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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抱有如此大的期待,但也不算猜错,她原本的确是还有一张底牌的,只是可惜的是,在萧家谋反之前,那张牌就已经废了,眼下的情形,她已经无能为力。 “若是这些年……你们能留一丝情面……兴许我今日,便真的会有底牌。” 太后被噎住,这些年,四大世家的确没少在谢家曾经的地盘上掘地三尺的搜刮,生怕错过一丝好处。 对方理应是什么都没了,可危机面前,谁都是盼着奇迹发生的,只是这个奇迹,被他们自己打破了。 “这么说来,除了京北营,就没有别的希望了?” 谢蕴极轻地应了一声,太后没再言语,脸色却变幻不定,京北营什么时候能到谁都不知道,若是她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最后却什么都没等到,那时候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太后,”青鸟忽然上前,“不然咱们回颍川吧,靖安侯总不能追到颍川去。” 太后脸色一沉:“住口!哀家是一国太后,岂能弃城而逃?” 青鸟再没敢言语,可太后却是训斥完就心动了,荀家那么多人不能就这么死在京城,退回颍川会不会真的是一条生路? “太后其实可以试一试……” 谢蕴忽然颤巍巍开口,她已然虚弱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是颤的,可就算这样,那句话还是重重敲在了太后心口,“回颍川的话,虽然屈辱些,可也算是有希望……” 太后不自觉抓紧了帕子,被人猜中心思对她而言是件很难堪的事情,这个女人果然是十分招人讨厌,可这种时候她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恨她了。 “你当真觉得有可能?” 谢蕴干呕了一声,她已经彻底吐不出血来了,甚至连干呕的动作都十分轻微,只是胸腔起伏了一下,如同寻常人深呼吸时的样子,可就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折磨得她没了声息,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只要你们……再不出颍川……大约是有希望的……” 太后手中的帕子越抓越紧,再不出颍川? 那不就是意味着荀氏一族要被彻底驱逐出朝堂,他们手里的权势,地位,尊荣都会被一一夺走? 可再怎么样,也比被灭族要来得好。 要不要试一试? 她有些犹豫不决,冷不丁外头传来脚步声,虽然还听不真切,但来者的身份却已经十分明确,是殷稷带领禁军和内侍撤回来了,若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她又看了一眼谢蕴,对方仿佛猜到了她的决断,扶着秀秀远远朝她颔首,声音轻不可闻:“太后……保重……” 看着那张彻底凹陷下去的脸颊,太后忽然有些好奇,好奇当年谢家被抄家流放的时候,谢蕴是什么心情。 “太后,快走吧。” 青鸟催促了一句,自外殿门前看出去,已经能看见人群里那一抹明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要拉他们一起死呢? 太后将困惑压了下去,带领长信宫众人转身就走,这一别,那个问题她应当是再也没有机会问谢蕴了。 嘈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厚重的地颤动却逐渐逼近,谢蕴被秀秀扶着坐直了身体:“什么时辰了?” 秀秀看了眼天色:“寅时了。” 快了,快到时辰了,殷稷,撑住。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第482章 漫长的等待 指挥众人布防的档口,殷稷回头看了眼乾元宫的窗户,那是谢蕴最喜欢的窗户,他们透过那扇窗一起看过雪,他也曾无数次在那扇窗户里偷偷看过偏殿里的谢蕴。 此刻那扇窗户在寒风中被颤巍巍打开,他知道那是谢蕴让人做的,她在告诉他,她在等他。 不可以输。 他仰头看了眼天色,很快就收敛心神指挥着众人将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防御,在宫门前筑起防线。 气氛沉凝压抑,不管是府兵宫人还是禁军都行色匆匆,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必须要在这里撑到卯时,等到京北营带给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靖安侯远远就看见了他们忙碌的影子,他们速度很快,等守城军突破被沙袋死死堵住的二宫门追过来的时候,防御工事已经准备好,府兵和禁军互相搀扶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来犯者诛杀于此。 陈安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不好打……” 他不是想和人抱怨,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交战,他已经不敢再小瞧这些人了,哪怕他们的人数还不足剩余守城军的一半。 更重要的一点是,时间。 他们不能给对方拖延时间到天亮的机会,京北营和守城军不一样,那是京都最精锐的将士,他们一来守城军根本挡不住,所以必须要在他们抵达之前,让大局尘埃落定。 可是,要怎么冲破这些人的防守,攻进乾元宫里去呢? 他沉着脸思索,冷不丁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愣了下才认出来是靖安侯。 “统帅要亲自指挥吗?” 他很是惊讶,打从当年接了先皇遗诏之后,靖安侯就热衷于栽培年轻将领,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出手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 靖安侯淡淡开口,陈安担心的事情,他也在担心,但有一点不一样,他并不担心对付不了京北营,只是不想将先皇那肮脏的谋算,闹得人尽皆知。 他心里始终是鄙夷着先皇的,可对于除掉世家的谋划,他却又不得不站在他那一边,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还大周一个真正的清明世道。 要有所得,必有所失,所以殷稷这个不合时宜的皇帝,必须死。 号角被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他摩挲了一下号角上刻着的花纹,眼底闪过冷酷,随即一声低沉幽长的号角声响起,那既不是进攻,也不是后退,而是静止,所有朝着乾元宫冲锋的守城军们都停了下来,在号角声里茫然地举目四望。 陈安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靖安侯打算用什么办法速战速决,还有一个时辰,京北营就该到了,来得及吗? 在他忧虑的时候,号角声再次响起,声音却陡然急促凌厉,听得他心头狠狠一跳,这声号角的意思是,火攻。 数不清多少火把被凌空投掷,饱蘸了火油的火蛇,哪怕是风雪一直肆虐,也没有半分要熄灭的意思,落地的瞬间,哪怕是在雪地上,也仍旧顽强地燃烧,若是不慎沾染上,那火舌便会如同猛兽一般死死咬在人身上。 陈安这才明白过来靖安侯的打算,既然宫门破不开,那就逼里头的人自己出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蔓延至整座乾元宫。 “皇上,进去避一避!” 薛京和左校尉一左一右护在殷稷身边,将砸落下来的火把击飞,可火把每次落下,都如同一处陷阱,让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糟糕。 “注意躲避!” 殷稷嘶吼出声,然而人太多了,他们还要防守宫墙和宫门,一不小心就会被火舌缠上,而一人着火,奔逃间若是不小心碰到旁人,火势便会立刻传递。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殷稷便眼看着好几个宫人被活活烧成了焦炭,而数不清的人还在和身上的火舌斗争,随着火势的蔓延,场面惨不忍睹。 有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人间地狱似的场景,趁着混乱打开了宫门。 “别开门!” 左校尉高喊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宫门处那窄窄的一条缝隙被当成了突破口,利刃自缝隙里扎进来,瞬间穿透了那宫人的身体,而追上来想要阻拦的禁军也被轰然撞开的大门迎面撞飞了出去。 乾元宫门,破了。 在一众守城军的簇拥下,靖安侯抬脚跨进了乾元宫的大门,用实际行动宣告了保皇一党的穷途末路。 “我说过的,你们等不到援军……” 靖安侯淡淡开口,明明是气定神闲的姿态,声音里却又带了几分悲悯,他远远看着殷稷,“皇上要不要和臣打个赌,看看这场战争结束,是需要一刻钟,还是半个时辰。” 殷稷拳头握得死紧,他再次看了眼天色,所有禁军也都跟着看了一眼。 靖安侯叹息一声:“皇上不用看了,臣一直算着时间,就算京北营片刻不息,最早也得卯时才能入京,还差一个时辰呢。” 再平静客观不过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所有保皇党的心头,一个时辰…… 他们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原来他们九死一生经历了那么多,还不到一个时辰。 一双双眼睛暗淡下去,染上了绝望的灰败,殷稷却仍旧仰头看着苍穹,靖安侯见他执迷不悟,再次叹息一声,抬手重重一挥,守城军发狂的野兽一般朝着禁军冲杀而去,胜利在望,连同胞的血腥味带来的也成了兴奋,这一刻,他们仿佛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傀儡。 靖安侯也抬手接过了陈安的刀,顺着人群一步步朝殷稷逼近,这是他能给殷稷最大的尊重,亲手送他上路。 双方一触即发,厮杀近在眼前,一朵殷红的烟火却在此时只头顶陡然炸开,浓烈的色彩几乎将半边苍穹映成绯色。 靖安侯一愣,冲杀的守城军也下意识顿住,被厮杀声掩盖的马蹄声这一刻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随着地面震动越发剧烈,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响彻苍穹—— “京北营奉皇命,前来救驾!” 第483章 内乱当止 忽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唯有殷稷缓缓收回目光,脸上不见丝毫惊讶。 靖安侯脸色沉了下去:“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提前到?怎么做到的?” 虽然事情峰回路转,可殷稷脸上却并没有半分得意,他淡淡看着靖安侯:“不是提前,他们本就该这个时候到。” 靖安侯脸色变幻不定,打从他出现在殷稷面前的时候算起,这还是头一回露出如此多的情绪,在他一心以为能速战速决的时候,殷稷的确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 “你没有让他们去居庸关?” “去了,”殷稷抬眼看向正以包围的姿态将所有守城军围困在内的京北营,轻轻吐了口气,“但没全去,你当时截杀清明司暗吏的事情给朕提了个醒,你这样的人,既然一直都藏在萧窦两家背后,怎么会忽然间行事如此嚣张?仿佛生怕朕不知道边境军真的南下了一样……朕当时就想,会不会这是个饵。” 所以,第一份送往京北营的密旨,的确是要他们即刻起程去居庸关拦截边境军,但那封被拦了下来;而由左校尉送出去的第二封内容则变了,他仍旧命京北营倾巢而出,目的是迷惑靖安侯,让他以为他们什么都没察觉,可行至半路却会有一半兵士折返,驰援京城。 靖安侯有些无可奈何,如同殷稷所言,他当初那般行事,的确是为了配合那封军报进一步误导殷稷,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了殷稷的怀疑。 说到底是他太轻敌了,他以为这个在宫外长大的皇帝虽然有些谋算,却并不懂兵法谋略。 “所以,你之前始终没有纠正我关于时间的算法,就是为了让我掉以轻心?” 殷稷没言语,算是默认了,靖安侯不好对付,殷稷从一开始就知道,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将所有底牌都透露出去,否则,就算京北营半路折返,他们也可能撑不到那时候。 靖安侯忍不住拍了拍掌心,打从他手握兵权开始,剑锋所指,刀锋所向,从无败绩,今天却在这个被当做棋子的皇帝身上吃了瘪,可他看过去的目光却没有愤怒,反倒越发赞叹:“皇上真是惊才绝艳,臣佩服。” “靖安侯这种时候还有心思闲谈,老夫也很佩服。” 京北营统领吴敬中催马而来,他虽年过六旬,却仍旧身材魁梧,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仿佛没看见前面拦路的守城军一般,手提长枪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自人群里穿了过来。 守城军被他的气势震慑,明知道他是敌人,却无一人敢动手,甚至还往后头退了两步,由着他这么穿过人群走到殷稷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臣京北营吴敬中,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殷稷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来了就好。” 但凡路上吴敬中有片刻耽搁,今日就再无力回天,这个老将虽一向与朝中所有人疏远,却反而因此更可靠了几分。 京北营已经将守城军团团围住,怎么看都是大局已定,还处在震惊中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等来了援军的保皇党们此时才算是有了真实感,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是眼眶瞬间热烫起来,他们有机会活下来了。 踩着那么多弟兄的尸身,他们终于有机会活下来了。 与禁军一比,守城军的气氛却沉默得可怕,明明刚才胜利在望,可不过短短一瞬间,竟然就形势大变,这可是京北营,驻守皇城的精锐,就连边境军在他们面前都没有胜算,何况他们?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绝望交织纵横,压抑的人几乎窒息。 陈安低声骂了一句,他们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狠狠将了他们一军。 “统帅,”他忍不住低声开口,目光扫过周遭的守城军,声音压得更低,“利用这些守城军杀出去,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回到边境,皇帝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心里多少有些嘲讽,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就在一个时辰前,要抛下将士独自逃跑的人还是皇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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