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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外祖母,当年确实带着我的两个舅舅离乡别境,从此再没回来。” 涂夫人讶异:“竟是真的?” 冯蕴点了点头。 涂夫人道:“多年来,我为此耿耿于怀,不料竟是如此……她没有骗我……” 冯蕴道:“没有。” 阿母的婚事,是她的祖母操持的,能嫁入冯家,全靠当年的婚约,以及冯敬廷的色迷心窍。 据说,冯敬廷当年去卢家,本意是退婚,谁知看到卢三娘,当即生出悔意,来不及回家禀明父母,就将用来退婚致歉的礼品,当成提亲,再凭着一张嘴,哄得卢老夫人笑逐颜开,这才抱得美人归……歪 这事是他们当成逸事来谈论的, 而中间阿母在涂山居住的三年,冯蕴从来没有听人提及…… 她有些匪夷所思。 那时候,阿母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在涂家坞堡避难三年,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涂夫人不知,冯蕴也无从问起…… “那封书信,我也还留着,就夹在那两本札记里。”涂夫人说到这里,忽地望向冯蕴,“我也不知,该不该给你看……” 第438章 长史之服 涂伯善从云庄回来以后,发现涂夫人和冯十二娘的关系,明显变得亲厚了许多……邈 尤其是冯十二娘。 方才去村口迎接他们的时候,客气有礼但也有距离,如今同样的有说有笑,但眼睛里的光,变得不一样了,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添了一丝说不出的亲切感。 涂伯善嘶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涂夫人嗔他,“与你何干?妇人的事,你少管。” 涂伯善眉峰浅扬一下,露出一抹笑,当真就不再多问了。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是真的好,涂伯善这样的男人,憨厚但务实,也许不会有什么花言巧语动听的话,但足以让人依靠。 涂夫人是幸运的。邈 在危急时候,得到了一生的救赎。 冯蕴很是急盼着看阿母留下的札记和信件,但从花溪村去涂家坞堡,便是骑快马一来一去,大抵也要入夜才能赶回来了。 这个时候,村里的大宴已拉开了序幕。 流水席摆出来,就真像流水一般,村人们从各自家里带来了锅碗瓢盆,又主动下厨相帮,就似过节团年一般,整个村子热闹起来,桌凳从院子往外延伸,顺着村道摆下去,一眼望不到头。 涂夫人在坞堡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叹为观止。 “有趣,有趣,当真是有趣得很。” 冯蕴邀请他们夫妇入座主位,像对待长辈一般尊重,很快连她身边的人也都发现了,主子和涂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以后,态度都变了。邈 于是他们对涂家夫妇,也格外用心起来。 涂夫人欢喜得什么似的,偷偷对涂伯善道:“我突然感觉,我多了个女儿似的,你说阿蕴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涂伯善悄悄瞪她一眼。 “不可胡说。” 涂夫人从生完大儿子,就想生个女儿。 可惜,两个小儿子接连坠地,她的女儿梦就碎了。 在看到三儿子小丁丁的时候,还哭了一场。邈 涂伯善当然知道她很喜欢冯蕴,可冯蕴不是当初的冯蕴了,怎么可以胡乱攀亲? 他的警告,涂夫人看懂了。 挤了挤眉眼,却不肯理会,用口型道: “以后我就当她是我的女儿。” 人多嘴杂,她还不得机会告诉涂伯善,当初的英凤就是卢三娘子,是冯蕴的亲娘,只一个人偷偷得意着。 涂伯善拿她无奈,拍拍她的手背。 “等回家后,我再努力努力。”邈 涂夫人沉下脸,“你敢,谁要跟你生?” 涂伯善扬起眉梢,轻哼。 夫妻俩小声咬耳朵的时候,冯蕴起身去了流水席上,跟前来的村民们说话,回来的时候,看到席上还缺了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阿楼。 “世子呢?没去请?” 阿楼愕然一下,摇头。 长门宴请全村,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主子没有交代,他忙前忙后,也就忘了。邈 谁会想到,恨不得把饭堂修在长门的淳于世子,会缺席宴席? 他道:“那小人,去请?” 冯蕴点点头,示意他去,然后坐下来和涂伯善夫妻寒暄。 提到淳于焰,涂夫人很是遗憾。 横竖左右也没有旁人,她便不见外的笑道: “当初知晓世子心意,又不知雍怀王为人,我还寻思过撮合你俩……” 涂伯善咳嗽。邈 一声不够,又咳一声。 “上菜了,吃菜,吃菜吧。” 涂夫人看他一眼,又凑近冯蕴,压了压声音。 “这么久不见,原以为世子早已歇了心思,谁成想,他跑到你家旁边盖房子了,这痴情种啊……” 涂伯善:“咳咳咳,夫人,吃菜。” 冯蕴微微勾唇,淡淡道:“夫人误会了。世子的心思不在我,而是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邈 别人相信,涂夫人可是不信的。 “不可能。” “当真。”冯蕴笑道:“他的心上人,在我庄子里。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世子啊,还须努力呢。” “咳!”又一声咳嗽。 不是涂伯善传来的,而是姗姗来迟的淳于世子。 他单手负在身后,修长挺拔的身形,比阿楼高出半个头,往那里一站,很是卓尔不群。 周围人纷纷向世子请安。邈 涂伯善夫妻也站起来,拱手行礼,互相问安。 冯蕴保持着笑容,双手作揖。 “世子请入席。” 淳于焰:“不请自来,让涂堡主见笑了。” 冯蕴看了阿楼一眼。 阿楼无辜地比画一下,没有出声。 他原是想去请来着,可刚走出门就看到淳于焰过来,还请什么?邈 冯蕴笑道:“都是邻里乡亲,说一声便是,请来请去,礼多生疏。” 淳于焰瞥她一眼,哼笑不语。 本是生气来的,可冯十二说话就是顺耳得很,一句话就被她顺了毛…… 他左右看看,“裴兄不在府上?” 冯蕴道:“大王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世子找他有事?” 淳于焰道:“无事,他不回来更好。” 冯蕴:“……”邈 两个人说话这工夫,涂夫人已和涂伯善交换了好几个眼神,见他们突然沉默,赶紧拿起筷子,打破僵局。 “来,吃菜吃菜。让我来尝尝这道清蒸鸭片……” 菜一入口,她眼睛一亮。 再次,赞不绝口。 涂伯善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知道夫人会夸,所以不足为奇。 可当他也尝一口鸭片,这才知道,涂夫人的表情不是无脑夸赞,更不夸张。 “饕餮大餐,唇齿留香。美味,着实美味。”邈 冯蕴得了夸,也很开心。 “堡主和夫人喜欢,回头我便让人把菜谱抄写出来,带回坞堡去,往后想吃就方便了。” 涂夫人眨个眼,“许是要花溪水土,才能做出这样的美食呢?” 冯蕴想起她说要在花溪置地的事情,笑着应道: “那夫人往后要常到花溪小住。” 涂夫人双眼一亮,“必来,我必来。” 几个人说着话,外面时不时传来吆喝和欢笑的声音。邈 流水席越发热闹起来…… 恰在这时,葛广匆匆来报。 “娘子,传令兵来了,说是给娘子送东西的。” 冯蕴顿了一下,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众目睽睽中,传令兵从长长的流水席捧着长长的匣子而入,但他带来的不是命令,而是裴獗给冯蕴的衣物。 不是女儿身穿的那些,而是王府长史的官服。 她这个封官来得太急,朝廷也没有女子的服饰,定做花了一些时间,这时才到。邈 与衣裳同时到的,还有小印,配饰,整整一套,引来场上众人的好奇。 “从来只见官老爷,没见过官老娘……不知冯娘子穿上长史服,是何模样。” “是啊是啊,何时出过女官?又何人见过女官是何模样?” “要是娘子穿上,定然威风。”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看娘子穿一次,就好了。” 众人眼里都流露出期待。 冯蕴想到自己这个没有王府的王府长史,平常大概也是用不着官服的,一时开心,便满足了众人的好奇。邈 “等我去换上,给你们看一眼。” 第439章 并非禽兽 重生以来,冯蕴赚了许多钱,生活用度也算讲究,可她并不是那种“今日做衣裳,明日打首饰”的人,爱享受,但不铺张浪费,一切以舒服为宜。爈 因此村里人看到最多的,还是她人静衣素的模样,少有华装艳服在身…… 长史服并不繁复昂贵,却有一种天然的华丽和气质,是官服本身带来的。 它象征着威仪,是品秩、身份、地位的体现,穿在冯蕴的身上,美得令人窒息,也迅速地唤起阶级意识…… 便是极尽溢美之词,也难描半分她此番情态。 美丽的头颅千千万…… 冯十二娘,却是个中翘楚啊。 原本嘈杂的流水席变得格外安静……爈 王府长史,也是从四品了。 从知道冯蕴封官到如今亲眼看到她穿上官服,已经过去几天。 可只有这一刻,村人才真正反应过来——冯十二娘是真的当官了。 默默的, 人们异常的沉默。 没有宴席的杯盏碗筷碰撞,寂静得叫人紧张。 冯蕴含笑扬眉,“怎么都看着我?不是想看衣裳吗?看到了也没有人说话?”爈 不是不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时才渐渐有人感慨,赞叹。 “这身衣裳穿着娘子身上,算是找准它主子了,好看,俊!” “娘子要是个后生,我恨不得把两个闺女全许给她。” “哈哈哈哈,周娘子你算盘珠子掉地上了。” 先是有人玩笑。 笑着笑着,突然又安静下来。爈 很多人都没有说话,就那般看着冯蕴。 接着有人跪了下来,朝她叩拜。 “草民参见长史君。” 一旦有人跪,其他人见状也生怕落于人后,纷纷跟着下跪,人群如同下饺子似的,速度快得人始料不及…… 冯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做什么?” 她眉头沉下,冷声道:爈 “都起来!长门不兴跪拜这一套。” 好端端的流水席,要是一群人对她下跪,传出去不就变成了她得意张扬,着官服在百姓面前逞威了吗? 好心办坏事,非她所愿。 “我穿出来就是让大家看个热闹。衣裳一脱,我还是冯十二娘,你们往后该怎么叫我,还怎么叫我,听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发出笑声。 “听明白了。” “冯娘子还是冯娘子……”爈 冯蕴让人将传令兵带下去吃一口,回到席上,淡淡地一笑。 “他们说我这女官,跟皇帝后宫那些料理庶务的女官不同,我心里话,我这女官还不如人家呢,我料理的是王府庶务……” 淳于焰唇角勾一下,不作声。 涂伯善朗声而笑,“那可是大为不同。长史是幕僚,是为大王出谋策划的人,料理庶务自有王府的诸位属官效劳……” 冯蕴也跟着笑,“堡主你看,我家大王是需要我出谋划策的人吗?再说了,他连个王府都没有,我料理个什么东西?” 涂夫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涂伯善跟着打个哈哈,“吃菜,吃菜。”爈 淳于焰听不得“我家大王”这种话,垂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慢条斯理地道: “这豆角,怎么没滋没味的?” 冯蕴看一眼他碗里,“想是太酸了,不合世子口味。” 淳于焰一听,嘴里更酸了几分。 - 裴獗黄昏时候才回来。 他先去了一趟安渡的敖府,这才打马回长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番村宴后的热闹景象,却意外地发现冯蕴身着官服坐在房里,默默出神。爈 夕阳落在西窗,洒下一片碎金。 黄昏夕照里的女子,一身长史官服,鬓发整齐,面容肃穆,整个人好似都变了。 不是榻上轻媚娇软的冯十二娘,是堂上唇枪舌剑的冯长史。容色不艳,却极为慑人,也让人更有征服的欲望,恨不得剥开那一层包裹的皮,露出新鲜水嫩的花汁,然后…… 亲手碾碎在唇齿间。 裴獗微眯眼眸,眼里流动着细碎的暗芒。 “冯长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冯蕴回头看着他,再看一眼落日的余晖。爈 “大王学会玩笑了?” 裴獗走近,打量她片刻,视线落在那一截雪白柔和的玉颈上,声音微喑。 “为何穿成这般?” 冯蕴低头看一眼。 她只是因为等着涂家坞堡来人,神思不属,懒得去换而已。 “大王所赐。当然要穿给大王看。”她问:“不好看吗?” 裴獗:“好看。”爈 冯蕴看到他眼里的光,身子便是一颤,往后退了退,“别乱打主意啊。我今日没有那心思。” 裴獗失笑,“我也并非禽兽。” 冯蕴扬了扬眉,放松一些,与他随口闲聊。 “敖府婚宴,都准备好了吧?” 裴獗点点头,不多言。 冯蕴又问:“小七可回来了?” 裴獗的眉头缓缓蹙起。爈 看那表情,冯蕴就明白了。 她低低地笑,“看来新郎官非得等到正日子回来,给大家一个惊喜。” 裴獗知道敖七是怎么回事。 但在这事上,冯蕴没有做错什么,在他面前从来坦荡, 因此,二人从来不避讳这个。 裴獗道:“丞相已派人去接。今晚应当能到。” 他称敖政的官职,而不是姐夫。爈 冯蕴轻笑一下,“也是少年心性,等再长大些,就好了。” 裴獗看着她,双眼微微浅眯。 “你只大他一岁。” 人的岁数不同,语气、方式、神态都会不一样,会有明显的特征和区别。 而冯蕴常常流露出来的是那种…… 好似已走完一生,看透一切的沧桑。 裴獗想起她问,“人可以回到过去吗?”爈 他心惊,眸色便更为冷觉。 冯蕴意识到他的探究,莞尔一笑。 “我少年老成,跟小七那皮孩子可不一样。要知道,我可是三岁就能预知战事的奇人,他比不了的……” 为了解开他的疑惑,她语调轻松,后半句甚至带了一点玩笑。 声音未落,她就看见了裴獗的表情变化。 那沉沉眸色,如雷雨前的天幕,堆积着一层层厚重得化不开的乌云,她看着便觉得喘不过气。 她也想起来,那天二人说起当年那场晋齐之战时,裴獗说过的狠话。爈 他与谢家有什么渊源,冯蕴暂时想不明白,但裴獗的眼神足够可怕,让她不得不收敛情绪。 “我不是笑他们。”冯蕴压住一口惴惴不安的呼吸,由衷地道: “你知道的,我对此战并无戏谑之心,对谢家军,也是不忍、同情。又因与我有关,多年来,也耿耿于怀……” 裴獗沉默。 冯蕴看着他眉眼里的疲惫。 “我知大王不想说的话,我问你也是无用。可大王的反应,实在令我好奇。” 从并州祭拜谢献墓,到提到谢家军就黑脸,冯蕴很难不去胡思乱想。爈 “难不成,谢将军对你有恩……?战场上的,不杀之恩?不对,那时你才几岁,上什么战场……” “是有恩。”裴獗顺着她的话道:“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唔。”冯蕴点点头。 “恩人已去,难偿此恩。属实令人遗憾。” 裴獗嗯声,没有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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