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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将军,也没什么必胜的仗……” 温行溯点点头。輏 冯蕴又问:“以大兄看,此仗何如?” 温行溯沉默,表情略有些凝重,“胜率不大。” 冯蕴道:“大兄会怪我吗?” 温行溯平静地摇头,目光温和,“我心甘情愿同去,死生自有天意,为何怪你?” 两人对视一眼,冯蕴放松地笑了笑,突然抓住温行溯的手,用手背在自己脸上贴了一下才松开,就像小时候那般,每次她心神不宁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只要温行溯捏捏她的脸,拍拍她的头,便又好了起来。 “大兄对我最好。” 温行溯看她俏皮的笑,削肩倚在船板上,发髻松挽,膝盖微曲,看上去儿郎般洒脱自在,可眉宇间却有淡淡的疲惫和轻愁流露,美人慵懒,惹人生怜。輏 他莫名地难过起来。 “其实我一直在想,腰腰可会怪我?” 冯蕴嗯声扬眉,一派淡然地笑。 “我怪你什么?” 温行溯目光微闪,眉头蹙起来,看上去心情很不轻松。 “安渡城破,我人在信州未及救援,待他们逃到信州后,我才得知,他们把你送给了裴獗……这么做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萧三娶阿莹……” 这对温行溯而言,是一桩可耻的事情。輏 因为他和冯蕴都知道,这不是冯敬廷一个人的主意,其中少不了陈夫人的撺掇。 那是温行溯的生母。 是割舍不开的血肉亲情。 因此,冯蕴从不在他面前多说这事。 她当过娘,不愿意在一个儿子的面前去诋毁他的母亲,哪怕那个人是陈氏。 但温行溯主动提了,她也不避讳。 “我是有怨恨,但不是对你。婚姻大事,不是你一个当兄长的能做主的,我怪你又有何用?在我心里,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輏 温行溯是冯莹的亲大哥,她是冯莹的亲大姐,两人一个同父异母,一个同母异父,都与冯莹有血缘的关系,却同样都是家里的异类…… 阿母死后那些黑暗的日子,那个家里只有温行溯是她唯一的温暖。 她怪自己都行,唯独不会怪他。 “大兄放心吧。” 温行溯松一口气,听着河水的声音,犹自苦笑。 “谁能想到,你我兄妹今日会在晋齐战场上,给晋军送药?” 冯蕴也跟着笑,“不论晋齐,都是同样的人,是战争分出的南北,而不是百姓。”輏 顿了顿,她闲谈一般问:“大兄可知,我为何喜欢裴獗的作战方式?” 温行溯嘴唇轻抿,“为何?” 冯蕴:“他恶名在外,由着世人辱骂他残忍好杀,茹毛饮血,从不辩解。这么做的好处是,兵临阵前,敌军闻风丧胆,反抗者少,那死的人就少。速战速决,减少敌我伤亡……” 温行溯看着她,提到裴獗时眼眸里的光。 在台城时,有萧呈。 如今有裴獗。 而他……只能是兄长。輏 温行溯心里沉甸甸的,避开她的视线,从容地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退守着兄长的底线,温声分析道: “这次怕是无法速战速决了。萧三倾全力合围并州,裴獗没有退路,但自古攻城不易,并州有一条远宽阔于其他城池的护城河,尽管裴獗只有五万兵马,但只要城中粮草充足,齐军要轻易拿下并州,也是不易……” 冯蕴点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眼下齐国的局面,打不起长远战争,萧三想的也是速战速决,擒贼先擒王。信州背靠安渡万宁,后有晋国为防,要取之难上加难,那骨头只能捡好啃的先啃。胜并州,拿裴獗,再坐下来跟晋国合谈。到时候那谈判桌上,他的声音就大了……” 温行溯看着她侃侃而谈,柔声一笑。 “腰腰变了很多。” 冯蕴眉眼舒展,安静地笑。輏 “长大了,总会变的。” 不是长大了,是吃苦了。 他不在的时候,腰腰受了太多欺负,吃了太多苦。 温行溯看着从小陪伴自己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飒飒女郎,有欣慰,又有惆怅。 他大袖微收,从中掏出个油纸包。 “桂花糕要不要?” 冯蕴嘴一瘪,忍不住的笑,眼里全是快活。輏 “要。” 那是温行溯从信州带的。 他总能想到她那张好吃的嘴,走到哪里都为她带吃食。 “慢点吃。”温行溯道:“用的是今秋的桂花,格外甜糯,只可吃一块。” 冯蕴好笑。 还当她是小时候么? “大兄真俊!”輏 她眨个眼睛,又从他手上偷出一块糕点,趁温行溯来不及阻止,一口就咬入嘴里,吃得喉头一鲠一鲠的,看得温行溯哭笑不得,赶紧挪过来替她拍着后背。 “你啊!” 无奈的宠溺,自小如此。 冯蕴好不容易才顺下那口气,却见温行溯笑容微敛,望着河面变了脸色。 接着,不等冯蕴的惊讶出口,他伸出长臂揽住冯蕴,便将她按在自己胸前,抬起大袖遮住二人的脸…… 第130章 轻松入囊 冯蕴没有挣扎,脸贴着温行溯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桂花糕的味道,眼皮软绵绵地耷拉着,问他:郬 “怎么了?” 温行溯低低地道:“别回头。” 在冯蕴背后的河面上,一艘刷着桐油青漆的篷船在薄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船上的人和他们一样,没有兵甲着装,是寻常士族家仆的打扮。 一个清俊的男子,青衣宽袍,坐在仆从中间。 看到他们的船只,那公子好奇的探头望了一眼…… 光天化日下,摇撸船上的男女紧紧依偎着,娇小的女郎俯趴在高大的男子身前,男子低着头用大袖遮挡,好像在亲她…… 清俊公子脸一红便缩了回去。郬 冯蕴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 温行溯摁住她的后脑勺,“别动。” 冯蕴安静下来,“是谁?” 温行溯:“萧榕。” 冯蕴怔了怔,低低笑出了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世,老天真是善待于她。郬 运气也太好了。 “叶侍卫!” 她从温行溯的胸膛侧目,低低道。 “我想留下那艘船上的人,无论代价。” 叶闯看着她伏在温行溯的怀里,眼皮跳一下,转身望向远去的船只。 “领命!” 这是女郎第一次直接对他下达命令,叶闯心里无端升出一股热血,不是因为将军的交代,也不是因为敖七的托付,就是单纯的想做给她看,让女郎知道,他们比她的部曲可就强上太多了。郬 儿郎们的胜负欲,冯蕴完全察觉不到。 为免打草惊蛇,她任由温行溯轻轻搂抱着她,直到那船离得远了,这才松开手。 两个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冯蕴理顺蹭乱的头发。 温行溯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道:“萧榕年纪尚小,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腰腰不必为难她……” 冯蕴笑着看他一眼,话说得慢,但认真。 “我这不是在教她吗?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那就要学着了。”郬 - 萧榕一身男装躺在船舱里,再看不到别的船只了,这才松一口气。 “还以为遇到敌军了,嗤,原来是一对野鸳鸯……” 她有两个仆女,一个叫明珠,一个叫瑞雪,这会儿正左右侍候着。 闻声,瑞雪道:“看他们的模样,像是出来逃难的世家乡坤,船上载满了家当……” 萧榕点点头,身上懒洋洋的,有点乏力有点累,又有一点小兴奋,“皇兄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急得发疯?” 明珠撅了撅嘴巴,对这艘狭窄的小船很不满。郬 “殿下就不该私自出京,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是呢,宝云殿里多舒服,出来吃得是猪食,睡的是狗窝,再这么下去,长公主要变成短公主了。” 两个丫头都从小在萧榕身边长大的,也被她惯坏了,一处厮混常常没大没小,亲如姐妹,萧榕对她们也宽容,由着那两张嘴巴胡说八道。 “陛下派护卫送您回京,您到好,又半路上偷跑,等回了宫,仆女们又要受过了……” “冯夫人每次都拿殿下当挡箭牌,让殿下替她说难听的话,做难做的事,她倒好,在陛下面前当好人,黑锅全让您来背,哼……” “不要胡说。”萧榕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阿莹胆小,性子又柔善,皇兄待她那样冷淡,我不护着她,她岂不是很可怜?” 又道:“这次的事本就与阿莹无关,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郬 “殿下!”明珠鼻子都气得皱起来了,“陛下分明就不喜欢那个冯夫人,您偏要撮合……” “那我也不喜欢冯十二娘啊。” 萧榕翻个白眼,又恶狠狠地啃一口果子。 “我不想皇兄再接她回宫,我只要想着她回来了,以后要时常相处,我还得管她叫一声皇嫂,我就难受得很……” 明珠撇嘴巴,“叫冯夫人做皇嫂,殿下就不难受呀?” “那不一样。阿莹是我最好的朋友。” 瑞雪看明珠又要顶嘴,给她一个眼色,笑眯眯地哄着萧榕。郬 “那殿下回去好好跟陛下说呀,何必跑出来……” 萧榕叹息一声,翻着眼睛摇摇头:“你们不懂。皇兄对冯十二娘是势在必得,不会听我的……这次兵围并州,他肯定是要逼裴獗把人交出来的,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皇兄死了那条心……” 说着,她唤外面的侍卫。 “苗敬,还要多久才到啊?” 门外那个精壮的汉子,低头看过来。 “回殿下,这条河古怪得很,两岸地势一模一样,河道转来转去不好辨道,属下也有些晕……稍等片刻,我让孝威再探……” 萧榕不耐烦了。郬 “让你们办点小事都办不好,先找个地方靠岸。我要方便……” 走错路就走错路吧,先解决大事。 反正并州被围,到处都是齐军,她怎么横着走都没事…… 萧榕想着,脑子一转又坐直起来。 “瑞雪,拿纸笔。” 瑞雪怔了怔,“殿下要做什么?” 萧榕笑得眉眼弯弯,“我要给皇兄一个惊喜。”郬 明珠为长公主殿下摆好桌案,瑞雪放好纸笔,跪下研墨。 只见萧榕跪坐下来,提笔手书。 她性子娇蛮任性,但从小在萧家受到了很好的启蒙,书读得没有很好,却写得一手好字,很见风骨。 “皇兄敬启:妹一时任性离队偷逃,不慎中了冯十二娘的奸计,为她所俘……此女不知廉耻,竟以大齐皇后之位要挟,要皇兄明媒正娶,许她后位,方才肯饶我一命……皇兄,妹死不足惜,皇兄万不可听其摆布……” 她写了许多。 又觉得不太妥当,删掉后面,换成。 “皇兄,妹与冯十二誓不两立,今生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郬 再看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将信交给瑞雪。 “收起来,等我们到了藏身之处,就让人送去恒曲关,我看皇兄到底是要我,还是要那个冯十二娘……” 瑞雪叹息,觉得殿下真的是傻。 冯夫人再委屈,用得着她来出头吗? 皇帝要娶谁,做妹妹的又怎能干涉? 现在冯夫人吃香喝辣,等着享福,她家主子却非得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藏起来,等陛下和冯十二娘翻脸…… 这到底是要争什么?郬 谁做皇后,也撼动不了她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呀? 两个仆女齐齐叹息,“喏。” - 没片刻工夫,青篷船靠在了岸边。 萧榕在两个仆女的扶携下,上了岸。 这里无人居住,荒山野径长满了荒草树木,临近入夜,雾气从河面弥漫过来…… 寒鸦啼晚,萧榕有些紧张。郬 贵为长公主,在这种地方方便,她很是受不得。 “你们都不许回头。” 她不放心地命令侍卫,走到一排长势茂盛的草丛后,看到那潮湿腐败的地面,差点当场呕吐出来,恨不得马上回她的宝云殿…… 不行…… 她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 只要隐忍三五日,最多再有十天,便可以绝了皇兄的念想。 值得!郬 萧榕捂着鼻子,任由仆女帮她宽衣…… 刚蹲下去,耳边就响起窸窣的声音。 紧跟着草丛里窜出几个人,迅雷不及掩耳地横刀过来…… “不要动。” 这些人速度太快了,只觉眼前一晃,刀就都在脖子上。 两个仆女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 “救命!”郬 萧榕的侍卫这才慌乱地转身…… 可惜,迟了。 他们为免冒犯长公主,离得都很远。 可这几个人,就那样打量着他们尊贵的长公主,衣裳不整的模样,没有半分恭敬,眼睛阴飕飕的,很是张狂。 “尿好了吗?尿好了,就站起来,跟我们走。” 萧榕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郬 眼前这几个人,生面孔,长得孔武有力,手上都有武器,不是晋军打扮,正是方才那几艘船上的人…… 可以想见,方才她宽衣方便的时候,他们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 萧榕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是哪家的私兵?” 没有人回答。 “你们要做什么?出门打劫,也不看看我是谁?” 萧榕给自己壮着声势,说得却一句比一句软弱……郬 对方没有回答她。 明珠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殿下,你快看……” 明珠的声音带着恐惧。 萧榕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去,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冯,冯十二娘?” 冯蕴站在山风里,裙袂飘飞,似笑非笑。郬 “含章郡主……哦不,如今是长公主殿下了。” 冯蕴微微弯腰,朝她周全的揖礼。 “长公主殿下,久违了。” 第131章 归还吾妻 韩楚胡三将的反水,对北雍军将士来说,是一件极其震惊的事情,他们甚至想不通,这三人有什么理由背叛大将军……苣 可北雍军眼下的主力在信州城,如果放弃信州驰援并州,那齐军势必直取信州,对晋军而言更是得不偿失。 而离信州最近的虎贲和龙骥军,却迟迟不发援兵。 就在今早,刚有中京的消息传来。 以李宗训为首的朝堂势力,以裴大将军“贪功冒进”为由,上书朝廷,认为大晋应当保住眼下的胜利果实,守好淮水以北的安渡万宁五镇,不应该为了一座信州,投入大量的军力和物力。更不应该再挺进并州,兵行险着。胜了功在裴獗,败了,晋齐战争将转为颓势,实不可取…… 这番说辞,得到了大多数文臣的赞同。 在裴獗带兵出征这一年多,李宗训为稳住金銮殿上的外孙和女儿的地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成立大内缇骑司掣肘百官,稀释、分化反对势力,逐渐把持朝政,几乎无人敢与他唱对台。 可拳拳真心下,是对裴獗和北雍军的放弃。苣 李宗训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裴獗这个令他忌惮到寝食难安的大功臣,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李太后并不这么认为。 “裴郎忠于我,必不会负。阿父,留住大晋的将才、忠臣,才可保我儿江山稳固。” 李宗训只道她糊涂。 “裴獗所率是大晋精锐兵马,只听命于他,他可以征讨齐国,亦可以起兵反水,往中京插上一刀。他若起兵,你如何阻挡?有裴獗在一日,你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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