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井若云又没了言语,苏青桃一哂,又是这样,一说正经事就装哑巴。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设好了局再推她一把。 随着念头落下,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她微微一笑,朝井若云眨了下眼睛,带着几分俏皮:“姐姐,我猜是来请你去銮驾的。” 井若云一愣,还不等说什么,苏青桃已经钻出了马车,然后给车门上了锁,不多时玉春的声音就在外头响了起来:“皇上传召井姑娘去龙撵觐见。” 一句话印证了苏青桃方才的话,也让井若云明白了前因后果。 昨天的那场火并不是苏青桃做事失败,而是她本就没打算真的烧多大的火,她只是笃定皇帝太过在乎谢蕴,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算准了他为了以防万一,会把自己这个替死鬼拉过去。 “姐姐,你看见了吗?”苏青桃轻叹一声,她声音极小,被马车赶路的动静一遮掩,几乎要听不见,可因为他们只隔着一层车门,所以井若云还是听清了,“他们是真的没把你当人看,这样的人,你还下不去手吗?” 井若云低头看着地上滚落的馒头,半晌才捡起来,指尖深深掐了进去。 “我听你的。” 第687章 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 马车很快停在龙撵旁,井若云被缚好双手下了马车,苏青桃扶了她一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各自垂下了眼睛。 “你驾着车跟在后头吧。” 玉春开口,将苏青桃撵走了,只剩了井若云一个人。 “进去吧。” 他冷冷开口,主子的喜恶就是奴才的喜恶,原本他们对井若云虽然心里不喜可面上还能勉强维持平和,可现在殷稷明显露出了杀意,他便连这点平和都不愿意维持了。 井若云对旁人的善意从不苛求,虽然这幅样子上车并不容易,可她也没有半分求助的意思,十分费力地爬了上去。 龙撵里殷稷正在翻看以往楚镇的战报,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由着人跪在地上,玉春知道他不待见井若云,也没有通传,垂手立在了门边。 井若云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腕,那绳子绑得紧,她这一动便几乎要将皮肤磨破,尖锐的刺痛涌上来,血迹也若隐若现,她克制住了动作,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头才一声轻响,是殷稷合上了战报。 “朕先前放过你一次。” 男人的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仿佛全然没了人类该有的情绪,听得人心口发凉。 井若云指尖颤了颤,极轻地点了下头:“我记得皇上的恩情……” “朕不需要你记得,提起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这次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若是你敢伤她分毫,朕会将你挫骨扬灰。”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井若云很清楚殷稷真的会那么做。 她缩了下脖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那……皇上该把我关起来才对,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来?” “越往北越不太平,”殷稷缓步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过去,“你是时候发挥用处了。” 井若云扯着嘴角笑了一声:“皇上真是诚实。” 她不自觉想起苏青桃的话,嘴边的牵强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所有人对她都很诚实,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什么,一开始就说得明白,半分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管是殷稷,还是祁砚。 这样也很好。 “朕没有骗你的必要,但有件事的确让人不放心……” 井若云很快明白过来,这说的是她之前威胁谢蕴的那些话,她张了张嘴,想糊弄他说自己只是放个狠话,不会真的做什么,可话还不等出口,肩上就骤然一重,玉春猛地压住了她,随即唐停进来,一针扎在了她后颈。 意识到对方是想做什么,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混乱中一把推开了玉春,可也仅此而已了,她清楚地感受到身上力气的流失,在唐停落下第二针的时候,她浑身酸软地栽到了地上, 这就是殷稷的法子,血脉不通,自然气力不足,她现在别说对谢蕴做什么,连自己走路都难。 “你,你……” “扶她进去歇着吧。” 殷稷摆了摆手,再没看她一眼,玉春连忙弯腰将人扛了进去。 谢蕴正在补眠,昨天一宿没睡,她困倦得很,听见有人进来敷衍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过去,她本以为会是殷稷,却没想到会看见眼前这幅场景,困意瞬间散了。 “怎么回事?” 她撩开被子坐了起来,见玉春要将井若云放在地上,连忙示意了一下床榻,可玉春却仍旧没把人带过去:“这龙撵上铺的厚实,放在地上也不妨事。” 玉春含糊解释了一句,谢蕴也没多言,见井若云脸色不对,半蹲在地上给她把了下脉,却只觉得她是气息混乱,血脉不畅,一时颇有些茫然:“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玉春,你去请唐姑娘过来一趟。” 玉春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开口解释:“唐姑娘正忙着呢,先前走水的时候,她用了个新法子救人,这档口正被太医和军医围着请教,一时半会怕是不得闲了。” 谢蕴蹙眉,这话里的敷衍意思太过明显,便是她再怎么蠢也听出来了。 “求教再怎么重要,还能重的过看病救人?” 玉春被教训的低下头不敢说话,谢蕴正要再催促一句,手心里抓着的手就被抽了出去:“不用你……” 井若云浑身力气尽失,这小小的动作便让她控制不住的喘息起来,连额角都冒了一层冷汗。 谢蕴垂眼看着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挥挥手让玉春退了下去,等后车厢的门关上她才看过去:“是皇上让人对你做了什么?” “装什么……傻……” 井若云费力开口,许是没人记得给她送水,她嘴唇很明显地干裂起皮,说话动作一大便会裂开一个血口子。 谢蕴叹了口气,倒了一杯茶给她,井若云扭开头似是不想受她的恩惠,却被谢蕴捏着下巴。 “不想呛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喝。” 井若云犹豫片刻还是没再闹,水咽下去之后,谢蕴抬手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井若云动了动手腕,微微挪远了一些,眼底都是警惕:“你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就能收买我……我有机会……” “井若云,”谢蕴忽然打断了她,“当真因为这件事恨我了?” 她眉心微蹙,话里带着点不愿相信,井若云听出来了,笑的很浅淡却也很讽刺:“我不该恨你吗?这次你让我丢尽了人……” 谢蕴静了静,随即轻叹一声:“说的也是,只是难得看走眼一回,还真是有些让人不能接受。” “什么看走眼?” 井若云茫然发问,谢蕴拿过药膏涂在她被勒破的手腕上:“当初一见你,我便觉得与你投缘,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兴许是我一厢情愿了,罢了,你好生躺着吧。” 她随手将井若云的手腕包扎起来,抬脚出了后车厢,殷稷又在看那些战报,仿佛是根本没察觉到她出来,她也没上前,就靠在门前定定地看着他,殷稷很快扛不住,心虚似的转了下身。 然而即便是背对着谢蕴,也无法忽略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最终他还是合上了战报,扭头看过来:“想骂就骂吧,反正我也不改。” 谢蕴这才抬脚走过去,却并没有骂人,殷稷是不想她遭受风险,说句实话,眼下井若云这个样子,大家都安心,只有一点,那是在没事的前提下,如果真出了乱子,对方这般不能动的样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兴许是太像的缘故,她总是对井若云有莫名的怜惜。 “唐停的针扎她哪里了?” 殷稷抿了下嘴唇,眼神游移开来:“我又不通医术,怎么会知道?” 可他这幅样子分明就是不想告诉她。 谢蕴跨坐在他身上,仰头逼问他:“快说,我又不会给她解开。” 殷稷有些承受不住,强行闭上了眼睛,谢蕴瞄了他喉结一眼,猛地凑过去含住舔了舔。 殷稷浑身一抖,一瞬间眼睛都要绿了,身下也控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他抬手抱紧了腿上的人,低头就想亲下去,外头却忽然一阵巨响,紧跟着地面都颤动了起来。 他悚然一惊,一把将谢蕴压在了身下。 第688章 龙撵里没人 “皇上,不好了,山崩了,滚落了不少山石,您千万别下来。” 蔡添喜颤巍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殷稷脸色一沉:“知道是滚落山石还不躲起来,你乱跑什么?”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很快就没了影子,可外头的混乱却越演越烈,随着地面的晃动加剧,经受过严苛训练的战马也有些躁动起来。 这是一段山路,因为山体一向稳固,从未出过问题,又只在一侧有山,所以不管是当地的官员还是经验丰富的将军们都没有多说什么,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忽然出事。 “我得出去看看。” 眼见混乱始终没有停息的意思,外头还有惨叫此起彼伏,殷稷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将领没办法处理眼下的情况,他就必须出面了。 “当心。” 谢蕴不能阻拦,只能说了这么一句,殷稷点点头,在车顶系了根带子,让谢蕴牢牢抓住这才往外走,可刚开了车门,就是一声惨叫,随即车身猛地一晃,他险些被这忽然的变故从车门里甩出去,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车门,这才稳住了身体。 “殷稷,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抓紧!” 马车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殷稷连回头都分不出神来,艰难地抓住车门往外挪了一步,这才看清楚外头的情形,脸色却瞬间变了,马匹失控了。 龙撵用了八匹马,现在这些马同时失控,正朝着前面的山路狂奔,车夫极力试图控住马匹,却被剧烈的颠簸生生甩了下去。 军中的人也已经发现了龙撵的不对劲,顾不得危险就围了上来,可八匹马同时发狂根本拦不住,眼见十数个将士被撞飞之后,殷稷沉声厉喝:“绊马索!” 将士们立刻听令去设置,可他们本就在队伍前列,前面的能用的将士并不多,哪怕最前列的人及时拉好了绳子,可力气却根本不够,马匹就那么硬生生撞了过去,连带抓着绳子的将士都被带地摔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满口鲜血,生死不知。 更多的士兵追了上来,钟青和祁砚更是冒死上了马,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皇上!” “谢姑娘!” 两人拼尽全力,可身影却肉眼可见地被拉远了。 殷稷的心脏陡然沉了下去,用来拉龙撵的马匹都是上等的宝马,速度本就极快,眼下又受了惊,发足狂奔之下根本不是寻常马匹追得上的。 没有旁人可以指望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可谢蕴还在马车上,他不能让她出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她已经被这剧烈的晃动折磨得脸色苍白,再继续下去会受不了的。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松了抓着车门的手,一个飞扑朝马背上跳了过去,谢蕴远远看着,被他这番动作惊得心脏狂跳,却克制着一声没出,这时候唯有斩断绳子这一条路能走,殷稷别无选择,她这时候出声只会让他分心。 好在殷稷运气很好,虽然没有直接跳到车轭处,却抓住了缰绳,随即借着那股力道慢慢挪到了车轭,抽出匕首砍断了一侧的绳索。 马车瞬间哐啷一声巨响,车身也跟着倾斜下去,谢蕴死死抓着手里的带子,却仍旧险些从车厢里滚出去,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吭,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添乱。 殷稷仍旧回头看了她一眼,可眼下这情形,就算再担心他也只能继续下去。 “再坚持一下!” 他喊了一声,抓着缰绳试图挪到车轭另一侧去,可马车的掉落让这群疯马越发失控,他被晃得完全动弹不得,几次尝试都被迫坐了回去,眼见谢蕴脸色越发难看,他眼底厉色一闪,凌空个翻身,险险越过了几匹马,抓住了最边缘那匹的马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背,目光落在了绳索上,只要砍断这根绳子,马车就得救了,而他只要在砍断的时候抓住车轭,也能逃生。 他定了定神,抬手就砍断了绳子,另一只手也朝着车轭抓去,可车身却在这时候剧烈颠簸了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车轭擦过了自己的指尖。 更糟糕的是没了东西可借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了下去。 “殷稷!” 谢蕴惊恐又慌乱的声音传过来,殷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在空中飘荡的缰绳,翻身再次跳上马背:“我没事,你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谢蕴有没有听见,却没办法回头,只能死命拉着缰绳,抬手斩断了将几匹马连在一起的绳子,八匹马只剩了一匹,却仍旧处于癫狂状态,殷稷钉子似的坐在马背上,无论那马怎么折腾都没有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马终于没了力气,慢慢消停了下来。 殷稷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他看了眼一下被磨得血肉模糊的两只手掌,却不敢太过怜惜自己,再次抓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往回走,谢蕴应该没事吧。 沿着地上残留的马蹄印,他很快和找过来的钟青等人汇合,钟青腿都要软了,见他平安无事直接跪在了地上:“是臣护驾不力,请皇上治罪。” 殷稷拿鞭子点了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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