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北雍军最缺粮食的时候,城里的大户豪强都被抄了个遍,王典自然也逃不过,那满满三层大窖的粮食,当时就震惊了安渡郡,传得沸沸扬扬…… 相当于,她这是提前抢了裴大将军的生意。 冯蕴坐在舟楫上望着漆黑的苍穹,没什么表情,“往后你们都会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一旦落下污名,子孙后辈如何抬头做人?”朗 “记住了!今夜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吐出半个字……” 她看一眼阿楼,“舟上尸体便是下场。” 阿楼愣了愣,低低嗤笑。 一众梅令郎全都笑了起来,很是快活。 “女郎聪慧,我们跟着女郎,再不怕饿肚子了。” “是啊!有女郎在,还有裴大将军庇护,往后谁也不怕……” 冯蕴撇了下嘴。朗 要让裴大将军知道她抢先一步劫了粮,不知是个什么心情,还庇护她呢? 不过,她给裴獗留下一半粮食,算是好心了。 “邢丙。”冯蕴看着小舟驶入河道,低声吩咐,“我们从花月涧绕回去。” 第18章 雪上梅妆 抢来的粮食要运入府里,即使逃得过北雍军的眼睛,也避不开敖七。瑮 因此,冯蕴去花月涧,就已经想好了“洗粮”的办法。 运粮的小船往花月涧后绕一圈,等敖七气急败坏地找过来看到,抢来的粮食,就换了个正当来路,这桩功德也就落到了云川王世子淳于焰的身上。 “那日与花月涧的主人相谈甚欢。他怜我府中缺粮,大方赠予……” 冯蕴说得云淡风轻,“相谈甚欢”几个字,甚至露出一点情意绵绵的意味来。敖七的脑子瞬间被她带回到那夜在雅榭看她衣裳不整,满脸潮红的画面…… 什么相谈甚欢?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事。 少年郎看她满不在乎,气得说不出话。 冯蕴一笑,平静地吩咐梅令卫运粮回府。瑮 又道:“明日吃席,我与诸君共庆!敖侍卫一定要来。” 敖七目睹她被一群儿郎前呼后拥,笑出一脸明艳,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个时代战争频发,民风却史无前例地开放,连绵不断的战争导致礼法不拘,秩序混乱,男女间自由结交,看对眼便偷偷相会,放纵欲望者大有人在。 敖七没有想到她也是这样的女郎。 很生气,又不知为何要气。 有粮有肉不是好事吗?他再不用潜到那么脏的池塘下去抓鱼,把自己一身搞得臭烘烘的了。 —瑮 次日天刚亮,太阳初升,厨间便传来杀猪的声音,木桶磕地,刀具磨响,府里上下欢欣一片。 冯蕴起得很早,差邢丙出去打听了一下。 王大郎君是晌午时回家的,昨夜的事,王家自认倒霉,没有半点风声出来,倒是那个姓单的小妾,天不亮就被人抬出王府,不知去向。 邢丙在街上走一圈,市集没开,买不到东西,却听来不少闲言碎语。无非是说冯太守的十二娘投敌后与裴大将军那点风流艳事。有些混不吝的东西,吃喝嫖赌样样行,这时却高尚起来,差点没把邢丙气死…… “不知原委便乱嚼舌根,俺真想一刀宰了他们。” 冯蕴正在檐下看飞来的燕子,听了邢丙的禀报,好似没有往心里去,笑了笑,便问他。 “你家新妇识字吗?”瑮 邢丙愕然一下才反应过来,哂笑。 “俺内人农户出身,是个睁眼瞎。” 冯蕴若有所思,走上台阶又突然回头。 “今日府里设宴,让你家新妇带着孩儿同来吧。以后府里府外,用人的地方很多,我还是更信重自己人。” 邢丙应一声,感动不已。 虽然府里发工食,但他有三个孩子。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妻子提过几次到府里做点杂事,混口饭吃,但邢丙脸皮薄,开不了口。 小女郎眼睛雪亮,好似什么都看得透、看得开。瑮 这份大气从容和胆魄,邢丙佩服得五体投地。 — 这是冯蕴掌家以来办的第一场家宴,特地叮嘱灶上要狠狠弄几道大菜,红烧蒸缹,大釜煮食,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 有好宴不能没有好酒。 冯蕴让人把地窖里的藏酒起出来,抬到檐下,摆得满满当当二十几坛,又亲自去灶上教厨娘卤了猪皮、猪肉和猪骨头,抬上桌来下酒,香气飘出府去,馋得人直流口水…… 为了助兴,文慧在席上调弄丝竹,以乐声下酒,两个舞姬一时兴起,在席上莲步轻摇,为女郎而贺。 冯蕴心情好极,只觉美人佳肴极是醉人。瑮 第一次体会到男子的快乐,她醉眼蒙眬把酒问天。 “我若是男子,美色在前,可会冷静自持?” 敖七看她如此失态,直皱眉头。 本来想好不再管她了,又忍不住插手,上前叫仆女把酒壶拿走,“女郎醉了。” 冯蕴哼笑,望着天边弦月笑得媚眼如丝。 “傻瓜,我如何会醉?我千杯不醉!” 说不醉的人,一般都酩酊大醉了。敖七看她大舌头说话,双颊染霞,眼若桃花,呼吸莫名吃紧,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好似被高温火灼过,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瑮 他想起叶闯说的那句发情了,不由握紧掌心,不耐烦地低斥。 “赶紧扶下去休息。” 大满小满有点怕敖七,因为他是大将军的心腹。 两人一左一右扶住冯蕴,像个肉夹饼似的走出去,她还有力气在经过时一把抓住敖七的手臂,冷笑着哼哼。 “敖小将军?果然是你。” 敖七:…… 喝醉酒的女郎真是疯啊。瑮 连生气都莫名其妙,却勾得人心里酥酥的,舍不得她松手…… “呵!”冯蕴直勾勾盯住他,浑然不觉自己失态,只想蹂躏他、欺负他,以报敖小将军上辈子的憎恶和使坏。 “你为何不喜欢我?凭什么看不起我?很讨厌我是吗……那我就要……给你几分颜色瞧瞧哦……” 敖七双颊涨得通红,瞪着她说不出话。 不喜欢她?看不起她,讨厌她?从何说起…… 敖七的表情有点别扭,“我没有……” 然而,冯蕴并不是认真要得到答案,她也根本没听清敖七说什么,两世的经历在脑子里混淆后,她完全辨不清虚实,念念叨叨地被人扶去了长门院。瑮 敖七站在明月清风的廊下,一颗心像在炼狱里挣扎,不该有的少年心思,让他心底隐隐有忧伤滑过。 — 冯蕴喝了酒与平常大相径庭,很不老实,沐浴时折腾好久,小鸭子似的在水里扑腾,一边搓搓一边冷笑。 “外面的梅林,砍了……全种上……青蔬小菜……” “花有何用?中看……不中用……红颜薄命!” 几个仆女哄着她,一口一个“是是是”“都砍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像祖宗似的哄到榻上睡下,这才拉好帘子拿出主子赏下来的酒食,去外室宵夜。 享用着美食,想想在大狱等死的惨痛日子,皆是唏嘘。瑮 “谁能想到我们活到了现在?不仅有饱饭,还有肉吃呢?” “这年头,能活命的人,都是老天赏饭。” “分明是十二娘赏的饭……” “呃!我兜里还有十个大钱。十个哟,我每月工食二石呢,女郎都记着的……” “我也有,楼管事额外赏我两个,说我绣的帕子好,女郎喜欢。” 关门闭市,钱买不到东西,但几个小仆女感觉到了用劳动领工食的快活,小脸喝得红扑扑的,一个个争相表忠心。 “我要好生侍奉主子。”瑮 “女郎的命……就是我的命……我要护她周全。” “呃……我的头……好晕!” 喝了酒的冯蕴并不好睡,半夜里口渴得紧,哑着嗓子叫大满小满要喝水…… 叫了好几声,才有门开的声音。 有人慢慢走过来,脚步声比平常重了许多…… 要是冯蕴没醉,是可以辨别出来的,那是男人的脚步。 可她醉了。瑮 当青瓷盏递到嘴边的时候,她懒得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着对方的手,喝得很是畅快。 “我要……如厕。” 冯蕴头昏目眩,见仆女不动,自己站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往虎子(马桶)那头走,咚一下,她撞到一个人身上,用力抓住对方的胳膊。 好结实! 她醉而不傻,当即退后一步,心生警惕:“是谁——唔——” 来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将人半揽怀里才稳住她。 “别出声。”瑮 握在腰上的手臂力道很大,一股“雪上梅妆”清冽的香气幽幽入鼻,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在暗香中复苏…… 对一个上过沙场闯过尸山血海的冷漠将军而言,雪上梅妆的气味太过雅淡,不很搭,却可以恰到好处地遮掩他身上的戾气…… 上辈子冯蕴很喜欢这种香。 最初从裴獗身上嗅到,如见天物,爱若痴狂。 后来才知道,此香得来不易。 不说沉香老料和白檀丁香等物的名贵,便说制香用的梅花瓣尖那一点寒雪,就要无数人在大雪纷飞中忍寒受冻,只为采摘那花中雪点…… 因此她断定那不是裴獗会搜集的香。瑮 他不好此物,更不爱附庸风雅。 直到在李桑若身上也闻到这样的香气,才知世间唯有他们二人,用这雪上梅妆…… 那时候的冯蕴任性过,将名贵的香粉撒在榻上,笑着用足尖踩踏,印出七零八落的图案,然后整个人滚上去咯咯笑着示威,等着裴獗勃然大怒…… 不料他什么都没有说,将她从香尘里捞出来洗干净,狠狠要了她一宿,从此不再用此香。 后来冯蕴每每想到,都觉得懊恼可惜,也曾经尝试制香,终不可得,于是遗憾。 如今又一次闻到久违的雪上梅妆,她心神俱醉,不免恍惚失态,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凭着记忆用力攀附着眼前的男子,在他怀里小狗似的轻嗅两下,委屈怅然。 “你来接我了?”瑮 “不是不要了吗,为何又来?” 一声询问隔了两世忧伤。 忽而又笑,“做梦了……” 第19章 负不负心(加更) 如果不是醉了,冯蕴问不出这样的话。裹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不该问。 但当面说不出的,醉得东倒西歪的她可以。 “你负我。”她眼眶发热,气恨地往那坚硬的胸膛撞过去,咬牙切齿,几近撒野,“为何要负我……” 她知道自己情绪有点大了,可酒是很好的催化剂,强烈地煽动着她的神经,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想这么干。 一拳拳锤在身上,裴獗伸手想制住她,掌心却刚好落在她腰上的伤口上,痛得她嘶声低呼,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狠。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冯蕴望着男人眼里化不开的冷意,喃喃地笑。裹 “你实在是个坏的,很有些欺负人的本事……” 没有回应,裴獗似乎皱了下眉头。 冯蕴见他木头桩子似的,便又记起来了。 他不喜欢太过亲密…… 从她第一次侍寝,他就当她是个物什,用完就走,从来不动半分情意。 冯蕴恨从心生,冷冷嗤笑一声,扑上去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密不透风地勒紧,带着酒气霸道地命令。 “抱我!抱紧些。”裹 裴獗身子倏地紧绷,眼底似有海啸般狂涌的火焰,手终是按在她的肩侧,刚要将人推开,冯蕴便滑不溜手地靠上来,紧紧贴住他,“你来,不就是想我了吗?” 手上的俏肩仿佛有千斤之巨,怎么推都推不开,男人微微往仰,避开她毫无章法的乱来。 “她不能满足你,对不对?”冯蕴望入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笑得不怀好意,“你怜惜她身子娇贵,不忍动她……对我,你就舍得……”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片寂静。 冯蕴看不见他皱紧的眉头,借着酒意气恼地声讨,一句句说得颠三倒四。 “我都离开了,被你抛弃了,我成全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我死……我死了你们才满意吗?” 男人冷脸沉沉,如若铁铸。裹 冯蕴见状更生气了。 “冷若冰霜,无情无义。不肯说话是吗,我偏要你说出来……”冯蕴眼神幽幽地盯住他,忽冷冷一笑,坏坏地扯住裴獗的衣裳,把他拉向自己,再顺势下滑熟练地握他要害。 “还装不装……嗯?” 裴獗后腰一麻,高大的身躯登时僵然而立。冯蕴一笑,像是意外又像是不意外,脸上慢慢浮出几分娇意。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明明不喜欢我……却可以对着我……硬……硬……硬来!” “松手!”裴獗呼吸停滞,低冷的嗓子像被酒气化开,带点喑哑的不耐。 他在生气。裹 每次都是如此。 但到了这个时候,冯蕴是不怕他的了。 再是愤怒再是生气,他都没有办法再克制,拿她从来无奈,疯狂的忍耐只会让他更难受,令冯蕴更开怀。她看不清裴獗的脸,单凭熟悉在他身上持续叠加,听他呼吸吃紧,笑容比方才更为明艳。 “我离开时久,这里可有让人碰过?” “冯氏阿蕴!”裴獗低头看她,极力按捺着喘急,双眼渗透着令人战栗的威压,俊容在这一刻格外阴森可怖,好像冯蕴再不住手,就要剁了她。 然而,冯蕴什么都分辨不清,她在跟自己的梦境搏斗。 “怎么不叫人家腰腰了……腰儿……腰腰……多好听……”裹 裴獗的脊背迅速被汗水打湿,从冰冷到烈焰,也不过须臾。作恶多端的手,妖娆肆意,紧紧相贴的娇躯,鼓鼓诱人、娇态横生,他被掐得止不住颤抖,额际青筋爆出,喉结滚动。 “再胡闹,我便……” “如何?你要如何?”冯蕴问得如妖如狐。 “……”长久的沉默,只有男人沉重的呼吸。 冯蕴不依不饶地笑,借着酒意将小性子释放得很是彻底,“说啊!说!我想听……” 前世经过人事,今生的她也不再是少女心。裴獗这一副诱死人的身材,让她玩得十分兴起,隐隐有些渴望,又有些害怕他的狰狞。罢了,反正在梦里无人知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须在意,为所欲为。 “难以出口?那我来替你说可好?你想得很,想狠狠的……”裹 “冯蕴,你可是疯了?”裴獗咬紧牙槽,仍是不免哼出声音,冷冷的警告变成无奈地低喘。 冯蕴不怕死地点点头,鸡啄米一般,将额际抵在他的肩膀。 “是……疯了,早就疯了。你生气吗?我知你不好惹,来啊,把我骨头拆了,给你心爱的女子熬汤……” 指腹刮蹭,衣料厮摩,她藤蔓般交缠上来,像只豁出命去的小兽,破罐破摔。裴獗呼吸凝滞,哪怕极力抑制,那一股骇人的力量仍然蓄势待发地想要冲撞上去,恶狠狠将他抛向崩溃的边缘。 “看清楚。我不是萧呈,无须在我眼前发癫!”裴獗近乎粗暴地捏住她的胳膊,将人扯离,冷冷盯住那双眼睛。 萧呈?黑暗里的声音满是怒气。 这个名字一入耳,冯蕴迷迷瞪瞪地笑着,脸上浮出怪异的愤怒,突然发狂地将人推开,“什么脏东西……也敢找上门来负我,给你脸了是吗……”裹 裴獗:…… 从极致的柔软到冲天的恨意,冯蕴变脸毫无征兆。 “萧子偁,你给我听好……” “从今往后,只有我冯蕴负人,断没有人可以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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