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悔恨,无助。 然后……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紧紧握住李宗训的手,用力瞪着他,不甘心地睁大,面孔渐渐变得扭曲,嘴唇颤动着乌紫一片。 “丞相。”一道清冷的声音,仿若雷霆乍响。 李桑若微弱的意识里,看到的是一角衣袍,绕过屏风朝她走来。秶 越来越近。 如同天神降临一般,走到李宗训的面前,拱手行礼。 “丞相息怒……” 第497章 相见亦欢 那人是唐少恭。頤 李桑若视线模糊。 她看不清唐少恭的脸,但那一道模糊的影子,还有冷静得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 让她如见救星。 “少恭叔……” 她喊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喉咙里滚出一串含糊的呜咽声…… 接着,就听到唐少恭说了一句。 “她活着,尚可掣肘裴獗,死了,还得花钱办丧……丞相何不留她一命?”頤 掣肘裴獗…… 李桑若听过无数次这句话。 以前她是信的…… 听得多了,盲目的自信。 认为她对于裴獗来说,是特别的,裴獗是一定会在意她的,他们之间有扯不断的缘分…… 可惜,直到逃亡邺城,她也没有见过裴獗受她左右。 从无。頤 她很想知道唐少恭说的“掣肘”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很想知道李宗训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裴獗会在意她…… 李宗训终于松手,慢慢地放开。 看着她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良久,冷冷一声。 “那便留着吧。” 唐少恭弯着腰,轻轻拱手。 “丞相英明。”頤 李宗训慢慢甩开袖子,将手负在身后,又忧心忡忡地瞥一眼李桑若。 “修书一封,正告裴獗,北雍军踏过沂水之日,便是他为妹妹……收尸之时。” 妹妹? 李桑若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她好似想到什么,又没有力气去深思,虚弱地倚在地上,没有睁眼,任由虚汗顺着脊背往下渗,几近晕厥。 唐少恭平静地看她一眼,拱手应喏,“属下即刻去办。” -頤 自北雍军渡过通惠河后,捷报频传,花溪村里,也经常像过年似的,三不五时地庆贺一下。 从四月到九月,冯蕴也在忙着“招兵买马,修房造屋”。 侯准和邢丙带走了一大半部曲,她不得不重新招揽了一批工匠。 涂伯善夫妇得知消息,让丛文田从涂家坞堡派了不少人手,这才勉强将几个工坊运转了下去。 忙碌的夏季过去,入秋了,冬季也就不远了。 成衣坊的冬衣,小界丘的煤球,全是紧要的物资,冯蕴不肯把手底下的人一个当两个使,于是又添了不少人。 与此同时,小界丘的房舍,也越建越多,道路越修越宽……頤 由于她起初就存了心思,建筑有统一的规划,经过几年的陆续建设,从山脚、山腰,再到山顶,如今的小界丘,已渐渐有防御性坞堡的雏形了…… 而这些,全是在不知不觉中建成的。 由于小界丘防守极严,外面的人,只知招了不少劳工,工坊也在不停的扩大,全然不知里面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蕴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能人,也越来越多,十郡八县行商的,无不想搭上长门的线,跟着雍怀王妃赚点舒服钱。 做生意就图一个利字。 冯蕴从不避讳自己想赚钱的态度。 反而是淳于焰,自账簿那事后,跟冯蕴就疏淡了许多,几个月来,他大半的时间都不在花溪,有生意往来,也都差屈定来谈……頤 冯蕴倒是乐见其成。 人不能什么都要,选择了分寸感,那她和淳于焰,就只能止步于此。 保持距离是合作伙伴最长久的关系。 暧昧只会加速死亡…… 临近十月,她开始为温行溯布置新房。 修在花溪的宅子,早已落成,但温行溯人在战场,错过了五月的婚期,当时置办的很多物什,就得要重来一次。 上次时间仓促,她觉得不够完善,恰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置办,给大兄和濮阳漪一个满意。頤 这些日子,她收得最多的,就是濮阳漪从西京的来信,远远超过了惜字如金的裴獗。 比起裴獗简单粗暴的三言两语,濮阳漪信里字字句句的满带思念和甜言蜜语,更令冯蕴开心。 也因为她话多,冯蕴得以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西京的一切。 就连裴獗要亲自兵伐邺城,她也是首先从濮阳漪那里听到风声,然后才收到裴獗传来的确切消息。 李宗训把守沂水北岸,扼住通往邺城的要隘,沂水会战,迫在眉睫。 这一仗,他要亲自打。 没有人喜欢打仗。頤 大王出马,意味着战争就快要结束了,整个长门的人,都欢欣雀跃,他们振奋地找来炮仗,放得噼啪作响…… 冯蕴听到声音探头看一眼,就看到阿米尔抱着头往里冲。 “舅母……” 阿米尔性子素来直率,几乎不用冯蕴问起,她便瞪大双眼,笑逐颜开地道: “是不是阿舅要来了?” 冯蕴笑应一声,“还没启程呢。早着。” 阿米尔眉开眼笑的,“那也快了。”頤 冯蕴瞥着她红扑扑的脸,一副欲笑不笑的笑,“这是想敖七了?” 阿米尔当即涨红脸。 瞥冯蕴一眼,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大大方方朝她点头。 “我想他。敖七很英俊,不是吗?” 冯蕴笑道:“那是你的夫君,你说英俊,自然就英俊。” 阿米尔歪了歪头,冷不丁问:“他很好看,舅母不觉得吗?” 冯蕴眼皮一跳。頤 好看吗? 当年光着膀子背对着她站在池塘边的少年,不合时宜地跳入了脑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冯蕴不能欺骗自己。 她点头,“是的。外甥媳妇好福气。” 阿米尔道:“可是他喜欢你。” 冯蕴心里微微一诧,顿了顿,笑开,“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不要往心里去……”頤 “敖七说的。”阿米尔微抬下巴,双眼晶亮亮的,带着笑。 “我跟他是兄弟。他不瞒我。我也不瞒他。” 冯蕴:…… 阿米尔道:“我也不瞒你。我阿父要将我嫁到西京,是因为我告诉他,我爱慕我的堂兄……” 噗! 冯蕴斜眼睨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胡说,让人听去……”頤 阿米尔咧着嘴笑,上来挽住冯蕴的胳膊。 “那是以前。我人小,不省事,堂兄总是顺着我,帮着我,我便以为那是喜欢了,其实那浑然不同……” 她眼里的光芒,更炽烈了些。 “得遇敖七,我才知道,真正的爱慕一个郎君,是怎样的,怎么的……哦,心花怒放,万里晴空。” 冯蕴:…… 这词用得,还不错。 阿米尔朝冯蕴眨了眨眼。頤 “要是敖七哪一天,也像我这般就好了。” 冯蕴蹙眉,一时间让这姑娘搞得不知如何言语。 阿米尔却自己找到了自洽。 “我等他长大。等他明白,爱慕舅母的爱,和爱慕妻子的爱,不是同一种爱。” 冯蕴唇角勾了勾。 “你把我整不会了。” 阿米尔哈哈大笑。頤 “阿舅来时,我要同舅母一道去接。” - 十月,裴獗从西京抵达安渡。 冯蕴和贺洽,以及信州一众官吏前往安渡,出迎三里。 “怎么还不来?” “唉,怎么还不来呢?” 小满站在冯蕴的身侧,抻长脖子不时往前张望,整个人又激动、又紧张,眼圈都红透了。頤 西京一别。 她和左仲这么久没见了。 新婚分离,可以想见她的思念。 冯蕴瞥她一眼,脸色平静,面带微笑,可自己知道,心下一池春水,早已被吹皱一片…… 她也许久没见裴獗了。 一开始,以为很快就能再会,没想到就此被杂事拖住行程,竟是再也没去西京。 裴獗也是一样。頤 对外有战事,对内有朝事,他日理万机,根本不得机会来安渡跟她团聚。 半年时间,他的面容在心里,好似都淡了些…… 每每在恍惚间想起这个男人的时候,率先跳入脑海的,也是他的气息、体温、紧实的怀抱,还有他低唤“蕴娘”的声音…… “雍怀王到——” 一声唱响。 冯蕴回过神,抬头看去。 裴獗带着数十侍从,风尘仆仆,如同浪潮滚滚,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頤 十月的风,已有寒意,士兵们的面容,在冷风里掠过,十分模糊,但披甲持锐,军容整齐的样子,极为震憾。 众人当即敛目,整理衣冠,齐齐拜下。 “恭迎雍怀王!” “驭——” 尘土飞扬而起,裴獗勒住马绳,高踞马上,视线扫过人群,定格在冯蕴的身上。 “免礼。” 冯蕴抬头,与他目光交会。頤 她微微一笑。 裴獗嘴唇牵动一下,执着缰绳缓缓朝她走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们看来。 高大威武的雍怀王,矜娇绝艳的雍怀王妃,他们看上去那样耀眼,连天际的霞光都被比了下去…… 冯蕴嘴角扬起的笑容。 “大王。” 裴獗低下头来,端详着她。頤 众人屏紧了呼吸,冯蕴也一动不动,心莫名绷紧,连呼吸都感觉吃紧了。 只见他微微扬唇,“回去再说。” 他声音淡淡的,和煦的,沙哑至极。 众人下意识地松口气。 贺洽道:“回城。” 人群从中分开。 裴獗一马当先走在前面。頤 然后,人群潮水一般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前,涌入大开的安渡城门。 冯蕴坐在来时的马车上。 掀开一角车帘,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前方被人群簇拥的男人…… 此刻的裴獗,身上有一种浓烈到无法掩饰的气场,一个背影,便压住了所有人的光芒。 冯蕴看着这样的他,想着上辈子的他。 那时候的裴獗,也威风八面,可还是有很多不同。 大概是权力为男人带来的改变,大将军和大将军王的不同,权臣和摄政权臣的不同……頤 以前,裴獗是杀人的刀,沙场喋血,只为忠义。 现在,同样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王,更像苍穹上的烈日,耀眼夺目,笼罩着大晋王朝,所有人都得以他的意志为意志…… 他的一言一行,决定着这个国家的命运和万民的荣辱。 他不是皇帝。 但他离皇帝只有一张椅子的距离…… 阔别数月再见,他身上这种逼人的压迫感,更强烈了。 就连贺洽和信州官员这次出城相迎,都跟以往不同,他们小心翼翼,态度也更为微妙……頤 冯蕴甚至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破茧而出,只等裴獗率兵攻入邺城,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娘子。”小满拉了拉冯蕴,戏谑地笑,“为何一直盯着大王不转眼?可要累坏眼睛了吧?” 冯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看左侍卫不转眼的人,是谁啊?” 小满羞笑,“不理你了。” 冯蕴笑容淡淡,平静地倚壁而坐,眼帘慢慢垂下。 她喜欢小满的性子。頤 不胡思乱想,知足、感恩,不跟别人过不去,也不跟自己过不去,很容易幸福。 不像她…… 世间纷扰难自静 心里无端便生出一些莫名的滋味…… 这一世,她变了。 裴獗也变了。 最终结局会是如何?頤 她不知道。 第498章 回家滋味 裴獗在安渡城与信州官员和将领议事,一直到黄昏时分,方才返回花溪。耽 庄子里早得了消息,备膳设席,等着雍怀王归来…… 饭菜的香味,飘出老远。 裴獗从马背跃下,走到马车边,朝冯蕴伸手。 “蕴娘,到了。” 小满抿唇偷笑,打帘子,躬身相扶。 冯蕴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将手放在他掌心。 裴獗收紧,将她牢牢握住,抱下马车。耽 二人并肩而行,裴獗牵着她沿着庭院的回廊慢慢往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十指用力,仿佛要把她捏碎。 冯蕴看一眼他严肃的脸,心下好笑。 假正经! 她问:“大王闻到香了吗?” 裴獗嗯声,“回家真好。” 冯蕴觉得如今的雍怀王会说话多了,至少,这句话就很受用。 “阿婆天不亮就起身,忙着给你准备吃的。”耽 裴獗勾唇,眉心展露出愉悦之态。 “我这个上门女婿,很得宠嘛。” “那是自然。”冯蕴噗嗤一声,与他相视而笑,“走快些吧,上门女婿。我都饿了。” 正事在安渡城已然议完了,饭桌上,两人只说分别的这些岁月里,各自的日常。 细碎得近乎无趣的一桩桩小事,娓娓道来,一顿晚食,二人竟然从黄昏吃到人定。 夜深了,庄子里掌了灯,与花溪房舍成片的灯火连在一起,点缀夜空,如一副水墨画卷,悄然铺展。 二人各自沐浴,在静寂的夜色里,怀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忐忑,将久别重逢的期待无限放大……耽 灯火被挑得氤氲柔和,眼神交织在一起,好似有火光闪过,气息都变得热切起来,因分离数月而搁浅的小船,在心底深处的隐秘角落,荡啊荡。 没有情话。 目光无言。 唯有麒麟兽的香炉,袅袅轻烟,缠上炉壁。 正如清晨的露水迫不及待地与绿叶交融,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甜香…… “蕴娘。”裴獗喉结滚动,目光潮湿,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冯蕴的长发,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所有的克制都化为灰烬。 “可好?”耽 “什么?”冯蕴眼神一闪,假装听不懂。 裴獗胸膛起伏,双眼危险地眯起。 “与你共欢,卿卿。” “……” 冯蕴在他锋利的目光注视下,心跳加快,下意识问: “大王是不是瘦了?” 在这幽静的深夜里,在温暖缠绵的气氛中,在渴望被堆积成燃烧的状态下……耽 她说他瘦了? 裴獗凝眸而视,“相思成疾。” 冯蕴:…… 她看着男人的眉眼,半晌才确信这句话确实是出自裴獗的嘴。 不苟言笑的男人,学会了甜言蜜语? 冯蕴心里暖得好像有一团火,声音却不紧不慢。 “大王当真要亲征邺城?”耽 裴獗:“是。” 其实这场仗打到如今,胜负已分,邺城再是负隅顽抗,也无非增加更大的伤亡,逃不出败局…… 如今只看,要如何收场。 冯蕴双手揽在裴獗的腰间,轻笑:“大王带我去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没有迫急,也听不出请求的意思,是商议,又似是一种夫妻的常态。 裴獗凝视她片刻,微微叹息。 “我说战场凶险,你定是不肯听的。”耽 冯蕴抬眼,睨着他笑,“听还是要听的,听完了还去。” 裴獗哼声,“那你问我做甚?” 冯蕴在他唇角轻啄一下,哄着他道:“总得大王首肯。谁让你是我的夫主?” 裴獗眉心一跳。 赘婿虽然也不难听,但远没有“夫主”二字有杀伤力。这个时候,莫说只是跟他去沂水,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只怕也要想方设法搭梯子。 “怎么了?”冯蕴见他一副生硬的表情,盯着自己不转眼,眉头微微一蹙,“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双手抚脸。耽 裴獗:“我爱听。” 冯蕴这才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地笑嗔一眼。 “那我多说几次,事情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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