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我们中了暗河的埋伏,其他人……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听到萧瑟的话后,司空千落整个人都愣住了:“全部……全部都死了?”雪月城年轻一辈最强的高手唐莲,继承天下第四名剑心剑、入了自在地境的雷无桀,还有那大将军之女叶若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了? “小……小心!”萧瑟勉力抬起手指,对着司空千落身后一指。 “谁?”司空千落猛地转身,提起长枪便朝前刺去,却一枪扑了空,她的面前根本没有人。而此时,躺在地上的萧瑟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萧瑟绝对不会露出的笑容——阴冷邪气的狞笑。 司空千落转回身:“萧瑟,并没有人。” 却见地上那萧瑟忽然起身,一手搭在了司空千落的肩膀上:“的确没有人,只有鬼!” 随着那只手搭在了司空千落的肩膀上,司空千落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那只手瞬间游遍了全身,整个人都无法动弹。那张萧瑟的脸也开始变了,一下子变成了唐莲,一下子变成了叶若依,最后变成了一张半面男相、半面女相的诡异面孔。 “千面鬼!”司空千落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是我。”慕婴笑了笑,一掌对着司空千落打去。 司空千落运起浑身真气,勉力将那柄银月枪抬起,一枪挥下:“我乃枪仙司空长风传人,你若以为这等伎俩就能够对付我,也太小看我,太小看雪月城了!”瞬间十丈之内风止,枪头风声呼啸! “这就是枪仙所传?”慕婴瞳孔微微缩紧,手上寒气暴涨。 司空千落的头却有些晕眩,刚刚遭到慕婴那一下偷袭之后,她几乎连枪都握不住了,如今她强自运起真气,便把输赢都押在了这一枪之上。 “风止!”司空千落将枪刚刚抬起。 “风再起!”司空千落对着慕婴一枪砸下。 “来得好!”慕婴感受到了那一枪之势,选择了避退。司空千落一枪落下,只是砸破了一个空空的皮囊。 傀儡杀人术! 金蝉脱壳的慕婴落在了树上,笑道:“小女娃子,莫当我看不出你是在强撑着呢,就算是大罗神仙中了我的霜玄掌,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你这一枪使出后,可还有气力?” “使出这一枪。”司空千落抬起头,目光凛然,竟毫无畏惧,她怒喝道,“还有一枪!”她刚刚那一枪藏了一个心眼,只虚晃了一下,真正的气力却是在这一枪上! 那原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慕婴大惊,正欲再退,却已来不及,那一枪已经逼到了他的面前! 银月枪,哭断肠。枪仙司空长风所传! 一枪贯穿了慕婴的肩膀,鲜血狂涌。那慕婴却面不改色,硬顶着那一杆长枪,冲到了司空千落的面前,一掌将她打飞了出去。 司空千落在坠落在地之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支令箭,猛地在箭尾一搓,那支箭便朝天直飞而去,在空中炸出了一朵美丽的花。妖冶、夺目,即便在这白日之中,也极为亮眼。 雪月城,千城之令! “看,那是什么?”正在赶路的一行人猛地抬头,看到天上那朵绽放的烟火,叶若依问道。 “千城之令?”唐莲沉吟道,“为什么此处会出现千城之令?附近有雪月城的盟友?” “是千落师姐。”雷无桀反应过来,“当初她离城的时候,带了千城之令出来,我们还放过一枚。” 萧瑟没有说话,立刻调转马头,冲着烟火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的落明轩也看到了那耀眼的白日焰火,惊呼一声后骂了一句,也立刻调转马头追了回去。 萧瑟赶到的时候,只见司空千落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衣衫破碎,肩膀处鲜血直涌,已经失去了神志。萧瑟立刻翻身下马,从怀中拿出药瓶,一股脑儿地倒了三颗蓬莱丹出来,将其喂进了司空千落的嘴里。 唐莲等人也在随后赶到,萧瑟对着唐莲喊道:“帮我把她的血止住!” 唐莲一步向前,伸手在司空千落的肩膀处用力点了几下,总算封住了她的几处脉搏,暂时阻止了血涌。司空千落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你们……你们来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成这样?”雷无桀上前问道。 萧瑟仔细看了下司空千落的伤口,和唐莲对视了一眼后,确认了对方的答案后,点了点头:“是枪伤?” “是被我自已的银月枪伤到的。”司空千落艰难地说道,“中了暗河的埋伏,那千面鬼慕婴使诈,我最后被自已的枪劲所伤。” “没事,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萧瑟轻声说道。 叶若依忽然问道:“千落姑娘,落明轩人呢?” “落明轩他……”司空千落悲伤道,“被暗河给杀了。” 一声马嘶传来,只见又有一人从远处奔来,众人抬头望去,那一身插得跟刺猬似的,除了那剑心冢求得七剑的落明轩,还能有谁? 落明轩勒马,望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愣了愣,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啦,是我不对。没拦住千落师姐,但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众人心中一惊,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那原本虚弱不堪的司空千落眼中凶光乍现,手微微抬起,正欲对着萧瑟一掌打下。 雷无桀一拳打出。拳未到,气先行,雷门无方拳!那冒牌的司空千落硬接了雷无桀这一拳后猛地向后退去,十几丈后才终于站住了身。 “怎么回事?”落明轩一脸疑惑,“打千落师姐做什么?” “你可看清了,这是你的千落师姐吗?”唐莲沉声道。 那冒牌的司空千落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露出了一脸阴邪的笑容:“多谢各位的灵丹妙药了,不然这伤势,可得拖上几天呢。” “没有几天了。”萧瑟站起身,冷冷地说道,“你的命,这是最后一天了。” “是吗?”那张司空千落的脸一点点开始融化,露出了那张半男半女的诡异面庞。 “乖乖,这是什么妖怪?”落明轩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暗河千面鬼再现,那么暗河的其他人很可能也在附近。苏家苏紫衣、苏红息,以及慕家慕凉月,如果又有新的杀手加入,那就不好对付了。但是唐莲探出气息巡游了一遍,目光盯紧了慕婴身旁的那棵老松树。 “那棵松树中藏着一个人。”唐莲低声道。 雷无桀笑道:“这是想趁我们攻击他的时候偷袭吗?这个千面鬼,只会些偷鸡摸狗的本事。”说罢一步踏出,对着那棵老松树便挥出一掌,树干瞬间炸裂,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身影,竟是司空千落。司空千落明显受了不轻的伤,嘴角满是血迹,被绑在树中间,艰难地睁着眼睛望着众人。 慕婴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却被萧瑟出声打断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二是可以不放下武器,但是司空千落必须得死?” 被抢了台词的慕婴为之气结,顿时怒道:“那你倒是选啊。” “我选。”萧瑟向前踏出一步,“你死!” 踏云步,一步跃至慕婴身前。萧瑟伸手就欲去拉那被绑在树上的司空千落,慕婴的脸忽变怒目相,一掌对着萧瑟拍下:“你找死!” 却有一剑袭来!紧追萧瑟之后,划破长空,一柄修长娟秀的剑——心剑。 慕婴猛退,双掌狂舞,掌剑相交,被一剑逼退十四步。雷无桀紧追上前,握住了心剑,又连刺了十三下!那慕婴连续变换身形,运起傀儡杀人术,却被雷无桀一个又一个地斩落了。 “你这张面皮下藏着多少人脸?你这身长袍下又有多少个傀儡?”雷无桀笑道,“我一剑一剑全给你砍了行不行?” 另一边,萧瑟已经将司空千落身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慢慢地往回走。 “如果刚刚你来不及怎么办?我就真的死了。”司空千落小声地说道。 “不会的。”萧瑟面沉如水,平静地说道,“我不会来不及,我说要救你,就能救下你。” 叶若依坐在马上,望着那个缓缓走来的萧瑟,脸上终于露出了她熟悉的神情。是的,这就是她认识的萧瑟,只要他认定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做得到。 萧瑟将司空千落慢慢地扛上了自已的马,司空千落又说道:“我不想回雪月城,我想和你们一起去雷家堡。” “好,去完雷家堡,我们一同回雪月城。”萧瑟应道。 身旁的唐莲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她了,到时候可有你头疼的。” 萧瑟摇头:“总比现在这样好。” 唐莲皱了皱眉头,忽然暴喝一声:“落明轩!” “哎,来了!”知道自已犯了大错,只能低头赔笑的落明轩策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大师兄有何吩咐?” “滚!”唐莲从马上跃起,跨到了落明轩的身边,一脚将他从马上踢了下去。 摔了个狗吃屎的落明轩慌慌张张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奈那边雪月城三城主的掌上明珠一副重伤快死的样子,他挨了这一脚后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都不敢看唐莲了。 “没听到吗?滚!”唐莲挥手欲打。 落明轩急忙一把拉过马绳,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马鞭,向着雪月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慕婴节节败退,他在江湖上的名号比起大剑鬼苏昌离要更加令人感到恐怖,因为他的千人千面以及高超的下毒术太难防备,但是如果是正面相抗的话,他的武艺绝对不如苏昌离。面对三入剑心后在剑道上已经比苏昌离更胜一筹的雷无桀,慕婴已经无相抗之力。 “这一剑,斩你假冒唐莲师兄骗我! “这一剑,斩你伤我千落师姐! “这一剑,斩你试图偷袭萧瑟!” 一连斩出三剑,将慕婴逼得章法全无,不得已之下,慕婴忽然猛地双手一扬,一件长袍飞起,又一扬,一件长袍飞起,再一扬,最后一件长袍飞起。三件长袍落下后直立不倒,连同慕婴本身,围成了一个方阵,将雷无桀围在了中间。 “先前我只用了傀儡术,如今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杀人术吧!”慕婴眼中寒光乍现,长袍之中瞬间有浓雾喷出。 “是毒阵。”萧瑟沉声道。 唐莲一步迈出,向两人掠去。 慕婴暂时困住了雷无桀,可身后还有号称雪月城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的唐莲,已经受伤的他自然不会恋战,转身就欲逃走,却被唐莲拦住了去路。慕婴一笑,手一伸,一股浓雾对着唐莲喷去。 可唐莲却只是站着,并不躲闪。慕婴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姓唐。”唐莲缓缓说道,蜀中唐门,号称暗器、毒术冠绝天下。 “我师父复姓百里,他的母亲姓温。”唐莲接着又说道,老字号温家,毒术天下第一,更在唐门之上。 唐莲的言下之意很简单,对我用毒,你一个姓慕的,还没有资格! 另一边,一道寒光闪过,雷无桀已经持剑突破了浓雾,他用剑气硬生生地在自已周围划出了一道屏障,终于得以破毒阵而出,拦在了慕婴的身后。 “暗河杀人从来不会没有理由,你背后定有主顾。”唐莲手轻轻一挥,藏在袖中的指尖刃已经握在了手中,“说出他的身份,你就可以走。” 慕婴忽然笑了,面目变换成了一个正憨笑着的幼童,声音却仍是大人:“就算你们胜过了我,可也莫小看暗河的人。”话音刚落,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再也没有变化。 “他……死了?”雷无桀惑道。 唐莲伸手过去探了探慕婴的鼻息后点了点头:“应该是自已吞下了藏在齿间的毒药,据说暗河的杀手齿中都会藏毒,名‘三吸’。在遭到胁迫的时候,他们就会咬破牙齿,其中的毒药流入口中,三次呼吸之后就会气绝。” “真是一个可怕的组织。”雷无桀收起剑,从慕婴身边走过。此时,唐莲瞥到,慕婴的手指轻微一动。唐莲瞬间手指一弹,极细极小近乎透明的一根龙须针破空而出,穿透了慕婴的头颅。 “怎么了?”全无察觉的雷无桀困惑地望了一眼唐莲。 唐莲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寂静黑夜,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挂在夜空之中。 唐门笑尘阁外,一身黑袍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斗,正悠悠地抽着烟。他的身后站着唐门如今中年一辈的三位掌事人,唐煌、唐玄、唐七杀。三个人静静地站在唐老太爷的身后。 许久之后,唐老太爷放下了烟斗,轻轻地在台阶上敲了敲:“看来不会有消息传来了。”那从唐门离开前去与暗河一同诛杀李寒衣的唐门三老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如若连续七日失去讯息,那么就是此一趟远行,注定有去无回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唐老太爷举起烟斗,又猛吸了一口,“唐煌,你去做准备,我们也该启程了。” 唐煌等三人顿时应声退下。 唐老太爷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地往笑尘阁后走去,那里有一座楼阁,是十几年前才建的。那时有一位年轻人在唐门横空崛起,没有任何人怀疑此人将会成为唐门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弟子,所以唐老太爷破例为这个年轻人造了这座楼阁,以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为名。 怜月阁。 “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唐老太爷已经很老了,不太适合念这样满是少年风流气的诗词了,只是站在阁前,想象着当年那个年轻人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这句诗。 “老爷子。”出人意料地,阁内竟然有声音回应了他。 唐老太爷微微一愣,随即缓缓踏步向前,最后坐在了阁外的台阶,和唐怜月仅仅隔着那道被重重锁链围着的房门。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锁链困不住唐怜月,那些镇守在四面的唐门弟子也困不住唐怜月。只是如果唐怜月真的破围而出,那么他与唐门的最后一点情谊,也就消失殆尽了。唐怜月自小在唐门中长大,年少时在唐门外房门内弟子比试中惊艳唐门,被唐老太爷直接收为弟子,两人的情分非比寻常。 “当初你将唐莲送出唐门,是有意为之的吧?”唐老太爷轻声叹道。 “是。”唐怜月回答得干脆,“当年天启之变时,你将我唤回唐门,最后不能救下琅琊王,是我此生之憾。所以,我希望下一任的玄武使,可以更加纯粹。” “可是唐莲毕竟是唐门人。”唐老太爷抽了一口烟。 “所以,还是要看他自已的抉择。”唐怜月缓缓说道。 “忽然想和你喝一壶酒。”唐老太爷将烟放下,轻轻地咳嗽起来。 “老爷子,你已经很老了。”唐怜月忽然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是啊,我很老了。”唐老太爷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幽幽地说道,“老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唐怜月愣了一下,阁内的烛火在瞬间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听到唐怜月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收手吧,老爷子。” “回不了头了。”唐老太爷站了起来,他虽然很老了,身形却是挺拔,他将烟斗挂在了腰间,双手背在身后,“有些路,迈出了步子就不能回头。” “老爷子。”唐怜月轻声唤道。 “但是,我不能回头,唐门还是能回头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怜月,希望你顾惜我们最后的一丝情分。”唐老太爷转身,望着阁内,“我知道你重情义,不喜那些江湖阴谋,我说了十几年也说不过你,也是没有办法。就当老爷子求你,若有一日,唐门真遭灭顶之灾,能救唐门的,也只剩下你了。” 阁内沉默了片刻后却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回复了他:“怜月定当护唐门周全。” “好。”唐老太爷再度转身,沉声道,“虽然我们走的路不同,但是我不会后悔当年我说的那句话——” “你是唐门等了百年才等到的人!” 一辆马车从远处奔来,停在了怜月阁的门口,一位年轻的唐门弟子手持马鞭坐在车前。唐老太爷终于不再回头,向着马车慢慢行去。 阁内烛光在瞬间熄灭,那个在年轻时一击惊艳整个唐门,最后带着整个门派的期许踏入皇城天启,却最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唐门骄子唐怜月,向着阁外的方向忽然跪了下来,脸上已是泪水横流。 “师父,恕怜月不孝。” 唐门之外,那辆马车已经飞奔着离门而去。 马车的正中央坐着唐老太爷,正在闭目沉思。唐煌、唐玄和唐七杀恭顺地坐在两侧。此行前去雷门英雄宴,各门各派只会派出最精锐的弟子参加。唐煌等三人在唐门已经执掌高位,在整个江湖上也已经威名赫赫,却依然无法和唐老太爷平起平坐。毕竟在他们这一辈,只有怜月阁内的那个人才有这个资格。 “老爷子,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唐煌沉吟了许久之后,才问道。 “说。”唐老太爷没有睁眼。 “我们唐门虽说也不屑那什么‘名门正派’的名号,可是……”唐煌看老爷子神色不改,才说了下去,“可是和暗河这样的杀手组织合作……” “你这句话问晚了。”唐老太爷轻轻地用手指敲着凳面。 唐煌冒出一身冷汗,垂头问道:“请老爷子责罚。” “责罚就免了。”唐老太爷忽然睁眼,眼神中满是怒意,“只是你要明白,一旦你迈出了步伐,那么就不能再留有半分的犹豫!你可以怀疑我的决断,这并没有问题。但是,那应该在你踏出唐门之前!” 唐煌立刻跪了下来,连唐玄、唐七杀也一同跪了下来:“谢老爷子教诲。” 唐老太爷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又闭上了眼。他想起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暗器,只捏着最后那柄破碎的指尖刃,衣衫破裂不堪,沾满血迹,却依然站在自已的面前,倔强地对自已说:“老爷子,你错了!” 是真的错了吧,唐老太爷在心里默念着。 在这辆马车离唐门而去的时候,几十道黑色的身影也从唐门中散出,融入了那寂静的黑夜之中。 天启城。 一顶金色的马车在军队的簇拥下缓慢地进入皇城,这是一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城门都统之前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但他依然带着所有的城门兵恭敬地站在两头,迎接着这支突如其来的不足百人的军队。只因他们手中所执的金色仪仗之上,文着一只巨大的神鸟——大风。 神鸟大风,曾是一个世家的家徽,后来,成为整个北离的象征。这个世家,姓萧。所以有资格执掌神鸟大风旗的,只有皇室子弟。 “最近有哪位王爷要来京吗?”城门副都统小声地问道。 城门都统远远地眺望着,忽然神色一变:“应该不是封地上的王爷,那领头的军官,可是大内虎贲上尉黎长青?” 副都统仔细看了一眼后惊道:“正是!” “不可能!”都统摇头道,“前日才接到传令,圣上回京,起码是在七日之后!可是黎长青从来不离圣上左右!” 二人交谈间,那虎贲上尉黎长青已经带着整支小队围拥着那辆金顶马车缓缓地进城了。城门都统只望了一眼,没丝毫犹豫,率先跪了下来。 “恭迎圣上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溜儿的城门兵皆将手中长枪放下,成排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就算认不得黎长青,也认得那百名虎贲郎。每个兵土衣甲的肩前位置都绣着一只虎首,只有护卫明德帝左右的虎贲郎才能拥有这样的徽记。据说当年明德帝就是靠百名贴身兵土才杀到那大殿之前的,如今那些兵土都已经老了,他们的子孙接过了那些刀剑,成为明德帝新的随身兵土。明德帝便赐他们虎甲,封虎贲郎,官位等同于游击将军。 黎长青顿时立马,目光穿过那些跪拜在地的城门兵,望着那远处乘马而来之人。 此人一声金衣蟒袍,华美金贵,面容精致,虽然看得出是一个男子,却相比绝色女子还要惊艳几分。只是看上去柔弱瘦削的男子,腰间却挂着一柄巨长无比的刀。北离剑,南诀刀。在北离,用刀的人很少,而这男子腰间所配的却是几乎要和十岁左右的幼童等身的长刀。这是一个太过于特别的男人,以至于所有人都一眼认出了他。 有人叫他金衣侯,因为他金衣蟒袍,贵为王侯。 “兰月侯。”黎长青低声轻唤。 但这才是他的真正的封号。兰生幽谷无人识,天子无声转月盘。兰月侯,明德帝亲赐的封号。也是明德帝如今仅剩的留在天启没有外封的兄弟了,当年的十二皇子萧月离。 兰月侯的身后,并没有太多的随侍贵族,只有几名贴身护卫的兵土谨慎地跟在一旁。兰月侯在整个天启的人缘都非常好,和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争执,但同时,如果真有人要想当街暗杀兰月侯,那么他手中的长刀,将会成为这个人的噩梦。 “臣弟恭迎圣上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月侯坐在马上,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没有半分尊敬。持刀上殿,面圣不拜,北离当朝,只此一人。 那辆马车徐徐向前,穿过了跪拜的城门兵,黎长青带领着百名虎贲郎紧随其后。 “辛苦了。”在马车驶过城门的时候,城门都统听到轿子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急忙准备大呼“谢圣上”的时候,马车已经驶过,来到了兰月侯的面前。 兰月侯依旧下马不跪,懒洋洋地笑着。天子允你面圣不跪是一回事,你真的不跪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兰月侯偏偏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所以虽然在天启人缘颇好,但是却被文武百官认为性子不够沉稳,难当大用。可就是这个一直被认为难当大用,仅居侯爷之位,未曾封王的兰月侯,在明德帝出使西域的这段时间里,担任监国一职,已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去白王府。”轿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遵命。”兰月侯调转马头,忽然猛地一甩马鞭,踏街直奔白王府而去,金顶马车紧随其后。这迅雷之势,不似是拜访儿子,倒有几分上战场的意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队就已经赶到了白王府的门口。 白王府的总管颤巍巍地跑出来跪下:“不知圣上突然驾临,还望恕罪!” “崇儿呢?”兰月侯策马向前,问道。 “王爷病了,现在还在房间里休息。”总管战战兢兢地答道。 兰月侯回头,望着马车。马车内的明德帝沉默了片刻后,掀开了幕帘,从上面走了下来。只见明德帝面容刚毅,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眉头微微皱起,举手投足间均有王者之气,和脂粉味略重的兰月侯截然不同。 明德帝一步踏下,众人皆噤口。连一直懒懒笑着的兰月侯神色也严肃起来了。 “去看看崇儿。”明德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列队!”黎长青低呼一声,所有虎贲郎均向前跑出,散开,在白王府的门口排成两列。这些虎贲郎便负责守在白王府的门口,而黎长青和兰月侯则随侍明德帝左右,一同进入了白王府。 脸色有些发白的王府总管匆匆忙忙地跟上,准备带路。 兰月侯笑着望向他:“李总管,你怎么身子在发抖?” 李总管擦了一把汗,答道:“圣驾亲临,难免会有些激动。” “得了,跟没见过皇帝似的。”兰月侯不屑地摆摆手,“打小我们就认识你,那个时候见我们怎么没那么害怕?” “月离。”明德帝低声喊道。 “行,不打趣你了。”兰月侯耸了耸肩。 明德帝忽然停下了脚步,兰月侯也转过了头,随即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见那个双眼蒙着一块白布,一身白衣素袍,不像是皇室贵胄,倒像是白衣书生的年轻王爷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白王萧崇,是明德帝的第二个皇子,因为大皇子的早夭而成为实际上最年长的皇子,性格温和,从小天赋异禀且好学,一直深受明德帝的喜爱。直到少年时忽然一场重病之后,双目失明,一度卧床不振。后来的某一日,他终于打开了自已的房门,再度走进了那一片烈日之中。那一天起,他双眼就一直蒙着一块白布,行走于皇宫之中。然而虽然目盲,他却依然胜过绝大多数的皇子,最终成为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一袭白衣,处庙堂而不染尘埃。 一布障目,不清眼前人却闻天下事。 这是明德帝给萧崇的赐词,从那一日起,二皇子萧崇就成了白王。 “听说你病了,孤便来看看你。”明德帝轻声道,缓步走向前。 听到声音的萧崇愣了一下,急忙要跪拜。 “免了。”明德帝示意站在萧崇身边的侍童玄同将他扶起来。玄同会意,立刻将准备下跪的萧崇扶了起来。 “崇儿,你染上的是什么病?孤刚回天启,听闻你染上恶疾,所以先来看看你。”明德帝声音平静,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回禀父皇,只是风寒,不过先前严重了些,落下了病根。现在一直在休养。”萧崇垂头答道,“父皇劳心了。” 明德帝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崇的肩膀:“崇儿你身子骨不好,也不必勉强自已,再休养一段时间吧。孤这次出访西域,为你带了一件礼物,呈上来。” 黎长青应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玉笛,递了过去。明德帝接过玉笛,轻抚笛身,笑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这是当年出使西域的成平君谢牧的洛平笛。孤知道你从小对成平君就很崇拜,所以此次出访西域,特地寻来这支遗失了的笛子。” “谢父皇。”萧崇接过玉笛,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喜意。 “崇儿好好休息吧,孤先回宫了。”明德帝转身便踱步离开了,黎长青紧随其后,只有兰月侯没有立即动身,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地笑着望向在一片倾洒的阳光中垂身跪拜的萧崇。 “儿臣恭送父皇。” “真是个有趣的皇子。”兰月侯抛下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缓缓地跟了上去。 走出白王府后,兰月侯忽然问道:“皇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赤王府。”明德帝缓缓道。 “好。”兰月侯点头,翻身上马。 与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不同的是,第二个被封王的赤王萧羽可算得上是劣迹斑斑了。从六岁至十三岁,赶走了不下十个老师,功课学业上从来不下苦功,却在十三岁那年写了本《百花录》,惊动了整个稷下学宫,众皇子纷纷求来一阅。当时负责稷下学宫的老夫子李源堂也为之震惊,从学生手中拿了一本过来一看,却差点气掉半条老命。 名为《百花录》,实际上却是点评天启世家女子容貌的一本册子,还给上榜的女子都题了诗,排了名。其中的诗句大抵是这般的: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老夫子当即拿着册子,脱掉上衣,负上荆棘,一步一跪前往清平殿。跪到清平殿的时候,老夫子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这一场负荆请罪,惊得明德帝亲自从大殿中跑出,将其扶起。李源堂虽然算不得朝中重臣,但也算是一代大儒,明德帝知悉事件起因后勃然大怒,将萧羽关了整整九个月的禁闭。但是这李源堂最终还是辞掉祭酒之职,离稷下学宫而去,一个年轻的书生代替他来做了半年的祭酒。 九个月后,萧羽出禁闭,第一句就是:“吃酒去。” 稷下学宫的新祭酒,年轻的书生背着书箱站着他的宫殿门口,笑着望向他。 “这位小夫子,也要和我讲道理?”萧羽问道。 “是的。”年轻的书生从书箱里掏出了一柄剑,一剑就把萧羽打倒在地,“讲道理!” 可就是这个不学无术的七皇子,成为了第二个被封王的皇子,名赤王。朝野上下对此仅有一个看法,那就是萧羽的母亲——宣妃。与其他出身于名门的妃子不同,宣妃来自江湖,出身低微,明德帝想立其为皇后却始终不得,所以把他对宣妃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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