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臣:“秦大人,谢家还没平反,他还是个罪臣,您别耽误时间了,快说正事吧。” 秦适叹了口气,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目光看向手里托着的懿旨:“谢贤侄,此乃太后懿旨,你接旨吧。” 谢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朝臣有些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懿旨已到,你为何不跪?” “因为,这旨意我不接。” 第514章 皇帝醒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惶恐起来,赵思明上前一步:“你敢抗旨,是想谋反吗?” “我抗的是太后的旨,”谢济冷声开口,沿着河堤他又捡到了一些药材,都细心的收好了,“什么时候,太后是一国之主了?” 赵思明被噎了一下,抖着手指着谢济,却没能说出话来,连那根手指也被谢济一瞥之下忙不迭地收了回去,再没敢言语。 秦适叹了口气:“贤侄,我知道你谢家遭逢大变,难免会对朝廷杯弓蛇影,可你此举会让皇上十分难办,他先前正在准备为你谢家平反,你今日此举,会让他难以为继。” 谢济捡药材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他从未听谢蕴提起过殷稷的打算,殷稷自己也一个字都没透露过,此时骤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不自觉看向祁砚。 这件事祁砚倒是十分清楚:“的确如此,我曾参与其中。” 只是当初捂得那么严实的事情,现在经历了这一场内乱,已经再也遮不住了。 他想着苦笑了一声:“说来可笑,皇上先前那般处境,皆是因想为谢家平反而起。” 谢济怔住,他仿佛难以接受一般迟迟没有开口,直到他将地上那些零散的药材全都捡起来包进了帕子里,这才低声骂了一句:“举国之力构陷一家,他还要去捋虎须,不自量力……” 他将帕子塞进怀里,指节抵在唇边打了个呼哨,骏马疾驰而来,他纵身一跃跳了上去:“我要入宫一趟,诸位请自便。” 他拨转马头就要走,秦适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众人纷纷跟着上前,谢济脸色不变,眼神却沉了下去:“各位是活够了?” 秦适盘膝坐在了地上:“贤侄,大周遭逢巨变,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今日长信宫发下的是两份懿旨,一份在我这里,另一份发去了塘沽。” 塘沽是距离京城最近的藩镇,如同祁砚所言,太后果然接受了朝臣的谏言,要抽调藩镇军马,重塑京畿守卫,这也意味着,他若是不走,对方就要来硬的了。 “请贤侄以大局为重。” 谢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的阿蕴还没有找到,若是此时离京,谁来找? 还有殷稷,若是不能看着他平安醒来,他要如何放心? 可秦适这拦路的架势,他难道真的要在他身上踩过去吗? 他思绪翻转,犹豫不决,一阵马蹄声却忽然由远及近,玉春一勒缰绳:“圣旨下,皇上传召谢济入宫觐见。” 众人都是一愣,皇帝醒了? 谢济再顾不上这群人,绕过众人就朝皇宫而去,秦适也再顾不上太后懿旨,钻进轿子里催着轿夫回宫,其余朝臣连忙跟上。 他们忌惮谢济可不止是因为之前的私人恩怨,而是叛军已经都抓到了,他却还在搜索京城,连他们这些高官的府邸都不肯放过,这显然就是在故意霍乱京中,他们得去和皇帝告状。 众人齐齐朝皇宫去,谢济却是最早的一个,可他站在内殿门前,却有些不敢伸手推门,先前谢家梅林的那一幕,是他再也不愿意回想的噩梦,他怕自己推门进去看见的仍旧是毫无生意的殷稷,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痛苦会再次被勾起来。 他现在真的很不愿意看见皇帝。 可他还是抬手推开了门,就在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乾元宫内殿里竟然窗户大开,雪化时刺骨的冷风呼啸而至,将桌案上的纸张吹得四处飞舞,一道瘦削挺拔的影子却不知冷般就那么站在窗前。 短短几天而已,他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身上披着的衣裳也松松垮垮,已然十分不合身。 可却并没有谢济以为的痛不欲生和歇斯底里,殷稷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救他,也没有丝毫失态,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一切风雨都已经过去。 可谢济却莫名想起了他为谢蕴摘得那支梅花,心口再次揪疼起来,一时间他甚至都不敢主动提起那个两人都放不下的人。 “刚醒过来别吹风了。” 他抬脚上前,可只走了一步,便陡然顿住了脚,眼前这人是皇帝,他不能把这件事忘了。 他停下脚步准备行礼,却不等膝盖弯下,殷稷便轻声开口:“别这么对我。” 声音很低,仿佛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可谢济还是听见了,他动作不自觉僵住,殷稷是皇帝,可也是人,他这一跪,便如同将他们所有的过去都抹消了,从此以后,便只是君臣。 可他们,原本该是家人的。 他没能再跪下去,咬了咬牙才站起来,将四敞大开的窗户关上,又替他拢了拢已经凉透了的大氅:“你要保重自己。” “……好。” 答应得这般不走心,让人越发放心不下,谢济犹豫许久还是主动提起了谢蕴:“我听祁砚说,阿蕴给你留了信,你可曾看过了?” 殷稷死水般的眸子这才产生了一丝波澜,可沉默片刻后他却摇了下头,谢济有些意外,因为谢蕴也给他和父母留了信,拿到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就拆开了,可殷稷竟然能不看。 “为何?” “总也不是我想看的东西,不看也罢。” 殷稷哑声开口,谢济心里却是一沉,不看便是不想遵从谢蕴的意思,殷稷这是还存着别的想法,这他要如何放心离开京城? “她特意留给你……” “放心吧,我还有事没做完,不会再出事,”殷稷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谢济那溢于言表的担忧,他扯了下嘴角,“我本也没寻死,不是吗?” 他的确是没有主动寻死,可越是如此才越是可怕,谢济只觉得他身上就写着短折两个字。 “殷稷……” 外头忽然嘈杂起来,是朝臣追了上来,一见殷稷清醒,众人十分激动,痛哭流涕的表达自己的担忧和惊喜,然而他们表演的那般热烈,殷稷眼底却没有丝毫波澜,他淡漠的看着朝臣的姿态,事不关己,索然无味。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朝臣们逐渐安静了下去,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涌了上来,原来帝王不给面子是这么难堪的情形。 赵思明按捺不住,连忙上前:“皇上,谢济违抗太后懿旨,强留京城不走,其心可诛,请您定夺。” 第515章 砍了吧 谢济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屑于和赵思明这样的卑鄙小人扯嘴皮,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思明有些被激怒了,他心里冷笑一声,看不起他? “皇上,臣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他当众抗旨乃是众位大人都看见了的,秦中书在,祁参知也在,谢济这般举动,当真是有不臣之心啊,说不定连这次救驾都是另有图谋。” 他殷切地看向殷稷,却发现皇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他心里一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咬了咬牙,再次开口:“请皇上明鉴,有靖安侯前车之鉴,谢济不得不防啊。” 祁砚有些听不下去了:“赵司正,你言过其实了。” 赵思明心里呸了一口,这些人和谢家有牵扯,当然不会防范谢济,可他当年是掺和了谢家抄家一案的,如何能不妨?今日若不能趁机挑拨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日后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请皇上明鉴,”他一头磕在地上,“我京都司两千两百人,尽数殉国,这样惨烈的悲剧,臣再也不想看见了。” “……京都司。” 这三个字仿佛终于拨动了殷稷的心弦,他垂眼看过来,赵思明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苦情计有用处,那些人若是能为他所用的,也算没白死。 “拖出去,砍了吧。” 淡淡的声音自上首传过来,赵思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过提京都司有用,却没想到这般有用,他不自觉朝谢济看去,可下一瞬,进来的禁军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他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他拼命挣扎:“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皇上,皇上……” 殷稷仿佛是站累了,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却始终都没看赵思明一眼,只有一声自言自语似的低语响起:“两千两百人,尽数战死,你怎么能活着呢?” 那人数岂不是不够了? 朝臣们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人被拉了出去祁砚才回神,他连忙开口:“皇上,赵司正虽然的确言过其实,可毕竟也是功臣,请您看在……”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饶不得。” 殷稷侧头咳了两声,他心脉一再受损,如今说话间总有些气虚不足,可那双眸子却始终没有波澜,仿佛不管身上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都已然感受不到。 这样的答案听得祁砚愣了愣,等他回神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禁军已经提着染血的刀进来了:“回皇上,行刑已毕。” 祁砚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躬身退下了。 “今天的事,希望诸卿记住,”殷稷再次开口,话虽然是和朝臣说的,他却仍旧没有看过来,只靠在椅子上撑着头闭上了眼睛,“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朕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浪费在你们身上。”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十分愕然,就连一向最重规矩的秦适都惊愕地抬头,这不像是殷稷会说出来的话,他从来不会对朝臣这个态度,明明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可如今姿态却是这般骄矜……不,不是骄矜,是淡漠。 他仿佛已经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怎么看了,如他所言,他现在似乎只想做完他没来得及做完的那些事。 可这些事是什么,却根本没人知道。 “明日大朝会,朕静候诸卿。” 殷稷最后落下一句,朝臣们就被请了出去,可是站在乾元宫门外,众人却迟迟回不了神,这般自我的皇帝让他们有些无法适应,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其实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谢济看了眼门外,赵思明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我强行留下只是看你迟迟不醒,有些放心不下,现在既然你醒了,顺水推舟让我离开也好。” 殷稷摇了下头:“不着急。” 他晃晃悠悠起身,谢济连忙扶了他一把:“做什么去?” “去看看她,我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有些想她了。” 他抬脚往外走,谢济抓着他胳膊的手却骤然一紧,拉得他不得不停下。 他有些茫然:“怎么了?” 谢济骤然回神,他险些在殷稷面前失态,将谢蕴丢了的事暴露出来,他慌忙垂下眼睛,定了定神才开口:“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派人送她去千门关了。” 殷稷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已经走了吗?” 他看过来的目光如同被抛弃的幼兽,谢济根本无法直视,他仓皇扭开头:“阿稷,长痛不如短痛,我父母已经五年没见她了,他们实在是……” “备马,玉春备马!” 殷稷拽开他的手就要出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追得上,我还追得上……” 谢济一把抱住他:“追不上了,你昏睡了五天,她都已经走到一半了,你根本追不上。” “放开我,谢济,你松手!” 谢济更加了几分力道,殷稷重伤初醒,走路尚且艰难,何况这般挣扎,谢济本以为制服他并不难,可他却出乎意料的坚韧,那般孱弱的人竟生生将他的胳膊掰开了。 谢济快走两步再次拦住他,他怕挣扎中殷稷的伤口会再次撕裂,不得不将他压着趴在了地上,抬手摁住了他的后脑:“真的追不上了!我以后还会送她回来的,别去追了,别去了……” 殷稷仍旧不肯消停,只是后脑被压住,便是有再大的力气都不可能挣脱,他挣扎许久直至筋疲力竭手臂才无力垂下:“我不会抢的,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乾元宫的地龙烧得很旺,谢济被地面蒸腾的热气熏得眼眶通红,他狠狠抹了下眼睛,发誓一般开口:“我会送她回来的,我会的,给我点时间……” 第516章 她留了东西给你 殷稷再次昏睡过去,谢济将他抱回龙床,看着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下来的天盘膝坐了下来,撩起衣摆一下下擦拭枪锋。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带走阿蕴的人是谁,他都一定会把人找回来,他会给家里人,也给殷稷一个交代。 天色一点点亮了,殷稷不必人唤就自己坐了起来,谢济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殷稷自己没有计较,仿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随我去上朝吧。” 话音落下,他穿了鞋就要走,谢济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你就这么去?” 殷稷没穿龙袍,没戴龙冠,甚至连件大氅都没披,身上就穿着之前醒来时穿着的那件松松垮垮的常服。 “无妨。” 殷稷挥了挥手,径直往外走,穿什么有什么紧要,赶紧做事才对。 谢济无可奈何,只能扯了件大氅追了出去,赶在殷稷出门前将衣服披在了他肩头。 殷稷也没传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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