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目张胆地开口催促,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甘,照旧议了议朝廷上那些难以决断的政务,便躬身退下,祁砚却并没有走。 “祁卿还有话要说?” “臣还是想再劝皇上一句,不祥之兆已现,皇上当真要一意孤行伐蛮吗?” 殷稷略有些不耐,祁砚还真是冥顽不灵,圣旨都下了,竟然还想着要改变他的想法。 “朕若是信这些,当年内乱何须旁人来救?请高僧术士念几句咒不就成了?” 他嘲讽一声,懒得再听祁砚说旁的,起身就要走,倒是吩咐了玉春一句:“想来是祁卿久不见佳人,脑子都不清楚了,请人出来和他见一见吧。” 祁砚心下失望,本以为这样的变故会让皇帝多少忌惮两分,却不想毫无用处,这场战乱当真是无可避免了吗?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发起这场征战,为君者,不该以民为先吗? 情绪激荡间,他完全没注意殷稷后面那句话,等井若云满眼高兴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宫了,徒留对方在二宫门前等了很久很久。 这两人之间的事殷稷一无所知,今日早朝虽然没用多少时间,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怎么也过去一个时辰了,已经那么久没见到谢蕴了,甚是想念。 他匆匆往乾元宫去,半路上却又被王沿拦住了,等将人打发走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殷稷总算得以回宫,谢蕴正在写什么,她手似乎有些不灵活,写不了多少字便要歇一歇,殷稷起初还想去闹闹她,见她如此便下不去手了,只远远看着。 倒是谢蕴先看见了他,随手将写好的东西翻过去,这才抬眼朝他看过来:“回来了怎么也不说话?” 殷稷瞧见了她刚才的小动作,目光微微一闪:“看你忙得认真,就没有打扰……写的什么?” 谢蕴不自觉摁了摁那份册子,那是她根据世家的秉性推测的其余几家可能私藏的东西和大约位置,但目前还没有经过论证,不能确定,她怕自己高估了四家的实力,也怕自己有所遗漏,所以现在不打算给殷稷看。 但男人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里,越过她就要去翻。 谢蕴只得将东西塞进怀里:“现在不能给你看,以后再说。” “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殷稷神情一凝,见谢蕴将东西往怀里藏,便换了位置,将她压在椅子上,唇上毫无章法地乱亲,手却目的明确,直奔她心口而去。 “给我看看,就看一眼……” “别闹。” 谢蕴抓紧心口,眼见周遭宫人都在,心里有些恼怒殷稷嬉闹得不合时宜,用力推了他一把,试图拉开距离,却不想这一下竟然没有推动。 “你写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看?给我看看,看一眼,就看一眼……” 男人还在不依不饶,语气又快又含糊,谢蕴忍无可忍:“皇上!” 她低喝一声,伏在她身上的人仿佛忽然被定住一般,动作瞬间僵住,谢蕴趁机将他推开。 殷稷后退两步站稳,怔怔看了谢蕴两眼,抬手扶了下额头:“抱歉。” 他转身进了内殿,还随手合上了门。 谢蕴微微一愣,殷稷这是生气了? 她推他的力气太大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着殷稷刚才的举动,隐约意识到了问题,其实她先前就觉得殷稷偶尔会有些不对劲,只是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就一直没多想,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她翻开章程看了看,提笔开始修改,手边忽然多了一杯温茶,她还以为是蔡添喜或者玉春,随口说了一句先放着,对方却没走,就戳在桌案旁站着,谢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了过去,就见殷稷正垂眼看着她。 “怎么是你?” 殷稷没言语,仍旧看着她,谢蕴也不躲闪,仰起脸和他对视,片刻后男人先扭开了头:“刚才……抱歉,我闹过头了……” 谢蕴将册子递了过去:“看吧。” 殷稷微微一怔,不太确定地看了过来:“真的给我看?” 谢蕴索性将册子塞进他怀里,殷稷的眼睛这才亮起来,却又没看,只俯下身抱住了她:“不看也可以。” 谢蕴轻轻拢住他的腰,隐约察觉到了症结所在,当年的死别,对殷稷的影响好像比她以为的还要大,所以即便她回来了,殷稷也仍旧患得患失……或许还有当年悔婚的缘故,算起来,她丢下了殷稷两次。 她了解殷稷,知道他不是喜欢掌控人的人,之所以如此,只是不安而已,这是她没有做好。 再等等,等我杀了齐王,我就告诉你当年的事。 第620章 我和当年不一样 殷稷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却越发粘着谢蕴,哪怕自己批折子都得把她圈在怀里,谢蕴找借口出去了几次,每次一回头就能瞧见殷稷在看她。 显然,他也在竭力克制自己,每每发现谢蕴要回头他便会将目光挪开,看看天或看看地,但那副样子一瞧就是有鬼,谢蕴又无奈又好笑,却只能先由着他。 但很快这份古怪的平静就被打破了,被关在宫正司的赵嬷嬷死了。 秀秀带着宫正司司正来请罪的时候,还带了仵作。 “人是头骨碎裂而亡,虽然看起来像是挣脱铁链后自杀的,但人自己撞墙的话伤口不会在脑侧。” 仵作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将话说完,殷稷合上了手里的折子:“别告诉朕,人死了你们却没有抓到凶手。” “臣不敢如此无能。” 秀秀上前一步,将一截布料递到蔡添喜手里:“这是凶手动手的时候留下的,乃是锦州的流光缎,几天前才送进宫里来,先前萧嫔娘娘因为服制的事闹了一通,臣想着息事宁人,就让人单独送了两匹过去,眼下宫里只有她有这料子。” 殷稷瞥了一眼布料:“又是昭阳殿,先前偏殿遇蛇的事朕就觉得是她……先封了吧,将宫人收押仔细审问。” “是。” 秀秀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薛京的事?” 殷稷倒是善解人意,替她将没问出口的话回答了。 “臣知道这是外臣的事,女官不该擅自询问,只是……” 殷稷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朕也不知道他的情形,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朕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 这对秀秀而言已经够了,她谢恩后慢慢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却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前几日庄妃娘娘似是常去昭阳殿。” 殷稷眼睛微微一眯,王惜奴? “你太大胆了,你告诉我,宫正司里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王夫人原本进宫只是为了和王惜奴传一句王沿的话,说他打算在皇帝去大宁寺的路上对小公主下手,却不想半路上就听说宫正司出了命案。 虽然她不知道那里头关的是谁,却凭借直觉将凶手锁定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王惜奴敲着木鱼默默地念经,仿佛根本没听见王夫人说了什么,王夫人被她这副无视的姿态气得脸色铁青,快步上前抬手就想掀翻她的木鱼,可却忽然想起了那个横死的宫人,半空中的手便再没能伸出去。 “母亲,你好歹也在王家掌家几十年了,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一炷香后王惜奴才放下木鱼,侧头看了眼自己不停走来走去的母亲,话里却带着几分嘲讽。 王夫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顾不得这点小情绪:“我就问是不是你做的,你在想什么?奸夫还没找到,这么大一把刀悬在王家头上,你竟然还敢惹是生非?” 王惜奴轻哂一声:“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小事,我有把握不会出问题,你们听我的就好。” “这是小事?” 王夫人被她气得几乎要哆嗦,恨不得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可先前那条人命实在是把她吓住了,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恼怒,她也没敢动手。 “你做干净了没有?”她又问了一句,见王惜奴态度不冷不热的,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这才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我是担心你,怕你被人发现,以后要吃苦遭罪。” 虽然明知道最后这句关心并没有几分真心,可王惜奴还是平缓了脸色:“放心吧,我有把握,这件事没有人能查到我身上。” 她之所以动赵嬷嬷,是为了给昭阳殿那对母女一个警告,她说了,要一条人命做见面礼,可对方失败之后便一直没有动作,她耐性可不大好。 “那就好,” 王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提起王沿的话,“今天你父亲去见皇帝了,说服他过两天去大宁寺一趟上香,小公主也会去,到时候就在路上解决她……” “我不是说了不准动她吗?!” 王惜奴脸色瞬间冷厉起来:“母亲,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这忽然的变脸唬了王夫人一跳,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这也是为你着想,那奸夫始终不见影子,万一被送到皇帝面前,咱们可就没有活路了,现在解决小公主,来个死无对证才是最稳妥的。” 呵,小公主死了,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我了吧?我们母女死了更周全,对吧? 王惜奴眼底闪过暗光,语气冷厉下去:“我不管你们的理由,我只说一句,你们要是敢动她,那大家就一起死。” “你!” 王夫人被气得高高抬起了手,可看见王惜奴那冷漠的眼神时,却没能挥下去:“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母亲,你以为我会信这种话?”王惜奴嘲讽一声,“我和当年可不一样了。” 王夫人僵住,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是王惜奴自己缓和了脸色:“既然都说服皇帝出宫了,那这个机会也别浪费,告诉父亲,皇帝身边的两个女人,他若是都能杀了,我就将萧家的把柄告诉他。” 第621章 大宁寺之行 “皇上,萧嫔娘娘那边一直喊冤,会不会真有内情?” 蔡添喜一边将自己求来的平安符压在殷稷枕头底下,一边和他说之前去昭阳殿那边传话时看见的情形,说着十分唏嘘:“她还真是变了个人,先前奴才以为遇见这种事她怎么都得动手的,没想到只是哭。” 殷稷将调集粮草的折子随手合上,昨天借着王沿请他出宫的由头,他又讹了王家一批粮草,倒是没想到对方动作那么快,昨天才答应了,今天兵部就有折子送了上来,这些世家的底比他想的还要深厚。 他又翻开了谢蕴写的册子,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迹,这才淡淡开口:“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那庄妃娘娘那边……” 殷稷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暗光,随即摇了摇头:“她翻不起风浪……把这册子抄录下来,命人送去清明司,着人好生查探,若能证实即刻来报。” “是。” 谢蕴抱了衣服进来,刚好听了个尾巴:“这册子虽说是改了又改,但保不准还是有不对的地方,需得慢慢验证,急不来的。” 谢家败落这么多年,当年存下的资产多是都被那四家瓜分了,只剩了小部分用来养千门关的兵士,他们没有东山再起的意思,也清楚世家这般横行于国无益,索性就掏了底,也算是为大周百姓尽心了。 “你写的怎么会出错?若是找不到一定是他们不尽心。” 殷稷立刻迎上来,谢蕴本以为他是要接衣服,却不防备被他整个人都搂紧了怀里:“别闹。” 殷稷一改刚才冷静从容的样子,粘着她不肯走,见她站在榻前叠衣裳便大狗似的蹭了过去:“不想看折子,你说外头天气这么好,正该出去游玩,泛舟,作画,或者下棋……但我还得看折子,你得陪着我。” 谢蕴推了推他的大脑袋,没能把人从身上推开只好叹了口气:“好好好,等我叠完这些衣裳,就去陪你。” 但她并没有叠完,殷稷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还说来帮忙,但却一直在捣乱,他连自己衣裳的醋也吃,总觉得谢蕴摸了衣裳不摸他,他吃了大亏,抓着谢蕴的手非要给他补上,这般无理取闹,生生把谢蕴给气笑了,最后只能把衣裳丢下,等着宫人来收拾。 殷稷这才消停下来,圈着她一起看折子。 外头的事却并不顺利,尤其是昭阳殿那边,宫人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一口咬定赵嬷嬷的死和萧宝宝无关,这几天宫正司花了不少力气竟都没找到证据。 眼看着就要出发去大宁寺上香了,殷稷只得先将这件事放下,这算是谢蕴回宫后他们的第一次出游,他置办得十分仔细,连被褥都让人带上了。 “我们还要过夜?” 谢蕴很有些惊讶。 “我记得你以往是很喜欢去大宁寺的,若是喜欢那里我们就住两天。”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大宁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佛寺,她谢家又有几分乐善好施,所以几乎每个月都会去那里施粥放粮,她也时常戴了兜帽跟着去凑热闹。 有时候谢家家学的学子们也会同去,那时候她是不露面的,却能在去或者回的路上透过车窗瞧一眼在外头骑着马的少年郎。 “小公主也要去?这王家……” “放心,他们动不了这个孩子。” 谢蕴便不再多言,跟着收拾了几件衣裳,他们毕竟只是小住,也不用带太多东西,眼见差不多了她赶紧拉住了人:“时辰差不多了,你赶紧出去吧,我去看看井姑娘收拾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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