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了,可要说其他的,比如信任,那是没有的。 但也无妨,相安无事便足够。 他不是她的目的。带着梵音公主的家人,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才是。 这两个月的经历,让明舒找到了她的目标:成为东晟第一风水师。 唯有站得足够高,能力足够强大,方能护住自己与家人。 城郊路远,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还未到。 帝京屋舍鳞次栉比的繁华早已消失,山峦叠嶂里,唯有隆冬时节的萧瑟荒凉。 离开笔直的官道,马车在不知通往何处的土路上,曲折前行。 雪化开的地方,满是泥泞,泥水溅得老高不说,好几次车轮都陷进了泥坑里,多亏傅天经验足、力气大,否则马车就困在半路了。 雪堆积的地方,又结了厚厚的冰,马车打滑,也是傅天出手,才免去翻车的危险。 明舒心里沉得厉害。 这地方如此荒凉,长姐他们过得定然艰辛。 她后悔了,不管如何,都应该早些来瞧一瞧的。 又颠簸了小半个时辰,车夫才道:“少夫人,到了。” 明舒跳下马车,凛冽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浑身一紧。 环顾一圈,才在山脚下看到一排屋子,她听车夫说:“小姐公子就住那里,马车驶不进去了,辛苦少夫人走一走。” 傅天、赵伯、车夫和年嬷嬷搬东西,木樨来扶明舒。 明舒说:“不用,一起拿东西吧。” 搬东西的几人面露诧异,明舒倒很自然地在身上挂了几个包袱,径自往山脚行去。 这路也跟之前的一样,要么泥泞,要么积雪结冰,明舒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即便她很有先见之明地穿了防水的油鞋,雪水仍是从裤腿里渗了进去,湿答答地又冷又潮。 不远处的河边,两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的,不知在做什么。 明舒定睛一看,怎么都觉得像小弟明澈和小妹明窈。 不顾泥路难走,她几乎是跑着过去:“小澈、窈窈,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木然地扭过头来,呆呆看着明舒,半晌才开口叫:“三姐姐?” 明舒也看愣了,这么冷的天,两个孩子竟只穿了薄薄的袄子,又明显不合身,打的补丁也是乱七八糟的。 人更是瘦得厉害,记忆里那个肉嘟嘟的小丫头,脸上只剩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小脸和嘴唇都冻皲裂了,渗出血丝。 露出的小手满是冻疮,肿得厉害。 明舒心中一疼,把包裹甩在肩上,一手一个抱住孩子:“别在外面吹冷风了,回屋子里去。” 两个孩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窈抱着明舒哇哇大哭:“三姐姐,你可来了……” 明澈声音哽咽:“大姐姐生病了,不吃东西怎能好?我们不会打猎,只好来河里钓鱼,可是钓不到……” 红肿的小手抹去忍不住掉落的眼泪。 明舒心疼至极,柔声道:“三姐姐带了好多吃的,咱们不钓鱼了。还有很厉害的大夫,咱们这就给大姐姐看病,好不好?” 明澈似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他失望太多太多回了。 可瞧见跟着明舒一起来的,有好几个人,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心中又升起了些希望。 明舒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小澈和窈窈带路。” 小路泥泞,明窈走得很慢,明舒注意到小丫头的鞋子是明澈的,再看明澈的鞋……鞋底和鞋面都分开了,露出红肿的脚趾。 她鼻子一酸,不由放慢了脚步。 一段不长的路,却走了许久,才走到一间小屋前。 门虚掩着,瞧着摇摇欲坠,明舒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声响。 窗户紧闭,屋子里黑沉沉的,只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明舒将身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想点灯却找不着灯,明澈说:“没有灯,天一黑我们就睡觉了。” 明舒站在这个跟外面一样冷的屋子里,心中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点亮火折子,走到床边,只见薄被下,长姐明安浑身发抖,脸红得异常。 明舒压下心底的难受:“傅天,劳你拿马车上的灯来。” “赵伯,长姐病了,您来瞧一瞧。” “年嬷嬷,给小澈和窈窈换上暖和些的衣服。” “木樨,我们烧些热水,再做些吃的。” 一通忙碌下来,屋子里总算有了些人气。 赵伯给明安施了一副针,明安烧退了些,勉强睡踏实了。 他对明舒说:“令姐之前的病就没养好,这回便十分凶险。我先去熬药,得先把烧退了。” 之前的病? 明舒看着在一边乖乖吃东西的两个孩子,最终只问了一句:“二姐姐呢?” 明澈:“家里没柴火了,二姐姐砍柴去了。” 明舒吃了一惊,大雪天,明斐上山去了? “只有她一个人吗?” 明澈点点头,脸上满是落寞:“之前三姐姐你让人送来衣服和钱,没过几日,吴嬷嬷他们就带着这些东西跑了,现在家里只有大姐姐、二姐姐、我和窈窈。” 明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想问,为何不给她写信?可如今这番光景,长姐怕是连纸和墨都没有,更没钱托人捎信。 如果,她再晚来一些…… 她不敢往下想了。 明舒走到屋外,对傅天道:“我二姐明斐上山砍柴了,劳烦你去找一找她,尽快带她回来,好吗?” 傅天道了声“好”便走了,跟他主子一样,行事干脆利落。 明舒又跟木樨、年嬷嬷一道,把几间屋子整理了一番——屋子没什么好收拾的,家徒四壁,衣服明澈他们都穿身上了,厨房里只有几只破碗、一口破锅,还有小半袋糠谷。 几人整理的是从傅家带来的东西。 明舒从来没有像此刻想感激一个人。 若非程氏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放东西,还激赵伯和傅天一起来,明舒真不知如何是好。 天资卓越的风水师又如何? 没有钱、没有得力的助手,在穷困潦倒面前,她也就是无能为力的废物。 第61章 你给我滚出去! 明舒也让木樨准备了两个孩子的衣服鞋袜。 但没料到明窈瘦成了这副样子,衣服便不合适了,好在年嬷嬷带了针线,当即就动手改了起来。 明窈盯着崭新又暖和的衣服,眼睛亮晶晶的:“都是给我的吗?” 明舒用热水擦着她的脸和手脚,笑道:“嗯,都是窈窈的。” 心里却堵得厉害,冻疮都流血了,这得多疼啊! 从前糯叽叽的小团子,摔一下都得哭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却是连疼都不喊了。 方才赵伯给两个孩子把脉,摇头直说不好,体虚血亏,尤其是小丫头,有肺热症,不好好治得出事。 明舒瞧着孩子受了伤却依旧明媚的小脸,下定决心:必须跟傅直浔好好聊一聊了。 刚给孩子洗干净,换上新鞋新衣,傅天回来了。 他的身上背着狼狈的明斐。 “掉进猎户的陷阱,腿摔断了。” 傅天指了指赵伯,对一脸戒备的明斐解释,“他是大夫,你若不想残废,最好让他治一治。” 明斐的目光从赵伯身上,移到明舒脸上,神情愣愣的。 明舒赶紧换了干净的热水来,帮着赵伯处理明斐的伤势。 剪开裤腿,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小腿被尖锐的东西割破,皮肉都翻了出来。不过,傅天应该替她简单处理过伤口,血倒是止住了。 明舒还注意到,除了这两处伤,还有不少未痊愈的旧伤,露出的肌肤都是青紫的痕迹。 想来这些日子上山,受了很多伤。 “你满意了吗?” 冷冷的声音响起,明舒抬头,对上明斐发红的眼,“我们如今成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吗?” “长姐病得快死了,明窈夜夜咳嗽,我也总有一天会摔死在山上,我们都没了,明澈迟早也得饿死。”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明舒,都是你的任性,才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明斐怨恨地瞪着明舒,瘦得皮包骨的脸上因为咬牙切齿,面容有些扭曲。 明舒擦着她腿上的血,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不会死。”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斐一把推开明舒的手。 棉布掉在了地上。 木樨拿着干净衣服进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忍不住道:“二小姐,你的腿伤不是三小姐造成的,三小姐让赵伯替你治伤,还成她的不是了?” 明斐吼道:“我不用她治!” 明舒站起身来,面色冷漠:“那就不治了。医者只治想活下去的病人,若是病人自己都不想活,那就没有治的必要。” 明斐用尽全力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明舒冷静回她:“我不会走。你不想活是你的事,但长姐、小澈和窈窈要活,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不再搭理明斐,她问木樨,“长姐的药熬好了吗?” 木樨点头:“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赵伯也合上了药箱,没多看明斐一眼。 他一个接着一个病人地治,连口水都没空喝,饿得要死,得赶紧去吃两口垫垫肚子。 见没人理自己,明斐仿佛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怒火越盛:“明舒,这是我家,你赶紧滚!” 明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二姐姐,这是三姐姐给我们找的屋子。我们原来住的是前面的茅草屋,前些天雪大,那几间茅草屋都塌掉了。” “你也不要吼,大姐姐好不容易才睡着。” “三姐姐说的没错,大姐姐、我和窈窈不想死,我们要活下去。” 明斐指着明澈,浑身发抖:“你也向着她?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何苦上山替你们找柴找吃的?我摔得路都走不动,爬着下山也不敢把柴丢了,就怕你们冻死啊……” 说着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明窈推门进来,抱着明斐的手边哭边咳:“二姐姐你别死!窈窈不要二姐姐死!咳咳咳……” 明澈给明窈擦眼泪。 明舒走出了屋子,眉头深锁。 年嬷嬷过来劝道:“谁家里总有个不懂事的姐妹,您也别往心里去。” 明舒怔了下:“哦,你说明斐啊,她就这样,随她去。” 年嬷嬷没料到,明舒竟是一点都没把明斐的无理指责放在心上,不由奇怪:“那愁什么?” 明舒问她:“皇上把长姐他们安置在此处,我能带他们走吗?” 年嬷嬷踟蹰道:“怕是不成,这终究是皇命。” 明舒叹气:“那怎么办?长姐和窈窈都病着,得吃药要人照顾,我不放心他们留在这里。要不——” 她想了想,“我和木樨留下,你先和傅天他们回去吧。” 年嬷嬷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二夫人让老奴陪着您过来,哪有您留下,老奴自个回去的道理?” 明舒:“年底事多,二伯母离不了嬷嬷,你还是回去吧。” 年嬷嬷正色:“事再多,在二夫人眼里,您也是最重要的事。” 明舒吃了一惊,这话说的—— 年嬷嬷:“这话是来之时,二夫人交代老奴的,说您要是有任何难处,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替您解决。” 明舒心中熨帖不已:“真是太感谢二伯母了。” 年嬷嬷笑道:“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您救了二夫人一回又一回,她早就视您为家人了。您不必客气,您的事,就是二夫人的事。” 年嬷嬷留下了。 一屋子的病人,赵伯自然也不好意思走,便列了一张药单,让傅天跑一趟药铺。 傅天回头看了看掩上的门,听见屋里小丫头的哭声,突然转身推开了门。 明斐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后颈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傅天对赵伯说:“可以治了。她的腿伤缺什么药,我也一并买了。” 赵伯蒙了下:“她不缺药……不是,你也不能把人打晕啊!” 傅天:“她要死了,小姑娘得哭死。小姑娘哭死,不还得你治吗?何必那么麻烦,别让她死不就完事了?你管她要不要活!” 赵伯目瞪口呆。 年嬷嬷和木樨面面相觑。 只有明舒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第62章 我去接她回来 帝京城郊,明舒一行人留了下来,照顾生病受伤的明家姐弟。 这些事,身在翰林院的傅直浔并不知晓。 他已经熬了三个通宵,总算将史书第一卷纂修完成。 心情却并不好。 年底考核为“下下”,在翰林院里垫底。 翰林学士蔡镛特地把他叫过去,说了一通,大概意思是考核只代表着过去,来年继续努力。 傅直浔拱手:“蔡大人教诲,卑职谨记在心,定不负期许。” 蔡镛摸着胡子,似随意感慨了一句:“为官之道在于圆融通达,年轻人切记不可气盛,该低头时便得低头。” 傅直浔便都明白了。 是太子手笔。 心中一哂,又要忙着娶太子妃,又要跟三皇子斗,竟还有空记得踩他两脚,看来对梵音公主势在必得啊。 只是太子要失望了,他看中的刀,怎会拱手相让? 合上书卷,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了。 今日腊月二十三,乃是小年,同僚们有家有室,都回去团圆了。 傅直浔用水洗了把脸,冰冷的寒意刺激肌肤,倒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也该回去了。 得回去瞧瞧家里那把刀,是继续睡着,还是出墙抱别的大腿去了。 快出宫门时,远处走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身着淡黄蟒袍,气宇轩昂,甚是有气势。 傅直浔眸色微微一沉,侧身走到一边,按着官员见到太子的规矩,低下头去。 淡黄一角落入眼帘,他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傅大人?” 傅直浔只能跪下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丰檀没说话。 傅直浔便只能跪着。 天很冷,四周空旷,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没有一丝可躲之处。 石板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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