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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朱南羡编排了这许多日,已将情绪拿捏得十分稳当,仿佛不经意道:“哦,刑部不知当如何处置,将死囚交给了本王,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将人安置在王府。” 一时又自余光觑了觑苏晋脸色,明知故问道:“怎么,苏知事想见?那本王明日一早命下属去衙门里接苏知事?” 苏晋又想起柳朝明那句“提一个死囚给你”。 一个死囚干她甚么事,她目下最担心的,是晁清的踪迹。 今日进宫,晏子言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策论,还有她当日保护晏子萋之恩。 恩怨两讫,也是不肯让她从晏子萋身上追查晁清的下落了。 苏晋也觉得自己是草木皆兵,可倏然间,她竟不由寄希望于柳朝明,盼着这个不知来历的死囚,或可与晁清的失踪有关,不然,怎么会“给她”呢? 再不愿夜长梦多,苏晋对朱南羡道:“若殿下得闲,可否让下官今晚就与此人见上一面?” 至王府。 府上的总管郑允已候在门口了。见了跟在朱南羡身后的苏晋,一时大喜过望,不先招呼殿下,反是道:“苏知事可算来了。” 苏晋心道,甚么叫“可算”。 见她目露疑惑,郑允又道:“知事有所不知,殿下已命小的在此候了数日,非要将知事候来不可,小的是日也盼夜也盼,才将您盼来。” 郑允的原意是为他家殿下说句好话,不成想此言一出,朱南羡脚下一个踉跄,转过头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朱南羡将苏晋请到南苑,将一身束手束脚的蟒袍换了,又命下人把死囚带来。 初夏皓月当空,一池新荷簇簇,时下兴莲子百合汤,郑允着人也为苏晋呈上一碗。 不多时,那名死囚便被人带来了。 来人一张生面孔,粗布短衣,五大三粗,先探头问了问郑允:“要见哪个?”听闻是苏晋,浑身一激灵,扑通一声便给她跪下了。 却说此人名叫张奎,曾是京师衙门的一名仵作,两年前嫌衙门活累,请辞不干了。 他与苏晋其实并不相识,不过是请辞之前,衙门里说有一名苏姓知事要从松山县调任过来,曾经中过进士,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在张奎看来,中进士的都是有大才之人,合该在奉天殿进献治国之策,哪怕到了地方衙门,不封个府尹府丞也该给个知县当当,断没有做个知事还算升官的道理。 张奎如今犯了事,本以为死路一条,没想到几经周转竟被带到王府,成日被人盘问与苏晋的关系。 他不明就里,也猜出是因苏晋的缘故才保得一命,故此将脑子里仅有的线索挖出来说与朱南羡听。 没想到还挺管用,十三殿下堂堂嫡皇子,倒真没拿他怎么着。 苏晋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张奎却如见了救世菩萨,连跟她磕了三个响头,径自就把所犯之案道来。 依张奎的说法,他还真是被冤枉的—— 那日夜里,张奎与往常一样,去了城外乱葬岗。 他在衙门做了十年仵作,虽然后来不干了,总有些生财的门道。 义庄里的尸体都是“经过手”的,没有值钱东西,乱葬岗却不一样,指不定能遇到“肥”的。 这夜,他就捡到一个肥的。 张奎道:“我远远瞧见一个少妇立在乱葬岗上头,绫罗锦衣,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夫人,还唤了两声。她没理我,我就走过去拍了拍她,谁知她一碰就倒。我这才发现她已没气了,可面色还很红润,生得十分好看,就跟活着一样。” 张奎心中也有些害怕,但又想富贵险中求,咬牙向尸体摸去,哪知刚摸到一个玉坠子,后脑勺便挨了一下,人事不知了。 再后来,刑部就有所载录了。 张奎在衙门牢里醒来,寻月楼老鸨状告他奸杀楼里头牌宁嫣儿,他受不住酷刑,屈打成招,本来即日就要行刑,莫名被人提了出来,带到了朱雀巷。 苏晋听了个起头便疑云丛丛。 这样的案子平日都该由京师衙门经手,怎么这一桩直接走了刑部? 她问道:“你曾在衙门当值,该晓得你这事闹不到刑部去,就不曾起疑?” 张奎道:“我问过呀,那些天杀的狱卒哪能跟我这样的人废话?” 苏晋又问:“你可记得你去乱葬岗究竟是哪一日?” 张奎细想了一想,道:“我记得,四月初七!那日是我老丈人的寿辰,我想扒了那玉坠子给他祝寿!” 晁清失踪的日子,是四月初九。 苏晋一时怔住,她终于在千丝万缕的琐碎里找出一丝隐约可见的线头。 刑部载录,死去的女子是寻月楼的头牌宁嫣儿。 许元喆曾与他说,晁清失踪前,独自一人去过烟花水坊之地。 苏晋又问道:“你可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张奎苦起一张脸:“不能。”但他忽又道,“我将那扒下来的玉坠子藏在了刑部牢里一个墙缝中,等闲不会叫人发现,苏官人可命人寻来。”他再想了想,亟亟道:“我知道那玉坠子并不能为我洗脱冤情,但至少能证明我的确为求财,没有贪图美色,更不想害命。” 苏晋听了这话,又为难起来,她不过一名知事,如何闯到刑部大牢去找证据? 朱南羡杵在一旁听了半日,总算又轮到自己派上用场,于是咳了一声道:“苏知事若觉得分身乏术,本王可先命人追查此事。” 又怕苏晋不放心,毛遂自荐:“既有冤情,查查也是好的,本王会时时盯着,有任何进展,立刻命人知会你,全由你来拿主意。” 第15章 苏晋看向朱南羡。 他身着月白直裰,袖口绣了两片竹叶,笔挺站在她对面,身后是茂密的竹林,月华洒下,竹海成涛。 这样素雅的衣衫,若换了旁人穿,或许是朗朗如清风,温润如明月。 但朱南羡不一样,他人是英挺的,气度是坦率的,身穿新竹素衣,更显得英姿勃发。 苏晋撩起衣摆,往地上一跪,郑重其事道:“微臣不知何德何能,竟得十三殿下如此深恩厚爱,他日殿下若有所愿,微臣当鞠躬尽瘁,任凭驱驰。” 朱南羡听到“深恩”二字,伸去扶她的手蓦地僵住,嘴角牵动了一下竟仿佛有些难堪:“哦,这不算甚么,你平身吧。” 苏晋伤未痊愈,这一整日又奔波在外,全凭脑中一根弦紧绷着撑到现在,眼下晁清的案子总算有了着落,她放下心来。与之同时,藏匿在四肢百骸的疼痛与疲累浮上来,一跪一起之间险些向前栽去,还好挣扎出一缕清明扶住石桌。 朱南羡见状,吩咐道:“郑允,你即刻去宫里请医正。” 苏晋辞谢道:“不必了,微臣只是累了,早些回衙门歇上一日就好。” 朱南羡本想挽留,但苏晋方才一句“深恩”仿佛一道芒刺,倏尔间竟不好多说甚么,任苏晋撑着石桌歇了半刻,不由地道:“你也真是,何必为了不相干的探花郎拼命,平白落了一身伤。” 他这几日实没闲着,颇费笔墨地上了一封折子为苏知事请功,谁知折子没递到皇案就被朱悯达扔回来,骂他狗拿耗子,本末倒置。 苏晋疲惫地笑了笑:“殿下高看下官了,若当真是个不认识的,下官何必要犯这个险。”一时想起晁清失踪后,许元喆一字一句地为她抄录《大诰》,又道:“他是微臣故旧,当时在场又无人认得他,微臣不去找他,该由谁去?” 朱南羡不知当说甚么好。 她不过一名文弱书生,做事为人尚能坚守底线,无愧于心。 一时又听苏晋问道:“殿下在宫中,可知道许探花现如今怎样了?” 朱南羡道:“哦,约莫是还好。父皇为保证公允,命登科三甲跟着晏子言一同重新审阅春闱的卷宗,时限十日,这么一算,晏子言今日离开詹事府后,就该上奉天殿回禀父皇了。 苏晋听了这话,脸色不由一变。 令这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一起查案?为保证公允? 在帝王的心中,所谓公允道义,远比不过帝位的稳固,江山人心所向。 早年景元帝诛杀功臣,剿灭前朝乱党,北地死了数万人。眼下南方江山海晏河清,而北地始终人心惶惶。 景元帝若想完完全全地收复北地人心,便不该想着科场案这一碗水该如何端平,他该要想得更深更远,远至三十年以前,远至数百年之后。 他该要把这场科场案当作一次契机,对生在北方惶惶不可终日的人说:“喏,你们看,朕虽起兵自江山南,但天下万民皆是朕的子民,朕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当年你们中有人犯了错,朕杀了他们,而今南方有人犯了错,朕也一样要杀他们。” 更不必顾及这所谓的“错”是不是“莫须有”,反正他皇威在上,满朝文武都会封住自己的嘴巴。 苏晋原以为事出以后,景元帝革了登科三甲的封授,再从北方仕子中提几人上来做成进士便也算了。 但景元帝的思虑更深。 他要做一出戏,一出给天下人看的大戏。 他命春闱的状元,榜眼,探花跟着一起查自己的案子,面上看着是处事公允,实际上这桩案子早在他的圣心之中定了性——这是他手里头稳固江山的筹码,是这一科南方仕子一场逃不开的劫难。 朱南羡看苏晋脸色苍白得没了血色,不禁道:“苏知事若实在疲累,就在本王府上歇下,明日一早本王命人备车马送你回府也是一样。” 谁知苏晋仿佛从骨血里又榨出一丝力气,跪地道:“十三殿下,微臣有一不情之请。”说着又跟朱南羡磕了一个头,“微臣想连夜进宫见晏少詹事一面。” 朱南羡本想说这有何难,然而下一刻,他终于明白苏晋究竟为何如此迫切。 一切为时已晚。 郑允疾步如飞地赶来南苑,通禀道:“殿下,宫里出大事了!” 朱南羡一边掺起苏晋,一边道:“何事?你慢慢说。” 郑允咽了口唾沫道:“今日酉时,晏少詹事回禀陛下,说他已将春闱卷宗审阅完毕,春闱的主考,三位同考以及诸位进士均没有舞弊,文章的确是南方仕子的更好。谁知陛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说晏子言勾结裘阁老一同诓瞒圣听,已下令将会试所有考官,以及复审大小官员一同下狱,令三日后将……将所有人处斩。” 此言一出,朱南羡也愣住了。 郑允又道:“陛下盛怒之下,又命刑部与都察院呈交闹事涉事衙门与人员名录,眼下已命刑部带着羽林卫的人,去各个衙司拿人,连夜押回宫里审讯。这其中……”他微微一顿,看了苏晋一眼,“也有京师衙门的苏知事。” 朱南羡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从腰间卸下一方牙牌递给郑允:“你拿着本王的牌子去找左谦,让他即刻领金吾卫来本王府邸,如果羽林卫的人想要到本王府上拿人,且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郑允呆若木鸡,结结巴巴喊了一声:“殿、殿下……” 朱南羡道:“愣着做甚么!快去!” 苏晋默了一默道:“殿下三思,殿下维护之意,微臣感激涕零。殿下可曾想过,若金吾卫与羽林卫对峙,驳的是谁的面子?” 朱南羡怔住。 苏晋道:“不错,正是陛下。殿下或许能护得了微臣一时,却不能一世相护,微臣今日躲过去,日后又当怎么办?亡命天涯吗?何况听郑总管的意思,刑部押我进宫,不过是为审讯问话,微臣自问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他们未必会拿我怎么样。” 朱南羡方才也是一时脑热,听了苏晋的话,慢慢冷静下来,却又道:“你有伤在身,又奔波劳累,眼下正当歇息,倘使刑部使用刑讯,你如何撑得住?” 苏晋道:“微臣没有那么孱弱,不过一夜,有甚么过不去?”说着,朝朱南羡一揖拜别,折身往府外走去。 朱南羡顿在原地思量半日,抬眸朝苏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吩咐郑允:“你去备一辆马车。”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王府九曲十八折路径,苏晋绕了小半个时辰,至府门,抬眼一看,府外已有一辆马车等着她了。 朱南羡已换回蟒袍,坐在车夫的位子上,冲苏晋扬了扬下巴:“上来,本王送你回府。”看苏晋一动不动,他又道,“你不让本王招金吾卫,本王应了,但你有伤在身,需好好歇息,本王打定主意要护你一夜,本王命你也应了。” 他跳下车辕,侧身让苏晋登上马车,擦肩而过时,终是叹了一声:“苏时雨,你心中可能有疑惑,不知本王为何要袒护你,你好生歇息,等眼前这一遭熬过去,你来问本王,本王一定坦言相告。” 苏晋掀帘入室,听到这一句,身形一顿,轻声回了一句:“臣不想问。” 马车辘辘行在京师夜深的大道上,朱南羡想起往昔种种,一时懊悔不已。 车室内寂静无声,朱南羡以为苏晋已累得睡去,里头轻声传来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殿下,时也命也,微臣的境遇,是造化所致,殿下何必挂怀?” 第16章 “殿下,时也命也,微臣的境遇,是造化所致,殿下何必挂怀?” 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令朱南羡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他甚至能想象苏晋说这句话的神情——她一定很累了,倚在车壁上,疲惫地合着眼,眉宇间是消褪不去的苍苍漭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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