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复邺城的时候,梅令部曲,可是立过大功的。还受到朝廷嘉奖了呢。” 侯准叹口气。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事,少吗?不少的。 邢丙问:“俺有个疑问,要是陛下要求娘子把梅令部曲交出去,由朝廷收编,如何是好?”櫨 冯蕴莞尔,“长门的部曲,就只能是长门的。” 二人交换个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齐齐拱手。 “属下领命。” - 八月十五是中秋。 按习俗和往年的做法,这日长门要以牲畜祭礼,烹羊宰牛杀猪擒鸭,好好庆贺一番,然后再等入夜后,一同拜月。 这个中秋注定不平凡。櫨 尚在十日前,县郡的官爷们便开始准备迎驾的大事了。 修桥铺路,洒扫街道,不仅各级官吏要悉数到场迎接,还要在士农工商中选出一批人来,共迎新帝。 天不亮,安渡城外的路口就挤满了人。 士兵站在道路两侧,人群密密麻麻,夹道而观,人挤着人,一身是汗也不舍得挪开半步。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当今天子。 而是没有见过,做了天子的当今天子。 好奇,兴奋,挤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櫨 皂隶提着梆子走过来,重重一敲。 “肃静!肃静!” “不可高声喧哗!” 梆! “不可冲撞圣驾!” 梆! “不可打闹行走!”櫨 梆! “保持肃穆!” 敲梆的皂隶尽职尽责,可走到哪里哪里才停下,他一走,人群又窃窃议论起来,根本就管不住。 直到官道上马蹄飞扬,一声高喊呼啸般压过耳膜。 “陛下驾到——” 人群的目光被滚滚而来潮水般的帝王仪仗吸引了过去。 裴獗今日没有骑马,而是坐的车辇。櫨 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禁军护卫着他,六马并驾,天子威仪,从远及近,在呼啸的长风中,在夹道欢迎的人群里,慢慢行来…… 裴獗黑眸微眯。 四平八稳,高坐马车,冷肃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 长门的人,他看到好多。 就是没有看见冯蕴那张熟悉的脸。 狗东西,接驾都不来了。 这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呢?櫨 第573章 金风玉露 为贺都城乔迁之喜,皇城里大摆筵席,文武百官齐集,灯火辉煌,丝竹尔尔,推杯换盏间,好不热闹。? 开席前,裴獗耐着性子,派人去长门请冯蕴。 皇帝都下矮了。 谁知,回来的宫人禀报说: “娘子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陛下,不便入宫……” 不便入宫,但送来了贺礼。 冷冰冰的一尊铜兽香炉,龇牙咧嘴地摆在御案上。 就好像在嘲笑皇帝的自作多情。? 这冯十二娘,也太大胆了。 朝臣们敛住表情,屏紧呼吸,生怕被皇帝迁怒。 然而,皇帝让人将铜兽香炉收好,没有半句指责。 “那让她好好歇着。” 朝臣们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目光里皆是如同亡国一般的凄哀。 江山与美人,陛下这眼里是只有美人,没有江山啊?? - 一场盛大的晚宴,君臣尽欢。 待散席,夜已经深了。 裴獗轻车简从,默默出了宫门,前往花溪…… 花溪街市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热气腾腾的吃食,和走出家门消夜的人们。 这样的人间烟火,与多年前裴獗策马经过的那条乡村小径,已是截然不同。 花溪还醒着。? 长门的灯,却早早熄灭了。 从外面看过去,除了门廊下的一盏风灯,整座宅子都沉浸在暗夜里,如一只匍匐的巨兽。 钱三牛幽幽叹了一声。 他都开始同情皇帝了。 娘子不来接驾,不肯赴宴就罢了,灯都没有为陛下留一盏啊? 寻常人家的妻子这个样子,只怕都要被骂,何况是帝王妻? 马车停下。? 钱三牛小心翼翼打了帘子,手都在哆嗦,还自己替冯蕴找了一个借口。 “娘子兴许不知陛下会来……” “她知道的。”裴獗慢条斯理地拢一下披风,黑眸望向那黑沉沉的宅子,“她在等我。” 钱三牛脑袋上冒出疑问。 这黑漆漆的宅子,他可没看出半分温情。 陛下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娘子是在等他? 钱三牛道:“小的去叫门……”? “不用。”裴獗制止了他,将披风往他手上一放,径直从大门走过去,绕过围墙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钱三牛不解地愣了愣,刚要跟上,被纪佑伸手拦住。 “别去。” 钱三牛哦一声,有点纳闷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有正门不走,难不成……要翻墙?” 纪佑眉毛扬了扬,同情地看着他。 “赶紧找个媳妇吧。等你有了媳妇,就都懂了。”? 钱三牛是个老实汉子,闻声更奇怪了。 “纪侍卫不也没有成婚?不,这跟成不成婚有什么关系?” 纪佑侧头看他一眼,勾勾手。 等他靠近,才神神秘秘地问道: “你猜,娘子为什么熄灯?” “为什么?”钱三牛不解。 “笨。”纪佑敲在他的脑袋上,扫一眼,又勾肩搭背地道:“陛下如今是什么身份?他若公然从正门而入,得引来多少目光,又得添多少麻烦?”? 钱三牛眼睛一亮。 纪佑见他明白了过来,轻笑一声。 “陛下和娘子久不相见,并不想被人打扰。你说,一群人磕头请安有意思,还是悄悄到小媳妇屋子里,两个人关起门来说私房话更有意思?” - 冯蕴的房里也没有点灯。 但今日是八月十五,天气尚好,一入夜,圆月便皎洁地挂在天空,如同一盏银白的灯笼。冷月的柔光洒在裴獗的身上,照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俊逸非凡。 门是紧合着的,没有闩。? 他轻轻一推,走进去。 没有仆女守夜,就连鳌崽都不在。 房里帷幔轻飞,他撩开帘子,将莹白的月光放进来,温润地映在木榻上…… “蕴娘,我回来了。” 冯蕴没有回答,好像睡着了,一个人静静地蜷缩着躺在那里,眉眼如昨,看上去孤零零的,被子一直盖到肩膀,整个人显得有些…… 裴獗下意识觉得不对。 她原本单薄的身形,好似臃肿了不少,那张清瘦的小脸,也圆润了。? 冯蕴是在裴獗点燃烛火的时候,醒来的。 她打个哈欠,笑了一下,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 “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几时了?” 她脸上是淡淡的浅笑,眼底跳跃着火光,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没有解释为何不去接驾,不去赴宫中夜宴,双眼清寂地看着他,隐现温柔。 裴獗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打量她。 那目光是冯蕴从来没有见过的,也不知该如何去描述…… 就好似穿过漫长的光阴,才从遥远的天边走到她的身边。担忧的,怜惜的,如星辰璀璨。? 冯蕴微微叹了口气,朝他招手。 “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看仔细些。” 裴獗慢慢走近,一身宽衣便服,挺拔冷峻,如雪山青松。 “身子哪里不适,可有叫姚儒来瞧过?为何信里,只字未提?” 冯蕴牵唇一笑,望着他的眼睛。 “看过了。”冯蕴认真点点头。 “怎么说?”? 冯蕴抬眸,微微叹了口气。 “恐怕会有些麻烦,往后我们还想痛痛快快地过日子,是再也不能了……” 裴獗黑眸一沉,眼里好似有寒潮涌动。 他在榻边坐下来,“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冯蕴垂下眸子,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獗眉头微微蹙起,拉过她的手,紧紧包住。 “别怕,你还有我。”? “可是……”冯蕴犹豫地扫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小声道:“陛下当真不介意,有一个人往后会插在我们中间,跟你争抢女人吗?” 裴獗目光一凛。 正要说话,手就被冯蕴拉过去,掀开被子,轻置在隆起的小腹上。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我肚子里有了他。这可怎生是好?” “你说什么?”裴獗没有动,长久地凝视她。 他不是没有听清。 而是,想再听她说一遍。? 冯蕴轻笑,微微侧身,伏在他的耳边,“我说,裴狗啊,我有喜了。你的。” “废话!当然是我的。” 裴獗突地探过手去,用力搂住她,眼中迸发出一抹惊喜到无以复加的光芒,刚搂上,便又迅速地松开手,好像怕把她碰坏似的,只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肩膀。 “蕴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看着冯蕴隆起的小腹,目光深邃而复杂,哪怕极力克制,也难掩激动。 “你我抛开羁绊,各取所需。” “不谈情爱、不谈婚嫁、不入后宅、不育子嗣。”? “相处时尽欢,分开时不缠。来时欢喜,离无悲伤。” 那个他亲口点头的承诺,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多少次,阻止了他的儿女情长,也让他彷徨犹豫,不敢轻易开口求子。 蕴娘的上辈子,他比谁都清楚…… 光阴流转,能够再次拥有她已是万幸。 她不想让他打破的壁垒,她不愿意再承认的痛,他都可以依她。 哪怕要为此承受千夫所指…… 他甚至已经想好。? 要是这辈子都没有缘分拥有一个孩子,往后就把阿左过继过来。 阿左跟蕴娘亲近,是个机灵孩子,往后也不会委屈了她…… 可现在蕴娘有了身孕…… 他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激动到胳膊紧绷着,紧绷着,近乎颤抖。 “蕴娘,你掐我一下。” 冯蕴微怔,低低笑了起来,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用力掐在他坚硬的胳膊上,笑问:“痛吗?”? “不痛。”他的声音喑哑不堪。 “……”冯蕴吸口气,掌心翻转往下一探,再一用力。 “嘶!”裴獗痛得神志一清,“好狠的妇人。” 冯蕴扬了扬眉梢,不无得意地笑,“狠又如何?往后有人帮我了,你可就再欺负不着我了。” 他何曾欺负过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欺负他呀。 裴獗的情绪揉乱在心里,五味杂陈,可他偏是个冷清性子,纵是心里有一片汹涌的汪洋,也没有宣泄的出口。? 他轻抚着冯蕴隆起的肚子。 “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 裴獗盯着那弧度,蹙起了眉头。 他对妇人怀孕的事情,全无概念,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变化,微微叹气。 “我不在身边,他们有没有好好照顾你……瞒得这么紧,连我的探子都不知道。蕴娘,你一个人吃了许多苦吧?” 他没有责怪她的隐瞒。? 只担心她吃苦。 冯蕴轻笑,撩眉瞪他。 “好哇,原来在我长门,安插了探子?” 裴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 正是因为知晓,冯蕴才瞒得那么严实。 因为嘴这种东西,要吃饭,要说话,是最难保守秘密的…… 一个人知道,就会有一群人知道。? 然后让所有人知道。 裴獗低头,吻在她的额头。 “对不起,蕴娘,我来得太迟了。” 第574章 情分未绝 冯蕴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瞒着你?”輞 “我知道,我都知道。”裴獗掌心抚在她的脊背,低低道:“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易了,他如此娇贵,容不得一丝差池。” 迟疑一下,他眉目正色了几分。 “蕴娘是对了,朝中局势复杂,为了孩子的平安,这场戏,我们还得演下去。” 冯蕴勾了勾唇,双眼缓缓眯起来。 “好。” 皇室出生的孩子,并不比寻常人家容易。 不说远的,就前朝的宫中,数代帝王,有多少无辜惨死的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夭折在深宫,成为皇权倾轧下的牺牲品……輞 裴獗说的,也是冯蕴想要的。 她原以为要费些工夫才能说服裴獗。 不料,他自己提了出来。 这一刻,冯蕴内心感受到的温暖,远远大于了重逢的喜悦。 她和裴獗之间,即使不说其他,就单单“重活一世”的共同经历,就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世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 这份默契,与众不同。 四目相对而视,甚至无须更多的解释。輞 迁都安渡,正常情况下冯蕴很难避免一些人际交往。不出意外,从明天开始,哪怕冯蕴不去安渡,也会有不少人到长门拜访。 别的王公大臣的夫人,也就罢了,她不肯见,也没有人能够勉强,最多得罪人。 可要是长公主这些人呢? 一再拒绝,反而让人觉得有猫儿腻。 裴獗的到来,完美地解决了她的顾虑。 - 天不亮,裴獗就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輞 迁都后的第一次早期后,裴獗就以冯蕴“不接御驾,不尊君上”为由,去了一道口谕,责令冯蕴“禁足长门,好好反省”。 这口谕就很巧妙。 既理所当然地避免了冯蕴与外面的人接触,又恰如其分地宣告了皇帝对爱妻的“无可奈何”,让其他人不敢因为冯蕴被禁足,就敢骑到她头上去…… 毕竟,她连皇帝都不理,也只是禁足而已。 那一道口谕,与其说是惩罚冯蕴,不如说是惩罚他自己。他们的行为,就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耍脾气。 为她迁都到安渡,人家都没有给个好脸,不生一下气,岂不是让人笑话? 皇帝哪里是不爱啊,分明是爱得都不知怎么办了。輞 大家都很好奇,皇帝的禁足令会持续多久。 换言之,都在等着,看这对夫妻到底谁先服软。 然而,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冯蕴从那天开始,当真没有走出长门一步,而裴獗也在此后的日子,醉心朝事,勤于政务,好像浑然忘了这一道禁足令似的…… 有那么一个两个的唯恐天下不乱,借机拱火,想往皇帝身边塞女人的官员,不仅被训斥一通,还差点丢了官。 皇帝怒斥:“终日营营,若蝇附膻。此等庸碌之徒,苟且混迹于朝堂,何不回家种田?” 给皇帝送美人,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被归为“钻营”“庸碌”。輞 这让原本要催皇帝再纳新人的朝臣们,全都哑口了。 开国皇帝的威仪、手段、智慧,以及长久积累的畏惧,都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毕竟裴獗的杀名,天底下无人不知。 真把他逼急了,“回家种地”大概都是奢望。 这么过了约莫一个月,令人意外的是,最早请裴獗解除冯蕴禁足令的人,居然是唐少恭。 裴獗称帝后,唐少恭被任命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官职不低,俸禄和油水也不少,配得上他的功劳,等现在那个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太常寺卿退下,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再擢升一级,位列九卿。 按裴獗的话说,唐少恭往后就该安安心心地“颐养天年”了。輞 太常寺掌管宗庙祭祀、礼乐仪制等事务,并不是唐少恭的志向所在,他这个岁数,也不会很想颐养…… 但他知道,这是裴獗的警告。 没有申辩半句,欣然入职,安分守己。 可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他竟一心要为冯蕴出头。 “冯十二娘为陛下正妻,禁足花溪日久,坊间多有非议,臣以为,有损皇家颜面,还请陛下开恩,饶她这一
相关推荐:
光影沉浮(1V1h 强取豪夺)
身娇肉贵惹人爱[快穿]
三岁半修仙,洗白系统早来五百年
岁岁忘忧(完结)
满堂春
碧荷衍生文
成瘾[先婚后爱]
未婚妻和乡下表弟
失身酒
南城(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