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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暗中的敌人 今日的风格外剧烈些,谢蕴放纸鸢不过一小会,掌心已经被勒出了数不清的红印子,单薄的身体也被纸鸢带得摇摇欲坠。 可她怕谢淮安看不见,便仍旧咬牙坚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若是谢淮安在京城,怎么都该给出回应了,若是没有…… 她不自觉有些走神,要杀荀宜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不能完全排除对方出事的可能。 但事到如今,对方是她唯一的退路,她只能心怀侥幸地继续等下去。 谢淮安…… 这一走神的功夫,手上忽然一松,谢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风筝当着她的面飞走了。 她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她低头一瞧才发现掌心被那柔韧的丝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黑色的血丝渗出来,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握了一下手掌,眼看着那不祥的血迹在掌心晕染开来,轻轻颤了下眼睑,然后抽出帕子一点点缠住了掌心。 门口忽然传来争执声,谢蕴被惊动,抬头看了一眼,等听清楚是有人想进来却被内侍拦住时,下意识以为又是秀秀。 她揉了揉额角,正打算好好和她讲讲道理,就见大门被推开,一道比秀秀要结实高大的影子走了进来。 她知道那不是秀秀,可天色太暗,她有些看不清楚,等人走近了她才认出来,是廖扶伤。 “廖太医?你怎么来了?” 廖扶伤却没言语,先谨慎地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身上已经没有之前拿着枕头打人的凶悍气了,这才放下心来走近两步见礼:“姑姑安好,我受人所托,来为姑姑看诊。” 受人所托? 谢蕴一时猜不到是谁,却也懒得去问,管他是谁呢,她想是殷稷,那就只能是殷稷。 她心情好了一些:“我无碍,先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廖扶伤苦笑一声:“姑姑别说这种话了,旁人如何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信的,说起来还是我无能,明知姑姑身体不对劲,却就是寻不到缘由,带累姑姑被这般误会……” “莫要胡说,”谢蕴一正脸色,看过去的目光颇有几分压迫力,“你要牢牢记得,我身体如何是张唯贤一锤定音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他日若是有人追究起来,你莫要说错话。” 廖扶伤有些没有懂,可见谢蕴说得郑重也没敢反驳,倒是被这句话提醒着想起了张唯贤。 打从上次离开幽微殿之后,对方就闭门不出,前天他和几位同僚去探望,就见人裹在被子里胡言乱语,一会儿是疾言厉色的威胁辱骂,一会儿又是痛哭流涕的求饶道歉,不管谁喊他都没有反应,竟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他颇有些唏嘘,谁都没想到堂堂院正竟然是这么个下场。 可他并没多言,目光很快落在谢蕴身上,却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简直看得人头发麻。 他嘴边那句要看诊的话顿时忘了怎么说,心里颇有些无奈,昨日在乾元宫皇帝也是看着他不说话,今日来了幽微殿,又换成谢蕴姑姑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这身上到底哪里不对? “谢蕴姑姑……” 谢蕴充耳不闻,心里一片乱麻,她想和廖扶伤打听一下殷稷的情况,可又有些开不了口。 她怕今天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问了;可又怕自己问了,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怕听见殷稷现在处境仍旧艰难,而她又无能为力,会越发惦记。 “谢蕴姑姑?” 廖扶伤锲而不舍地又开口,眼见谢蕴眼珠终于动了动,连忙开口说要诊脉,然而下一瞬谢蕴便起身往内室去了,只有一句话远远地飘了过来。 “你回去吧。” 廖扶伤懵了一下:“姑姑,我来都来了,你好歹让我诊个脉,我也好回去交差。” 谢蕴靠在床头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袖口,那伤痕已经蔓延到小臂了,就算脉象仍旧看不出什么来,可廖扶伤又不瞎。 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廖扶伤,对方本就对她中毒之事有所怀疑,若是发现这般痕迹必定会告诉殷稷。 他已经举步维艰了,不能再让他分神。 “我没事,你走吧。” 听她语气这么坚决,廖扶伤很是无奈,脑海里却忽然灵光一闪:“姑姑最近很喜欢放风筝?若是您今日让我好生诊脉,明日我便带个风筝来送与姑姑,方才我瞧见一个蝴蝶风筝很是精致……” 虽然谢蕴被这毒折磨得心力交瘁,可还是被廖扶伤这句话逗得扯了下嘴角,她是三岁孩子吗?会被一个风筝贿赂? 她正要拒绝,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方才瞧见?你在哪里瞧见的蝴蝶风筝?” “四处都有,好些风筝呢。” 谢蕴一僵,好些风筝……她是另有目的才会如此,可旁人怎么会大冬天地放风筝? 莫非…… 她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是谁在暗中对付她? 第391章 好像走不了了 王惜奴靠在贵妃榻上,懒懒一抬手,宫人便忙不迭将尚食局献上来的果子递了过来,她却只瞥了一眼便随手打掉了:“不和胃口,换。” 宫人不敢言语,连忙退下去换了新的,王惜奴的目光这才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那里正有宫人在冬日的寒风里拉扯着放风筝。 “别处放了没有?” 闻竹立刻上前回话:“已经有人去放了,御花园,冷宫,连长信宫附近都有人。” 王惜奴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暗芒。 闻竹有些不明所以:“主子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看人放纸鸢了?这冬日里风大,再有经验的宫人都不如春天里放的好。” 王惜奴笑而不语,她身体不好,这胎保得辛苦,哪有心思看旁人放纸鸢? 她这么做还不是因为看见谢蕴放了,那个女人明明得罪死了太后,如今却能全身而退,连皇帝被那般欺骗戏耍也还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样的人如何能不防? 她抬手摸了摸肚子,虽然这个孩子是个孽种,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必须扶持他登上皇位,这种时候她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岔子。 所以谢蕴这放纸鸢不管是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让对方如愿。 只是这样一个人还要她自己动手防备,不管怎么想她心里都恼怒得厉害,在发现幽微殿有异动时她就又传了王夫人进宫,原本是想借母亲传个话,让父亲动手处理掉谢蕴的。 结果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王家最近事情繁多,让她这个作为女儿的为父分忧。 王惜奴险些被气笑了,她在宫中一向被其余三家盯得紧紧的,既要防备旁人暗害这个孩子,还得费心思讨好皇帝,日子本就过得十分辛苦,这种小事若还要她来处理,王家有什么用? 王家事情再多,有哪个能比保住她们母子更重要? 可惜她的母亲在王家过了这么多年都是蠢货一个,满眼都是夫婿儿子,对她这个女儿根本上心,也不明白夫婿子嗣权势再盛,也不如握在自己手里有用。 她和王夫人又是不欢而散,最后只能自己动手,可到底是忌惮殷稷的警告,并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只能暗地里动这种手脚。 可即便如此,一旦她成了也足够谢蕴喝一壶的。 她冷笑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本宫近日心神烦忧,母亲为我算了一卦,说是宫中有邪祟冲撞,放这纸鸢能去去晦气,宫中各处可都安置了人?莫要让邪祟冲撞了旁人。” 闻竹又应了一声:“娘娘如今身怀皇嗣,内侍省不敢怠慢,宫中各处都安排了人手,今夜娘娘可以安眠了。” 安眠? 王惜奴拨弄了一下宫人新换上来的果子,颇有些畅快地笑了一声,她今天晚上可睡不着,谢蕴一连放了三天的纸鸢,不管是在等人还是在等消息,今天晚上大概率都会有个结果,她要亲眼看着尘埃落定。 谢蕴的猜测和王惜奴如出一辙,如果谢淮安在京城,那今天晚上大概率会夜探宫闱。 原本她是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可现在情况却完全变了,那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筝,会把谢淮安引去哪里呢? 一旦找错了地方,他还有命逃出去吗? 她静不下心来去分析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地里对付她,却很清楚现在得做点什么,不然就相当于是她亲手将谢淮安推上了死路。 可现在她能做什么呢? 她仰头看向天空,未时还未过,她还有时间再放一个风筝,只要将风筝涂黑,谢淮安必然能认出来这是她的。 可黑的风筝也意味着事情有变,速速离京。 谢淮安一旦看见,就再也不会进宫了,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她难道要被困在这座院子里,直到彻底腐烂吗? 她百般挣扎,最后还是要以那幅样子出现在殷稷面前吗? “谢蕴姑姑?让我给您看看吧。” 廖扶伤忽然隔着门开口,谢蕴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走。 “您请回吧。”她垂下眼睛,语气坚决,“我当真无事。” 似是意识到今天没办法说服她了,廖扶伤叹了口气失望地走了。 谢蕴却坐在床边迟迟没动,她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先前被风筝线勒出的伤口再次晕染出血迹,顷刻间便渗透了包着掌心的帕子。 她盯着那紫黑的血迹看了又看,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没有时间犹豫了,即便不救谢淮安,她也走不了,何必再搭上一个? 其实在她的纸鸢被人盯上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罢了,这就是命吧。” 她踉跄着起身,未时未过,天色却已经彻底暗了,谢蕴又点了两盏灯才勉强看清楚眼前,而后提笔饱蘸着墨汁,一点一点涂黑了那个素白的风筝。 “谢淮安,你一定要看见这个风筝,看见了就走吧……” 她系好丝线,艰难地在冬日呼啸的寒风和幽微殿狭窄的院子里摇摆穿梭,将那纸鸢送上了天空,她怕谢淮安看不见,一直拽着绳子不敢松开,哪怕掌心裹着的帕子都被风筝线割裂她也没敢松懈分毫。 直到申时降临,她眼前再看不清楚一点事物,她才摸索着剪断了线。 寒风凌厉,顷刻间便带走了那支风筝,谢蕴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洗漱更衣,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可意识却清醒的厉害,耳朵也竖了起来,隔着宫墙和宫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除却打更声再听不见一丝异响,谢蕴仍旧靠在床头,仿佛已经在这看不见尽头的等待里睡了过去。 然而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的瞬间她便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谢淮安没有来。 谢蕴并没能松口气,因为她不知道谢淮安是看见了她的风筝所以避开了,还是根本就没能回到京城。 她坐在院子里,盯着天空一动不动,直到巳时天色大亮,另一支黑色纸鸢遥遥自宫外升起,她那颗提了一宿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谢淮安平安无事,也得到了她送去的消息,这个风筝,是他的道别。 谢蕴朝天空轻轻摆了摆手:“堂兄,保重。” 第392章 眼睛好像有问题 得到谢淮安的回信之后,谢蕴连每日里都要放的风筝都不必再放了,因为这偌大一个京城,再也不会有人循着纸鸢来找她了。 她彻底清闲了下来,寻不到旁的事情做便整天守着窗户看后院的雪人,看它一天一个样子,逐渐变得再也没了殷稷的影子。 天色也一日比一日暗沉,她等的那场大雪却迟迟没来。 她也不着急,日头好的时候就看看书,看不了的时候就发会儿呆,日子并不算无聊,因为她清醒的时候并不多。 以往她要等未时,总是强撑着不肯让自己闭眼,如今不必等那个时辰了,便也没了约束,有时候一不留神就能睡上大半天,连用饭的时辰都能错过去。 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只是有些分不清时辰,直到有一天门口守着的内侍忽然进来查看,在她门外急切地喊她,声音激烈到隔着门都将她从昏睡中惊醒了。 她当时很茫然,见到人之后才知道她这一觉睡得太久,竟是一整天都没用过饭。 鉴于她有过绝食的前车之鉴,两个内侍生怕自己也落得和之前那禁军一样的下场,不得不硬着头皮进门来喊她,谢蕴醒过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商量着要去报给殷稷。 她连忙开口想要拦下,可一张嘴先呛出来一口黑血。 好在虽然没能开口,这动静却还是惊动了外头的两个人,没让他们就那么风风火火的去惊扰殷稷。 可他们看谢蕴的目光仍旧充满了防备,倒让谢蕴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并没有再折腾自己的意思,只是醒着太累了,倒不如睡过去舒服,反正在这地方她醒了也见不到旁人,便有些放纵了,不防备竟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她百般解释,两人始终不信,无奈之下谢蕴只得接过了他们送过来的食盒,当着他们的面吃了两口东西。 两个内侍这才放下心来,终于肯退出去了。 只是门一关,谢蕴便再次呕吐出来,她擦干净嘴角,十分无奈地漱了口,刚才她就不该偷懒不去添灯,以至于抹黑夹到了素菜,刚才若是夹了荤菜她其实未必会吐的。 这是她数不清多少次验证之后得出的结果,若是她只吃几口荤腥便能勉强忍住这呕吐,可若是吃了素菜,哪怕只是一口都撑不住。 她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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