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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是!” 左校尉立刻喊人去传旨,殷稷趁机往外走,却再次被拦住脚步,东西华门禁军统领跪在阶下,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回皇上,东西华门禁军幸不辱命,经过一夜鏖战,已经将宫内所有的逆贼尽数抓捕,请皇上发落。” 左校尉脸色漆黑,这两人真是恬不知耻,谁不知道皇上先前连发几道诏令命他们参战,他们都在敷衍,这种时候又来装模作样。 殷稷垂眼静静看了他们两眼,这两眼不算久,可仍旧看得他们汗毛直竖,好在下一瞬一声“杀”便自头顶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是过去了,虽然他们没有勤王救驾,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所谓法不责众,那么多人,皇上也不可能…… 银光忽然闪过,左校尉出手迅猛,两颗头颅瞬间滚落,脸上还带着逃过一劫的窃喜。 “皇上。” 左校尉收刀入鞘,躬身和殷稷复命,刚才殷稷说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他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这种不知忠君爱国为何物的废物,的确没有必要再活着。 “禁军全都交由你,尽快平乱。” 左校尉连忙俯身领旨谢恩,殷稷却连头都没回一下,他要快些去找人,可一抬眼却看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二宫门前,对方的五官很熟悉,还是七年前最后相见时的模样,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以往的谢济是个跳脱性子,整个谢家家学里,唯有他最坐不住,翻墙打鸟是常有的事,也最爱倒腾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烟花,比如泥人。 可现在,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已经在他身上再找不到丝毫痕迹,有的只是两年牢狱之灾和五年流放之苦留下的沧桑和磨砺。 “谢济……” 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谢济眼睑一颤,静静看他一眼屈膝半跪了下去:“罪臣谢济,参见皇上。” 他行了君臣之礼,可殷稷看见了他眼底那燃烧着的怒火,那是对他的愤怒和责备,他却并未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谢济这样应当是见过谢蕴了,这至少说明谢蕴是安全的。 他轻轻吐了口气:“平身。” 这仿佛是一个许可,谢济骤然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刚才洞穿了齐王的手臂抬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了殷稷心口,这一拳力道足够大,殷稷却半步都没有退。 谢济却仍旧不解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身上的愤怒再不遮掩:“你对阿蕴做了什么?” 他控制不住的战栗,当他攻上城楼看见奄奄一息的谢蕴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素来娇生惯养的妹妹,那个从来都被捧在掌心里的妹妹,那个他一直以为过得还好的妹妹,再见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哪怕他把她抱在怀里,都感觉到不到什么重量,仿佛风大一些她就会这么消失。 “当初我本来是想带他们逃的,是你非要召她入宫,我以为你会对她好,结果呢?若你对她再无情谊就放她走啊,把她折磨成这幅样子算什么?殷稷,你是不是真当我谢家无人,你是不是真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那是我谢家的宝贝,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他抬手又是一拳要落下,玉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大公子息怒,姑姑是中毒了,和皇上无关,皇上已经拼尽全力为她医治了。” 谢济手一顿,猩红的眼睛看向玉春:“你说什么?中毒?谁干的?” “是张唯贤,他就被关在宫正司里。” 玉春抖着手指向尚宫局方向,当初看见谢蕴那副样子的时候殷稷便将人关了起来,严刑逼供问他解毒的法子,可惜张唯贤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都不知道。 谢济转身就要去找人,殷稷一把拉住他:“她在哪?” 谢济挥开他的手:“与你无关,此番事了,我就会带她走。” 先前一直对他的举动十分纵容,甚至挨了拳头都没有反击的殷稷此时却变了脸色:“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谢济咬牙道,“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你们的婚约早就毁了,她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谁都拦不住我带走自己的妹妹!” 他刚才已然转嫁了怒气,此时却再次被殷稷那两个字给勾了回来,他控制不住的抬手似是想再去抓殷稷的衣襟,可这次对方却钳制了他:“我知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你想如何我都可以容忍,但她身中奇毒,唯有神医唐停能解,你此时带她走无异于要她的命!”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信你的话?” 他转身就走,殷稷还要再拦,胸口却骤然一痛,一瞬间几乎天旋地转,他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玉春惊呼一声:“皇上?!” 谢济脚步一顿,他扭头看了过来,见殷稷仿佛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眼底有波澜一闪而过,却很快就恢复冷漠:“别装了,我若是真想伤你,那一拳早就打碎你的胸骨了。” 玉春慌乱的声音发抖:“皇上胸前有旧伤,很严重的伤……” 谢济一愣:“什么?你身为皇帝,谁敢伤你?” 殷稷扶着玉春艰难站了起来:“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往这里打的。” 谢济脸色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殷稷还没开口,身边却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第504章 她为什么悔婚 谢济一顿,低头一瞧才看出来是平安。 当年察觉到先皇要对他们动手时,谢家就做了些准备,平安这类贴身伺候的奴才,若是被抓必死无疑,所以他们提前除了他们的奴籍,将他们放了出去。 只是前往滇南时,他们却都追了上来,这些年不管吃了什么苦头都没有抱怨一个字,就连带兵南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们都没有迟疑。 与其说他们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家人合适。 可现在平安却毫无预兆地给他跪下了。 “你做什么?” “主子,奴才曾经做了件错事,一直没有告诉您。” 虽然话还没有说清楚,可谢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骤然看向殷稷的胸口:“当初伤他的人,是你?” 他不敢置信,虽说当年谢家的确悔婚了,可却从没有厌恶过殷稷,这是他妹妹挑的人,是他们谢家承认了的女婿,他们本该是一家人的,平安身为他的亲随,怎么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 平安神情复杂,却摇着头并不肯解释:“当年的事是小人一人所为,与整个谢家无关,皇上今日若是要报仇,我随你处置。” “混账,你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吗?你身在谢家,你做的就是谢家做的!说!” 平安浑身一抖,伏在地上万般羞愧,这些年他也时常在想,现在谢家受的那些苦,是不是和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有关,他很后悔竟被齐王逼迫做下这种事情,可他当时没得选择。 “奴才只能说,是齐王所逼,剩下的再不能说了。” 谢济眼神发冷:“你是我谢家的家生奴才,齐王能用什么手段逼迫你?” 这也是殷稷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想不通,所以只能认为是谢家某个主子下的令,所以这些年他对谢家一直有恨,但现在他已经不想计较这些了。 “不必问了,他说是齐王,就是齐王吧。” 他低声开口:“谢蕴在哪?我要见她。” 谢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他大步走过来,抬手就去扯他的衣裳,殷稷拦住他的手:“谢济!” “给我看看!” 当年萧家传出来消息,说殷稷遭遇劫匪,重伤濒死,他们竟一直没往旁处想,却原来这伤是他们谢家人给的,而且就在胸口,就在这他刚才拳头落下的地方。 早知道……他就打别的地方了。 他抬手撕开了殷稷的龙袍,胸口那处数年的旧伤早已结痂,却又因为一系列变故生生撕裂,此时那处,新旧疤痕交替,狰狞得不忍直视。 这是冲着杀他去的。 谢济沉默下去,迟迟没有言语。 “早就好了。” 殷稷合上衣襟,低声开口,“我已经不想计较了,但你真的不能带谢蕴走,天下的名医我都找遍了,从北境到滇南,从青州到西海,所有的名医都来过这里,没有人能救她,只有唐停,你在这里再等一等,等治好了她,若是她想走,我不会拦。” 谢济抬头看他一眼,沉默很久还是开了口:“在祁府。” 殷稷一顿,却什么都没问,抬脚就走了,谢济却不能就此罢手:“这件事既是我谢家人所为,我便不会逃避责任,你想如何,我随你处置。” 平安大惊:“不可!” 他做的事情怎么能让主子来承担后果?他膝行上前,跪在殷稷面前磕头:“当初我留了手的,我还给萧家去了信,让他们去救你,我没想让你死,但我不得不那么做,我真的没有办法……” “平安,”谢济低声开口,“多说无用,不管什么原因,终究还是你动的手。” 平安知道谢家从不亏欠人情,当初害殷稷那么惨,谢济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可是这件事真的不能怪谢家。 “主子,我说于你听。” 进退维谷之下,平安只能开口,谢济皱了下眉,却仍旧走了过去,既然说于他听,他便也能说于殷稷听。 “当年齐王在破庙之中……”平安颤声开口,却因为难以启齿而顿住,咬了咬牙才再次出声,“带走了大小姐的贴身衣物,若是奴才不肯动手,他便要将东西悬于城楼之下,逼大小姐去死。” 在谢蕴和殷稷之间,他只能选择谢蕴。 谢济瞳孔巨颤,他想过很多理由,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如此龌龊恶毒,他眼底沁出血来,生生将一双眸子彻底染红:“齐王,齐王,齐王!!!” 他低吼一声,狠狠将刚才洞穿了齐王身体的拳头砸向地面,厚重的青石板瞬间龟裂,可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却始终无法平息。 刚才那一下太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了! 他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许久才控制住情绪看向殷稷:“对不住,我不能告诉你。” 他喘着粗气开口,一步步走了过去:“但我不会逃避责任。” “你也救了我一次……” “我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来,”谢济哑声开口,“哪怕是这么个结果,我也不能坦然接受。” 殷稷也沉默了下去,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若你当真想补偿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谢蕴当年,为什么要悔婚?” 第505章 她是为了保全你 殷稷一句话,将谢济的思绪拉回了七年前。 元安十八年的夏天,京城的雨比往年下得都要厉害,那凶悍的架势,仿佛要将整座皇城淹没。 他生性好动,最是在屋子里待不住,总爱捣腾些旁的东西,可偏偏就是那天他惫懒的厉害,窝在屋子里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听平安说,大小姐来过,见他睡得香沉就没有喊他,只留了句话说有人要害殷稷,她得去看看,还留了张纸条,要他醒了就按上头的地址去寻她。 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城南的破庙。 那天谢蕴是想寻他一起去的,可他偏偏睡着了。 谢蕴再怎么聪慧,那年也才刚刚及笄,她见到的都是畏惧谢家权势,知书识礼的少年郎,从不知道男人身体里其实都藏着野兽,一旦发作,丑恶得不堪入目。 她就那么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那座破庙,赴了齐王的约。 等他冒着大雨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然死在门外的丫头,和满头鲜血,遍体鳞伤,仿佛已经死去了的妹妹,他不知道她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挣扎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却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 若是那天他没有午睡,若是那天他陪着谢蕴出门,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将谢蕴带回了谢家,在她院外守了整整一个月,他听见那一向疼爱的妹妹一次次从梦中惊醒,一次次压抑的悲鸣,痛苦和愧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终于在齐王恬不知耻的来求亲的那天,他再也忍不住,他要去齐王府,他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可却被母亲一巴掌打醒了:“你想让整个谢家给你陪葬吗?” 那天母子两人的争吵声很大,惊动了一直在静养的谢蕴,她扶着门走出来,声如死水:“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告诉他,这桩婚事,我应了。” 因为这一句话,他忍了整整七年,这七年不管他多么后悔,多么痛苦,他也一直克制着什么都没做,直到方才齐王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那压抑了两千多个日夜的仇恨再也克制不住,汹涌地喷薄而出,汇聚在了那一拳上。 他原本以为齐王一死,这件事可以就此过去,可当殷稷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仍旧没办法坦然面对。 “这些年你可有问过她?” “有,”殷稷苦笑一声,“不止一次,可她从未说过实话。” 他不知道以谢家当年的鼎盛,除了自己悔婚,还有什么能逼谢蕴松口,所以他明知道齐王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不是真的,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会想,事实会不会就是那样? 现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谢济却摇了头:“若她不肯说,那身为她的兄长,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一句话。” 他低声开口,“当年的事,她从未对不起你,即便是最后的悔婚,也是为了保全你。” “……保全?” 殷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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