娘娘。” 宣妃娘娘挥了挥手:“你们这一身女装实在是有些丑,能先脱了再说话吗?本宫实在是看着心里难受。” 萧瑟和雷无桀无奈地将身上的宫女服给解去了,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紧身黑衣,还有各自的武器。他们的确一下子感觉浑身舒服了很多,但现在他们浑身上下的打扮让人立即猜到他们的身份——刺客。 “永安王殿下擅闯后宫,还带着剑,带着棍,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宣妃娘娘望着他腰间的无极棍,“这是要来杀人吗?” “不杀人,只是求娘娘一滴血。”萧瑟垂首道。 宣妃娘娘愣了一下:“一滴血?” “只是一滴血。”萧瑟重复道。 “为何?”宣妃娘娘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如今中了毒,那毒是因为宣妃娘娘一滴血而起的,也只有宣妃娘娘一滴血能解。”萧瑟回答道。 宣妃娘娘想了一下:“之前羽儿也求了本宫的一滴血而去,是否与此事有关?本宫的血为何能做毒,又为何能解毒?” “老七求的那滴血便是我所说的那个毒。至于为何娘娘的血能做毒又能解毒,那是因为,被施毒的人,与娘娘身体里流着的,是一样的血。”萧瑟缓缓说道。 宣妃娘娘身子震了一下:“你朋友的名字是……” “天外天前任宗主叶鼎之之子,叶安世。”萧瑟望向宣妃娘娘。 有些事情过去久了就会以为没有发生。有些回忆很久没提起了就以为自已忘了。当有人真的提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每一个情节都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都不曾忘记。昔日的杭城,一间湖边小屋,一家三口,也曾度过平凡而美好的日子。 宣妃娘娘神色渐渐平缓下来,淡淡地说道:“他来了吗?” 萧瑟眉毛一挑:“娘娘不知道他来了吗?” 宣妃娘娘走到镜子边,又拿起了一把梳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宫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没人说给我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关于当年娘娘和叶安世以及父皇之间的事情,萧瑟没有资格知道,现在也并不想知道。但是总归还有人记得娘娘,挂念着娘娘。一个人真正死的时候,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想着她的时候。”萧瑟淡淡地说道,“而我这个朋友,想着娘娘,也来找了娘娘。” “我没有见到他。”宣妃娘娘摇头。 “或许他还没来得及见到娘娘,就已经陷入了某个陷阱。我那个朋友很聪明,但一个人平时越聪明,遇到真正关心的事情就会变得越冲动。而且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他的敌人却有很多。”萧瑟说道。 宣妃娘娘叹了一口气:“谁会是他的敌人?” “他是我的朋友,是娘娘和叶鼎之的儿子,这两个身份不够他拥有很多敌人吗?”萧瑟反问道。 雷无桀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了:“不要再绕来绕去了,宣妃娘娘,这一滴血你是给还是不给?” 宣妃娘娘手轻轻握着梳子转了一圈,望向雷无桀:“你可以试试。” 雷无桀当然立刻就试了,他一步踏上前,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天下第四名剑,心。久违了。”宣妃娘娘也上前一步,手轻轻一挥,竟将雷无桀才刚出鞘的剑一下子就按了回去,两人错身而过。萧瑟也提棍上前,却见宣妃娘娘手指一弹,立刻就将手中的梳子震得粉碎,她长袖一扫,无数的细针对着萧瑟飞去。 萧瑟将那些细针一棍斩落,随后拉起雷无桀的衣襟猛退十余步,止住了身,他微微垂首:“谢过娘娘了。” 雷无桀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天启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一个内宫里的娘娘随随便便就能用出个天境的功夫来。他转头问萧瑟:“谢什么?” “走。”萧瑟将棍子插在腰间,双手在袖中一拢,转过身。 “若你见到他,”宣妃娘娘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让他勿来见我。” “我这个朋友,不像是会听人劝的那种。”萧瑟笑道。 “那就和他说,我死了。”宣妃娘娘继续道。 “他如果真是那么好骗的人……”萧瑟依然笑道。 “或许我真的死了。”宣妃娘娘打断了萧瑟的话。 萧瑟收起了笑容,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会儿后说:“我明白了。” 萧瑟和雷无桀推开门,却发现对面的围墙之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紫衣蟒袍,蒙着面,看着天上的云彩,仿佛出了神。 萧瑟和雷无桀犹豫了半天后,才挪动了一下脚步。却有一片落叶飞下,像是利刃一样插在了他们的面前。摘叶飞花,抬手杀人。 雷无桀长嘘了一口气:“这个天启城都有些什么怪物啊。” 萧瑟却没有雷无桀那种感慨的心情,他立刻拔出了无极棍:“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带我们回去的马车只有一次经过的机会。” 围墙之上的人终于不再看云,而是转过了头,望向了萧瑟他们。 恐惧。这是萧瑟和雷无桀心里同时涌出的一种情绪,这种恐惧在他们面对怒剑仙时没有,面对暗河大家长时也不会有,迄今为止,只有在看到莫衣从天而降时才升起过一样的恐惧。虽然对方的威势还远远比不上莫衣,但他的境界,却绝对至少在怒剑仙颜战天之上。 心剑震鸣,就连无极棍上的符箓都若隐若现地闪着诡异的光。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宣妃娘娘正朝着门口走来。 “母亲。”一个人却从另一边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从萧瑟他们身边走了进去。赤王萧羽。 雷无桀和萧瑟并没有试图去拦他,因为围墙之上的那个人一直望着他们,他们只要有片刻的分神,就可能会被那人找到破绽。 萧羽挥了挥手,景态宫的八扇宫门同时合上了。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他与宣妃娘娘。 “母妃。”萧羽垂首道。 宣妃娘娘叹了一口气:“那日你说要去钦天监为我祈福,说灵符之中,需有鲜血为祭。我知道这并不是实话,却也依了你,只是没想到,你却是拿来谋害自已的兄弟。” “我没有兄弟,他不过是母妃的另一个儿子。”萧羽伸出手腕,缓缓道,“我们身体里流的血,是不一样的。” 宣妃娘娘摇头:“那你又何必要害他?” “我不害他,他就帮着屋外那些人来害我了。”萧羽微微笑着,却说着残酷的话,“母妃想要救一个孩子,而害死另一个吗?” “你让开。”宣妃娘娘上前一步。 萧羽掏出一柄利刀,搁在了自已的手腕之上:“母妃请不要走出这道门。” “你!”宣妃娘娘震怒。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萧羽垂首,“母妃的另一个孩子也能活下去,我答应母亲。可是,要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 宫殿之外,围墙之上的那人终于轻轻一个纵身,落在了他们的面前。雷无桀长剑瞬间出鞘。适才与宣妃娘娘的那一剑不过是试探。而此时一剑,却是绝杀。心剑万千,一剑破万法。 紫衣人一个侧身,伸出一手,手上闪着银光,却是戴着一只银制手套,上面的指甲尖锐锋利,闪着幽冷的光。他一把抓住了雷无桀的剑。却又有一棍当头斩下,萧瑟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紫衣人依然没有说话,他放开了雷无桀的剑,足尖一点,向后猛退。萧瑟的无极棍狠狠地砸落在地,震得边上的小树都摇坠欲倒。紫衣人轻拂衣袖上的灰尘,眉毛轻轻一挑,他望着萧瑟手中的无极棍,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赞赏。 “不行,这样一会儿就会引来侍卫,到时候就走不了了。”萧瑟低声道。 紫衣人往前踏出一步,左手一挥,手中已经握紧了一根长鞭,他猛地一甩,长鞭若蛟龙,冲着萧瑟和雷无桀挥来。 “怎么办?”雷无桀一跃躲开,他转头望向萧瑟,“这人存心不想和我们动手,只是要拖延时间,引别人过来。” 萧瑟皱了皱眉头,一把抬起无极棍:“我有一个主意,你拦住他,我先跑。” 雷无桀愣了一下:“台词不通常都是‘我拦住他,你跑’吗?怎么到你这里就反了?我们现在这故事,放在茶馆里,你可是主角,有你这样的主角吗?” 萧瑟瞪了他一眼:“我是皇子,入后宫是重罪,要是被人看到了,百口莫辩。” 雷无桀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我呢?我入后宫是什么罪?” “你是庶人,入后宫应该是死罪,审都不用审,一刀砍了就是。”萧瑟回答道。 “真是好兄弟!”雷无桀怒喝。 萧瑟点头:“比谁跑得快!” 两个人同时纵身一跃,朝着宫外掠去。紫衣人也纵身跟起,却有另外一名穿着紫衣蟒袍的人从宫外掠来,他与萧瑟还有雷无桀交错而过。 “拜托了。”萧瑟垂首低声道。 那人笑了笑,拂了拂衣袖,淡淡地说道:“欠你的。” 雷无桀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我猜的。”萧瑟头也不回,“但我一直猜得很准。” 那人虽然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衣蟒袍,但神色淡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儒土,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也的确只是待在藏书阁中,静静地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 掌册监,瑾玉公公。言念君子,温润如玉。 “你是谁?”瑾玉公公抬起头,手也轻轻一抬,一股暖气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绵息术。 灵均和伯庸的马车恰好再次路过,萧瑟和雷无桀立刻钻了进去,重新换上了那一身太监袍。 “萧瑟,话说我们这一趟是不是白跑了?”雷无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我拿到了。”萧瑟说道。 雷无桀惊道:“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萧瑟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给雷无桀看了一眼,只见其中藏着一根梳齿,上面红艳艳的,似乎染着血,萧瑟说道:“宣妃娘娘那一招是故意的,她扔出梳齿的时候故意划破了自已的手指。” “都是老狐狸。”雷无桀感慨,“对了,萧瑟,刚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皇宫之中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天启城卧虎藏龙,到底有多少高手,谁也说不清。”萧瑟摇头。 “可这个人不一样。”雷无桀正色道。 “的确不一样。”萧瑟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怕是三城主亲自出手,都不一定制得住他。” “要让司空城主来天启城相助吗?”雷无桀问道。 “三城主若是动了,孤剑仙也会动,到时候怕只会更加麻烦。”萧瑟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人……”雷无桀不安道。 萧瑟掀开马车的幕布,扭头望着景态宫的方向,微微有些不安。那个神秘的紫衣人实在太令人不安了,就算是身为五大监之一的掌册监瑾玉公公,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瑾玉公公与紫衣人对了三掌,体内气血不断翻涌,他修的是绵息术,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很少有人能打乱他的气息。他望着面前的这个紫衣人,寒声道:“虚怀功。可是师父已经死了,我验过他的尸身。” 紫衣人依然没有说话,他的手中寒气凛冽,与瑾玉正好一冷一暖,像是天生的宿敌。 “你究竟是谁?”瑾玉公公一步跃出,伸手就想摘下紫衣人的面巾,却被紫衣人一掌打在了胸口,他吐出一口鲜血,却步伐未停,手已伸到了紫衣人的面前。紫衣人一个猛撤,可面巾却已经被瑾玉公公摘下。 “你又何必如此。”紫衣人转过身,叹了一口气。 瑾玉公公停住了身:“从和你对第一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会是你的对手。” “但你摘下了我的面巾,我就算想留手,也不能。”紫衣人叹了一口气。 “那就杀了我。”瑾玉公公直起了身,将面巾扔落在地,“瑾……” 紫衣人身形骤动,一掌对着瑾玉打去,瑾玉伸出一指,怒喝一声:“破!”紫衣人竟被一指打飞了出去。 “崇儿,看不到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了。”瑾玉公公叹了一口气,双掌猛抬,浑身真气流走。 紫衣人摇头:“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他会是个好皇帝。”瑾玉说道。 紫衣人冷笑了一下:“你就是看书看得太多了,只要是皇帝,哪会有好的?” “世间自有君子,小人才会不信。”瑾玉抬掌。 整座景态宫忽然安静下来了,绵息静息。风不再吹,叶不再落,就连天空中惊掠而过的飞鸟都停滞在了那里。 “那就让我这小人,杀了你这君子吧。”紫衣人伸出一指,“破静。” 破静为动。天空中的飞鸟发出一声惊啸,惊掠而走。 瑾玉公公连吐三口鲜血,他纵身一跃,扑到紫衣人的面前,两人同时推出一掌,错身而过。 紫衣人轻拂衣袖,扫去了上面的血迹。瑾玉公公抬起手指,一身杀气散去,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笑了笑:“蝶化竟成辞世梦,鹤鸣犹作步虚声。” “我会做成挽联,挂在你的灵堂之上。”紫衣人淡淡地说道。 “人生不过一世,恨不能尽心中事。”瑾玉公公没有转头,看着手中的蝴蝶缓缓飞走。 “谁能尽心中事?”紫衣人反问道。 瑾玉公公闭上了眼睛,身子却犹然未倒。 (第四册完) 少年歌行5 书名页 少年歌行5 第一章 军临天启 第一章 军临天启 灵堂,白布飘扬。两边挂着一副挽联:蝶化竟成辞世梦,鹤鸣犹作步虚声。 “肤体无伤,神色淡然,应非他人所害,当是自然而亡。”这是太医院所下的结论,无比荒谬,但是有理有据。 瑾玉公公是五大监中行事最为低调的一个,他在朝中没有树立多少敌人,也并没有多少朋友。因为他的身份,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可灵堂里却无比安静,那些人来得快,走得也很快。大家垂首,跪拜,很少有人哭泣,安静得就像瑾玉公公一个人在藏书阁中看书的日子。 天启风雨飘摇,皇帝尚且在病危之中,死去一个五大监,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等到傍晚之时,灵堂里终于变得空荡起来,不再有宾客临门。于是,殿中只剩下了四个人:掌剑监瑾威、掌印监瑾言、掌香监瑾仙以及大监瑾宣。 与死去的瑾玉公公交情最为深厚的瑾仙公公走上前,他掀起了尸身上的白布。神色淡然,瑾玉公公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瑾仙的手轻拂过瑾玉的身子,缓缓说道:“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瑾玉的功夫,光论内力深厚,怕是在我们三人之上,只和大监在伯仲之间。” 瑾宣大监点头:“绵息术是极难修炼的功夫,瑾玉很有定心,是我们中唯一练成的。” “但是瑾玉死了,表面上还没有一点损伤。”瑾仙公公将手按在了瑾玉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天启城如今不太平,太医院不是傻子,不会在这个时候揽祸上身。可我们也不是傻子,瑾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可是浑身的经脉全都断了,什么样的人能震碎瑾玉的经脉?” 其他三人全都静默不语,内力霸道至此的人,他们一时竟都想象不到。 “又或许这门武功,就是拿来震损别人经脉的?”瑾仙公公收回了手,缓缓说道。 的确有这样一门武功,曾经毁掉了年少便入天境的萧瑟的经脉,甚至让昔日的百晓堂堂主至今都无法下山。 “虚怀功。”瑾威沉声道。 “可师父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这门武功了。”瑾宣说道。 “会不会这门武功,我相信谁都不敢确定。”瑾仙突然纵身而起,一指袭向瑾威。 瑾威微微皱眉,猛地拔出渊眼剑。瑾仙一指点在渊眼剑上,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剑身,渊眼剑微微一颤,发出森冷的寒鸣声。 瑾仙收指,撤后。瑾威一震长剑,一股剑气化去了剑上的寒意。两人一个人用指,一个人挥剑,但用的武功却是同源——虚怀功。 “这些年,我们谁也没有放弃这门武功。当年师父留下了残本,除了瑾玉,谁都没办法忍住不练,但练得如何,练到了什么地步,却只有自已知道。”瑾仙望着自已的手指,“贪婪啊!”𝔁ᒝ 瑾威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你的意思是,杀瑾玉的人,就在我们四人之中?” 一直没开口的瑾言急忙摇头,说道:“这话可不合适,我与你们不同,我不是浊清大监的弟子,我并不会虚怀功,你可以试试我。” “可你的师父还没有死,他是浊清的师弟,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悟出些什么了。”瑾仙幽幽地说道。 瑾言笑了笑:“掌香监你这是诛心之论,这么说,全天下都有嫌疑,为何你要怀疑你的同门亲人?” 瑾仙公公望着安静地躺在那里的瑾玉,微微笑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那里,我诛什么都不为过。” 瑾宣大监清了清嗓子:“瑾仙,纵使太过悲伤,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大监。”瑾仙公公轻轻垂首,“是瑾仙冒犯了,但瑾仙并不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你!”瑾威公公怒道。 “白王殿下,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喊道。 四人同时一愣。白王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瑾玉公公是他的武学师傅,也是整个天启城和他最为投缘的人,但这也是他重获光明之后第一次现身。 他摘下眼前那围了十几年的白布,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神态从容,一双眸子清亮淡然,就像是死去的瑾玉公公复生了一般。 绵息术修炼入境,气质就会如此从容不迫,从容到就算赴死亦从容。 “白王殿下。”四人同时垂首。 萧崇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只是俯下身,望着躺在那里的瑾玉公公。 “二师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象你的模样。我想象你是某座深山中的隐居儒土,是写尽千帆的天才书生。可没想到,你还和我少年时所见一般。当年你像一个平凡的读书人,如今只像一个平凡的中年教书先生。”萧崇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有趣,但这个天下没有了你这样的人,却是多么无趣。” “我以前问你,为什么会选中我这样一个瞎了眼的皇子,你说,你选中我不是希望辅助我当皇帝,而后获取荣华,而是因为觉得值得。” “白王殿下节哀。”瑾宣大监淡淡地说道。 萧崇抬起了头,将白布掀起,重新盖住了瑾玉的身子:“我知道二师父为何而死,我求他替我还一个人情,没想到这个人情却害得他丧了命。二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皇位我可以不要,但他的仇我要报。” 殿外,杀气陡盛。身材魁梧的怒剑仙颜战天将手按在破军剑上,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 颜战天和瑾玉公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颜战天甚至不想和这个拥有同一个弟子的二师父见面,但这不妨碍瑾玉是颜战天心里少有的钦佩过的几个人之一。 随着庭院中颜战天的剑气陡盛,瑾威公公的渊眼剑已经出鞘,瑾仙公公也将风雪剑握在了手中。 “不可造次。”瑾宣大监轻轻挥了挥手,将殿中的杀气压了下去。 颜战天笑了笑:“天启五大监。” 瑾宣也笑了笑:“魔头怒剑仙。” 两个人相视而立。一阵穿堂风吹过,吹起了门口的白幡,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安静。 直到那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 “永安王殿下,到!” 四大监相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这件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瑾仙公公明白,就算白王不来,以萧瑟的性格,他也会来。 萧瑟与雷无桀踏入了殿中。萧瑟伸手,雷无桀将一个酒壶放在了萧瑟的手中,萧瑟高高举起,将壶中的酒洒在了地上,他垂首:“萧瑟有愧,敬公公一杯。” 萧崇抬起头,望向他:“追根溯源,此事因我而起,六弟不必有愧。” “事情若真要这么说,就没有尽头了。瑾玉公公若不助我,便不会死。我若不助你治好眼睛,瑾玉公公也不会助我。但若我不回天启,也就没有这些事了。若父皇当年没有认识我的母妃,那么事情就会更少。”萧瑟摇头,“我们不看过往,只看今日。今日,我于瑾玉监有愧。” 瑾威抬起渊眼剑,指向萧瑟:“殿下不要打哑谜,事情如何,还请殿下道来。” “放肆。”瑾宣皱了皱眉。 “殿下若要治我的不敬之罪,那么在告诉瑾威缘由之后,再定我的罪也不迟。但是殿下若不说,瑾威的剑并不会放下。”瑾威公公正色道。 瑾宣叹了一口气:“殿下,我这个师弟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们从小与瑾玉一起长大,此时难免克制不住,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你知道我为何不愿告诉你们吗?”萧瑟望着瑾宣公公,走过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领,“因为杀他的人跟你们一样,穿着这一身紫衣蟒袍。”他转过身,走到了瑾玉公公的身边。 “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一旁的瑾仙公公开口说道,“虚怀功。” 萧瑟脸色微微一变,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一刻见到紫衣人的时候,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了。当年伤他的就是这门武功。 萧瑟伸出手,将渊眼剑压了下去,在瑾威震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杀死瑾玉监的人就在场内。我又怎么能将这些事情给你们说得一清二楚呢?” 庭院中的颜战天抬头望着天,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他望着远处,忽然说道:“狼烟。” 烽火狼烟,千里连城。什么样的狼烟能烧到天启城都能看得到? “驾!”一身白衣的萧凌尘策马扬鞭,神采奕奕,越靠近天启他就越觉得自已的血液在一点点地燃烧,“天启城,就在我们眼前了!” 身后的千军万马怒吼一声。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等到了这一天。”萧凌尘望着天,“父帅,我回来了!” “父帅?你都是这么叫大都护的?”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身形魁梧,穿着金甲,背负双刀,正是如今的北离军伍第一人叶啸鹰。 “父帅虽是皇族,但自认军伍之人,从小便不让我叫他父王,只能叫父帅。”萧凌尘停住了马,“叶世叔,多年未见了。” 叶啸鹰摇头:“不久不久,不过大梦一场,苍龙梦醒,便该震吼。” “叶世叔这些话都是听我姨说的吧。”萧凌尘笑了笑,“昔日叶世叔征伐沙场,我姨白衣剑舞,堪称绝世。” “你姨不在了,但那白衣还在。去吧,告诉天启,我们回来了。”叶啸鹰转过身,带着人马融入了萧凌尘的军队之中。 这一路上,萧凌尘的军队并没有遭到拦截,那些驻军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有源源不断的琅琊军旧部前来投靠,而叶啸鹰的中军将土也在不断和他们会合。千军万马就这样顺利得以集结,直奔天启而出。只剩下那些驻军点起狼烟通报,但狼烟的速度快,他们的速度却更快,就像是追逐着那烽火狼烟直奔天启一般。 “世叔,为什么那两支军队至今也没有出现?我已经做好了打一仗的准备呢。” “别着急,那些只敢躲在阴暗处的人,可不敢现在出来和我们对抗,放心吧,等你攻下天启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了。”叶啸鹰笑了笑,“到时候再打一仗就是了。” “世叔说得有理。”萧凌尘点头,“不过是蝼蚁,我可等不及他们,我迫不及待地,要军临天启!” “军临天启?是军队的军,还是君王的君?”叶啸鹰问道。 萧凌尘想了一下,缓缓说道:“现在是军队的军,以后或许就不一定了。” “好!”叶啸鹰朗声长笑。 天启城的守城校尉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军队,他们像是乌云一样,直逼天启城飘来,吓得守城校尉揉了揉自已的眼睛:“这是什么?” “狼烟!”另一名校尉惊呼道,“远处有狼烟!” “可那是中军。金甲双刀,是叶字营!”先前那名校尉惊呼道。 守城都统走了上来,苦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想这一天什么时候来,但是没想到,来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皇陵之中。前代掌印监浊心公公、前代掌剑监浊森公公以及前代掌册监浊洛公公脱下了一身灰袍,换上了那一身华贵的紫衣蟒袍。他们走出了皇陵,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守陵的军土大概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犹豫了许久,为首的统领才站了出来:“三位公公,你们不能出去。” 浊心公公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们必须出去。” “出去……做什么?”统领犹豫地问道。 浊心公公伸手一扫,将袖中的事物拿了出来,他咧嘴笑了笑,缓缓道:“去迎接我们真正的陛下。” “大胆!”统领怒骂道。 “太安帝临终所赐龙封卷轴在此。”浊心公公忽然将手中的卷轴高高举起。 统领仔细地看了面前的龙封卷轴一眼,确认之后,脸色猛地一变,立刻跪拜在地。跟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守陵军土全都齐刷刷地跪拜在地。 萧崇走到了庭院之中,望着远处的狼烟和清晰可闻的铁蹄声,皱眉道:“是谁?” “这样的铁蹄声在北离只此一家。”萧瑟双手拢在袖中,也走了出来,“他回来了。” “各位大监!”黎长青推开了大门,却先看见了萧崇和萧瑟,愣了一下,“二位皇子也在这里,请速去平清殿会合!” 萧崇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黎长青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时间多说了,中军叛变了!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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