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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什么?”陈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这时纳妾,不是打我的脸吗?不行!想都别想。” “夫人,夫人,别激动。”冯敬廷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来,“大满说了,只要名分,她阿母不入冯府。” 陈氏恶狠狠盯住他,“有何区别?” 冯敬廷道:“府里只有你一个主母,没有旁人。只是,给她一个名分罢了,况且也只是一个妾室……” 陈氏看着他,冷飕飕地问:“要是我不肯呢?” 冯敬廷坐在那里,静默着看她片刻,神色肃穆,眼里透着深冬的寒冷。 “大满眼下得宠于陛下。依我看,陛下是想先给她冯家女儿的身份,再抬她位分……”窒 他眼睛扫着陈氏,不再说下去。 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陈氏又如何听不出来? 不给皇帝面子,得罪的不是大满,而是皇帝。 “夫人……”冯敬廷握一下她的手,“你消消气,给陛下这个人情也罢。此事,我已知会大哥,大哥也有此意。” “我听明白了。”陈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敢情你们哥俩已经商量好了?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冯敬廷叹息,“你何苦计较?这些年……大满也不容易。”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满的身份其实比冯莹要干净许多。窒 她的生母是府中家伎,家伎跟男主人生的孩子,身份再不高贵,也不算背德,而冯莹是冯敬廷跟陈氏私通所生,相奸有伤风化,先奸后娶为妻,本就让人戳脊梁骨,那才见不得人呢。 只不过,社会地位决定道德准则。没有人会提冯莹的身世,她安安稳稳坐稳冯府嫡女,受人敬重,而大满,做了十几年的奴仆。 冯敬廷嘴上不说什么,语气却隐隐有些不满,就好像在说她不知足一般。 陈夫人在娘家时便骄横跋扈,哪里受得了这个? 当即掩面入屋,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冯莹稍晚一些才知道这件事,沉着脸过来,拉着陈夫人的手,陪着她流泪,说一些安慰的话。 冯敬廷最是心疼这个女儿。窒 看她娘俩一直哭,他只能长吁短叹。 “阿母别难过了。”冯莹轻抚着抽泣的陈氏,“无非府里多个女郎而已。阿伶为父亲添丁,赏她一个名分,旁人也会说阿母大度……” 陈夫人听着女儿的话,更是泪如雨下。 “我儿这是诛我心啦。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那十二娘为何要把大满送到并州?她目的不纯,分明就是算计好的,要让我们母女难堪……” 说着她恶狠狠瞪着冯敬廷,咬牙切齿。 “你要给那贱婢名分,不如先休了我。” “夫人啦,你何苦逼我……”窒 冯敬廷闭上眼,幽叹一声。 这时,庭院里突然传来猫叫。 冯莹侧头听了片刻,示意凝秀去看个究竟。 凝秀应声出去,很快白着脸回来了。 “回夫人话。是,是花满夫人身边的班公公带人来了。说花满夫人极喜欢我们院里的玳瑁。他要捉了去,让花满夫人养……” 花满夫人行宫里的人对大满的称呼。 来源于萧呈的一句话,“轻雨穿花满渡口”。窒 恰好大满的名字里有一个满字,便将“花满”之名赐她。 而玳瑁是冯莹来并州后捡来的一只小猫,三花相间很有特点,冯莹原本想将它养在行宫的,后来平安告诉她,陛下好洁净,不喜欢养猫落毛,怕会引得圣心不悦,她便忍痛将玳瑁送到了冯敬廷的住处。 听到大满派人来捉她的小猫,还要带回行宫去养,冯莹整个身子绷紧,血气直冲头顶,眼睛都气红了。 “你可有告诉他,玳瑁不是野猫,是我养着的,我也极喜欢……” 凝秀不敢看她冷沉沉的眼,低垂下头。 “仆说了。班公公不听,说花满夫人喜欢的东西,莫说是一只野猫,便是老虎,陛下也会想办法弄来……” “岂有此理!”陈夫人听不下去了,顾不得哭,抹着眼睛就起身。窒 “这个贱婢欺人太甚,跑到我家里来捉猫。我这便找陛下评理去……” 她整个人风风火火,说着便箭一般往外冲。 冯莹愣了愣,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阿母不可!” 她知道陈夫人的脾气,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萧呈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惹上气了,最后吃苦吃亏的人,还不是她? “阿母,为了女儿,你忍忍……你先忍忍,我们再从长计议……” 冯莹泪水顺着陈夫人的脊背往下落,冯敬廷也走上前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窒 “夫人冷静冷静。今日的陛下,不是昨日的萧三。万不可御前放肆啊。”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陈夫人浑身颤抖,声音里是膨胀的怒气。 “一定是冯蕴那个小妖精,挑唆的她,不然就大满那个猪脑子,哪里做得出这样大胆的事……” 她看一眼愁容满面的女儿,再看着束手无策的冯敬廷,更是气从心来。 “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的女儿得幸于陛下,你心里可满意了吧?” 冯敬廷心里一窒,说不出话来。窒 大满会如此得萧呈宠爱,是他和冯敬尧都没有料到的。 但有一点,陈夫人说得不无道理。 对冯家来说,虽然更愿意冯莹得到萧呈的宠爱,可要是别无选择呢? 萧呈宠爱冯家女,总比他宠爱张家女,谢家女要好上许多。 皇帝胸有城府,心机深沉,当初与冯家联手夺了萧珏的皇位,如今江山在手,还会心甘情愿让冯家掣肘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一个女儿的幸福,分量太轻。 “唉!”冯敬廷听了满耳朵怨气和唾骂,耐心用尽了。窒 “这件事,夫人也不用闹心。大哥说了,会让大嫂来操办,你便当没这回事。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去信州。” 声音未落,他已拂袖离去。 陈夫人愣了愣,看着冯敬廷的背影,尖叫一声,抱着冯莹号啕大哭起来。 第307章 雍怀王妃 陈夫人很是闹了一阵,哭得双眼红肿,嗓子都哑了。掏 冯莹却比亲娘冷静。 她这几日用着金闺客,她发现肤质果然是细嫩了很多,但好似面皮变薄了,受风受热,就容易发红起疹,情绪激动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顾着脸,压着火气,陪陈氏坐了盏茶工夫,等心绪平静下来,便让凝秀拿了玳瑁的吃食用具,拎去行宫。 她不去找大满,就在门外候着。 从平安那里,她打听好了萧呈的起居日程。果然,等了没多会儿工夫,萧呈从营里过来,恰看见她在那里纠结徘徊。 萧呈顿步。 随从紧跟着停下。掏 冯莹扭头,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妾见过陛下。” 萧呈对上她的目光。 “免礼。” 他双眼平和,像有一层朦胧淡漠的笑,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 冯莹的担忧,顿时消散。掏 萧三郎怎会沉迷大满那样的俗物呢?若当真冯蕴回来了,她或许要忌讳一二,要是为了一个大满这样的赝品跟三哥翻脸,那是得不偿失。 冯莹心情复杂,勉强笑了笑,示意凝秀把东西拿过来。 “妾前些日子,养了一只小猫,名叫玳瑁,极是可喜,花满夫人看见也喜欢上了,专程派了班公公去捉。他们走得匆忙,妾没来得及收拾玳瑁的东西,怕它认生,不习惯,专程拿了过来。” 她温声软语,处处善解人意。 委屈似露不露,情意深浓却克制。 这是萧呈需要的那种妻子,是通往皇后之路的必要条件,冯莹在闺阁里学的便来的,驾轻就熟,脸上不露半点痕迹,顺便告了大满一状。 萧呈看着她。掏 视线凝视得足够久。 久到冯莹的心跳都加速了,他才慢慢摆袖,淡淡地道: “跟朕进来。” 这几日大满都住在萧呈这边,这也是她宠冠后宫的佐证。 有大满在的日子,冯莹来请安,送吃食,全让吉祥堵回去了。 自从大满被萧呈带回来,这还是冯莹第一次进他的寝殿。 看上去与往昔并没有什么不同,寡淡素色、清雅洁净,多了女人,却寻不着女人香的痕迹。掏 冯莹暗松一口气。 并没有鸠占鹊巢,并没有色令智昏。 萧三郎还是那个萧三郎,他不会为女色所迷。 大满在内院里。 萧呈没有让她像下人那样侍候,可她有自知之明。寄人篱下,身份卑微,做仆女也是习惯的,皇帝爱洁净,她便手脚勤快些,干活利索些,好安身立命。 尤其今儿抢了冯莹的猫,她怕萧呈责怪,找个隐蔽的屋子把猫安置下来,正要打扫,就被萧呈传了过去。 进屋一看,冯莹跟在萧呈的身边。掏 “陛下……” 她上前行过礼,便伸手去接萧呈的披氅,十分自然和熟稔,没有给冯莹行礼,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更不在意冯莹什么表情,会怎么想。 这些都不值得她花心思去琢磨。 只要把主子侍候好,有人撑腰,管她做什么? 却不知这落入冯莹眼里,俨然便是恃宠而骄的模样。 冯莹有些恼火,却不好发作,安静地立于一侧。 萧呈看大满一眼。掏 “今日做什么了?” 大满碰到萧呈带笑的眼神,心下便活络起来。 二人私下里相处,萧呈对她可不会这样和颜悦色。 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冯莹难堪吗? 她嘴角扬扬,不轻不重地扫了冯莹一眼,“妾今早看到一只小猫,很是喜欢,便让人捉了来,想养在院子里,陛下不在的时候,也可以陪陪妾……” 萧呈问:“你可知是冯夫人家养的猫?” 大满吃惊地看着他,掩口愕然,摇摇头。掏 “妾不知,妾看它毛色脏污,以为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猫,这可如何是好……” 她带点撒娇的语气,只对萧呈说话,眼睛也自始至终盯着他,根本不管“苦主”冯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冯莹都替她尴尬,更不信萧呈会迷上这么一个货色。 不料萧呈只是叹息一声。 “下不为例。” 说罢,他在冯莹期待的目光中转头。 “不拿已经拿了,让她养着吧。你要喜欢,回头再养一只便是。” 一句话刀子似的捅在冯莹心上。掏 冯莹红了眼。 这不是摆明了偏袒吗? 胸膛盈满了怒火,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声音也带了些颤意。 “陛下……大满能得你的宠爱,是因为她长得像阿姐吗?” 她打定了主意,就算离间没有用,也要恶心一下大满,让她知道自己只是冯蕴的替代品。 不料大满浑不在意地转头,很是开心地笑着对萧呈道: “陛下,她也觉得妾长得像阿姐呢……”掏 萧呈淡淡一笑,“是像。” 君王之心,不可测。 萧呈没什么耐心纠缠此事,摆摆手示意冯莹退下,便侧目看向大满,黑眸深了些许。 “随朕来,侍候朕沐浴。” 大满斜一眼冯莹,盈盈而笑,跟在萧呈后面往里走,就好像没有她冯莹这个人似的,声若黄鹂。 “妾从花溪村带来一种笑荷香,很是清雅,最适合陛下沐浴饮茶所用……” 两个人的身影绕过帐幔,脚步声渐渐消失。掏 冯莹透过轻纱望去,心窝堵得仿佛透不过气。 侍立的仆从都垂下了头。 他们假装看不到她的狼狈,冯莹却觉得羞愧难当…… 窗边的木案上,摆放着几个小瓷瓶,用绒布搭着,露出一角,上面贴着“金闺客”三个字。 她问内侍,“那是什么?” 内侍看一眼,低头道:“花满夫人的脂膏。放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收拣。” 冯莹微微怔然。掏 大满得宠于萧呈,莫非也是因为金闺客?除了脸,身上也得用起来…… 净房里熏得热气融融,洁白的纱帘落下,大满规规矩矩地走进去,将萧呈沐浴用的巾子和香胰等摆放好,这才低着头,徐徐退下。 “大满。”萧呈突然唤住她。 大满心里咯噔一下。 萧呈这么多天都没有碰她,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兴致来了,想让她侍寝。 因此,有点紧张。 “陛下……”掏 她低着头,很恭顺。 萧呈视线落在她的额头,嗓音低醇。 “不要自作聪明。” 大满抬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孔,一时不知萧呈究竟如何想的。 萧呈跟裴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裴獗满脸写着生人勿近,十丈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萧呈却深藏不露,不见愠气,淡漠,也温雅,甚至可以称得上随和,但他带给人的距离感,是会让人自惭形秽的,就好像天生刻在骨子里的…… “仆错了。” 大满抢着道歉,摆正身份。掏 “明日要去信州见阿姐,仆想着她素来喜欢这些,那玳瑁生得伶俐,极是好看,就想带去给她……” 萧呈不知信了没有,朝她走过来。 二人距离近了些。 他看着大满的眼睛。 大满被他盯得心慌意乱,但在欺负冯莹和陈氏这件事情上,她十分坦然,紧张却不畏惧。 “不要试探朕的心意。” 萧呈视线微垂,带点慵懒的神态,周身清冽的气息仿佛罩着一层漫不经心的冷意。掏 他说:“你不是阿蕴。朕也不会在你身上找她的存在。朕纵着你,只因这是阿蕴想要的,别无其他。” 大满愣了愣,点头。 “仆明白的,从不敢妄想。” 萧呈眼窝里幽暗,示意她。 “出去吧。” “喏。”大满慢慢地退下,又听他补充,“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允许你叫姐夫。” 大满回头看着他,似懂非懂。掏 萧呈缓缓道:“见到阿蕴,知道该怎么说吧?” 大满迟疑一下,“是,姐夫。” - 从并州行营去赴宴,冯家一行人走的水路,落地码头时,滔滔江水里,可见往来船只频繁,船上满载货物,好多都是往鸣泉镇去的。 陈氏想到冯蕴买的那几百亩地,更是心如刀绞。 她看着船上带来的随礼,低低对冯敬廷道:“一会儿寻到机会,记得让十二娘把安渡的家产吐出来。” 冯敬廷昨天跟她闹了些不愉快,但他耳根子软,得知大嫂已经将纳阿伶为妾的事情放出风去,对陈氏便狠不下心来。掏 “此事,我不便出面,不如让大满去说?” 大满今儿从上船开始,便摆出一副帝王宠姬的模样,内侍宫人,随行十几个,锦衣华服派头十足,单独坐在一侧,不向陈氏请安,只在看到冯敬廷的时候,才给一点好脸。 陈氏说到她就气。 “你指望她?哼,我说了,她就是十二娘派来的细作,你们不信,等着看吧,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冯敬廷叹气一声,摇头。 “妇人之见。” “你……”掏 陈氏待要发作,外面便有下人禀报。 “府君,船已靠岸。雍怀王妃和温将军,在码头相迎。” 陈氏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视线随着众人往外望。 这一看,心底怒火熊熊燃烧。 大满那贱婢在她面前摆谱也就罢了,码头上的冯蕴更是如此…… 寂静中,江风徐徐。掏 一群身着铁甲手执利器的北雍军士兵,整整齐齐地伫立在码头,看上去足有上百人之众。 战马无声,香车华丽。冯蕴立在人前,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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