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涂伯善大笑,“你看你看,岂不是又来了……” 冯蕴被他夫妻二人逗乐,笑道:“我说的也不假。长门的布局,参考了不少涂家坞堡的巧思。尤其那几座工坊,更是文田叔亲自动手,全按涂家坞堡的构建来……我只是因地制宜,添了一些乡下元素。” 涂夫人道,“正因如此,才别具风情。”陁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欣赏。 久不相见,居然没有半分拘束的感觉。 涂夫人在冯蕴的带领下,四处走了走。 她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夸赞。涂伯善却是走到中途,就向冯蕴拱手告辞,去了淳于焰的云庄拜访。 他不在,涂夫人更来劲了,怎么看冯蕴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觉得花溪长门比涂家坞堡好。 因为摆流水席的缘故,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得像集市一样,空气里仿佛还飘着食物的香气。 这才是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呀!陁 涂夫人笑着瞟向冯蕴,快活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这哪里像是一个小村庄,比我们涂家坞堡都热闹。改明儿我定要用我的体己钱在这边置二亩地,修个小宅子自住,跟老涂吵架的时候,就搬过来。” 冯蕴笑了起来,“多谢夫人夸赞。我的心里,此刻得意极了,活没白干。” 她的初衷,原本就是要做一个坞堡。 只是目前没有发展的土壤。 朝廷现在对坞堡的态度一直很敏感。 大朝廷不会允许“小朝廷”存在,对于那种听话的,渊源深厚的,又在明面上投靠朝廷,例如涂家坞堡一类,目前是睁只眼闭只眼,至于别的那些。陁 就冯蕴所知,西京朝廷治下,已悄无声息地取缔了好几个大小的坞堡…… 裴獗不声不响,这些事并没有在民间引发关注,但涂夫人和涂堡主心里是有数的,所以,这次敖七的婚礼,他们不仅上了大礼,还特地跑了一趟长门。 冯蕴对涂夫人的那点隐晦的情感,涂夫人当然不知情。 因此,她在冯蕴面前,一言一行,热络又谨慎。 怕少一分不够,又怕多一分过分。 好在冯蕴待她亲近,这才让她慢慢地放下忧思,与冯蕴闲话家常。 “听人说,你把继母给打了?”陁 冯蕴闻声停下脚步,低低笑叹一声。 “夫人也听说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其实,在责罚陈夫人之前,她仔细思量了许久。在打与不打之间,反复权衡,最终才下了“打”的决定,那内心的纠结,全然不是脸上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不打的理由有很多。 世俗伦常,人言可畏…… 还有横在中间的温行溯,都让她有过短暂的犹豫。 但打的原因只需要两个——陁 一是渠儿。 上辈子她们母子的遭遇,罪魁祸首是萧呈,是冯莹,更是冯莹背后的陈夫人。 他们三者之间,有一个链条——陈夫人出主意,冯莹吹耳边风,萧呈做她们的靠山。 尤其借由一桩小事将渠儿软禁昭德宫,是完完全全陈夫人出的主意。 二是因为她的阿母。 虽然阿母死的时候她年纪小,可冯敬廷和陈氏勾搭成奸,导致阿母积郁痛苦,冯蕴仍有印象…… 另外就是阿母的惨死,很难说没有陈夫人在冯敬廷和冯家人背后指手画脚……陁 毕竟她和冯敬尧的私交,也一向很好。 重生归来,冯蕴只当自己捡回一段寿元,已不在意那些世俗流言,对冯家更无半分亲情可言。 她犹豫的只是打完陈氏,对她和长门有没有影响,会不会让大兄难做,至于别的,就没有想过。 “夫人认为,我不当如此?” 涂夫人当然不知道她上辈子的事,就这辈子的恶行来说,她认为冯蕴不该这么做。 “倒也不是不该打,只是打她,于阿蕴而言,顶多只能出一口气,却会留下不少把柄,让人口吐恶言,不值得。” 冯蕴笑了起来,“无非说我心狠手辣,不顾伦常。无妨,即使我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说。打了,我自己痛快了。”陁 涂夫人略一沉吟,“阿蕴对继母的怨恨为何如此之深?不惜付出名声的代价?” 这两天,冯蕴已然听了太多这样的论调。她从不解释什么,但对涂夫人,她突然想说。 “夫人就当这一顿打,我是替我过世的阿母打得吧。” 涂夫人微微一愕。 涂堡主只得一妻,涂夫人没有经历过夫郎变心,自己跟小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但活了半辈子,看过的,听过的不会少。 她叹息一声,“这么说来,也正该如此。替母报仇,天经地义,无须管她是什么人。” 冯蕴轻笑一声,“夫人开明。”陁 涂夫人低头,看着她雪白的小手,忍不住便拉了过来,亲昵地道: “听老丛说,阿蕴所学,都是受了母亲的教导。阿蕴的母亲,曾带五千书卷当嫁妆,不知此事可真?” 冯蕴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好奇,微微一笑。 “夫人要是不嫌弃,我们书斋一观。” 涂夫人大喜过望,“那我便厚着脸皮,一睹为快了?” 二人相视一眼,如忘年之交,相携并肩前往书斋。 涂夫人在涂家坞堡,被丈夫宠着,被属下爱戴,但她可不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陁 她十分好学,坞堡里很多东西超前的设计,都出自于她。 很多事情,涂伯善在前面,涂夫人在后面,旁人只道涂堡主厉害,却不知涂夫人才是不露圭角的奇女子。 相比而言,涂伯善更像一个粗人。 而冯蕴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长期与涂家坞堡和丛文田的往来,以及前世今生在涂家坞堡小住的经历。 她猜到涂夫人会对自己的书斋感兴趣,盛情相请,但没有想到,涂夫人只在书斋里待了一刻钟不到,那张白皙的脸便渐渐泛红,越来越红,肉眼可见的亢奋…… 冯蕴犹疑:“夫人怎么了?” 第437章 阿母往事 书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歪 冯蕴说罢又关切询问:“夫人可是觉得热?” 涂夫人左手拿一本《农事要术》,右手拿一本《精炼纪要》,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这些全是阿蕴的娘亲留下来的?” 冯蕴看出她的异常,疑惑地点点头。 “夫人有何指教?” 涂夫人眸色慽慽地看着她,突然将书放下,双手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 “难怪我初初见你一面,便觉得合我眼缘,难怪看到你,我便觉得亲切……”歪 她喃喃自语着,似乎又觉得这样说不明白,突然便转身出门,叫来随侍仆女。 “告诉堡主,让他差人回坞堡,取我书房珍藏的札记来。要快些!” 札记? 这是什么东西? 冯蕴听得一头雾水。 但她直觉此事不同寻常,抿嘴而视,没有多话,直到涂夫人吩咐完仆女,从激动中回头,再一次拉住她的手。 “阿蕴,你的阿母,疑似我的故人。”歪 “故人?” 冯蕴疑惑不解。 涂夫人道:“一时半会难以说清,等他们把札记送到,你一看便知。那札记上的字迹,与你阿母所书,一模一样。” 那些札记她不知看了多少遍,记忆深刻到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起,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冯蕴闻言大受震撼。 “既如此,夫人为何早不开口?难道你不知,我是卢三娘的女儿?” 涂夫人摇摇头,脸色微微收敛,表情里有一闪而过的怅然。歪 “我不知她是卢三娘。” 冯蕴抿着嘴,静静望着她。 涂夫人拉着她的手,走到窗边坐下,又朝冯蕴使了个眼神。 冯蕴屏退仆从,待屋子里只有她二人了,涂夫人才道: “只因我答应过她,她的事情全然不可让人知晓,这才要谨慎些……” 冯蕴道:“无妨。夫人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母亲的往事,冯蕴自是好奇,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整个情绪也已经被勾起来,忍不得涂夫人吞吞吐吐。歪 可说到旧事,涂夫人却一反常态,原本大方爽朗的人,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我与蕴娘的阿母相识于微末,是你阿母救了我……” 冯蕴:“愿闻其详。” 涂夫人咬了咬唇角,许是要整理思绪,沉默了好片刻,才低声道: “与她相识那天……我极是不堪,你阿母与我素不相识,却不惜冒险救我……” 她没说是怎样的不堪。 但对一个女子而言,不便启齿的事,就不好深问。歪 冯蕴点点头。 便又听到涂夫人道: “也是同一天,我认识了老涂,是他把我和你阿母一起带上的涂家坞堡,还在坞堡里叫来大夫,替我疗伤……” 冯蕴以前不知道涂夫人的身世,在丛文田的嘴里,也没有听过半句。 当然,她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过…… 不曾想,她和涂堡主,居然是这样的缘分,而且,还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命运无常,她感慨之余,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母亲的点滴往事,忍不住又开口相问。歪 “我阿母呢?可有受伤?” 涂夫人道:“所幸老涂来得及时,她也聪慧,懂得与贼人周旋,她当时并没有受伤……” 冯蕴皱起眉头。 “贼人是谁?” 涂夫人垂下眸子,“那时的日子风雨飘摇,混乱不堪,我也不知那伙人是谁……当时他们都带有利器,老涂只有侍卫一人,又带着我俩,便没有去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涂夫人将事情说得太含糊了。 冯蕴为了确认,于是又重复一次。歪 “相识那天,夫人受困,我阿母出手相救,与贼人周旋,正当危险之际,涂堡主现身,英雄救美,你和阿母得以上到涂山。涂堡主……也就是当年的少堡主,热情好客,请人为夫人疗伤,你二人从此互生情愫,后来结成连理?” “阿蕴聪慧,事情正是如此。那一年,我才十三,老涂十六,正当热血的年纪,不然只怕他也不会出手相助……” 许是想到过往,突生情绪,涂夫人轻轻勾了勾嘴角,流露出几分黯然。 “要是没有你阿母,世上早已没有倪蓉,也不会有如今的堡主夫人,只有涂山下惨死的……一个孤魂野鬼。” 倪蓉,便是涂夫人的闺名吧? 冯蕴微微一笑,看出她隐瞒了一些不便出口的事,但无关母亲,她也不问。 “那我阿母在涂山住了多久?”歪 涂夫人道:“三年。” 她没有犹豫,说得斩钉截铁。 冯蕴有些意外,“三年?” 她从未听说过此事。 涂夫人点点头。 “她是在我成婚后的第二天,不辞而别的。那三年里,我们在涂家坞堡,同进同出,同食同宿,很是快活,唉,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三年……” 冯蕴双眼晶亮,“是吗?”歪 涂夫人知道她想听,笑了笑,点头。 “我们在涂家坞堡过的,那是从前的我,想都没敢想的好日子……你的阿母才智过人,但行事却十分谦逊。她教会我很多东西——也就是你在涂山看到的那些,但她不许我对外人说,是得来与她……” 说罢又笑了一声。 “可那次去坞堡的冶炼坊,她没忍住开口,指点了几句,当即惹来两个匠人大惊失色,非得求到门前,跪下来拜她为师……” “后来呢?” “你阿母怕人知晓,只好答应下来。她真的是个好人,只要别人诚心求救,她都不吝相传。” 冯蕴依稀记得今生第一次去涂家坞堡,那些颇为自傲的老匠人,在提到自己的师父时,流露出来的崇敬之情……歪 难道匠人口称的师父,那个让冯蕴在涂家坞堡惊为天人的高才……竟然就是她的亲娘? 怪不得…… 她会觉得涂家坞堡有些物什,与阿母留下的书里所载,很是相似…… 涂夫人道:“那些让你赞不绝口的东西,其实全都得益于你的母亲……” 冯蕴得到了肯定,心里竟不是欣喜,而是遗憾和难受。 这么好的阿母,为何要嫁给冯敬廷? 如果可以选择,冯蕴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冯蕴,也要让阿母再择良人,不跳火坑……歪 涂夫人眸光里满是怀念,“你阿母当年的德行人品,才干本事,当真是无可挑剔……” 说到这里,她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微微一勾。 “当年老涂看上我,其实我是大为不解的。你阿母容色过人,远非我这等庸脂俗粉可比,我怀疑老涂的眼睛瞎了,或是别有图谋……” 冯蕴笑了起来,眼里有光。 她已经记不清阿母的长相了。 府里原本的画作,也在陈氏过门后,付之一炬。 一年又一年,阿母的脸在冯蕴的脑海里渐渐模糊……歪 她那时还是太小了,小到没有半点抗争的力量…… “后来,我问老涂。”涂夫人侃侃而谈,声音越发温柔,“我说,我一个孤女,要什么没什么,处处不如她,少堡主为何弃明月而就萤火?” 冯蕴挽唇而笑,“涂堡主怎么说?” 涂夫人扯了扯嘴唇,扑哧一声。 “他说,你阿母什么都好,但他不配,不敢生出觊觎之心。还说你母亲行为怪异,不似常人,他不敢接近……他啊,那时候可憨可傻,还瞎……” 说到年少时的往事,涂夫人脸上全是甜蜜和幸福。 看得出来,她嫁给涂伯善,成为涂家坞堡的女主人,是极为满意的。歪 冯蕴道:“那我阿母……那三年里,除了教夫人学习,收了两个老徒弟,就没有干点别的什么?也没有提出回家?甚至连真实名讳和身份都不曾提及?” “不曾。”涂夫人道:“你阿母极是神秘。她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神秘? 冯蕴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过世的母亲,竟觉得无比贴切。 可不就是神秘吗? 阿母身上,处处透着未知的诡秘。 涂夫人接着说:“起初,她只说她叫英凤,因不慎落水,受到惊吓,全然不记事了。后来,又说,她应当是范阳人士,出自一个书香门第……”歪 说到这事,涂夫人就忍不住叹息。 “她是一点一点忆起来的,偶尔想到什么,又告诉我一点。最后一次,她说,她祖上是早年随衣冠南下的大家族。祖辈失了先机,不得帝王宠幸,到她父亲那一辈时,更是被外放佚阳做官……母亲带着弟弟随父亲同行,独独把她留在家里……” 冯蕴问:“然后呢?” 涂夫人道:“我听她忆及身世,很是替她开心,便提出陪她一起回去,寻找家人。不料,她竟是婉拒了。还说,父母不在身边,祖父母也不甚喜她,在府里不得趣,不如在山上雅居,让他们担忧一下……” 她叹口气,“说来也是奇怪,你阿母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却极有主见。我听信了这些话,成天跟她在涂山疯玩,全然没有想过她会骗我…… 直到后来,她留下书信,不辞而别,我托少堡主四处寻找,杳无音讯,又亲自去了一趟范阳,可惜,那里没有姓英的家族,没有一个叫英凤的小娘子,也没有一个叫佚阳的地方…… 这才知道,她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歪 “她没有骗你。”冯蕴垂下眸子,目光幽幽地道:“我阿母的乳名,就叫凤儿。我外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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