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在枕边的人,再怎样也比旁人更亲近三分,再是做错了事,关起门来发个脾气,还不是要宽容他吗?尤其这女子呀,让男子入了身子,那便要丢了心了……”誰 她声音未落,韦铮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不可这般编排太后。太后殿下……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不然,今日临朝的人,也不会是她。” 骆月知道韦铮心里装着那个女人。 轻笑一声。 “将军自是体恤太后殿下,弹劾那姓宋的,也是为了太后的江山着想,可太后眼睛被人蒙蔽了呀,她看不见……” 韦铮刚叹出一口气,就听耳边的女人吹风般温和的道出一句。 “太后看不清,那夫主何不想办法让她看清?”誰 韦铮猛地侧头看着她。 骆月道:“只要揭开姓宋的庸碌无才以色事人的真相,那他还坐得稳司主之位吗?没有了他,太后眼里不就只剩夫主了吗?夫主权掌大内缇骑司,百官尽惧,那是何等威风……” 又目光柔柔地道:“那时妾跟着夫主,也极有脸面呢。” 韦铮捉住她的小手,将人搂过来。 “骆姬心系于我,我自不必亏待你,只是……” 他叹息,“太后看那姓宋的跟眼珠子似的,哪有那么容易让她厌弃。” 骆月笑了笑,“要我说,这弹劾人的事,就不该将军出面。”誰 见韦铮目光凛冽的看过来,骆月也不惧,而是笑盈盈的道:“御史台是做甚用的?夫主何必讨这个嫌?把证据偷偷交给敖台主,剩下的事,夫主便只管吃酒看戏就好。” 韦铮眼睛一亮。 随即又黯淡下来。 “若我这般,太后那边……定会怨我。” 骆月手指一僵,直勾勾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便滴下泪来,模样凄苦,又咬着下唇轻笑。 “夫主对太后殿下之心,如妾对夫主一般。” “骆姬……”誰 骆月捂着心口,软软地靠着他。 “若有一日,夫主也为妾思量一二,妾便死而无怨了。” 韦铮看着她这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些情绪突然便充盈在胸膛里了。他是喜欢李桑若,可他也越来越不舍骆月难受,看到这串珠似的眼泪,就像心被人揪痛了一般。 “骆姬勿恼,我自会好好疼你。”韦铮抱紧她,“明日,不,今夜我便找敖台主。” 骆月将头垂在他胸口,喜不自胜地嗯声。 - 中京朝堂里的风起云涌,没有吹落到花溪村来。誰 村里的农人在抓紧时间秋播,农具坊也在加紧干活。 从石观县买回来的木头,从涂家堡运回来的铁器,一车车地拉入坊里。 先期要做的便是模具,只要把组件的模具倒出来,接下去便可以流水生产,会容易许多,而冯蕴答应过的冶铁提炼,眼下在花溪村做不了,因为缺少冶铁的工具,只有在涂家坞堡里制作。 因此,冯蕴抽时间去了一趟涂家坞堡。 天不亮出门,再回花溪,太阳已然下山。 她刚从驴车下来,就看到吕大山匆匆往外跑。 “女郎,女郎不好了。”誰 冯蕴来不及擦把汗,眉头便蹙了起来。 “慌什么?” 吕大山连忙收住表情。 “是张家,张家……” 冯蕴冷笑一声,“他们又作什么妖?” 从昨日开始,她便派了部曲专门盯住这一家子,想是出不了什么岔子才对? 不料,吕大山却道:誰 “不是他们作妖,是,是鳌崽……” 冯蕴脸色一变,紧张起来。 “鳌崽如何?” 吕大山是个说话就大喘气的人,被冯蕴这般瞪着,当即红了脸。 “张家被野兽撕咬了……然后一口咬定是鳌崽……” 野兽? 什么野兽?誰 吕大山又道:“看见的人说,那野兽长得很像猫,就是大了很多的鳌崽模样。他们闯入张家,咬伤了张家好几个人,要不是兄弟几个都在家,双亲都要送命了……” 冯蕴哦了一声,关心地问。 “两只野兽没有受伤吧?” 吕大山见她不问人伤得如何,只关心兽,诧异地摇了摇头。 “有村民看到的,是有两只,说猫又比猫大,说虎又不如虎猛,看着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们便叫它山猫……” 说罢停顿一下,目光闪烁着。 “不过,他们都说,看那野兽的毛色花纹,鳌崽可能是那种山猫的幼崽。”誰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猞猁的名字。 叫山猫也是一种俗称。 冯蕴是在界丘山下的官道边捡到的鳌崽,当时它的父母都受伤了,奄奄一息地躲在大树后,试图让她这个人类来收留他们的幼崽…… 兽类尚且舐犊情深…… 冯蕴壮着胆子便将它抱了回来。 鳌崽还小,她是不怎么拘着它的。 小家伙有时候夜间出去打个猎,找点吃的,白天都会在家里睡大觉,冯蕴完全不知它上过界丘山……誰 那两只大闹张家的野兽,是不是鳌崽的父母,冯蕴不敢确定,只知道此事一定有鳌崽的功劳…… 不然为什么不闹别人家,只闹他们张家? 想到自己没有被男人好好宠过,居然被一只小猞猁宠爱了,冯蕴心里怪甜的,于是嘴角禁不住上扬,微笑说道: “不用理会他们,庄子里做好防守便是。” 冯蕴回屋,找一圈没有看到鳌崽,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叶闯冷眼旁观半晌,走上前问: “女郎,可要我出面教训一下张家兄弟?”誰 冯蕴看着他,摇头拒绝了。 “杀鸡焉用牛刀。有你们坐镇长门庄,想来他们是不会乱来的……” 叶闯唔一声,点点头,不强求。 不止敖七,叶闯也早就发现了,冯十二娘有什么事情要做,都会叫她手下的部曲和仆役,只要不与将军府有关,很少主动找他们。 这种疏离,他不是很能理解。 可冯蕴却很明白……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不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就尽量不要心存希望,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誰 鳌崽是半夜才回来的。 为了鳌崽,冯蕴的窗户常不关严。 冯蕴没有睡熟,窗帘一响,她就坐了起来。 “崽崽。”冯蕴看着潜行而入的小家伙,招了招手。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影子,但她知道,鳌崽可以看见她。 鳌崽果然过来了,挨着她蹭一蹭,鼻翼里吐出呼呼的热气,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 冯蕴将它抱了个满怀,又去掌灯,然后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甚至把肚皮也翻过来检查了一下。誰 鳌崽没有受伤,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坏姐姐了。” 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冯蕴把自己说酸了。 “崽,姐姐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出事。那些坏人,姐姐自会收拾,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用你去逞强,明白吗?” 鳌崽贴着她,很是乖顺地蹭。 冯蕴闻到它身上有血腥味,猜到在外面饱餐了一顿才回来的,又笑着拿来帕子,将它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抱上榻去,用被子裹入怀里。 “崽,姐姐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懂……但有一天,你如果要走,要离开姐姐了,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誰 鳌崽是猞猁,不是家猫,它肯定更喜欢山里的世界,跟着它的父母,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看着他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可笑的自相残杀。 她害怕鳌崽有一天会离开它,回到它的世界,又希望它能开开心心,做一只有家人有父母疼爱的自在猞猁…… 就像担心孩子未来的老母亲,她为鳌崽的将来焦虑了半宿,才堪堪入睡。 天刚明,就收到任汝德从安渡城捎来的信。 “魏礼已成事,两日后,石观码头接人。” 第109章 闺中密友 冯蕴握住信久久不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晌,这才起来梳洗。鵌 庄子外白雾茫茫。 立冬了,天开始转凉。 远近的田埂上,都有下地的村民,看到冯蕴,姚大夫家的汪嫂子笑吟吟地过来。 “里正娘子看过孵小鸡没有?” 冯蕴愣一下,这才想起上次给的鸡蛋,他们家说是要用来孵小鸡的,于是也有些好奇。 “孵出来了?” 汪嫂子兴奋地道:“你来看看?”鵌 冯蕴点点头,跟着她过去。 两家不到十丈,来去很是便利。 姚家的门扉是一个竹篱,里外都种了菜,但汪嫂子显然没有什么经验,菜苗长势不是很好,于是冯蕴又指点了一下。 汪嫂子很受用。 “下一茬,我便按里正娘子说的来……” 姚大夫在屋里忙,看到冯蕴吓一跳,连忙拍干净衣裳上的药灰,起身拱手,“里君,请上座。” 冯蕴微笑:“姚大夫不用客气。”鵌 汪氏笑着嗔他,“邻里邻居的,老姚你何须如此,倒把里正娘子客气得不自在了。” 又拉着冯蕴去墙角垒起来的一个草窝,“来,你来看,就在里头……” 冯蕴嗯一声,本想回头朝姚大夫施个礼,却恰好看到他长长松口气的样子,被她撞见,又紧张又尴尬地一笑。 那表情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以前姚大夫不是这样的。 一个坦坦荡荡的大夫,何至于此? 冯蕴看过孵小鸡的窝子出来,悄悄问汪氏:“最近姚大夫有没有古怪的地方?”鵌 汪氏愣了愣,“古怪的?没有啊……” 冯蕴轻唔一声不再问了,汪氏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紧张地反问:“是不是老姚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冯蕴微愕,笑起来。 “嫂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汪氏眼一斜,“女郎别怪我嘴没把门,说的话不中听。你说你那庄子里,一个个美人儿,就跟那画上长出来的似的,你说我们家老姚,哪会不眼热的……” 噗! 冯蕴道:“这个你还真是冤枉姚大夫了,平常他来看诊,都是循规蹈矩,从来不多看多问,实诚着呢。”鵌 汪氏道:“我看未必,这两次去你们家看诊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看他八成是被哪个美姬迷晕了头……” 这两次姚大夫去庄子里,都是为淳于焰看病。 淳于焰美是美,可戴着面具呢,姚大夫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哪里会因为一个戴着面具的贵人就忘了本分? 除非是淳于焰本人给了他什么压力…… 冯蕴隐隐觉得有什么猫儿腻,可姚大夫既然不肯说,她也不便去问,只和汪嫂子闲聊几句,看了看自己的庄稼,就回去准备石观码头接人的事情。 两日后,天不亮她便出门了。 邢丙套了一辆牛车,带上十来个部曲,与她同行。鵌 叶闯听说她要去石观县接人,也挑了几个精锐跟上,丝毫不敢怠慢。 晋齐两国在打仗,但无论什么时代,总有那么一些能人,可以在战区开辟出通道。更何况,魏礼在齐肯定是可以安全通行的,主要是怕晋国这边出麻烦…… 因此他让冯蕴去接。 一旦到达石观县码头,再出什么事情,就该是冯蕴自己的事情了。 - 石观码头。 这个战前繁忙的码头,眼下冷冷清清。鵌 冯蕴到达的时候,天刚亮,她坐在牛车里,让葛家兄弟四下里晃悠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河边雾气很大。 魏礼的船只靠岸时,就受到了北雍军的盘查。 冯蕴静静地看着,魏礼朝她那边指了一下,几个北雍军士兵回头看一眼冯蕴的牛车,又将船只仔细搜查一遍,放了行。 “女郎久等。”魏礼抱拳上前,一副客商打扮。 冯蕴撩开帘子,看着魏礼身侧那个牵着孩子,头上包着青布的女子,谢过魏礼,突然红着眼睛叫了她一声。 “云娘……”鵌 孔云娥迟疑一下,弱弱地唤: “阿蕴?” 冯蕴下车,朝她张开双臂,久别重逢那般深深拥抱半晌,才作势拭泪,然后低头看她旁边的孩子。 “这是衡阳吗?长这么大了。” 说罢塞了一包早就备好的枣泥糕。 “乖孩子,叫蕴姨……车上还有零嘴,你们娘俩上去坐着说话。” 孔云娥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看了魏礼一眼。鵌 冯蕴察言观色,笑了笑:“这次多亏魏君相助,不然你我姐妹尚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魏礼看着她二人,哈哈大笑着拱手还礼。 “无妨无妨,只是捎带而已,女郎不必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会再来叨扰魏君的。”冯蕴笑道。 两人在牛车边相互揖礼拜别。 冯蕴领着孔云娥上了牛车,带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去。 离石观码头远了,这才收敛了笑脸。鵌 “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孔云娥垂着头,点了点,脸上有难言的别扭。 “阿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我姐妹还能相见……” 冯蕴轻笑一声,“是啊,当年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投靠冯莹,暗地里使坏害我,我以为你能得些什么好处呢,不料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孔云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艰涩,将瘦骨嶙峋的儿子抱紧。 “你将我带到安渡,是为哪般?” 冯蕴眉头皱一下,看着她怀里搂着的三岁小儿。鵌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帮你。” “为何要帮?”孔云娥问:“我曾害过你。你忘了?” “我人好。”冯蕴温和地看着她,“魏君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吗?” “说了一些。阿蕴,你也苦命。” 听她说得凄婉,冯蕴忍不住笑了。 “你看哪个苦命人是像我一样的?有吃有穿有田地有庄子,有郎君疼爱有仆役使唤?”鵌 这话带了点淡淡的讥诮,听得孔云娥眼眶一红,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 “阿蕴要当真过得好,我也便安心了……” 又想到自家凄凉,苦笑道:“夫家被贼人灭门,娘家也当我是灾星,我们孤儿寡母这些年不容易……” 冯蕴瞥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小孩儿好似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瑟瑟地紧靠着亲娘,紧张、懵懂,又害怕。 她道:“来了安渡,你便放心跟着我。” 孔云娥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们说,阿蕴眼下跟着,跟着……”鵌 他们私底下说起裴獗,那些话是很难听的,所以,她不知该怎样在冯蕴面前称呼裴獗。 冯蕴了然地笑了笑,“是的,跟着那个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裴阎王。” 孔云娥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蕴,你可还怪我?” “怪你什么?” “你本是萧……是陛下的嫡妻,要不是我听冯莹的话,害你们生出误会,说不得此时在台城享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你了……” 冯蕴笑出了声。鵌 “从来没有过什么误会。何况,我此刻才叫荣华富贵呢,亏得你相帮。” 孔云娥一时弄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因为当年的阿蕴亲口告诉她,如何如何的爱慕萧三公子,此生不谕。 可惜,那样一个灼灼耀眼的郎君,不仅她冯蕴爱,冯莹也爱,无数的京中女郎都对萧三趋之若鹜,掷果盈车的事不止发生一次…… 那时候她们小,不懂那些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排挤和憎恨冯蕴,明明她长得那样好看那样温婉,对谁都笑,恨不得俯低身子来跟人交往,却从不讨喜……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 她们不喜欢的不是冯蕴,而是萧三公子的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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