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怎么搞?你下令吧。” 韦铮面无表情地观察,好片刻,摇了摇头,“有暗哨。我们还没有靠近庄子,就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另一个随从说:“白日里属下来看过,裴獗留了二十多个精兵,想来是从他的侍卫营里挑出来的,不好搞。” 韦铮双眼怨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如果没有裴獗的人,那么他便是拼着小命不要,也得闯到庄子里去给冯氏一个好看,不说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那也要弄过来羞辱一番才能解恨的…… 可眼下,庄子里的武力不仅有冯氏那些部曲,还有裴獗的侍卫营精锐二十多人。 韦铮以前就听人说过,侍卫营里那些人,是裴獗一手训练出来的,一个个敢拼敢死,手段毒辣。而他手上那一百多号人,并不全然是亲兵,更不是每个人都会豁出命去不要,跟着他去搞长门庄……卌 “走!” 韦铮放弃了。 一双怨毒的眼盯着长门庄的方向,手臂一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来日再报!” 韦铮说完,带着人便往原路返回。 前方是一条丈余宽的溪流,上面搭着圆木,如同一个铺成的木桥面,简陋,倒也结实。 韦铮来时桥上没有人,不料回头一看。 夜下的木板桥上,立着个衣裙飘风的纤细身影。卌 “韦将军,深夜来长门庄,为何过门不入?” 韦铮瞪大眼睛,好久不敢相信。 此刻天边银月如钩,天地寂静,淡淡的光线落在冯蕴那张清丽过人的脸上,潋滟入骨,却高贵莫名。 冯氏女? 一个人深夜堵他,真不怕死? 不得不说有胆有谋,韦铮有些佩服这女郎了。 韦铮冷笑一声,“看来冯娘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乱世当前,流匪横行,竟敢半夜出门……”卌 冯蕴道:“有韦将军在,哪一路流匪这么不怕死,敢到长门庄来生事?” 韦铮看她平静如闲谈一样,按住腰刀往前走了两步。 “无须打哑谜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冯蕴突然一叹,幽幽的,带点无奈和凄凉。 “这也正是我想问将军的?我要如何做,将军才肯放过我?” 第70章 料事如神 韦铮蹙紧眉头,警惕心变成了疑惑。傟 “冯姬此言何意?” 冯蕴行了个礼,说得一本正经,“冯氏女远在安渡,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便是韦将军携恨而来,想要将我带去中京问罪,我也是一心想与将军冰释前嫌……” 她说得真切,听不出半点怨恨。 “那日在长门庄,大将军要治罪,是小女子一力保下韦将军。种田虽苦,总不至于要了性命。” 又是一声叹息。 “我心知将军是贵人,没有吃过田间苦头,恐会对我生出怨恨,这才有心设宴,怎料会发生那样的误会?我要知道那夜在邵姬屋里的人是韦将军,怎么也不会带人前来的……” “将军也知,乱世下,女子身如浮萍,只求有个依仗,得一个安稳日子,冯氏女哪敢与韦将军这样的大人物主动结仇?”傟 说罢,一声苦笑。 “实在不知,将军为何要如此恨我,非要将我置之于死地不可?” 韦铮狐疑地眯起眼睛。 冯蕴没有出现前,他有八成把握,这件事情与她有关。 可冯蕴这一说,他还真犹豫了…… 一个齐女,且不说有没有那样的胆量得罪他,就说那个“黑痣长须”,便不是她能够知道的秘密…… 韦铮不想当冤大头,被人害了还蒙在鼓里。傟 “那依你所言,花溪村传出去的谣言,是何人所为?” 冯蕴抿了抿嘴唇。 “原来将军怀疑是我……”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后殿下的隐私,如果不是胡编乱造,那一定是接触得到太后的人才会知晓……韦将军与其怀疑我,不如想一想,可有得罪过太后身边的什么人?” 冯蕴想,以韦铮的性格,在宫中必然也是飞扬跋扈,不招人喜欢。而李桑若临朝称制,大权在握,身边必然会有各路走狗,各有各的利益……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谁都想做太后最宠幸的人,舔狗与舔狗之间,其实是很难和平相处的……傟 果然,她略略提点一下,韦铮就“恍然大悟”。 “难道是方福才?这个无根老狗!” 太后身边来过安渡郡的人,只有方福才方公公。 就韦铮所知,方福才一直为太后做事,在安渡郡安插了不少他自己的候人,监视裴獗,监视北雍军。 而韦铮和方福才一直不和。 方福才仗着在太后身边侍候的便利,几乎掌握着宫中候人的来往情报,自从知道太后有意另组一个“大内缇骑司”,且太后有意抬举他任缇骑司司主,方福才怕他分权,就处处针对,给他穿小鞋。 还有,方老狗找来宋寿安那个小白脸,分明就是跟他过不去。傟 这些日子,宋寿安天天在嘉福宫行走,都快腻在太后身边了…… 恰在这时,太后却派他出京。 韦铮甚至记起来,离京前去嘉福殿,那方福才还对他笑过…… 笑得那叫一个恶心人,说什么“祝韦将军马到功成”,原来那个时候算盘珠子就蹦到他脸上了。 好一个方福才! 好一招毒计! 简直是让他百口莫辩。傟 即便太后碍于脸面,不要他的命,那往后他如何取信于太后,如何做得了缇骑司的司主? “韦将军?”冯蕴轻唤一声。 她哪里知道,短短一个瞬间,韦铮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上万字的宫斗大戏?甚至主动臆想出来了真正的幕后推手。 “小女子只是胡乱猜测,并不知天家的事情,说错了,韦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韦铮皱了皱眉,审视着她。 长得好看的女郎,在男人面前有获得信任的天然优势,再看向冯蕴,他已然没有了半分仇恨,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你没有说错什么。”韦铮倒也爽快,朝冯蕴拱了拱手,“是我误解你了,差点铸成大错。”傟 冯蕴微微一笑,“那韦将军可以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吗?” 韦铮微顿,“冯娘子想知道什么?” 冯蕴道:“韦将军为何憎恨我,一来安渡,便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韦铮:…… 他答不上来。 毕竟真正憎恨冯蕴的人,不是他,是太后。 而且,仅仅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吃醋。傟 这么一想,他发现自己和冯蕴,竟然有点同病相怜,都是被人在背后下黑手…… 但韦铮不敢这么说。 他道:“韦某来安渡,只是奉命行事,和冯娘子并无私怨。” 这个答案不出意外。 冯蕴顺水推舟,长长吐一口气。 “那就好。” 又道:“既如此,那韦将军何不到寒舍喝一杯清茶,我与将军细细说说,眼下将军要如何解局?”傟 韦铮大为吃惊,“冯娘子有办法帮到韦某?” 冯蕴低垂眼,一副没有脾气的弱女子模样,仔细看,似乎还带了几分羞涩。 “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是我家大将军留下话来,说他会尽力保住韦将军……” 韦铮身子紧绷,“大将军?” 冯蕴微微点头,“大将军今日来花溪村,便是为了韦将军的事情。他说韦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若为一点私德被治罪,着实可惜……” 韦铮睁大眼睛,“大将军真这么说?” 冯蕴浅笑,“我骗韦将军干什么。又不得半点好处,犯不着说这样的假话……”傟 一股热气从脊背升上来。 不知为何,韦铮竟有点飘飘然。 那是裴大将军啊! 朝野上下都说他韦铮就仗着一张脸才得太后宠幸,尤其方福才那老狗的人,总在私底下嘲笑他…… 但裴大将军认为他是栋梁之材。 冯蕴看他脸色,一声叹息。 “但眼下的事情,闹得着实难堪,大将军也不方便出面,于是,只能由我转达韦将军……”傟 说到这里,韦铮还有什么不肯的? 他拱了拱手,朝着界丘山方向一揖,由衷感谢了大将军,这才跟着冯蕴朝长门庄去。 将韦铮请入西堂,冯蕴又唤来骆月在他身边伺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进门时,韦铮脸上还郁气沉沉。 离开庄子,脸上却添了一层笑意。 很显然,冯蕴的话,令他很满意。 敖七跟了冯蕴大半夜,一直到韦铮离开,这才走上前去,“事情解决了?”傟 冯蕴打个哈欠,有些困了。 听到敖七问,这才转过头来,笑着看他。 “敖侍卫不都看见了吗?我和韦将军冰释前嫌了。” 敖七问:“女郎跟他说了什么?” 冯蕴想了一下,如实相告。 “我就说,大将军会帮他在太后面前求情,让他放心回中京,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谣言,我也有办法为他解决……” 敖七有些不可思议。傟 “大将军怎会帮那姓韦的求情?而安渡郡的谣言,只怕早已传到了中京,女郎如何解决?” 冯蕴道:“大将军求不求情,姓韦的哪里会知道?至于如何解决嘛,这就是我给韦将军出的主意了。” 敖七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了。 而冯蕴着实累了,打个哈欠,眼眶都是泪。 “天色不早,我困了。敖侍卫也快些回去歇了吧,有事明日再谈。” 走了两步,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朝敖七福了福身。 “今夜多亏敖侍卫相护,不然,我也不敢那样大胆,半夜去堵韦铮。”傟 敖七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将军的吩咐,属下职责所在。无须多谢。” 冯蕴微微一笑,走了。 待看不到她的人影,敖七才骤然清醒,恨不得捶烂自己那张不会说话的嘴巴。 - 次日天不亮,韦铮就派人去信中京。 这一次的信里不仅仅有衷情、忠心、喊冤,还随信送去了一个荷包,将方福才蓄意陷害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狠狠告了方公公一状。傟 信使是从长门庄外打马过去的。 一个时辰后,冯蕴起身,便从喜滋滋的邢丙那里得到了消息。 “女郎真是料事如神。” 第71章 收服人心 冯蕴打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婌 “这下太后要头痛了。” 方福才在安渡郡的差事,办得很不好。 林娥死了,冯蕴却活得好好的。李桑若对方公公本就不满意,挨了二十个板子,眼下还在养伤呢,再有韦铮的告状,不知道李桑若要信哪一个了。 冯蕴道:“说来,还得感谢林娥和苑娇呢。” 那个荷包正是苑娇死的那天,拿着去城门的茶寮里找人的,冯蕴猜测那是方福才留给林娥的信物,苑娇也知道此事,这才会有那个胆量,拿着荷包上门找人…… 荷包在苑娇死后,辗转落到冯蕴手上。 没想到,昨夜她让骆月将荷包拿给韦铮,韦铮一眼就认出那是方福才的东西。婌 韦铮本就多疑。 如此一来,都不需要冯蕴再挑拨离间,他便将整件事情串了个圆,认定是方公公为了夺权使出来的损招。 他不再怀疑冯蕴,将满腔仇恨都指向了方公公。 冯蕴看一眼邢丙。 “这就是我那天说的,敌强我弱,不如以利诱之,使敌深入,再曝其短,分而化之……” 邢丙仔细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那女郎接下来要怎么做?”婌 冯蕴:“分而化之。” 邢丙哦一声,似懂非懂。 冯蕴笑着从手边拿出一册书,递给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你也多读读书。书本可治一切疑惑。” 邢丙愕然,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识字不很多,不爱读书,也没有想到自己除了带部曲操练,居然还要干读书人的事。 “女郎,俺……俺就不读了吧?” 冯蕴看他纠结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扑哧一笑。婌 “读,怎么能不读呢?未来咱们的部曲,可不止那二三十个。等队伍庞大起来,你这个统领要怎么做?” “怎么做?”邢丙讷讷地问。 “书里都写着呢。” 冯蕴笑着挑了挑眉,又宽慰他,“你只管拿下去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邢丙挠了挠大脑袋,知道自己是逃不掉这一顿“读书债”了,一大把岁数,还要跟他家两个崽子一样,被鞭策读书。 — 冯蕴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唱戏的人,也不能少。婌 早食吃完,她便让人去西屋,给邵雪晴和骆月一人送了一匹好料子,让她们做身衣裳,穿得光鲜些,也停下了他们在庄子里的粗活。 邵雪晴好脸面,那天以后,就羞愧得不肯见人,又放不开“贵女”的矜持,对冯蕴也很是怨恨…… 因为是冯蕴带人去捉的奸。 是冯蕴将她的丑事曝光在人前。 但骆月不同。 她在楼里长大,从小就吃了不少苦,惯会看脸色,审时度势。 从冯蕴昨夜将她叫过去陪侍韦铮,并交给她那个荷包,叮嘱那些要说的话,她就知道,冯蕴是有意抬举她。婌 她的人生中,机会不多。 有一点点微小的可能,就会抓住。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发现邵雪晴背着她,跟韦铮搞在一起后,豁出脸去不要的原因。 而现在,冯蕴把她当自己人,她自然不敢怠慢。 收下料子,她赶紧到主屋谢恩。 冯蕴正摇着一把蒲扇,思考要怎么“分而化之”,看到她这么懂事,脸上的笑容,便浓郁了几分。 冯蕴喜欢聪明的女子。婌 “骆姬不必客气。以前我们便是姐妹,往后骆姬跟了韦将军,去了中京行走,说不定我也会有需要骆姬关照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叹,又推心置腹般说道: “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骆姬见谅。” 骆月摇摇头,“女郎没有什么对不住的。那时你我姐妹,被家人抛弃,被送去敌营,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她红了眼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若非女郎撑起了脸面,姐妹们如今尚且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冯蕴问:“你不怨我?一个人霸占将军,还让你们干活?”婌 骆月苦笑一声。 “妾感激女郎还来不及,怎会埋怨女郎?妾不是林娥那种蠢货,早就看得清楚,便是没有女郎,将军也不会要我们,是她们想不明白,自欺欺人罢了,至于干活……” 她美眸微撩,“干活才吃饭,天经地义,妾从小就没有吃过一口便宜饭。有饭吃,总比饿死强。女郎不是在害我们。相反,女郎是在救我们,是想告诉我们,以色事人不长久,干活吃饭,才踏实……”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骆月便滔滔不绝。 “妾做出那样的下贱事,女郎想必也看不起我。但妾从小长在楼里,学的便是怎样侍候男人……” 说着说着,骆月泪流满面。 “女郎,这个世道,女儿家,真的没有什么出路。妾好吃懒做,想活得更好,想穿漂亮的衣裳,想戴贵重的首饰,想有人侍候过轻松日子……妾做错了吗?”婌 “你没有错。”冯蕴说:“谁没有私心呢?我也有。” 骆月听她一说,竟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其实妾早知大将军是指望不上的,这才想重新找个郎君依靠。妾没有伤害旁人,甚至早就和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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