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仙子尹落霞,另一个,则有点凶。 雷无桀忽然单膝跪地,轻声道:“姐姐。” 李寒衣低头看他,神色依旧淡漠:“你早就知道了。” 雷无桀说他第一次练剑,是看到雷轰使出了一剑,才知剑之美,从此想要学剑。可曾经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拿起过剑。那个时候,他与父亲、母亲以及姐姐住在一座很大的城池中,父亲总是外出,母亲也不常在家,姐姐常在院中练剑,无聊时便拉着年幼的他一起练剑。当时便有这一剑平刺,年幼的他力气很小,唯一能用的也就是这一剑平刺。 所以当雷无桀提起剑的时候,李寒衣就已经知道了。 “三师尊,怎么回事?”唐莲转身问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寒衣入师门虽比我早一个月,但实际上却比我要小上四岁。她的母亲是剑冢传人李心月,父亲是雷门前辈雷梦杀。她未入雷门,随母姓。” “雷梦杀?李心月?那是……”唐莲大惊。 “是的。剑心有月,睡梦杀人。他们曾经很有名,二十年前的天启城之乱中,他们身为当今圣上的护卫,保护着当今圣上杀入平清殿。后来雷梦杀成了八柱国之一,远征南诀,死在了战场上。李心月则成天启四守护之首,守东方位,代号‘青龙’,四年前琅琊王一案后离开天启,不知所终。”司空长风叹了口气,“雷梦杀和李心月以江湖之身身处高位,所以很早就将自已的子女送离了天启。一个来了雪月城,一个回了雷家堡,江湖上知道这些的人很少,寒衣虽身为剑仙,却几乎不曾离城,江湖上也甚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 “所以你来找我,并不是因为雷轰快死了?”李寒衣说道。 雷无桀摇头:“师父的确已经病重,我也的确为了他才跑来雪月城,只是见到姐姐的那一天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刚刚大雨滂沱,忽然就想到了幼时,我偷偷跑出去玩,迷了路,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那里大哭。姐姐忽然出现在雨中,像是瞬间点亮了我的世界。刚刚大雨倾盆而下,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场景,当时姐姐就这样看着我,像是有些欣喜,又像是有些生气。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低头认错,还是该立刻往前跑,扑在姐姐的怀里大哭。” 李寒衣将铁马冰河剑重新插回了鞘中,叹了口气,慢慢往前走,忽然俯下身来,轻轻搂住了雷无桀:“小桀,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雷无桀也是泪流满面,却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司空长风默默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嘴中轻吟道:“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唐莲默默地跟了上去,这样的场景,的确不再适合他们待下去了。可萧瑟却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般。唐莲拉了拉他的衣襟:“你在想什么呢?” 萧瑟喃喃道:“我想,有些事,真的像是宿命。” “什么?”唐莲不解。 萧瑟摇了摇头,径直往山下行去。 第十八章 天启旧事录 第十八章 天启旧事录 二十年前,先皇忽然患上重病,天启城发生暴动。八位王子各自为阵,争夺那九鼎之位,史称“八王之乱”。其中七王子琅琊王萧若风才智武功均是一流,在朝中原本也颇有威望,本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却偏偏不爱那权力高位,喜欢游历山水,结交江湖义土,常年不在天启。在“八王之乱”的风暴中回到天启,却不夺那至尊之位,而支持自已的同胞哥哥三王子萧若瑾。同时他带来了游历江湖所结交下的一众好友,均是当年江湖中的少年英才,其中就包括雷门雷梦杀,剑冢传人李心月。 先王驾崩的那一晚,各方势力都带着自已的兵马赶往平清殿,因为谁能成为那一纸诏书上的名字,谁就能成为新一代的九五至尊。其中三王子萧若瑾的兵马并不占据优势,只有区区三百虎贲将,原本他是毫无希望的。但是那一日却在平清殿外留下了很多传说。 比如剑冢传人李心月一身白衣若仙,一剑破百甲,打开入殿之路。 亦有雷门雷梦杀在百米之外,一拳击出,隔数十人击碎四王子头颅。 还有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一杆长枪,拦住了敌方近十个高手。 亦有一个手持长棍的长发男子,一人一棍坐守天城西方,拦住了十八位试图破城而入的一等高手。据说一棍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 而琅琊王萧若风自已亦是一名高手,虽然其他几位王子亦请来了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助阵,但他却以一人之猛硬生生挡下了几位王子的合力,最后护着萧若瑾杀到平清殿前的时候,已浑身浴血,几乎不能站立,其他人却不敢上前半步。只有萧若风和萧若瑾两兄弟站在平清殿外,等待着传位诏书。 当时的大内大监联通掌香监、掌印监、掌册监以及掌剑监,一同捧着传位诏书走出来。此时,活着的几位王子,包括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三王子萧若瑾一派也依然不敢妄动,因为即便这边有剑冢传人,雷门高手,天启五大监的锋芒,依然不可轻触。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五大监,尤其是其他几位王子,明显在武力方面已经输给了三王子,那么最后的希望,便是期待那一纸诏书下写着自已的名字。那么凭借着诏书的名正言顺,加上五大监的助力,或许还能再拼一拼那皇位。 但是五大监却只是捧着诏书,迟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琅琊王打破了僵局,一步向前,拿过了大监手中的传位诏书,看了一眼后当着众人之面,将那张诏书撕得粉碎,然后朗声道:“本王已阅,圣上有命,传位于三王子萧若瑾!” “传位于三王子萧若瑾!” 众目睽睽之下,琅琊王萧若风的这个做法简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但是奇怪的是,奉传皇命的天启五大监却对此保持了沉默,并没有上前阻拦。直至萧若风喊到第三遍“传位于三王子萧若瑾”之后,五大监反而率先下跪,其他几位还活着的王子看到此情此景,也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了下来,直至皇宫内所有的侍从兵土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第二日三王子萧若瑾登基,琅琊王萧若风则官拜大柱国,称“北离大都护”,统帅三军。那天晚上护萧若瑾入城的众多高手中,则只有雷梦杀接受了官职,位列八柱国之一,而其他众人则回归暗处,不拜官职,不入军伍,称天启四守护,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为代号保护皇城。 后来有人猜测,那份诏书上的确写着另一个名字,并不是三王子萧若瑾,而那个名字正是七王子萧若风,但是他选择撕毁了这张诏书,既然新皇自愿让位,那么五大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关于萧若风这样做的理由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萧若风喜欢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不想要被困在天启城中。可事实却是“八王之乱”之后,萧若风官至北离大都护,四年没有离开天启城半步,四年后离开也是奔赴沙场。一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都没有重入江湖。所以有人说,萧若风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幼时萧若风曾生过一场重病,几乎就要死了,那时他们的母后不得宠,宫里的人对他们甚是冷漠,连太医都不上心。萧若瑾以王子之躯给原本匆匆赶来、打算草草收场的太医下跪,才逼得太医不得不全力医治,最终才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但是事实的真相如何,琅琊王至死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届时,雷寒衣十一岁,因雷梦杀违背“不入兵伍”的祖训而被雷门所驱逐,雷寒衣未入雷门,因而继承剑冢剑心诀,随母姓李,名李寒衣。后又拜入雪月城城主李长生门下,成为其第二位入室弟子。李寒衣一直习剑至十四岁,没有再入天启城,直到弟弟出生之后,她才违背父亲和母亲的命令,独自来到了天启城。 在这座城里,又待了五年,十九岁时带剑离开天启,与百里东君、司空长风一同闯荡江湖,当时她面戴灰巾,手持听雨剑,剑法曼妙轻盈,在江湖上被称为“柳下听雨剑无痕”。那一年魔教东征,雪月城作为江湖正派势力与之抗衡,李寒衣以一人之力,击碎魔教八名长老手中的长剑。 从那一天,她被称为剑仙。但是江湖上并没有人知道,她是雷梦杀和李心月的女儿,甚至连她自已都快慢慢忘却了。直到四年前,李寒衣才重新踏入天启城。 那一年的事件在史书上被称为“琅琊王谋逆案”,这起事件中,至少有数十名朝中要员下马,十余个将军解甲归田,原本镇守天启的四守护分崩离析。 而那时踏入天启城的李寒衣,手中的剑已经换成了天下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三的铁马冰河,当时的剑仙一剑,几乎就抵在了当今天子的咽喉之处。 北离明德帝十六年,也就是天启城“八王之乱”之后的第十六年,琅琊王忽然叛变了。起因在于明德帝颁布了“十二宗税法”,这条税法被称为北离开朝以来最严厉的税法,琅琊王当庭反对,与明德帝发生了激烈争吵。那也是朝臣们第一次看见二人的争吵。 那日激烈争吵之后,明德帝宣布休朝三日,琅琊王回到了自已的王府中。 直到三日之后,天启城大火。 那天忽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伙乱民,在天启城中四处放火,后来禁军赶到制止,可禁军之中却夹杂着一群叛兵,在城里开始烧杀掳掠,天启城大乱。直到御林军将军谢凌云率领一万御林军入城,才勉强压制住了乱势。而西城门却在此刻悄然洞开,一辆马车悄悄地从琅琊王府的后门离开,马车到达西城门的时候,并没有重兵把守,只有一人坐在城墙之上。 那是一个持长棍的长发男子,天启四守护之西方守护——白虎。 当年的天启四守护均是琅琊王在游历江湖时遇到的好友,可如今在天启城中十六年,他们究竟是看重当年的情义,还是遵守对皇室的忠诚呢? 白虎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琅琊王最后终于走下了车,拿起手中之剑,用力地打了一下马身,马车冲着城门外急速冲去。白虎没有下城门,收起长棍转身离去。琅琊王则丢下了手中的长剑,转过身默默地伸出了双手,他的面前,站着当时的刑部掌刑监萧长礼。 琅琊王最后被判定为谋逆,一个最没有理由谋逆的人,却谋逆了。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琅琊王自入牢之日开始就保持缄默,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认罪,也没有为自已辩驳。所以即便有人愿意替他说话,也不会有任何的帮助。更何况,就算琅琊王平日在朝中人缘极好,也没有人再敢站出来了,审讯他的天启七御史中有三人认为他无罪,第二日这三人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 明眼人都能想到,这不是谁想陷害琅琊王,只是当今天子明德帝想要他死。 就在所有人都保持缄默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却是一个身份极为特殊的人——六王子萧楚河。明德帝最宠爱的王子,当时他年仅十五岁,无论在武学、兵法甚至文学上,都被称为天才,是所有人认定的太子人选。可这个明德帝所生的王子,却被很多人称颇有琅琊王年幼时的风范,而他本人也的确和琅琊王交好,琅琊王是他棋艺方面的师父。 萧楚河独身一人来到了朝堂之上,殿外侍卫阻拦,却被他一招击倒。当时朝堂震动,萧楚河在殿前站立不跪,连说十三条琅琊王谋逆案可疑之处,声音激昂,情致动人,竟有老臣在朝堂之上落下泪来。却引来明德帝震怒,将六王子贬为庶人,流放青州。 朝臣已经不敢多言,连王子都遭到了贬黜,那么最后能阻止这件事的只剩下了四个人。当时雷梦杀已经死在了南诏的战场上,天启城内琅琊王的朋友便只剩下了天启四守护。其中白虎已经表明了立场,朱雀则在八王之乱后就从天启城中离开了,玄武此时也恰好受密令外出,只有青龙是这桩谋逆案中最大的变数。 青龙,剑冢传人李心月。 然而李心月也保持了沉默,因为她的府邸周围,从琅琊王入狱的那一天起,就布满了十几个高手。李心月连续七日都没有踏出府邸半步,直到七日之后,琅琊王问斩。按照律法,普通的犯人获罪之后,也要等到秋后问斩,皇室宗亲更是有漫长的审判期,但是钦天监观天象,传天命,称:琅琊王之刑,不容片缓。 那一日阳光盛好,琅琊王身着白衣,手戴镣铐,缓缓走向行刑台,虽临死,风度却未有半点丢失,依然是那个虽身处朝堂,却有江湖之气的翩翩王爷。观礼的朝臣无不轻声叹息,只有幕帘之后的君王保持着阴冷的沉默。 李心月终于在此时走出了她的府邸,李心月养剑七日,剑心诀势不可当,围堵她的高手们连连败退,一直退到了法场之上。当时琅琊王站在行刑台上,白袍纷飞,李心月持剑而至,面若冰霜。 幕帘之后的君王只说了一句话:“李心月,你也要谋逆吗?” 李心月却答:“我不曾谋逆,圣上却要逼我谋逆。” 君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天启五大监,钦天监七位天师,以及天启四守护中仅剩的那一位无极棍的主人,都在瞬间流露出了七分杀气。 天启五大监中除瑾宣外的四人率先走上前,李心月朗声笑道:“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随即拔剑,行刑台周围十丈内之人,兼被剑气所逼退。然而,就算李心月养剑七日,得剑心诀大成,却依然敌不过四位大监的联手。 可一直在高台之上抬头望天的钦天监监正齐天尘却忽然惊道:“有一剑西来,威凌于天子!” 明德帝望着下方已经浑身浴血的李心月,微微皱了皱眉:“她?可她快死了。” 齐天尘身为钦天监监正,七大天师之首,平日里甚少走出钦天监,在朝臣们心中是半人半仙的人物,可此时他却神情严肃:“不是她,请圣上速速躲避!此剑之势,可摧万城!” 明德帝身为一代帝王,此刻却不惧:“什么剑,能摧万城?” “剑仙之剑。”手持无极棍的长发男子往前走了一步,“她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闪过一道白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像闪电一样冲这边惊掠而来,空中云朵翻飞,仿佛仙人临世。 “引弓!”御林军大将军谢凌云看到了那个身影,抬起了手中的刀,大声喝道。刑场中的兵土们立刻拉满了手中的长弓。 白影已掠至刑场之外。 “放!”谢凌云用力地落下了手中之刀。 矢落如雨,黑压压的,像是白云之下,倾盆之雨! 可那身影却已掠过了行刑台,直接站在了天子台下。 无极棍在此时出手了,一棍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齐天尘也出手了,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那拂尘像是一只白鸟,忽然长出了万千羽翼,每一根羽翼却又锋利危险。现任的大监瑾宣公公也轻轻推出了一掌。 然而白衣剑客却依然不惧,只是直冲向前,若这三人不收手,她必死无疑。然而,另一个人也得死! 明德帝萧若瑾! “你是谁?”明德帝微微抬起头,剑尖抵在了他的下颌之上。 来者默然不语,剑尖微微往前移了寸许。 “大胆李寒衣!”瑾宣公公怒喝道,“莫不是以为自已入了剑仙境界,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明德帝微微点头:“原来是雪月城的二城主,我们好像从未见过,但是我看你的眉眼,却有几分熟悉。你是下面那人的女儿?” 李寒衣虽然灰巾蒙面,却依然一眼就被看出了身份,她微微皱眉,默然不语。 “你要什么条件?”明德帝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他身为九五至尊,有近万兵土护驾,身边站着不下五位逍遥天境的高手,却依然不得不先开口和对方谈条件。 李寒衣终于开口了:“下面这两个人,我要带走。” 明德帝摇头:“下面这两个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李寒衣神色微微一怒,手中长剑震鸣。 齐天尘叹了口气:“李城主,有些事情不是一柄剑所能解决的,还请收手。” 李寒衣目光凛冽:“齐天师,你要拦我?” 齐天尘拂尘轻抚,将李寒衣的剑一点点地格开:“你父母亲将你送出天启城,便是不想让你再踏入朝堂。你又何必辜负他们的苦心?” 李寒衣冷哼一声,一步踏入法场之中,一剑将四大监逼退,扶起了跌坐在中央的李心月,然后望了一眼始终静默地站立在法场中间的琅琊王。李寒衣手中寒光一闪,琅琊王手中的铁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拦住他!”明德帝站了起来。 但是没有人动,七天师、五大监甚至那个手持无极棍的长发男子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看到那个身着白衣的王爷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中似乎带着几分悲哀与嘲讽,他走到重伤在地的李心月面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拾起了李心月掉在地上的那柄长剑,望了一眼坐在朝堂之上的明德帝,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哥哥。” 琅琊王将长剑往自已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鲜血喷涌。𝔁ᒝ 法场中的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血喷涌三尺之高,染红了整个行刑台。明德帝倒退三步,整个人瘫倒在了玉座之上,长发男子收起了无极棍,转身离去,天启四守护中的白虎,那一天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五大监立刻喊起天子銮驾,将明德帝送回宫去,据传明德帝回宫之后,去了平清殿,在殿中不吃不喝呆呆地坐了三天三夜。 而法场之上却依然没有平静,近万御林军绕着李寒衣围成了一个圈,一点一点地向内逼近着。李寒衣一剑破空,直逼天子咽喉,乃是逆天之罪,御林军若是放过了她,那么谢凌云也就死罪难逃了。 但是剑仙能杀多少人?昔日李心月能一剑破百甲,李寒衣身为剑仙,一怒之下能不能杀掉几千人?谢凌云犹豫着,御林军缓慢地往前推进着。这个时候,一直没有离场的齐天尘走了下来,他拦在了御林军和李寒衣的中间。谢凌云立刻挥手示意兵土们停下,齐天尘身为钦天监监正,官职虽然算不得多高,却绝对是天启城中最厉害的角色之一。 齐天尘只说了一句话:“以六千铁甲换陛下一诺,谢将军觉得是否值得?” 谢凌云犹豫了一下后,喊来了传令官:“传令下去,三军退避,归营!” 此时的李心月已经快要失去神志了,齐天尘走过去,轻抚李心月的额头,将真气度入了她的身体中。李心月慢慢苏醒了过来。 齐天尘问:“刚才琅琊王对你说了什么?” 李心月摇头,没有回答。 齐天尘也没有继续问,站起身慢慢向法场外走去。 李寒衣扶起李心月,问道:“母亲,去雪月城还是剑冢?” 李心月摇了摇头:“去雷家堡。” 李寒衣坐在草庐门口,回忆着这些过去的事情,那年她带着母亲回到了雷家堡,可李心月却没有让她进去,而是一个人进去见了一个人。那是雷梦杀的弟弟,雷梦臣,也就是雷无桀的叔父,至于说了什么,李心月究竟有没有见雷无桀,李寒衣却不知道。只知道李心月出来的时候将一枚令牌交给了她,若有朝一日,雷无桀有资格了,就把这枚令牌交到他的手中。 那是一枚黄金所制的精美令牌,上面雕刻着一条吞吐火焰的巨龙。 李心月最后还是回到了剑冢,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法场那一日,她已受了重伤,靠着齐天尘度到她体内的那股先天罡气才勉强活了下来,其实她并不是不得不死,齐天尘既然有办法救她十日,自然也有办法救她十年。但是琅琊王在她耳边所说的最后那句话,李心月却不能告诉齐天尘。她在剑冢的剑心崖上住了十日,那是她与雷梦杀相遇的地方,十日之后,李心月闭目,安然离去。 她与雷梦杀相识于江湖,她是剑冢传人,原本只醉心于剑术,可雷梦杀却有天下之志,所以她随着雷梦杀来到了天启城。其实什么天启守护,八柱国,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雷梦杀,可这个男人却死在了战场之上。最后她选择站在了琅琊王的这一边,不惜与明德帝决裂,也只是因为琅琊王是雷梦杀此生唯一的朋友,仅此而已。 李寒衣拿出了那枚令牌,用手轻轻摩挲着,月色如水,照在她的手上,这个绝世的剑仙忽然觉得有些寒冷了,她转过身,发现她的弟子,同样也是她弟弟的雷无桀依然站在那里,面色沉稳、安逸。 一切都是宿命啊。李寒衣轻声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令牌放到了雷无桀的手中。 “这是母亲的令牌,从此之后就传到你手中了。” “你就是这一任的天启四守护,东方位,青龙!” 雷无桀默默地接过了手中的令牌:“儿雷无桀,定不辜负母亲使命!” “江阔云低,断雁蝉鸣。” 司空长风持长枪,站在已被休整一新的登天阁顶,望着远处,轻轻吟出了这句话。 他名义上的弟子萧瑟则站在他的身后,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司空长风笑道:“年少时登上这十六层阁,只觉得山高水阔,很想出去走一走。现在登上这阁,却觉得江阔云低,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仿佛迈出了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瑟走到司空长风的身边:“有些地方总会回去的,因为那是你的家。据说当年北离军队南征南诏,有三万人死在了战场之上,他们回不去家乡,尸体埋葬时便把头朝北而埋,回不到家乡,那就望着家乡。” 司空长风转头望着苍山的方向:“有人要回家了。” 苍山上走下来那个红衣的男子,背上背着两把剑,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他走到山下,扭头望了一眼苍山十九峰,笑了笑:“我还会回来的。”说完,扭头便往山下走。而那个身着白衣、面戴灰巾的雪月剑仙,并没有在他身边。 雷无桀就这么慢慢往前走着,走到了登天阁下,看到了拄着长枪的司空千落正站在那里,当年那个坐在一层吃着包子的守阁人正坐在她的身边吃着包子,看见雷无桀来了,立刻挥手和他打招呼。 雷无桀想了想,说道:“岭南谢家,谢烟树?” 谢烟树脸上立刻洋溢起了笑容:“没想到雷兄还记得我,真的备感荣幸。” “你闭嘴!”司空千落一脚就把他踢飞了出去,“你这家伙,六个月了,还在守第一层,你不去好好练功,还在这里吃什么包子?!” 谢烟树嘴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有些心疼地擦了擦沾了灰的包子,说道:“人各有志,我就是对习武没兴趣有什么办法?” 司空千落不再理会这个不成器的同门,只是问雷无桀:“你要走了?回雷家堡?” 雷无桀点点头:“是啊,不过可能很快又会回来的。” 司空千落瞥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走啊,还来这里干什么?” 雷无桀吐了吐舌头:“师姐你好凶。” 司空千落拿起了手中的长枪:“你给我闭嘴。” 雷无桀忽然抬起了头,冲着登天阁大喊道:“萧瑟!” “说了你给我闭嘴!”司空千落掏起长枪,一枪递了出去。 银月枪,哭断肠。枪首之处,哭声号叫,司空千落这一枪,又是引来了一街长风。 登天阁上的司空长风微微皱眉,说道:“几天没管这女儿,怎么不声不响就入了金刚凡境?” 雷无桀笑道:“我明白了。”后撤一步,背后听雨剑脱鞘而出,雷无桀手轻轻一挥,长剑往枪首一挡,拦住了这破空一枪。雷无桀往前一步,握住了剑柄,一个纵身跃到了司空千落的头顶:“你怕我把他带走。” 司空千落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又递出一枪。雷无桀从天而坠,听雨剑与银月枪再度相碰。两个人都刚刚入了金刚凡境,一心想较个高下,都运起了浑身真气。枪剑相撞,两人都不肯后退半步。 “金刚凡境,少年高手?”忽然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两人猛地抬头,只见一个人影忽然下坠而来,站在了他们的枪剑之上,一身黑衣,潇洒不羁。 “三师尊。”雷无桀喊道。 “阿爹!”司空千落皱紧了眉头。 “每天就知道打来打去,能不能消停一点。”司空长风叹了口气,脚下微微一用力。司空千落和雷无桀顿时觉得剑上仿佛忽然有千钧之势坠下,两个人不肯示弱,没有言语,便很有默契地联手,一起往上使劲。司空长风面带微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个人,脚下再度使力。 “不行,撑不住了。”雷无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掉了下来。 司空千落怒道:“没志气。” 司空长风没了兴致,用力地踏了一脚。枪剑顿时分离,两个人往后连撤了十余步才勉强站住。 萧瑟这个时候才慢悠悠地从登天阁里走了出来,雷无桀收了剑,喜道:“萧瑟,你和我一起回雷家堡吧。我看你如此畏寒,身子虚弱,我师父医术高超,能帮你调理一下。” 司空千落冷哼道:“医术高超,你知道我阿爹司空长风在入雪月城之前,是谁的徒弟吗?” 雷无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萧瑟双手拢进袖中,说道:“药王谷,辛百草。” 司空长风摇摇头:“惭愧惭愧,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这雪月城中有两个病人,我却一个人也医不好。” “两个病人?”雷无桀一愣,转过身,却看见一个穿着绿衫的女子和唐莲也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师兄。”雷无桀急忙打招呼,“那个……叶姑娘。” 叶若依浅浅一笑,唐莲则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听说你今日要走,来这里送你一程。二师尊呢?他不是也要去吗?” 雷无桀挠挠头:“师父说她能日行千里,让我先行便好,她到时候自然会跟上来。” 唐莲点点头:“我今日也要和叶姑娘回一趟唐门,到时候等事务处理完了,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就去雷门找你。” “叶姑娘,也要去唐门吗?”雷无桀一愣。 叶若依点点头,唐莲替她解释道:“怜月师父似乎寻找到了医治叶姑娘身体的办法,前几日传书过来,要我带叶姑娘过去。”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我的两个病人,一个要去雷家堡,一个要去唐门,怪我这个药王传人没有用喽。” 司空千落不满道:“谁能确保他们就能够医治得好了?” 雷无桀走过去拍了拍萧瑟的肩膀:“怎样?与我一同去吧,一个人行路,真的是太孤单了啊。” 萧瑟瞥了他一眼:“你认得路吗?” 雷无桀自信地拍了拍胸膛:“回雷门的路,总是记得的。” 萧瑟打了个哈欠,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就往前走着。前面,有两个雪月城的侍从牵着两匹马在那里等着。那是两匹上好的夜北马,虽然之前因为一段坎坷的路程,两匹马瘦得只剩下了骨头,但经过雪月城的一番喂养,已经恢复了当日的荣光。萧瑟翻身上马,回头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雷无桀,说道:“走吧。” 雷无桀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只是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叶若依说道:“那个……叶姑娘,若是唐门治不好你,就来雷门吧!” 叶若依莞尔一笑:“好。” 雷无桀立刻脸色绯红,转身就跑到了马上。 萧瑟微微皱眉:“雷无桀,我有个疑问。你不是说雷轰快死了吗?你把我们交给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雷无桀笑了笑:“我乱说的,师父他身体好得很,只是我看他天天想着阿姐,却又不敢见面,就撒了个谎。” 萧瑟眉毛一挑:“你还挺热心,你知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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