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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伤在身,我很是忧心,特来探望。”箻 见裴獗不语,冯蕴再又微笑,“将军惜才,早说过让我劝降大兄。所以,我今日便来了。” 不知是裴獗太想得到温行溯这个将才,还是冯蕴的软话和那些美食起到作用,裴獗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左仲。 “去拿令牌。” 负责看守温行溯的是左副将赫连骞。 左仲拿到令牌,这才带着敖七和冯蕴去暗房。 还没进门,冯蕴就心疼了。 大兄从小锦衣玉食,在齐军营里也是将领,何曾受过这般弱待。箻 那暗房里光线微弱,空气里有弥漫的霉味,油灯豆火,好似随时会熄灭。 人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只怕什么意志都磨没了。 显然,这也是裴獗的用意。 但相比别的俘虏,温行溯的待遇已是极好,至少有良医问诊,两餐有饭。 “大兄。”冯蕴低低地唤。 温行溯原是躺在草席上的,背朝着房门,听到脚步也没有什么反应,冯蕴一到,他便猛地坐起转身。 “腰腰……”箻 “慢点!”冯蕴生怕他拉扯到伤口,待门打开赶紧冲过去,扶住她。 “不要着急,我就在这里,不走。” 又低头将食盒打开,不再让大满和小满代劳,而是亲手端出来,盛到白净的瓷碗里,摸了摸碗沿,亲昵地笑。 “仍是温的。” 温行溯眼窝深陷,盯住她只会笑。 冯蕴吸了吸鼻子,也跟着笑:“大兄最爱的面片汤,有肉汁哦,面粉用细绢筛过,很细嫩的,你尝尝。” 温行溯接过瓷碗放在地上,握住冯蕴的手,紧紧的,好似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又只得一句。箻 “你怎么来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冯蕴摇头。 想笑,可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说得很没有底气,一个身陷囹圄的人,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照顾自己?但温行溯温和地笑着,好像没受一点委屈。 “我很好,腰腰不要操心兄长。” 他毫不掩饰的关切,在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里,深刻、锐利,悄无声息地传递给冯蕴,全是温柔。箻 二人静静对视,许久不说话。 可目光交接,又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冯蕴突然低头发笑。 笑着笑着,喉头便哽咽了。 “没料到,我和大兄会在此处相见。” 温行溯抬起手想拭她的眼角,又想到自己的手很不洁净,于是将手收回来缩在袖下,低低地道:“不要难过。至少我们都活着。” 天灾人祸,战乱连年,无数人在默默死去……箻 冯蕴听懂了温行溯的安慰。 因而更是疼痛。 这是温行溯啊。 大齐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正直端方的信州守将,多少人崇拜、敬重的英雄,居然被裴獗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日复一日。 “大兄。”冯蕴突然张开双臂,像小时候那般看着温行溯,眼里带着水雾,双颊粉艳艳的:“我想抱抱你。” 温行溯愣住。 腰腰早就长大了,不是年少模样,且不说他是没有血缘的继兄,就算是嫡亲的兄长,还是要顾及男女大防的。箻 温行溯很是犹豫。 可腰腰那双湿漉漉的眼里流露出的不安,再想她在敌营里所受的苦楚,这些日子以来的孤苦、无助,他心疼得恨不能马上带他离开…… “腰腰,大兄无能。” “不是你的错……”冯蕴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顺势半跪下身子靠上去,张开双臂将温行溯牢牢搂住,头埋在他的颈窝。 “大兄。” 第52章 谁走了心 温行溯的脸瞬间柔和下来。確 怀里娇躯全然信任的,不设防地靠着他,拥抱着他,温行溯外露的笑容下,一颗心疼得仿佛要撕裂。 “腰腰……” 温行溯慢慢抬手回抱冯蕴,掌心在她后背轻抚。 “别怕,大兄在的。” 他闭上眼睛,却听冯蕴道:“大兄,苟全性命为要,若将军以性命相挟,降亦无妨……” 这声音不轻不重,可以落入守卫的耳朵。 接着,冯蕴捏了捏他的后腰,温行溯便听到一个气息更低的声音,对他道:“我会想法子救你,大兄万务保重自己。”確 不等温行溯开口,她又略微大点声,“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紧要了。大兄,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吸气,她声音低低的,“你很重要,很重要。” “腰腰。”温行溯喉头一紧,只觉那温热的气浪撞击着他的耳窝,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撕开。 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换怀里的娇娘一世顺遂,喜乐平安。 身为男儿,还有什么是眼看着想保护的人受人欺凌,寄人篱下而无能为力更痛苦的? 温行溯很痛。 痛得两肋都绷紧了。確 这么好的腰腰,竟落入敌将的虎口。 “伤口痛了吗?” “没有。我已大好。” “你别想骗人。”冯蕴的嗔声带了点小女儿娇态,也终于有了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模样,那眼里的关心毫不掩饰的洒向温行溯,“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大兄的伤?即便有濮阳医官,一时半会也难以痊愈。” “事以至此,兄长无所畏惧,只要腰腰……好好的就行。”温行溯胸膛剧烈起伏,肉眼可见的隐忍。 冯蕴听得眯起了眼睛。 大兄是存了必死之心吗?確 以他的骄傲,不会降。 他不降,裴獗便不会放。 “不要难过。”温行溯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冯蕴的后背,不料冯蕴突然双臂缠过他的脖子,将他抱紧。 她没有说话,无声流泪。 温行溯一窒,胸腔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他失态地将冯蕴拥入怀里,比方才更肆意,深深相拥,越搂越紧,好像忘记了身上的伤,又好似要把她揉碎,揉在怀里,揉入身体…… “腰腰,无论我生我死,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冯蕴心碎了。確 这句话,温行溯上辈子也说过。 在他领兵出征前。 冯蕴嫌不吉利,气得捂住他的嘴,让他把话收回去…… 谁知那一去,他竟然真的没有回来。 冯蕴咬紧下唇,吸着鼻子阻止即将奔涌而出的情绪,整个人靠在温行溯怀里,由他抱着,沉浸在前世和今生的情绪里,浑然忘了周遭的人…… 暗室无声。 门口的人也屏紧了呼吸……確 兄妹相拥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这对兄妹不一样。 他们太俊美太好看,高大的囚犯将军和娇弱的艳丽女郎,一个满是破碎感的大男人和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娘子,画面怎么看怎么令人心潮澎湃,怎么看怎么觉得美好又遗憾,恨不得他们永远这样抱在一起才好。 当然,这样想的人不包括敖七。 敖七看得眼睛都绿了,心口发酸,恨不得将鳌崽丢过去阻止他们。 但他没有理由。 拳头攥了又攥,鳌崽还趴在他的颈窝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没有注意到,暗房外的阴影里,裴獗看着抱在一起的患难兄妹,脸色明明灭灭……確 看守先发现裴獗,抱拳行礼,“大将军。” 其余人从那对兄妹俩拥的画面里回神,齐齐低头,“大将军。” 冯蕴没有即刻从温行溯怀里起身,而是靠着他扭过头去,吸了吸鼻子,一副见到亲人后脆弱无助的样子。 “将军来了?” 裴獗淡淡开口,“温将军,可想明白了?” 温行溯抬头。 他坐着,看裴獗的身躯更显高大。確 乱世出英雄,强大狂妄的一方霸主,温行溯见得很多,但裴獗很不同,他狂而内敛有勇有谋。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温行溯突然想到萧三。 甚至可以想见,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低头看一眼冯蕴,温声一笑,“温某说过,落入将军手里,任凭宰割,但温某身为信州守将,擅离职守已是大罪,再归降将军,如何还有颜面立足于世?” 裴獗道:“良禽择木而栖,何以为降?” 温行溯苦笑,摇摇头,掌心在冯蕴后背轻拍两下。 “腰腰,你先回去。这里潮湿,你身子不好,不要久留。”確 “大兄……”冯蕴抬头。 四目相对,温行溯脸上不见身陷囹圄的困苦,永远那么温和平静,好似再恶劣的环境,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好。”冯蕴双手紧紧搂他一下。 待她起身朝裴獗行礼,情绪已恢复如初,一脸带笑的漠然。 “多谢将军成全。” 说罢看一眼温行溯,又对裴獗道:“我在外面等将军。” 她有话要说。確 裴獗面无表情,对敖七道:“带回中军帐。” 敖七垂眸,“明白。” — 冯蕴在中军帐里等待了约莫两刻钟,裴獗才回来。 她笑着迎上去。 “如何?将军可说服大兄了?” 她眼睛澄净,好像当真希望温行溯投诚晋国一样。確 裴獗靠在帐门上,没有动,“你们下去。” 这么吩咐,当然指的是其他人。 冯蕴侧目看着敖七,“劳烦敖侍卫带好鳌崽。” 敖七的喉头好似被什么异物卡住,他察觉出二人间的气氛紧张,很想说点什么,可那是他从小就敬畏的舅舅,有着天然的,难以突破的压制力。 他抱住鳌崽,同其他人一样退下。 眼神却久久落在冯蕴身上,满是担忧。 门帘搭落下来,将裴獗那身甲胄衬得越发冰冷硬朗。確 “将军?”冯蕴的身子有片刻的紧绷,那是来自身体的记忆,但很快又松弛开来,淡定地浅笑。 “为何不说话?” 裴獗:“你说。” 唔!这是等着她开口…… 冯蕴在那双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片刻,将那些迂回的假话,咽下去。 裴獗只是不爱说话,但他不是不懂人性,更不傻。 她走近,站到裴獗的面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军想要我吗?”確 见裴獗默不作声,她眉目舒展温声一笑,“我知道,将军想。” 在裴獗身上,冯蕴其实有很多的经验,但最有效的永远是最直接的—— 她将手轻轻搭上裴獗的肩膀,见他没动,当即就得寸进尺的滑到身前,隔着甲胄轻轻游走…… “将军身上真是硬……” 裴獗喉结微微滑动,脸色比方才更冷。 他一把捉住冯蕴的手,往前一拉。 “想救温行溯,不惜以身相许?”確 冯蕴撞在他身上,仰头微笑,“我的心思,从不隐瞒将军,也瞒不住。但将军的话……嗯……第一句对,第二句却不对。” 裴獗黑眸沉下。 她道:“我想救大兄千真万确,但以身相许……这话我不爱听。”撩起一弯美眸,女郎唇角微扬,一身温软已贴上去,妖精似的绽放开来,“将军真男儿,哪个女郎不想占为己有?” 声音未落,又轻笑,“是我想要将军,让将军以身许我。” 裴獗身子僵滞。 他此刻的表情,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冯蕴未曾见过的,大概从没想过会有女子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他眉头紧锁,好似窒住。 “将军可愿意?”冯蕴剜一眼他下腹,“看来将军是应了?”確 “荒谬!”裴獗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开,冷面冷声地道:“为救温行溯,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冯蕴摇摇头,声音里流露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叹息,“我不会用这种事来侮辱将军,侮辱大兄。” “哦?”裴獗仿佛听多了她的假话,黑眸里有难得的一抹嘲弄,“姬是真心?” 冯蕴肃然点头,正色道:“齐帝萧珏昏庸无能,竟陵王萧三郎更是小肚鸡肠。大兄回齐不仅屈才,还是狼入虎口。而将军不同,将军素来心胸宽广,凛然大气……” 她低低地笑一声,察觉到裴獗眼眸幽黑,又认真道:“将军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大兄这种惊才绝艳的名将。不然,他再有才干如何?不战死沙场,只怕也会因一句功高盖主,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几句话不算违心。 下意识听,可见真诚。確 “我是诚心盼着大兄能跟着将军干一番大事……” 她说得严肃,意有所指。 乱世天下,扯旗称王登高一呼的人不在少数,以裴獗的实力,只要他想要,不说即刻得天下,控制几座城池,也可图谋江山…… 第53章 谁吃了醋 女郎的心思呼之欲出。蜢 裴獗冷眼看来,好像方才认识她似的,嘴唇抿得很紧,黑眸里是难以掩饰的惊异。 但冯蕴不说透,弯着唇轻飘飘地笑。 “宝剑易得,名将难求。将军也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心高气傲,不能让大兄心服口服,那投诚毫无意义。” 裴獗拽住她的手腕,慢慢拉高,高到冯蕴靠自己的力量有些站立不稳,不得不倚着他,整个人靠上去。 他才道:“你当真想劝他降?” 冯蕴:“当真。” 裴獗停顿片刻,“说你的条件。”蜢 冯蕴不慌不忙地道:“大兄为人正直,一时半会肯定想不通,我只盼将军,不论如何,保他一命……” 裴獗低头盯住她,良久无言,似在思考她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我也有条件。”他道。 冯蕴丝毫不意外,甚至愿意听。 人无私有假,提条件是真。 “将军请说。” 裴獗死死盯住她,双眼里染上了一层欲色。蜢 “我要你。”他突然说。 没有意外的言语,只有相触的肌肤疯狂燃烧而起的热量,比烈火更为灼人。 此刻冯蕴眼里的裴獗,好似幻化成兽,那么用力的扼住她,好像要将她细腰折断…… 四目相对,冯蕴有些气紧。 但回应却没有犹豫,“给你便是。” 她是当裴獗的条件应下的,不觉得丢脸。 上辈子她就是太要脸,太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说法,才会一次次被人拿捏。她现在没脸没皮,还没有心,那裴獗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甚至和淳于焰都没有什么不同,好用的时候,就拿来用……蜢 见裴獗不动,她手圈上他劲瘦的腰。 “何时,何地,将军来定。或是,现在、如今,大营里,众人前?” 裴獗屹然不动,盯住她的眼睛如同利刃,仿佛要在她身上穿几个大窟窿,身躯甚至比方才更为僵硬。 “将军?”冯蕴水汪汪的眼睛满是不解,那仰望的姿态,招人怜惜。 “惯犯。”裴獗道。 “说我吗?”冯蕴笑了,掌心抚过裴獗那身坚硬的甲胄,眼神邪邪的。 也许是甲胄的严密包裹,让她破坏欲大增,很想剥开它,撕碎它,让裴大将军露出那身伪装下的原始兽性……蜢 她问:“将军何苦拘着自己?怪让人心痛。不止有我,府里还有十几个美娇娘巴巴地等着将军宠幸呢……” 他的克制,只会让冯蕴更想逼他失控。 于是又眨个眼,似笑非笑地问: “将军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不然我不信有人可以坐怀不乱……” 冯蕴见过他情态失控的样子,当他骨子里的坚守被撕裂,便不再是冷静自持的裴大将军了,他会化身为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可此刻的他,却冷静得可怕。 那眼神冰冷刺骨,在这样旖旎的时候……冯蕴觉得裴獗多少也有点毛病的。蜢 她不由就想到一些旧事。 两人在一起最初的那年,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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