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明德帝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里,你在孤的身上也扎了太多针了。孤的病这么难医吗?” 华锦叹了一口气:“陛下,你知道在我们医者口中常说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明德帝问道。 “心病不除,百病难医。”华锦放下了针,“陛下有心病,这个华锦医不好。” “心病不除,百病难医……”明德帝低声喃喃道,“神医的话,孤明白了。” “明白了没有用,关键要治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是陛下心病的解铃人?”华锦问道。 明德帝叹了一口气:“他死了。” 华锦一愣:“死了?” 明德帝躺在床榻上,点了点头:“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黎长青和瑾宣大监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退到了外屋。琅琊王的名字是个禁忌,旁人不能提,而皇帝提的时候,也不是别人该听的。 “很小的时候,我们的母后就死了,她生前就不算得宠,死后就更没有人记挂着她了。所以也就没有人记着我们,我们虽然身为皇子,却得不到多少宠爱,就连颇有些势力的内监也敢欺负我们。我有一个弟弟,当年他只有六岁,染了重风寒,医了很久也没有医好,最后都快死了的时候,才有一个医术好些的太医赶了过来。但他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就打算走了,并且告诉我弟弟医不好了。” “他就是在那一日死的?”华锦问道。 明德帝摇了摇头:“那一日他没有死。流传在外的说法是,那个大雪夜,我跪在门口,苦苦恳求了那名太医两个时辰。就算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但是这样的跪礼也不是他一个太医能够承受得起的。他不得已对我弟弟进行了医治,最后终于将我弟弟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陛下重情义。”华锦垂首道。 “但那是假的。”明德帝摇头,“那是我让他说出去的故事。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拔出了母亲留下来的长剑拦在了门口。我说他要是从这里走出去,我就一剑杀了他。他一开始不信,还真的往前走了一步,他迈了右脚,我就一剑刺破了他的右脚。” “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发誓绝不要做那无人问津的皇子,绝不要被人压在脚下,我要和我的弟弟登上天启的顶端,让所有人都不敢低头看我! “后来我成了皇帝,他成了北离的大都护。莫说天启,就算北离,以及整个天下,都畏惧我们。但是他还是死了。 “而且是我杀的。” “那个时候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却愿意提起我的剑去保护他的性命,就算自已会因此蒙罪也在所不惜。后来,我成为这个国家的君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自刎而死,只因为自已提不起勇气,害怕失去手上那些虚妄的事物。”明德帝掀开了被褥,站了起来。 华锦急忙向前扶他,明德帝低声道:“行针不着急吧?我想出去走走。” “无妨。”华锦轻声说道。 明德帝就这样在华锦的搀扶下走了出去,太安殿外大雪纷飞,明德帝望着漫天飞雪怅然道:“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雪夜。我持着剑站在门口,他医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 “陛下,为什么你,不自称‘孤’了?”华锦犹豫地问道。 明德帝愣了一下,似乎刚刚才发现了这个不经意的细节,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或许在我想起若风的时候,从来都不把自已当成一个皇帝。” “而是一个哥哥。有弟弟的时候,哥哥从来都不孤单。” “好大的雪。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黑衣的男子执着伞,仰头看着天。 “只有你们南人下雪时才会撑伞。”站在他身旁背着刀的汉子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落地则化,不必撑伞的。” 黑衣男子却依然持着伞,摇了摇头:“习惯了。” 背着刀的汉子笑了笑,双手抱胸:“说起来我也曾是南人,不过在天启城这么多年,也慢慢把自已当成北人了。” “手里的刀钝了吗?你曾经是谢家最被寄予厚望的弟子。”黑衣男子终于低下了头,转头望他。 汉子依然咧着嘴,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但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像个少年:“天启城的治安真的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刀了。” “用不用并不重要,只要不忘记磨刀,刀就不会钝。”黑衣男子伸出手,看着那些雪花飘落在了掌心,“真的不像南方的雪。”黑衣男子手一握,再一张开,伞猛地收了起来,他手一挥,从伞中抽出了一柄细刀,冲着持刀汉子刺去。 风雪在瞬间迷乱起来。汉子微微眯了眯眼,长刀却已经拦在了面前,挡住了那柄细刀。汉子叹了一口气:“多年不见,苏家主难得来一次天启,却要试我的刀,不太好吧?” “你是谢七刀最重视的弟子,他已经死了,我来帮他试试你的刀。”黑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汉子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之前听到消息,以为是假的,如今从苏家家主的口中说出来,却由不得不信了。” “你也会自已骗自已吗?”黑衣男子问道。 汉子垂下首:“太久没杀人了,我还以为自已真的是一个铁匠了。”他眼睛一闭,猛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用力一挥,扫起满地落雪。 落雪弥漫,有一剑刺出,抵在了汉子的喉间。汉子的刀却也架在了黑衣男子的肩膀上。两个人同时收走了武器,黑衣男子重新将剑插回了伞中,举起伞,望着天,就像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们这次来天启,是要参与夺嫡吗?”汉子问道。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你猜到了?” 汉子笑了一下:“萧楚河回京,明德帝病重,天启城的氛围越来越紧张了。你们在这个时候来天启,想必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只是我们一向生活在暗处,却要将自已卷入这样的事情,暴露在天下人的目光下吗?” “谁又想一直生活在暗处呢?”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汉子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暗红色裙子的女子坐在屋檐之上,轻轻晃着修长的双腿。 “慕雨墨。”汉子微微皱眉,“一下子两位家主入天启,看来大家长对这次的事势在必得了。” “你错了,不是两位家主,是三位。”慕雨墨手一挥,一份卷轴落在了汉子的手上,“我拿来了大家长的手书,你是如今的谢家家主了。谢旧城。” “真是个坏消息。”被称作谢旧城的男子摇了摇头。 “在天启还有多少谢家的人?”持着伞的男子自然是苏家家主苏暮雨。 “十一个。”谢旧城答道,“十年前随我进天启的有十八个,死了五个,废了一个,失踪了一个。” “这三天陆续还会有十二位谢家的人入天启,苏家会有十三人,慕家也有十个。”苏暮雨说道。 “大家长要把大半个暗河搬来天启吗?”谢旧城无奈地笑了一下。 “大家长其实比我们更先到了,天启城的血该流一流了。”慕雨墨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柔媚的笑意。 谢旧城望着手中的刀:“暗河支持的人是谁?永安王萧楚河?” “他是最好的人选,却也是最难合作的同盟。”苏暮雨说道。 “白王萧崇?”谢旧城又问道。 苏暮雨望着飞雪:“或许吧。” “赤王萧羽?他可真是个令人憎恶的人。”谢旧城撇了撇嘴。 慕雨墨笑了笑,依然轻轻地晃着双腿。苏暮雨轻轻旋转着伞柄,散落那些细碎的飞雪。 谢旧城敲了敲手中的刀:“我知道了。” 白王府。九王子萧景瑕坐在暖阁之中烤着火,白王萧崇在椅子上披着虎裘静静地坐着。 “我得到消息了,杀死唐莲的,的确是暗河的杀手。”萧景瑕缓缓说道。 凌邵翰摇了摇头:“当时我们只传信给了无双城,并没有通知暗河。” “是。雷家堡内暗河突然袭杀唐门,事前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情导致唐门和雪月城直接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你说怀疑暗河表面上支持我们,实际另有目的。”萧崇开口说道。 “这一次暗河杀了萧楚河的师兄,他又会将仇记在了我们的身上。”凌邵翰忧道,“暗河的居心,的确难以猜测。” “而且,如今他们进天启了。”萧景瑕缩回了烤火的手,“最近有很多人来到天启,其中有很多人,我怀疑就是暗河的杀手。可他们至今也没有来见我们。” “大师父还没回天启吗?”萧崇忽然问道。 “怒剑仙……实在不是我们能掌控的。”凌邵翰叹了一口气。 “二师父呢?”萧崇又问道。 “瑾玉大监前几日来过,他说那位小神医的确是神医妙手,皇帝的病几乎好了,但却时有恶疾发作,他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凌邵翰答道。 “神医妙手吗?”萧崇手指轻轻敲着椅背。 “王爷的意思是……”凌邵翰微微皱眉,“请那位神医来……” 萧崇没有说话,但场中之人都心领神会,这么多年来,白王萧崇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治好自已的眼睛,如今有这样一位神医来天启,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她如今终日有掌剑监瑾威公公在旁守护,那兰月侯似乎对她也很在意,经常随侍左右。还有那沐家的三公子,好像拜了她为师。”凌邵翰说道。 “让二师父想想办法。”萧崇说道。 萧景瑕点了点头:“我去和瑾玉公公说。” 北离分三军,上军、下军、中军。上军的统帅称上将军,下军则为下将军,唯独中军不一样,中军统帅,称大将军。大将军叶啸鹰。 昔日北离大都护琅琊王抵御南诀之时,有两位将军跟随其后。一名白衣银甲,翩然若风,沙场之上纵横无敌,治兵有方,所过之处,无论是败退的敌将还是战地的平民,都对其颇为敬佩。而另一位,金甲重刀,粗野蛮横,所带之兵皆为虎狼之师,以人头论功行赏,不受降、不俘兵,凡是敌营皆要踏平,凡是敌兵皆斩其头,南诀人恨他却也畏惧他。 当时琅琊王统率北离三军,柱国大将军雷梦杀次之,第三位才能轮到那位凶残蛮霸的金甲将军叶啸鹰。但如今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北离三军再也没有人压得住这位虎狼将军了。这么多年来,三军中只要叶啸鹰开口,其他两位将军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除了明德帝。自从琅琊王死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越来越微妙了。 天启城的禁令已经结束了,但是叶啸鹰却依然没有出府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急着去见萧瑟。在外人眼里,叶啸鹰让自已的女儿叶若依替代了自已,自已藏于幕后不再露面。但是,总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大将军,有客来访。”管家走进了叶啸鹰的书房。 叶啸鹰虽然长得粗俗,但其实非常擅长排兵布阵,对于兵书了然于心,再加上已逝的将军府夫人是诗书之家出身,所以府上有一处巨大的书房。叶啸鹰此刻便在此安静地看书,他眼皮也没抬一下,说道:“不见。” 管家犹豫了一下:“这一次来的客人,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回绝。” “哦?是哪门的尚书,还是哪个营的将军?就算太师董祝来了,我想不见,就不见。”叶啸鹰淡淡地说道。 “是宫里来的人,掌印大监瑾言公公。”管家说道,“怕是陛下有话传来。” “不听。”叶啸鹰放下了书。 “大将军好。”一个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声传来。 管家猛地转头,怒道:“公公,你!” “退下吧。”叶啸鹰挥了挥手。 “是。”管家毕竟是大将军府的管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未经传唤就擅入将军府,此刻心中已是颇有怒意,但见大将军神色平静,也就默默地退了下去。 “大将军,冒犯了。”瑾言公公垂首。 叶啸鹰笑了笑,走上前:“你们这五个太监,其实就你看着顺眼。其他四个,要么像书生,要么像世家公子,还有个瑾仙,长得比女人好看。不像话。” “那瑾言呢?”瑾言公公依然低着眉。 “低眉顺眼,笑容谄媚,一脸奸臣样。”叶啸鹰拍了拍瑾言公公的肩膀,“看着就是做太监的料。” 瑾言公公垂着首,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大将军说笑了。” “宦官嘛,失去的东西太重要了,就总想拉回些更重要的事情。上一任的五大监,就比你们奸得彻底。”叶啸鹰背过身,右手轻轻地敲着左手的手腕,“或许是上一任浊清公公的面具戴得太紧了,所以教出来的那些徒弟,一个个都道貌岸然。” 瑾言公公点头:“倒只有我,是浊心公公的弟子。” “那个老不死的。”叶啸鹰冷笑了一下,“说吧,公公来找我何事?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这擅闯将军府,倒也不是什么小事。” “瑾言所来,自有要事。”瑾言公公手轻轻一挥,书房的门已经合上了,“如今明德帝病重,三位封了王的皇子都回了天启,写下新的龙封卷轴自然是迟早的事。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天启城各方都在选择自已的良主,我想问问将军的选择。” “你这是公然地挑起权争。”叶啸鹰微微皱眉,望向瑾言公公,幽幽地说道,“是死罪。” “输了的人才会死。当年陛下获得帝位,靠的难道不是权争吗?”瑾言公公神色平静。 “我的选择,我女儿已经替我做了。永安王萧楚河,整个天启都知道我的选择,就连皇帝都不会怀疑。我生平只有两个至交,一个叫萧若风,贵为琅琊王,萧楚河是他最亲近的皇子。还有一个叫雷梦杀,他有个儿子叫雷无桀,如今是萧楚河的至交。我还有个和萧楚河青梅竹马的女儿。还需要做什么选择呢?”叶啸鹰反问道。 “大将军的选择,是在白王、赤王、永安王之间做出的。若是这三者,大将军的确别无选择。”瑾言公公眼神中露出一丝精光。 “说下去。”叶啸鹰神色严肃起来。 “但我若给大将军另一个选择呢?”瑾言公公的眉毛不再低垂,笑容渐渐敛起,“一个更好的选择。” “你知道你自已现在在说什么吗?”叶啸鹰握紧了拳头。 “师父给我取名‘瑾言’,就是让我谨言慎行。所以我不喜欢说话,尤其不喜欢说真话。”瑾言公公望向叶啸鹰丝毫不退,“但刚才的这一句,是肺腑之言。” “你手上有什么?”叶啸鹰似乎猜到了什么。 “如将军心中所想,是一封卷轴。上面的名字,也如将军所想。”瑾言公公笑道。 “卷轴呢?”叶啸鹰皱眉。 瑾言公公摇头笑道:“将军也太小看瑾言了,这样的事物,怎会带在身上。” “就算有卷轴,也改变不了所有。”叶啸鹰忽然说道。 “将军十六岁从军,从一名小小的巡街校尉变成了如今的北离大将军。可是你的两位至交却都已经死了,一个死在了战场上,连尸体都不能回到故土。一个死在了法场上,还背着滔天的罪名。大将军不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吗?”瑾言公公缓缓说道。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叶啸鹰怒喝一声,“如果公公有什么话,请立刻给我说完!” 瑾言公公急忙垂首:“最好的选择,我已经替将军寻到了。他如今在海上流浪,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拔兵天启,指日可待!” 永安王府。萧瑟脱下了他的那一身狐裘,换上了一身青衣蟒袍,他双手拢在袖中,望着天空中的飘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雷无桀站在他的身边,用手捻了捻萧瑟的新衣服:“他们一个叫白王,总是穿白衣服。一个叫赤王,喜欢穿红衣服。你那么喜欢穿青衣,为什么不封你为青王?” “卷轴,会在哪里?”萧瑟淡淡地说道。 “还想着卷轴呢?”雷无桀拍了拍身上的落雪,他还是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衣,一如第一次遇见萧瑟时一般,“拿到卷轴后你想做什么?” “我们拿到卷轴后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拿到卷轴后会做什么。”叶若依从屋内走了出来,“如今皇帝病重,这封卷轴的出现,或许会成为一个逼宫的理由。昨天,掌印监瑾言公公来了将军府,他走之后,父亲也离开天启了,我总怀疑,两者之间或许存在着什么联系。” “大将军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雷无桀问道。 “叶啸鹰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萧瑟直呼其名道,“而他现在也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容易掌控的人。” 雷无桀看了看神色不变的叶若依,琢磨着萧瑟的话,挠了挠头:“这天启城,真比江湖要麻烦多了。” “有什么麻烦的?”司空千落持着长枪跃过屋檐,从外面掠了进来,惊起一地飞雪,她长枪一甩,“来一个打一个,来十个打十个,来一万个打一万个,还怕了不成?” “千落师姐,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雷无桀笑道。 司空千落不解:“羡慕我什么?” “多亏了有你在,我才显得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雷无桀说道。 “你找死!”司空千落拿起长枪就追了过去,雷无桀急忙拿起剑就跑。 “千落好像很喜欢你。”叶若依幽幽地说道。 萧瑟神色不变:“雷无桀才是很喜欢你。” 叶若依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避开话题。” 萧瑟微微垂首:“我只是觉得你说得不对。” “嗯?”叶若依一愣。 “我觉得她不是‘好像喜欢我’,她就是喜欢我,没有好像。”萧瑟坦然道。 叶若依大呼了一口气:“萧瑟,你改了名字,也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要脸。” “至于雷无桀,他好像认为你喜欢我。”萧瑟看着那被司空千落追打着的雷无桀还时不时扭过头来往这边看一眼。 叶若依摇头:“比小时候更不要脸了。” “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在雪月城你和他共舞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了。”萧瑟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看人很准。” “那你看自已准不准?你喜欢千落吗?”叶若依问道。 “在这种天启城可能随时都会风云大变的情况下,我们竟然在这里谈论风月,说出去真是不怕别人笑话。” “你又在扯开话题了。”叶若依叹了一口气。 “我若是那种喜欢风月的人,四年前就纳妃了,你不要小瞧我。”萧瑟无奈道。 “就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叶若依却不依不饶。 萧瑟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去了南方这么多年,也没有养成打伞的习惯。” 叶若依则看着在屋顶上起起落落的司空千落,喃喃道:“腰细腿长,胸大脸小,肤白貌美,还带点小任性,也算是人间极品了。” “你这语气,就像是醉梦楼里看花魁的登徒子。”萧瑟无奈道。 叶若依用手指敲着下巴:“你要是再这么逃避我的问题,我只能认同我的第二个想法了。” “哪个想法?”萧瑟惑道。 “你喜欢的是……”叶若依指着屋檐上的那一袭红衣,“他。” “我呸!”萧瑟怒骂一声,“叶若依你侮辱我。” “那你喜欢司空千落吗?”叶若依循循善诱道。 萧瑟忽然仰头,怒喝一声:“喜欢!” 屋檐上的雪都被震落了好几层。司空千落和雷无桀同时转头,望向萧瑟。 司空千落不解:“你喜欢什么呀你?” 雷无桀则看向了叶若依,心道:莫不是叶姑娘和萧瑟表白了? 萧瑟一愣,脸竟然微微红了一下。叶若依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这场景在司空千落看来,就是萧瑟大喊了一声“喜欢”,然后叶若依在一旁笑得不能自已,再然后萧瑟脸红说不出话来了。她心中升起一股妒意,提起长枪就追了下来。 “现在大师兄不在了,我是你们的师姐。你们最近功练得如何?我一个个试过去!”司空千落二话不说,对着萧瑟一头砸下。 萧瑟急忙拿起无极棍挡了一下,被满含怒意的一枪逼退了十几步,双足刚刚立稳,却感觉背后一阵热浪涌来。他猛地转头,只见雷无桀一剑劈了过来,他急忙一闪,又退了十几步,踉踉跄跄地几乎摔倒。雷无桀微微一缓,再度提剑砍来:“我让你说话不算话!” 一切了然于心的叶若依在那里捂嘴笑着。在这样杀机四伏的天启城里,总还存在着这样一些单纯的时刻,只属于少年们的时刻。 第十三章 天下乱 第十三章 天下乱 赤王府。萧羽望着眼前那绝世的美人,悠悠地叹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可是你的心里,却只有那个莽夫,真是令我好生遗憾。” 他面前的那位美人神色似乎有些呆滞,望向萧羽微微有些迷茫。 “还是这样,有当时的美貌,却没有当时的神韵。龙邪,还得让夜神医再努力一些。我让她忘了他,却记得其他的一切,而不是这般的提线木偶。”萧羽伸出手,摸着那美人精致的脸蛋,“我要一个原原本本的,月姬。” 龙邪急忙点头:“夜神医说他定当尽力而为。” “还没有那个莽夫的消息吗?当时真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赤王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凶恶。 “连赤王殿下,也难过美人关吗?”内屋之中,那个突然到访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 赤王笑了笑,依然望着月姬:“不然,为何要这天下呢?” 听到那房内来客的声音,龙邪就立刻带着月姬退了下去。在赤王府中,任何的事情都瞒不过龙邪的眼睛,但唯独这个客人,每次只和赤王交谈,就连龙邪都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瑾言前几日去了大将军府。”屋内的客人淡淡地说道。 萧羽冷笑了一下:“不出所料。” “事情如我们预期着进行了,但还是不够。”客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事情的脉络太过清晰了,便容易被人掌控。” “你的意思是……”萧羽微微皱眉。 “我们要让这天下乱。”客人朗声道,“这天下越乱,我们才越有机会。若按照如今天启死水一潭的形势下去,那么继承皇位的人必然就是萧楚河。但是上一封龙封卷轴突然出世,便让这已经清晰的局势浑浊起来了,但是还不够,还需要更乱一些。” “如何再乱?”萧羽问道。 “白王,我们需要白王也加入进来。”客人说道。 “白王?他一向谨慎,如今局势未定,他会轻易动手吗?”萧羽喃喃道,忽然眉毛一挑,立刻领会了客人的意思,“你是说……暗河?” “暗河明面上投靠白王,暗地里向你投诚的事情,如今白王还不知道,但很快就会察觉。所以不如在此之前,最后利用一下这层关系。而白王拉拢暗河的事情,萧楚河那边肯定早就从百晓堂那里知道了,唐莲的事情已经结下了仇,不妨让这个仇,再深一些。”客人幽幽地说道。 “正好,我也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暗河帮我解决。”萧羽点头道。 “在那位小琅琊王入京之前,我们要让这天启越乱越好。”客人沉声道。 萧羽一笑:“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不。”客人否定了萧羽的话,“此乃驱虎吞狼。他们皆是虎狼,而我们只是秃鹰。我们不如他们强,却等着食他们的尸体。” 萧羽摇头:“听上去真是不大好听。” 客人没有接话,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暗河是我们手中的利刃,但是苏昌河,要小心。” 萧羽想起那个总是戴着银面具的阴沉男子,点了点头:“记下了。” 六四铁铺。九九道推开了院子的门,走进了铁铺之中。这间铁铺的铁匠在天启城很多年了,活做得很好,收钱又便宜,在这一代颇有些名气。九九道时常前来买东西,而这里的铁匠——谢六四,也是他天命斋的成员。 天命斋,名字虽然取得霸气,但加入的都不过是一些天启城里的铁匠铺、布面坊、小妓院等不入流的商家。彼此之间会互通信息,互相扶持,他们按时给天命斋交供,天命斋则负责保护这些小商户不被欺压。但是金银在九九道眼里是其次的,他更需要的,是这些小商贩嘴里的情报。因为小,所以滴水不漏。九九道曾经酒后说过豪言,光论这天启城九九八十一条道上的消息,他们天命斋不比百晓堂弱。 “九爷,你来啦。”谢六四抬起头,擦了擦汗,放下了手中的铁器。 “没事,您忙您的,我就是过来坐坐。”九九道挥了挥手,拿起随身带的茶壶喝了一口,“刚好路过而已。” 谢六四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九爷这次来不是收供的吧?这不,前几天刚交过嘛……” “啧。”九九道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是说了就是来坐坐的!什么收供,这样的小事也得我九爷亲自来吗?” “那就好。”谢六四将一柄打得通红的刀放入了凉水之中,刀发出了嗞嗞的声音,“那九爷您歇着吧。” “对了,有件事问你。”九九道将茶壶放了下来,“最近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和尚?” “和尚?”谢六四皱了皱眉,“天启城里好像很少能见到和尚,道土倒是多。” “废话,你就和我说,见没见过和尚?”九九道不耐烦地问道。 “没有。”谢六四憨厚地笑了笑,“哪有和尚来铁匠铺的,九爷你这真是问错人了。” “得。我找下一家问问。”九九道站了起来。 谢六四把刀从冷水里拿了出来,聚精会神地望着它:“九爷,这人这么重要,要麻烦你一家一家地问?” “唉,拜托的主顾是个大人物。这人看来对他很重要,不帮他找到,九爷我的皮就得给扒了。”九九道叹了一口气,“到时候你们可就开心了。” 谢六四摇头:“没有九爷,我们在天启城可不好混呢。” “别拍马屁了,走了。”九九道挥了挥手。 “九爷,等等。”谢六四忽然唤住了他。 九九道转过头:“怎么?有事?” 谢六四晃了晃手里刚打好的刀:“九爷,你觉得我这刀怎么样?” 九九道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不错。” 谢六四咧嘴笑了笑:“送给九爷如何?” “送我做什么?”九九道一愣。 “送你,”谢六四忽然收起了笑容,“去死啊。” 九九道一惊,神色大变,猛地向后一掠,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那谢六四不知何时,竟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这样的身法……九九道背后冷汗淋漓:“谢六四……你会武功?” “真不喜欢这名字,傻傻的。”谢六四叹了一口气。 九九道身形一闪,轻轻拍了拍腰间,三柄飞刀冲着谢六四飞去。九九道的武功勉强算得上半个好手,但跟天启城里那些混混相比,真拿到江湖上,随便哪个世家、大帮的弟子,都比他强。但都不一定胜得过他,因为他狡猾、阴险、狠辣。三柄飞刀暗器在先。左手药囊一挥,毒粉弥漫,下毒在后。脚下步伐急退,逃命开溜为重! 但这只对某些人管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徒劳。谢六四收了刀,看了一眼后,扔在了地上。九九道的尸体摔落在地上,鲜血慢慢地弥漫开来,他瞪大着眼睛,满是不相信的神色。 “我叫谢旧城。死在我的手上,你不亏。”谢旧城俯下身,伸手合上了九九道的眼睛。 天命斋。九九道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盖着一块白布。旁边坐着一脸阴沉的独孤孤独,以及泪痕未干的胡蛋还有五呆呆。他们四人从小出身贫寒,一同在天启城长大,小时候九九道听多了评书,便拉着他们自称什么“天启四少”,当时因为这称呼没少挨人嘲笑和拳头,但四个人还是活下来了,活成了真正的“天启四少”。 四个人中,独孤孤独最稳重,负责大事抉择。胡蛋胆子最小,但是心细,四人中唯一的世家出身,负责账务。五呆呆容貌上佳,年纪却最小,掌管着名为揽月坊的酒楼,这座酒楼实则是天启最有名的黑市之一。而九九道,则一直是这四人中最善于和外人打交道的,也是人缘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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