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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冯蕴反问:“不可以吗?” 裴獗:…… 他以为冯蕴会用来训练部曲,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当劳工使用。 冯蕴看他沉吟不语,可能是觉得她暴殄天物,又笑着安慰:“大王放心,先让他们在矿山待一阵子,若有更好的差事,我再安排他们。”摪 裴獗没什么表情,“既然给你了,就由你使唤。” 冯蕴听着,觉得这话有点不对。 怎么好像他把自己的人,送给了她一样? 可侯准明明是齐人,是山匪,是跟北雍军势同水火,真刀真枪拼杀过的,还率众下山刺杀过裴獗…… 她凝视着裴獗。 “所以,侯准原本要投诚的,是北雍军?” 裴獗想了想,摇头。摪 可能自觉话里有矛盾,为免引冯蕴猜疑,他静默片刻,又道: “侯准此人,可信。蕴娘大可重用。” 冯蕴盯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才慢慢应一声。 “我猜,你跟侯准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裴獗愣住,从她的眼睛里看自己。 “蕴娘……” 冯蕴微微一笑。摪 就在方才,这个想法突然从她的脑海里掠过,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裴獗和侯准,能有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自己先笑起来。 “我之前就奇怪,大王是如何说服侯准的,又是凭什么笃定侯准是真心投靠,一定就信得过?甚至不太乐意我把他们当劳工使唤,但现在不奇怪了。” 裴獗嗯声,安静地问:“为何?” 冯蕴道:“伯牙与子期可以一见如故,将彼此引为知己,你和侯准也可以?伯牙有他的子期,你也有你的侯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裴獗:……摪 他原本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可以杜绝冯蕴的胡思乱想,如此一来,倒是不必他再解释什么了。 - 这日的夜食,煮的是粟饭,配了一些炙羊肉,还有一壶酃酒。 与战乱和动荡极不相符的是,时下酿酒方式众多,各种酒水更是不胜枚举,世家贵族的食案上,从不缺美酒。 酃酒便是数得上名的。 裴獗看一眼,“哪里来的?” 冯蕴道:“任先生带来的。”摪 裴獗知道她和任汝德有交道,可没有深问,就像在刻意回避,嗯一声便坐下来吃饭。 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事,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灯烛通明,火光摇曳在墙壁上,荡出一圈暖黄的光晕。 空气里,酒香、饭菜香,女人香…… 裴獗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已是微醺,见冯蕴放下筷子就要去书斋,突地伸手拉住她。 “蕴娘……” 冯蕴看着他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娇声一笑,朝他眨了眨眼。摪 “晚些。” 裴獗:“解决农事灌溉,我有一计。蕴娘可要听听?” 冯蕴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稍怔一下,低笑。 “愿闻其详。” 裴獗静静地道:“开渠,引淮水到长河。” 冯蕴看着他严肃板正的俊脸,惊了一下。 “那可是大工程。大王不是酒话?”摪 裴獗瞥她一眼,沉默。 冯蕴缓了缓内心沸腾的血气,微微吸气。 “真是敢想。” 长河和淮水是平行分系,调蓄力弱,交汇处更是属于如今的邺城朝廷辖地,而长河离淮水最近的支流,有一百余里…… 要开凿一条人工河流,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别说,冯蕴之前还真在“闲书”里翻到过这么做的。 可当下想一想,还是有些疯狂。摪 她道:“大王大可不必这么做……” 裴獗道:“并非因你之故。” 他慢慢起身,“安渡要成为真正的辅都,这条河道,就有必要。” 冯蕴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抹喜悦的笑意,随后又黯淡下来。 “修离宫劳民伤财,朝臣和端太后,又怎会允许开渠挖沟,凿一条人工河?” 第391章 儿女情长 裴獗沉默。疓 外间人人都说他只手遮天,可只有他们二人清楚,世上哪有只手遮天的人? 再高的位置,也须得权衡各方利益,难免会有掣肘。 除非真的不管不顾,想推翻那一面“晋”字大旗。 冯蕴看得出来,裴獗并不想这么做。 至少现在他全无这样的野心。 小皇帝就在掌心,他何必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冯蕴看他凝目不语,不想让他的好心建议打水漂,沉吟片刻,突然福至心灵。疓 “大王的提议,倒是让我想到一个法子。” 裴獗知道她鬼点子多,当即挽唇。 “说说看。” 冯蕴脑子里并无完整的章程,低头饮一口水,捋了捋思绪,待放下杯盏,双眼已是清亮无比。 “那日大王不是笑话我看闲书吗?别说,我还真从闲书上看到一件事。说是有人凿井,连通到地下暗河,再以沟渠相连,引水灌溉……” 一句半句说不清楚,她当即让小满备上纸笔,略画草图。 “大王来看。”疓 她示意裴獗观看图纸,纤指微点。 “书上说,只要找到水源,凿出一连串的水井,再将这些水井相连,就可以满足饮用和灌溉了。” 裴獗身子微微后仰,看她片刻,回答得干净利落。 “可以一试。” 冯蕴得到支持,脸上转喜。 “大王等我的好消息。” 裴獗道:“人工河渠,也得开凿。”疓 冯蕴思忖片刻,微微点头。 “我这个井渠,有利的只是小家。大王所想的工事,有利的是大家,是千秋万代,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一旦他把人工河渠凿成,可以想见安渡会有多大的变化。 再不用大老远去石观码头乘船了,物资也可以直接到达安渡。 从此安渡水运发达,有促繁荣,逐水而居,方便商贸,必将焕发新的活力。 辅都之名,也就担得起了。 “大王英明。”疓 冯蕴这是由衷之言,裴獗听了却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紧。 “既然蕴娘已有法子,就不用去书斋了吧?” 冯蕴微微勾唇。 “那……我们去歇了?” 裴獗低低嗯声,将她拦腰一抱,就往里屋走。 冯蕴不可置信。 克制保守,不近女色的裴大将军,这是被夺舍了吗?疓 天气炎热。 两层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行走间,几乎要擦出炙热的火光。 冯蕴明显感觉到他心跳加快,欲望几乎要从禁锢的衣料里跳出来,若有若无地蹭刮着她,无端的战栗从尾椎袭来,她身子无法自抑的轻颤、紧绷。 短短的一段路,却走出了地老天荒的错觉…… 几个仆女眼睁睁看到大王抱娘子过来,先是怔愣,接着便羞涩低头。 没有人抬眼来看。 冯蕴轻轻勾住裴獗的脖子,嗔怨地看他一眼。疓 裴獗略一扬眉。 四目相对,没有人说话,可沉默间又仿佛有无限的情思在流转,擦出耀眼的火光。 帘子扑的一声落下。 冯蕴只觉得身上一松,桎梏在腰间的胳膊松开了,男人轻轻擦拭一下她额角的细汗,双手撑在她两侧,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洗洗?”他声音喑哑,饱受情欲。 冯蕴抬眼,“这样热的天,大王兴致怎生这么高?” 裴獗的目光在她身上恣意流转,手指有意无意地掠过丘陵腹地,音色徐徐。疓 “长门的算学是最好的。蕴娘为何不好生算算,旷我多久了?嗯?” “有吗?” “说好的尽欢,时至今日,也未尽兴……” 他说得含糊,冯蕴却听清了,冷不丁地带点幽怨,听得人想笑。 “大王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更不该流连香闱之事。” 裴獗低头哼声,俊美的脸笼罩在天光里,微微瞥来一眼,表达了情绪,旁事一概不说,只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衣物,露出一截浮着细腻香汗的小腰…… 真美。疓 他慢慢吻下来,呼吸灼热急促,密密麻麻。 冯蕴的心疯狂跳动。 天还没有黑。 那叫一个炙热如火。 耳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激得她指尖微抖,揪住裴獗肩膀上的衣料,抬高脖子,整个人也在失控的边缘。 “洗洗……先去洗洗。” 几个字,她说得气喘连连。疓 裴獗没有为难她,压住她的后脑勺深深一个长吻,这才气息不均地松开她,起身让人传水。 等两个人汗流浃背的从榻上起来,正要去净房,沐温水以净体,合双身以唯一,门外便有人禀报。 “娘子,养心斋来人,说陛下有事与娘子相商,要娘子即刻过去。” 听到元尚乙召唤,冯蕴当即从裴獗的怀里爬起来,拉过衣服拢上。 “我这就过去。” 裴獗一把拉住她,双眼黑沉。 “小屁孩子,有何要事?”疓 手指轻柔地拨开冯蕴汗湿的发丝,他声音低柔,如温水流淌。 “蕴娘的要事,在此。” 冯蕴没有抗拒,但语气坚决。 “陛下召见,耽误不得……” 他不肯松手,她便笑着揪他一把。 “大王洗好回房等我,我去去就来。” 为表歉意,她俯身在裴獗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疓 裴獗身子微僵,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她很少主动亲他…… 这样的记忆,几乎要追溯到上辈子。 裴獗眼角微暗。 “为了见他,你倒是愿意了。” “说什么呢?”冯蕴无从理解他会因为一个小孩子别扭,一边穿衣服一边笑。 “这孩子纯真善良,心性好。将来长大了,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疓 裴獗:“纯真善良者,便做不成好皇帝。” 她说话的时候,冯蕴已然穿好衣裳,走到了帘子边上,闻声微微一顿,她松开拉帘子的手,转过头来,认真看着他。 “有大王辅佐,他会是。” 她神情温柔。 就好像在说自己的孩子。 裴獗沉默不语。 两人之前从未就元尚乙的问题有过更多的讨论,这一刻,看着裴獗眼里的锋芒,冯蕴突然觉得……疓 也许她并不完全了解裴獗。 谁能保证,他对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没有动过心思? 尤其现在的他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看来九锡之礼不仅有离登天一步之遥的隐喻,还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她没有说太多,匆匆去到养心斋。 林女史跪在书房门外,身后跟着几个宫人,全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元尚乙独自一人闷坐在房里。疓 冯蕴进去的时候,他双眼通红,满脸委屈,但没有哭。 “娘子……” 小孩子脆弱起来令人难以抗拒,冯蕴的心顿时一软。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元尚乙的眼睛,弯腰下来,将孩子搂在身前,轻柔地拍了拍,笑着压着嗓子问: “林女史又逼阿元用功读书了?” 元尚乙摇摇头。 不说话。疓 林女史没有逼他,甚至都没有来惹他。 她只是惹到了冯蕴,在背后嚼冯蕴的舌根,说她有“不臣之心”,想取代端太后,成为他的养母…… 还教育他说,养恩之大,胜过生恩,让元尚乙要记住端太后对他的好,还说他今日会被圈禁于花溪,就是因为冯十二娘的缘故。 元尚乙还小。 他不能完全明白大人间的勾心斗角,尤其这不是一群普通的大人,他们勾的心,斗的角,更甚普通人家。 他不懂这些。 单单不愿意谁说冯蕴的坏话。疓 林女史不行。 哪怕是端太后也不行。 尽管他知道,她们是为他好。 也因此,他不能告诉冯蕴这些事情。 他不能让疼爱他的人,心生嫌隙。 “我只是突然想念娘子了……”元尚乙说着,悲从中来,双手揽住冯蕴,便扑入她的怀里。 她想到林女史说的那些话……疓 早晚他和冯蕴,会成为敌人。 他不明白。 为什么会变成敌人呢? “不会的。”他喃喃。 冯蕴低头看他,“什么不会的?” 元尚乙瘪了瘪嘴。 “娘子不会跟我生分的。”疓 冯蕴笑着,轻拍他的后背。 “那是当然。我说过会护着阿元,就一定会的。” 元尚乙重重点头。 到底是孩子心性,很快又高兴起来,从冯蕴怀里起身,拉她去看自己今日写的字。 冯蕴离开养心斋,已是半个时辰以后。 裴獗并没有在她的房里。 小满说,大王有事出去了,带了左仲和纪佑,让她早些歇着,不用等他。疓 冯蕴点点头,坐在榻上,看裴獗饮过的凉茶,看他换下的衣服,微微一声叹息。 他们两个都太忙了。 忙得都没有时间儿女情长…… 第392章 大王三思 事情的走向确如冯蕴所想。釃 裴獗提出开凿河渠,当即受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对。 而且,还是新旧两党的一致阻止。 从端太后到王公大臣,没有一个人赞同这番壮举。 “辅都已定,离宫尚未开建,再凿人工河,大兴土木、劳师动众,恐与亿兆百姓,离心离德。” “国库空虚,物资紧张,不可本末倒置,误了正事。” 周遭全是规劝裴獗的声音。 但口口声声不要大兴土木的人,对于修建离宫却十分热衷。釃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修离宫以立国威,震国贼,刻不容缓。” “大王三思。” “大王三思啊!” 奏折雪片似的飞到西京,又传到裴獗的案头,他回花溪的时间越来越晚,冯蕴常看他眉头深锁。 但老天爷并没有因此而生出怜悯。 天上好似挂了九个太阳。釃 都到八月下旬了,还热得跟什么似的…… 冯蕴一个人在书斋里整整泡了两天,再出来时,召集花溪村民在三棵老槐树下议事。 冯蕴准备就裴獗的提议,先摸一下底。 要挖出一条人工河渠,可不是少数人可以完成的。 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她合计一下,决定先看看民众的意愿。 果然,冯蕴一提这事就炸锅了。釃 “挖人工河渠引淮水?一百多里地呢,这不是玩笑吗?” “可不,简直闻所未闻……” “若当真能引水过来,那也比没有强,我赞同……” “没好处的事,里正娘子还不乐意干呢。大家听招呼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兴起。 冯蕴坐在槐树下,不吱声。 天上,万里碧空无云,阳光明媚。釃 地下,蝉鸣声如同闷躁的琴弦,或高或低,或缓或急,与嘈杂的争论声混在一起,更显夏季的炎热。 杨什长瞥冯蕴一眼,突然双手击掌。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片刻,听我说。” 众人纷纷闭嘴,一双双眼睛看着杨什长。 杨什长站在大槐树下的石台,拔高声音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天干不下雨,庄稼种不下去,就得饿肚子,咱们得想个办法才是。这开渠凿河之事,正是里正娘子的提议,大家说说看法。” 众人:“娘子提得好。” 杨什长问:“若是开渠,每家都要出人头,你们愿是不愿?”釃 众人面面相觑。 有说可以出一个人头的。 有说全家出动的。 也有不吭声的。 当然,更有卢贵全这种喜欢唱反调的。 那天他家因为挑水和喻宝川家干架,之后不敢来找冯蕴,接受了杨什长私下的说和,事情就揭过去了。 但占惯了便宜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肯吃半点亏。釃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雍怀王妃,就改一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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