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萧呈称得上南齐公子第一,绝艳萧郎。 冯蕴想着想着便笑了。 “不敢与齐君同席,怕瓜田李下。这个回答,齐君可还满意?”巤 萧呈目光微暗,声音淡了几分。 “我与世子谈正事,又有涂堡主夫妇同在,你怕什么?” 他蹙眉,目光深邃。 “怕裴獗误会?夫妻反目?” 冯蕴轻笑,表情比方才松快了几分。 她直呼其名。 “萧三,我以为你只是轻狂薄情,没料到你还患有痴傻之症。是何人给你的自信,认为我们夫妻感情,会因你反目?又是何人给你的勇气,在他人的妻室面前,大言不惭?哼!盘中败絮,无自知之明,我只是纯粹地……怕败了胃口。”巤 萧呈变了脸色。 片刻,他才沉沉出声。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冯蕴扬眉轻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萧呈迟疑一下,道:“西京大殿上,那些指你谋逆的信件……” 他喉头发酸,嗓音低哑。 “为何不早些托人转交给我?”巤 冯蕴耳窝里嗡的一声。 西京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远在台城的齐国皇帝,竟然一清二楚。 冯蕴想到那些信里露骨的相思,脸颊隐隐发热。 “你怎会知?” 萧呈没有直接回答,走近一步,双眼直视着他。 冯蕴去西京前,任汝德每次信里,都说冯蕴和裴獗误会频频,冯蕴对他仍有思念,萧呈原本不信的…… 直到他收到消息。巤 西京端太后拿到大量冯蕴写给他的信。 亲笔信。 信的内容,一字不差的抄送到了台城…… 萧呈读之心碎。 是何等深沉的情感,才会让一个深闺女郎,写出那么多蚀骨焚心的文字…… 长夜思君,念念不忘。 妾身此生,只盼萧郎。巤 她甚至想好了要身入虎穴,为齐军出力,以全忠贞。 他问:“信上所写,全是你心意?” 冯蕴冷笑,“连信的内容,你也知情?” 萧呈视线凝住,隔着夜色,在斑驳光影里,定定看她。好似要把多年相思全都找补回来,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 “阿蕴,你拳拳真心,我知道太晚,错失许多……” 他喉头哽动,嗓子哑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怪我……来得太晚。”巤 重生得太晚。 错过了安渡城破,也错过了冯蕴被送入敌营,没有及时联系她,缓解她的绝望和不安…… 以至于完全被动,一步步看着她越走越远,甚至走向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道路,直到他再也无法弥补那隔世的遗憾。 “你怨我,我明白。可否给一个机会,听我解释,以便让彼此释怀……” 夜色凄凄,萧呈双眼沉寂,好似粘在她身上似的,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拉她。 冯蕴往后退。 一只大手从旁边横过来,握住萧呈的手。巤 “齐君不介意,多一个人听吧?” 冯蕴压在胸膛里的那股气,提起来,又沉下去。 裴獗什么时候来的,她竟全然不知…… 侧目望去,仆从们低着头,望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她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像个局外人似的,看裴獗和萧呈紧握的手。 夜色下。 二人表情都很平静。巤 可双人四目一望,便火花四溅。 不知裴獗使了几分力,那两只手久久没有分开,而萧呈的表情,从起初的从容,渐渐有些不淡定了。 “世子庄里酒好,何不同去畅饮一杯?” 裴獗仍没放手。 “何必打扰世子?齐君与我是连襟亲戚。要饮,正该去长门。” 他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客气的,冷淡的,目光隐隐发寒。巤 萧呈的手腕,慢慢轻颤…… 面容平静,眼里已有惊涛骇浪。 他也从小习武,从未有一分懈怠,换了普通人在他手下,说不得要碎骨头。 可裴獗的力气太大了。 他以为尽力了,不料还有,还有…… 绵绵不断…… 萧呈隐忍着疼痛,不想在冯蕴面前落了下乘,白着一张脸,淡淡问:巤 “合适吗?” 裴獗回头看冯蕴。 “合适吗?” 裴獗心似深渊。 看不透。 冯蕴也很难理解男人的胜负欲,淡淡一笑。 “夫君相邀,有什么不合适的?”巤 裴獗慢慢松开手。 “齐君请?” 萧呈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男人最了解男人,裴獗当然不会真心邀请他去庄子里喝酒。他无非是为了宣示主权,让他亲自看着,谁才是冯蕴的男人,是长门的男主人…… 一直到坐在长门庄的客堂,他仍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被裴獗牵着鼻子走。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阿蕴能做什么? 无非贤妻模样。巤 而他,眼睁睁看着,也不过再遭受一次凌迟之刑罢了。 这些他都知道。 但还是来了…… 控制不住双脚,想到冯蕴的地盘——传说中的长门,被任汝德夸到天上有地下无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 客堂之内,陈设简朴,没有奢华摆设,洁净素雅,自有一番高雅之态。既无晋风,也无齐韵,很是与众不同。 美酒很快上了桌,三五小菜,置诸案上,三人各坐其位。巤 裴獗坐到冯蕴的身边。 萧呈打量一眼,低头饮酒,以掩落寞。 “馋猫。”裴獗声音温和,萧呈下意识抬头,就见裴獗将冯蕴手里的酒杯拿走。 然后示意小满,为她倒一杯米浆。 “你饮了酒,夜里又该我遭罪了。” 他将米浆递到冯蕴的面前。 “你饮这个。”巤 冯蕴抿唇,抬眼看他。 “多谢夫君。” 足够恩爱。 足够暧昧。 夜里要遭什么罪?这句话也足够让萧呈浮想联翩…… 冯蕴默默饮着浆,心下觉得裴狗回来得正是时候。他帮着自己气萧呈,当然令人开心,可想到他姗姗来迟,又如此霸道…… 冯蕴垂手,偷偷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巤 桌子下的小动作,原本不会惊动别人,更不会让萧呈看见…… 谁料…… 裴獗“嘶”的一声,捂住腿,盯住冯蕴。 “蕴娘,有客在堂……” 冯蕴:“……” 她不怕萧呈看,也没那么害羞。 就是掐男人的大腿,还让男人当场揭穿,这事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尴尬……巤 毕竟她是世家贵女啊。 端庄惯了。 裴獗眼光微暗,侧过头来呼吸落在她耳边,“不是想报复他吗?我牺牲一下。” 冯蕴胸腔里发闷。 这么说是没错…… 可是由裴狗来主导,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笑了笑,睨着他道:“全凭大王做主。”巤 裴獗抬头,下颌紧绷,朝着萧呈行一礼,已是正襟危坐。 “让齐君见笑了。我在邺城多耽误了几日,回来迟了,惹夫人不喜……” 萧呈笑笑。 探子的消息里,无一不是说,裴獗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不会讨娘子喜欢…… 这张嘴,分明是能说会道,还会专扎人痛处…… 萧呈抬袖,“雍怀王神速收复邺城,大晋一统,万民归心,天下人无不敬仰。朕敬你。” 裴獗捧杯,与他轻轻一碰。巤 “齐君有礼。” 二人各怀心思,痛饮三杯。 冯蕴默默地看着两个男人,脑子里恍惚一下,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裴獗和萧呈一起喝酒? 这世道,真是变了。 萧呈突然抬头,朝她看来。 “长门工坊林立,各得其妙,庄子里的陈设,也很是别致,这些是你从何处学来的?”巤 冯蕴的变化他看得见。 而长门…… 上辈子根本就没有长门。 就连裴獗,也大为不同。 萧呈目光烁烁,仿佛要看穿她。 冯蕴轻笑,刚要说话,手被裴獗握住了。 他哄孩子似的,塞了一块切细的葱饼给她,顺口道:巤 “这些全是她从书里学的。” 又淡淡瞥一眼萧呈。 “我岳母携五千卷下嫁冯家,此事齐君不知?” 萧呈眉头一跳。 他当然知道。 只是很多事情的改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他看着冯蕴手里的葱饼,下意识道:巤 “她不爱吃咸口……” 冯蕴吃糕点,喜甜不喜咸,更不爱油炸葱饼。 以前在齐宫中,但凡端到她跟前,冯蕴是一概不会要的。 可…… 这个时候的他,从未与冯蕴相处过,不可能知道她的生活习惯。 萧呈说罢赶紧挽回,若无其事地道: “听大满说的。”巤 冯蕴咬一口饼,轻挽唇角,“她懂什么?葱饼脆香可口,我可喜欢了……” 第522章 盖棺定论 这一晚,浓墨般的天空半夜里突然亮开,乌云飘走,圆月升起,月光下,长门的轮廓在呼啸的寒风中,如一头潜伏的猎豹,静静沉寂……偑 席上三人客套有礼,字里行间却暗含机锋,各怀鬼胎,但后来再回忆,腊月十四的这一场酒宴,竟是有且仅有的一次…… 体面、平和地相聚。 夜席是三更天才散的。 裴獗和冯蕴送萧呈出门,突然停步。 “蕴娘,帮我拿一下风氅。” 冯蕴垂眸笑笑,“稍候。” 她知道裴獗想支开她。偑 萧呈又如何不知? 两个男人目送冯蕴的身影离开,慢慢地收回来,冷冷对视。 友善瞬间在脸上消失。 萧呈道:“雍怀王有话要说?” “没有。”裴獗嘴角冰冷。 “那你为何支开阿蕴?” “你说呢?”裴獗直视着他,冷淡的声音不见得意,却恰如其分地告诉他——我的东西,你休想染指。偑 萧呈掀一下嘴唇,抬起眼皮。 “为何如此在意我的存在,做这些稚气举动?” 又是轻描淡写一笑,“看来雍怀王很是明了……她不爱你。这个不争的事实,令你如鲠在喉,以至于失了风度?” 他侃侃而笑。 双眼利刃一般切割着周围的空气,似乎要从裴獗的脸上寻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真相。 裴獗目光扫过去,瞳仁幽深。 “我们夜夜缠绵,你说她不爱我?”偑 他逼近一步,盯着萧呈。 “齐君为何仍不肯死心?” 昏黄的风灯下,裴獗眼里似有暗流汹涌,难以捉摸。 “是要不惜一战吗?” 萧呈微微蹙眉。 裴獗毫不掩饰的攻击力,背后是晋朝的兵强马壮,叩问的,不是他对冯蕴的心意,而是大齐的国力。 “雍怀王误会了。”萧呈迟疑一下,声音悠悠传来,“朕与阿蕴幼小相识,纵使没有夫妻之情,也有故交之谊。大王娶了她,便请善待,勿使她成为……男人权力斗争中的棋子。”偑 这是转着弯地说,裴厥对冯蕴的情分,全是建立在政治考量以及跟他斗争的基础上。 裴獗能听吗? 他冷冷一哼。 “齐君的说辞,实在可笑。我妻何须外人费心?狗咬耗子!” 萧呈喉头一硬,眼风扫到静立门内在那一抹俏影,微垂深眸。 “阿蕴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真心。” 裴獗低嗯一声,语气轻倦缓慢。偑 “所以,你不配。” 她值得最好的,但最好的不是他。 萧呈静静看着他。 裴獗回视。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织,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战场,在暗流中厮杀,血流成河。 半晌,萧呈一声低叹,拱手告辞。 裴獗没有再送。偑 他静立片刻,转过眼,就看到握在门柄上的手。 “听到了?” 冯蕴从暗光里走出来,手上没有风氅,双眼澄静至极。 “多谢。” “谢什么?” “替我争了口气。” 她微微一笑,声音里有一种仿佛从前世穿越而来的落寞和伤感。偑 “昔日弃妇,今朝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全仗大王看重。” 裴獗宽袖一甩,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往屋子里走。 “如此,可否抵消晚归之过?” 冯蕴眼眸睨他,声音绵软,视线却厉。 “那得看大王是因何事,被绊住手脚回来晚了?” 婚礼在明日。 其实,他回来得不算晚。偑 但蕴娘说晚了,那就一定晚了。 他惭愧地道:“我高估自己,一兜子事,全绞缠一起,紧赶慢赶也拖到了今日。” 说罢执住冯蕴的手,在脸上打了一下。 “让蕴娘出出气。” 冯蕴忍不住笑。 “还以为是被美色所惑……” “不能。”裴獗道:“我若贪恋美色,便不会这时才到花溪。”偑 这话里的意思,只有冯蕴可以称得上是他眼里的“美色”…… 太会说话了。 士别三日,当真要刮目相看。 冯蕴目光凝视着她,“李桑若如何?” 裴獗道:“跟邺城旧臣一起,押送回了西京。” 冯蕴又问:“唐少恭呢?” 那可是邺城一战的功臣,又是谢家军旧部,裴獗可以慢待所有人,于情于理,都不能亏待了他。偑 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裴獗好似不察,淡淡道:“便是派他负责押送。” 冯蕴愣了愣,笑了起来。 “高招。” 既然有疑惑,那就去戳穿疑惑。 无须看一个人怎么说,只看他怎么做。 两人边走边说,回屋洗漱待要躺下,便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偑 “齐君酒后突发疾症,随行太医都被传了过去……” 冯蕴和裴獗对视一眼。 “什么病?” 外面的探子端立着,沉吟一下才道: “齐君的事,不好打听。但今夜发病,好似是心疾?痛得额头爆汗,人都近乎晕死过去……” 冯蕴没有说话。 她不记得萧呈有心疾的毛病。偑 裴獗哼声,盖棺定论。 “气的。睡吧。” - 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便是温行溯的大婚之仪。 该安排的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温家有大伯母,温行溯自己又有生母,冯蕴这个妹妹,在成婚当天,能做的事情,反而不多。 小满去找大满了,冯蕴带着环儿和佩儿,跟远道而来的裴媛叙话。偑 阿左和阿右也来了。 因为鳌崽在关在冯蕴的房里,两个孩子兴致勃勃要看它,冯蕴便让阿米尔带他们去。 裴媛对阿米尔还是淡淡的。 但她本质不是刻薄的人,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但也不多话,只是转弯抹角地问了冯蕴一些,敖七和阿米尔相处的细节。 冯蕴自然捡好地说。 裴媛突然沉下眼,看着阿米尔欢脱的背影,突然压低了声音。 “按说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就没有动静……”偑 冯蕴一怔。 明明说的是阿米尔,她却觉得自己也被捅了一刀。 “急不得。”她笑吟吟地道:“生儿育女,讲究个缘分。” 裴媛这时才意识到冯蕴和裴獗成婚多年也没有生产,当即尴尬了一下。 “是啊是啊,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 冯蕴笑了下。 她听出来裴媛安慰的是自己。偑 但她其实并不需要。 两个人说着话,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冯蕴三不五时应酬一下,跟东家扯两句,西家说几声…… 不过,她的关注点,始终在裴媛身后那几个仆女身上。 这次裴媛不仅带来崔稚,还带来了金双和银双。 崔稚的父兄被押解回西京了,裴媛故意把她带出来,是不想到时候让自己为难。 至于金双和银双这对姐妹…… 那是因为太得用,太合心意了。偑 以前她觉得崔稚善解人意,可她到底是世家女子出身,多少会端着一点,金双和银双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 就好似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样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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