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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不过蠹虫,早该杀之。” 三人齐齐僵住,皇帝想杀他们不稀奇,先皇当初也想杀他们,可先皇不敢,他怕天下大乱,也怕杀不了他们。 可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殷稷面前,没有动手只是因为理智还占上风,一旦他被逼急了,完全可能不管不顾。 萧敕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皇上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我们全都出事了,你怎么和世家交代?怎么和你家人交代?” 殷稷微微一顿,如果是旁人说这话他不会多想,可是萧敕说出口的就多了层别的意思,家里人……他的家人只有一个。 但那是曾经,现在一个都没有,他孤家寡人,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 “那是朕的事。” 他语气更冷,刀锋似的目光毫不留情地落在萧敕身上,萧敕不敢直视般低下了头。 “皇上为一己之私坑害这么多无辜之人,你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看你吗?” 窦蔺沉吟着开口,却是一张嘴就让殷稷笑了。 “朕虽没有发下什么做明君的宏愿,可打从登基起便一直在为民谋福,朕就算杀了再多的无辜的人,和天下百姓有何关系?他们要记得的是朕自你们世家手里虎口夺食,才让他们免于冻饿而死,朕既不曾对不起他们,他们又哪来的资格指点朕?” 这次连窦蔺都沉默了,殷稷说的是事实,登基多年,他从未纵容自己享乐,一向节俭得很,连南巡这本该铺张浪费的事他都不曾为百姓增添负担,沿路更是不停施恩。 他们相争多年,殷稷一直进展缓慢,也是因为被民生逼着不停后退,及至去年才找到机会以科举舞弊入手清理朝堂。 殷稷私心再重也不曾对不起过百姓。 但人心这种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殷稷迟早会明白,但眼下他们一句话不慎,就再也没有证明的机会了。 “为了那样一个人,皇上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吗?” 眼见强逼不成,窦蔺态度柔软下来,“臣当年也曾听说过皇上和她的往事……” “轮不到你来评说,朕今日只要你们做一个选择,生还是死。” 殷稷神情淡下去,眉眼间全是对人命的漠然。 窦蔺神情僵住,他一向是个笑面虎,可现在却怎么都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他们虽然一直被教导要以家族为重,可真到生死关头,他们才知道那就是一句屁话,谁能不怕死? 拿自己的命去换旁人的富贵,这么蠢的事他们才不干。 可就这么屈服,身为世家的骄傲又让他们难以忍受,窦蔺拳头握得死紧,挣扎间一条生路跃入脑海,他们不是非要做殷稷给的选择。 他给两人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含笑开口:“皇上毕竟是天子,您既然不肯退,就只好我们退了,毕竟谁会自选死路呢?” 王沿和萧敕都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窦蔺的选择,他们不知道窦蔺打的什么主意,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这么做。 “如此,甚好。” 殷稷轻轻抬了下下巴,缓缓坐回床榻上,“那就交出你们的诚意吧。” 三人对视一眼,躬身应是,姿态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恭敬,只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恭敬之下藏着暗流。 “请皇上容我等回去取。” “去吧。” 三人再次应声,抬脚一步步退了出去,殷稷抬眼看着他们,直到人消失在门外,他才轻轻啧了一声。 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他们真的会交出把柄吗?” 双方的脸撕得如此彻底,是他没有想到的,想起以往这些世家横行霸道的样子,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当然不会,他们大概是想趁机跳船……” 殷稷轻咳一声,靠在床头休息,语气虽然十分平静,却听得蔡添喜心惊肉跳。 “跳船?那他们要是回到京城,您怎么办?我们……” 殷稷没开口,只抬眼看向门口,不多时门板被推开,三人去而复返,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殷稷却一扯嘴角笑了起来:“怎么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第317章 小胜一场 一盏茶前。 “姓窦的,你暗示我们答应,是不是真的怕了皇帝?”王沿一下到二楼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杀了我们他也活不成,我还是觉得他只是在恐吓我们。” “稍安勿躁。” 窦蔺看了一眼周遭,见禁军都站得远远的,这才压低声音开口:“我原本也以为如此,可现在看来他已经不管不顾了,要是不答应我们可能连门都出不来。” “那我们就真的这么屈服不成?他算什么东西,以为坐在龙椅上这天下就真的是他的了不成?” “自然不会屈服。” 窦蔺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顶层的龙居,“不过是骗他一骗而已,我等世家,岂容他人摆布?” 王沿见他这么说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你有什么想法?” “看那里。” 窦蔺一抬手,示意两人去看龙船的栏杆,虽然船上各处都有禁军把守,可最近船上出的乱子太多,各处都需要人,便有些捉襟见肘,连甲板上都有很长的一段栏杆无人值守。 “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逃船!” 萧窦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瞬间闪过惊讶和忐忑,可不过短短一瞬就平复了下来。 “这的确是个法子。” 窦蔺摸了下胡子:“二位只管安心,我们此行都带了不少家里养的好手,保护我们平安上岸不是难事,陆路比水路也要快,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回到京城,将皇帝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届时,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人心尽失,废帝易如反掌,”王沿下意识接茬,眼底精光直冒,“没了皇位做保护,他今日有多嚣张,来日就会有多落魄!” 他说着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萧敕反而落后了一步:“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废帝还需要太后出面,可荀家现在的立场……”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离开龙船要紧。” 王沿打断了他的话,脚下越走越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在三人里的处境是最危险的,毕竟龙船上的大部分混乱都是他在背后策划的,殷稷若要动手,必定会先拿他开刀。 两人虽然心里嘲讽他撑不住,面上却什么都没说,只加快脚步往回走,虽然计划商量好了,但他们并不会一同行动,到时候能不能逃走就看各家自己的本事了。 “各位,保重,京城再见。” 窦蔺一抱拳,快步往自家方向去,脑海里片刻不停地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冷不丁目光一撇看见水面上多了许多小船。 他起初没在意,只晃了一眼便罢了,两步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他猛地顿住脚,扒着窗口往下面看,水面的小船密密麻麻,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锅饺子。 他额头立刻渗出了冷汗,后背隐隐发凉:“二位,留步。” 王沿面露不悦:“时间紧迫,有什么话非要停下来说?” 窦蔺抖着手指向水面:“你们看看外头……” 两人十分不满,却还是侧头看了一眼,可只一眼便都僵住了,王沿脸色大变:“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小船?” 那船呈拱卫之势,将龙船紧紧护卫在中间,这般严密之下,莫说跳下去三拨人,就算是三只苍蝇,也能被瞬间察觉。 “我们还能逃吗?” 回忆戛然而止,窦蔺神情复杂地看着殷稷:“皇上真是好手段,算无遗策,让人佩服。” 殷稷扯了下嘴角,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得意之类的情绪,和这样的豺狼虎豹过招,任何胜利都不值得庆贺,只有尘埃真正落定的那天,他才可以松口气。 “朕说过的,只给你们两条路选,想好了吗?” 门外响起脚步声,沉重,整齐,每靠近一步,地板都被震得一颤,这样的压迫已经不只是禁军的数量了。 殷稷早便让人去传了当地驻军,在他们一心以为皇帝昏睡不醒,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悄然布下了这样一个死局。 经此一事,皇帝和世家再无可能和平共处,一旦龙船回京,必定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窦蔺将一个盒子自怀里拿出来:“我等自然是选活命,可我们还是那句话,皇上真的想清楚了吗?” 殷稷却一言未发,只轻轻抬了抬下巴,蔡添喜连忙上前将木盒子接了过来,随即目光落在王萧二人身上。 王沿冷笑一声,将木盒砸进蔡添喜怀里:“皇上真是好魄力,龙船上是我们输了一回,可你记住,这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就走,这般无礼已然将君臣关系画上了句号。 窦蔺紧跟在他身后退下,萧敕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又看了看殷稷,神情肉眼可见的复杂,蔡添喜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也只是放下东西,便跟在二人身后出了门。 立场分明。 蔡添喜看得心口沉凝,虽然看起来的确是皇上赢了一筹,可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一旦回京,三家动作起来便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情况真是越来越糟了。 但他猜得到,殷稷必然更清楚,他也就闭紧了嘴免得说出来让人心烦,他将三个装着各家把柄的盒子拿了过来:“皇上,您可要过目?” 殷稷轻轻摇了下头,身体却跟着一晃险些栽倒在床榻上,蔡添喜被唬得一抖,手里的盒子瞬间落了地,他也没顾得上去捡,慌忙扶住了人,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才将人安稳扶回床榻上:“皇上您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殷稷拧眉适应了一下身体的痛楚和虚弱,“只是费神太过而已。” 蔡添喜叹了口气,可不只是费神吧,太医都说了要静养,不能下地,不能动怒,殷稷可倒好,不只下去了一趟,还被谢蕴和三家来回的气,不发作才怪呢。 “快去端参汤。” 玉春忙不迭跑走了,蔡添喜忍不住劝:“皇上这几日还是不要见人了,这伤得养啊。” 殷稷不置可否,倒是提起了薛京:“他怎么样了?” “臣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薛京的声音自耳房里响起,他身上伤势过重,殷稷便开恩留他在这里养伤,平时就在耳房里修养,方才那一番和三家的你来我往,他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见殷稷问他,便自己扶着墙慢慢走了出来。 “赐座。” 蔡添喜连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身的伤乱动什么?” 薛京的目光却看向了殷稷:“皇上,这次他们是冲着您来的,臣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殷稷累极似的闭上了眼睛:“朕知道,留他们活命后患无穷,可龙船损毁会殃及百姓,若不是逼不得已,朕还是想让无辜之人免于灾祸。” “可如此一来,您回京后的处境……”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318章 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想再见他一面。” 廖扶伤又一次来给谢蕴看诊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这几日对方每日里都会来两趟,每次她都会说这句话,但廖扶伤从来没有答应过。 “谢蕴姑姑,不是下官不想给你传话,是皇上下了死命令,您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传到他耳朵里,我还不曾娶妻生子,请您给条活路吧。” 果然,又是这样。 谢蕴失望地垂下眼睛,她这两日一直在做梦,有时候会梦见殷稷走投无路的样子,有时候梦见的这是那天殷稷红着眼睛说他就是那般不堪的样子,但不管哪个,她每梦见一次,便都会惊醒一次,然后捂着胸口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殷稷会做出什么事来,是可以和他解释那些话并非出于本心,还是会继续那么恶毒地说那些残忍的话。 可她还是想去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他现在怎么样了?” 廖扶伤有些无奈,这句话每次他来谢蕴也会问,他都已经说得嘴皮子要出茧子了,可还是得耐着性子回答:“比前两日好了些,最近船上太平了很多,皇上不用费心,伤自然好得快。” 太平? 谢蕴自窗户里看向外头,她被关押的位置太过偏僻,根本听不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可这两个字此时听来却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布下了那么大的局,死了那么多人才将事情推动到那一步,世家真的会收手吗? 殷稷是怎么平息事态的?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几天船上什么情形?” 廖扶伤神情又不自然起来:“谢蕴姑姑,我就是一个给人看病的大夫,旁的事不清楚,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给她,谢蕴知道这也是殷稷的命令,那个人嫌她乱出主意,嫌她管得太多,不肯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解外头。 “皇上是天子,定然能处理妥当的,您就安心养着吧,那腹痛且不提,您身上的这些愈伤可也不轻,一定要按时涂药。” 说起这茬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时至今日他始终没能诊断出来谢蕴的腹痛是何缘故,好在似乎发作得并不厉害,至少他来的几次,谢蕴神情都还算平静。 再去翻翻医书吧。 他叹着气将一盒药膏拿出来:“这是新调配的,好的要快一些,也能祛除疤痕……姑姑身上可还有别处不妥当?” “没有了。” 谢蕴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事,事情不成就宛如一个笑话,她从未如此挫败过,更加没心思理会身上的这些伤。 “太医既然什么都不肯说,就请回去吧,我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再来了。” 廖扶伤十分尴尬,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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