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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不痛。” “伤成这样,怎么能不痛?”冯蕴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你放心,我给你报仇。姓韦的,饿他一天再说。” 干活还不给吃饭吗? 阿楼想了想,也觉得很解气。浹 可内心里,隐隐又很难过,憋屈。 阿楼是知晓将军在女郎房里的。 可他没有想到,将军和女郎听见他被那姓韦的痛打,哭天喊地地惨叫,居然都没有出来为他撑腰。 直到晕过去那一刻,阿楼内心其实都很悲凉…… 仆从命贱。 没有爹,没有娘。 便是被人打死又如何?浹 然而,等他醒来听说姓韦的和那些耀武扬威的禁军都被拉去开荒地了,气又消了…… 就像那次让他带伤去讹诈王典一样,总归是为了长门院所有人,为了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吃上饱饭。 只要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他阿楼受点伤,算得了什么? 小屋里静寂着。 等姚大夫上好药,告辞离去,冯蕴才开口。 “在想什么?” 阿楼脸上忽悲忽喜,摇了摇头,“小人什么也没想。”浹 冯蕴哼笑一声,“楼总管劳苦功高,想要什么赏赐?” 阿楼微微一愕。 他看着女郎的眼睛。 为什么?女郎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阿楼有点羞愧,为那点自私的想法。 不等冯蕴再开口,他已低下了头,“小人不要赏赐……小人只是挨了一顿打,什么也没有做好,小人不配领功劳。” “胡说!”冯蕴正色看着他,“今日的首功就是你。若没有你那一顿打,将军和我如何治得住那姓韦的?如何反戈一击?”浹 阿楼本来有点自轻,听冯蕴这么说,又觉得自己确实了不起。 以前的他,遇上韦铮这样的权贵,肯定早就跪下求饶了。 可他今天应对贵人很是得体,并没有丢女郎的脸,除了被人踩在脚下痛打的时候叫得太狼狈,别的很有总管的模样了呢。 阿楼翻身就想起来…… 奈何牵到伤口,又是一声痛呼。 然后哎哟哎哟地望着冯蕴,龇着牙笑。 “值得。太值得了。下次还有这样的差事,女郎也让小人来做……小人嘶……小人得心应手……”浹 “没有下次了。”冯蕴温和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今日,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 阿楼惊愕,嘴巴张大合不拢。 “女,女郎……这是什么话?” 冯蕴微微垂眸,“你们跟着我,我却没有能力很好的保护你们……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是我弱而无能……阿楼,若有下次,我希望我们可以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打回去,而不是挨打以委曲求全……” 阿楼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其实是有委屈的,但这一刻,释怀了。 女郎只有十七岁,比他还小一些,可女郎一个人挑那么重的担子,还想着如何保护他们,还向他道歉……浹 阿楼所有的自尊都被熨平了。 他呜呜的,哭得睁不开眼睛,又不敢去揉眼睛…… 眼泪淌在伤口上,更痛了,哭得就更狠了。 冯蕴一看不好,赶紧拿了姚大夫留下的干净纱布,亲手为他拭泪。 “不哭,不哭了,再哭伤口要坏了……” 阿楼吸着鼻子,撇着嘴巴,总算止住眼泪,破涕为笑。 冯蕴也跟着他笑,眼睛红红的,“这伤要养一阵了。”浹 “没事,小人不怕痛。” “还逞强呢?你也是,以后没事跟邢丙他们学几招防身,不说打人,挨打总要会闪避一些……” 主仆二人掏心窝子地说着话。 门外,敖七也红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裴獗。 “阿舅所想,同女郎一样吗?” 别人不知道裴獗在冯蕴的房里,敖七却是亲眼看见的。 这几个晚上,舅舅都三更半夜才偷偷摸摸地来,每次舅舅一进屋,女郎房里的灯就灭了……浹 敖七一个人辗转反侧的时候,脑子里总会一遍又一遍地想,他们二人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催心催肝的,如同在炼狱里煎熬…… 今天阿楼挨打的时候,他最初没有出手,就是想到有裴獗。 舅舅出面,没有人再敢放肆的。 可惜,他没有等到裴獗出来,最后才提了环首刀要砍人…… “之前我很是不懂,阿舅为何深夜入庄,现在才明白有这般深意……” 说到这里,敖七谨慎拱手,朝裴獗行了个礼。 “外甥对阿舅有所误会,这厢赔礼了。”浹 不待他揖下去,头顶便传来裴獗冰冷的声音。 “你没有误会。” 敖七慢慢抬头,对上那双波澜不兴的黑眸。 裴獗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和冯氏,一样没有心。” 敖七:“阿舅?” “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他人。” 一板一眼地说完,裴獗手负在身后,扭头自去了。浹 敖七有刹那的恍惚,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承认自己是个狠心的人呢? 不对,舅舅一贯狠心,可女郎不是呀。 她那么温柔,那样真诚的跟阿楼道歉了…… 第59章 舅父舅父 敖七去荷塘木亭的时候,敖政刚好喝完那一壶茶,准备去找茅房方便。隈 不料,敖七走上来就将人堵住。 “阿父,我有事要谈。” 敖政捋着胡须看他,“正好。阿父也有事问你。” 敖七怔了下,“阿父先问。” 敖政轻咳一声,极目远眺,问得耐人寻味。 “你阿舅他,莫非对冯氏女动了真情?” 敖七身子僵了僵,冷着脸看他父亲,“阿父问这个做什么?”隈 “你以为我想问啊?”敖政不满地瞪儿子,“若非你阿母再三叮嘱,我才懒得管你们甥舅俩的事!” 敖七抿了抿唇,“阿母还好吗?” 哼!敖政脸色好看了一些,“算你狗肚子里装了点良心,还知道问你阿母。” 顿了下,又语重心长,“你要不犟,早些把婚事定下,阿母也就不为你操心了。” 敖七不爱听这个,俊脸又拉了下来。 “阿父何时启程离开安渡?儿子送您。” 敖政皱眉看着这个讨债的儿,压低声音:“狗东西,你就如此不待见你父?饭没吃一口,就赶人?”隈 敖七扬了扬眉,目光凉凉地问:“阿父不走,难道还存了将冯氏女郎带回中京复命的想法?”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啊。 敖政一声叹息,“不知那冯氏女给你阿舅灌的什么迷魂汤,为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反倒说我不是。” “阿父。”敖七道:“儿子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敖政看着眉目严肃的儿子,突然觉得这个儿子长大了,“说来听听。” 敖七道:“儿子将冯氏女要过来,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敖政老脸一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隈 “狗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 “儿子有种,你的种。”敖七直梗着脖子,与盛怒的父亲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突然将头一低,直挺挺跪了下去。 “阿父,儿想将冯氏女占为己有,求阿父成全。” 敖政快要吓死了。 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孽障,可又打不过—— 太阳好大,好晒。 一定是听错了,他抬头,呼吸,用力呼吸,克制愤怒。隈 “阿父!”敖七磕了个响头,“求阿父成全!” 敖政扶着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 “孽子!你可知,她是你阿舅的姬妾?舅父舅父,舅舅如父啊!” 敖七脸颊浮出一抹燥热,“怪只怪儿子下手太晚。” 敖政咬牙切齿,骂声都快涌出喉咙了,又怕让人听见。 一把揪住敖七的脸,弯下腰来,低声训他,“你个孽障,马上、即刻,收回你这荒唐的想法。这次回中京,为父立马为你下聘……” “阿父!”敖七抬头,勇敢地直视着父亲,“据儿所知,冯氏女对舅舅并无情分。而舅舅待她……更是无意。”隈 他不清楚冯蕴在舅舅心里的地位,但可以想见,即便有几分兴趣,也无非见色起意,与他真心相许是完全不同的。 敖七讷讷地说着,连自己也不太敢相信的话,“阿舅府里有十几个姬妾,不缺冯氏一个。只要阿父开口,阿舅必定同意。” 要死了要死了!敖政一口老血在胸膛涌动,恨不得马上昏过去算了。 “小孽障啊,你叫为父说你什么好?” 又吸一口气,确保没有人注意到父子俩,又继续黑着脸训人。 “收回你的小贼心思,听到没有?万万不可在你阿舅面前提及。” 敖政露出一丝警告,语气严肃,“你阿舅并非重欲之人,今日会为一个冯氏女与丞相、太后,乃至满朝文臣作对,岂会轻易转送给你?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隈 “阿父!”敖七眼圈都红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你……异想天开!” “阿父,我想要她,很想,很想。” 敖七磕头,一个接一个地磕下去,“儿子求你。只这一次!儿子从没有求过你什么,只要阿父肯为儿将冯氏女要过来,儿子从今往后必听阿父的话……阿父说东,儿不说西……” “我呸!”敖政使劲捏他的脸,恨不得把他捏醒,“你要当真得到冯氏女,你还会听你阿父的话?就你那狗德性,都恨不得凑到人家跟前摇尾去了,眼里哪还有父母?” 敖七:…… “孽障孽障啊!”敖政好似气极了,老脸通红,“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敖家便没有你这样的逆子!”隈 敖七盯住他,一动不动地盯住,双眼闪着狼一样的冷光。 “好。”他突然冷笑一声,扭头一跃便纵步下了台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期!” “……” 敖政叹息一声。 — 黄昏时,田庄里生了火,炊烟袅袅。隈 冯蕴带上两个梅令郎,下荷塘里去挖雪藕。 她没有下水,看别人挖藕也很开心,那是一种不可替代的收获感。 小满见女郎有兴致,撑一把纸伞在她的头顶,大满在旁边用蒲扇不停地为她扇风,几个人脸颊都红扑扑的。 敖政负着手走近,观察片刻,才轻咳一声。 “女郎采它何用?” 夕阳余晖下,冯蕴笑得眯起眼,“一会台主尝尝便知美味。” 敖政很是诧异:“吃的?”隈 冯蕴微笑点点头,看着篮子里白嫩嫩的雪藕,示意梅令郎起来,“差不多够了。” 敖政从来没有想过,淤泥里挖出来的东西,也可以吃入嘴里。 “女郎真是家学渊源。” 冯蕴微微一笑,不想别人把功劳归到冯家,耐心地解释道:“是从家母留下的一本《农事要术》上知晓的,算不得什么本事。” 敖政轻抚长须,“那也是了不得的,好学便是一桩要紧的本事。” 冯蕴道:“台主谬赞了。正因年少时太过笨拙,无人肯陪我玩耍,这才翻书来看,用了很长时间,方才有所领悟。” 她已经懂得了藏拙和闭嘴,说得没有破绽。隈 敖政没作他想,“原来如此。” 带着儿子给的“心病”,敖政整天都在冯蕴的庄子周围溜达,试图做点什么。 可惜,最后只是厚着脸皮用了两餐美味的饭食,到天都黑尽,什么也没有做成。 第60章 暗夜问香 这次韦铮带来的侍从和禁军,统共有百十来号人,存心要将长门庄里的人全部押回中京治罪的,如今成了田地里的农夫,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寣 人留下来了,吃住便是问题。 裴獗也绝,直接让人按北雍军建制处理。 荒田旱地是吧?原地扎营,原地生火做饭,不和花溪村里的人搅和。 有裴獗做主,有禁军耕地,冯蕴乐得轻松。 可一到天黑,她就怵了。 原以为处理掉韦铮,裴獗夜里就不会再来。 不承想,他不仅来了,还来得比往常更早,几乎是天刚擦黑,庄子里的人都没有入睡,他就过来了。寣 “女郎!”小满看到裴獗朝主屋走,颠颠就跑到房里欢天喜地叫冯蕴,“……将军,将军又来了。” 冯蕴几个晚上没睡好,人都瘦了。加上中毒对身子的亏损,近来很显憔悴,夜食时才被韩阿婆强灌了一碗汤,胃都快撑得顶起来了,听到这话,便是一声“嗝”。 小满赶紧帮她顺气,“女郎不喜欢将军来吗?” 冯蕴垂眸,“你们都下去吧。” 小满应一声,和两个仆女正要出去,裴獗就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 “可有留饭?” 平常他来就是在地板上睡一觉,不提任何要求,这突然要吃饭,冯蕴是没有料到的。寣 她愣了一下,才给小满使了个眼神。 “有我吃剩的雪藕炖猪骨。” 裴獗没有说话,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饭菜都温在灶上,其实不是吃剩的,而是冯蕴特地留的。 本想着姚大夫帮了忙,要送到他家去的,可方才大满去送,姚家一家子都进城去了,还没有回来,于是便温在那里。 小满将饭菜盖到桌案,头不敢抬,“将军慢用。” 裴獗正襟危坐,汤盖揭开,室内便有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寣 冯蕴看他面不改色,喝汤也喝得那么优雅,有点不适应。 南齐的世家大族,很是崇尚男子文弱斯文,安渡城里,好多郎君也以白净雅致为美,但裴獗不是这样的人。 一个常年在军中打滚的将军,能斯文到哪里去? 要平常都这样吃饭,敌军打上门了,可能还没有吃完…… 但眼前的裴獗就是斯文有礼的…… 就像做给她看的一样。 那小小的白瓷碗落在宽大的虎掌里,本该一口就饮尽,愣是一勺一勺慢慢地用,他不难受吗?寣 冯蕴看得眼睛痛,“将军没有胃口吗?” 裴獗看他一眼。 冯蕴抿嘴,“天不早了,可以用得快些。” 她是看不得他慢吞吞的用饭,就感觉在看老虎狮子拿筷子用餐一样,抓心挠肝,可话一出口,就悔了。 他不会误以为,是想他快点来睡觉吧? 不对!两人各睡各的,睡觉又如何? 冯蕴心里像在打擂,食案前的裴将军仍是面无表情,将一碗雪藕,吃出一种让冯蕴牙痛的速度,愣是半点声音都不发。寣 室里寂静得……冯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等待,十分漫长……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冯蕴打个哈欠,随口客气一下。 “将军饱了吗?可还要用一些。” 裴獗看着她,“好。” 冯蕴愕然,表情一言难尽。 人家跟你客气一下,你怎么可以当真?寣 “罢了。”裴獗放下碗筷,“收了吧。” 冯蕴如释重负一般,叫小满和大满进来。 她俩收拾桌案的时候,裴獗出去了。 好一会儿,才湿着头发回来,看样子是洗漱过了,一张本就俊朗的脸,更显精神,肌肤有了水色,眉眼便透出一种凛厉而灼人的光来,摄人魂魄…… 大满有些移不开眼。 退下去关门时,没忍住贪婪地多看了一眼。 下一瞬,就被小满拽出去。寣 冯蕴都看在眼里,“大满。” 姐妹两个停下,看着女郎。 冯蕴道:“大满留下,为将军更衣。” 她是很热心的,愿意为将军张罗, “出去。”裴獗声音轻倦,没有喜怒。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听话要挨收拾了。 冯蕴朝两个仆女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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