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好,这样的郎君懂得疼人…… 李桑若思绪游离,嘴上的话说到一半,便笑了起来。 “哀家当着诸位爱卿的面,为以前得罪的地方,向温将军赔罪。” 说罢举杯示意,一饮而尽,半是威慑半是笑。玢 “温将军饮下此盏,你我就冰释前嫌了。” 温行溯苦笑,声音温和有力。 “温某惶恐。殿下并无得罪温某的地方。” 李桑若莞尔一笑,“那温将军,请?” 满座衣冠,温行溯再不情愿,面对敬酒的临朝太后,也不便驳了她的面子。 “多谢殿下。”他以袖掩面,仰头饮下。 李桑若注意到他不曾称臣,语意也含糊,扬眉一笑。玢 “温将军真是血性丈夫。不知祖籍是哪里?” 温行溯拱手道:“江东温氏。” 李桑若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温将军如此君子风度,原来竟是江东温守正老先生的后人。” 温行溯:“殿下过誉。” 他始终淡淡的,清冷如涧下石,林中松,看似温和,其实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桑若笑了两声,看着他灯火下幽黑的双眼。 “温将军对投诚我大晋,可有怨言?”玢 温行溯当初为救冯蕴,让裴獗设计,亲手签下投诚书,抵赖是抵赖不过的,他笑了笑。 “温某不敢。” 李桑若步步紧逼。 “那就是温将军对代表大晋与齐比试,心有抵触?” 温行溯拱手以礼,再次致歉。 “放眼天下,算学之术,无人能及燕不息。温某才德浅薄,不敢丢了大晋的脸。” “哼!我看你呀,就是不肯,狡辩什么。”李桑若似有薄醉,脸颊绯红,目光迷离,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温行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玢 “我看温将军分明是身在晋营,仍然长着一颗齐心呐。” 温行溯让她不加掩饰的赤裸目光看得颇不自在,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殿下多虑了,温某与齐无私。” 李桑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杯盏,脸颊溢满了笑。 宋寿安之流,实在比不得温行溯呀…… 宋寿安看着老实,骨子里就是个贪婪的小人。而温行溯是个正人君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正人君子。 可李桑若就喜欢看正人君子撕开脸面不要,为邪性所惑的失态模样……玢 “哀家确实不敢全然信任温将军。想来,温将军对哀家也是如此。” 她说到这里,淡淡看一眼在座的韦铮。 “韦司主昨日不是说,截获两封从信州发出的通齐密报……” 韦铮眼皮一跳。 接触到李桑若的目光,心下亦是狂跳起来。 这个淫妇! 韦铮心里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玢 这是他爱慕多年的女子…… 他不愿如此侮辱,又实在找不到词来描述内心复杂的情绪。 一时间,面色微变,良久才拱手回应。 “禀太后,确有此事。” 李桑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那可有找到嫌犯?” 韦铮垂着眼帘,“微臣正在查找渊源。”玢 李桑若眉目微敛,突然收起笑容,阴冷的目光扫向温行溯。 “那不如请温将军去内室小坐片刻,写几个字出来比对比对?” 室内突然鸦雀无声。 这是直接怀疑温行溯就是通敌的嫌犯了? 韦铮看一眼温行溯。 温行溯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深邃难辨。 韦铮慢慢起身。玢 “劳烦温将军跟我走一趟。” 温行溯抬起头来,微微笑问:“现在?” “现在。”韦铮行礼:“得罪了。” “无妨。”温行溯慢慢起身缓拂袍角,对韦铮还了个礼。 从头到尾,他表现得都极为淡然。 他知道,不论是好酒好菜的招呼,以歌舞美姬相邀,还是语含机锋地威迫利诱,都是手段。 这些晋人永远不会跟他一条心。玢 更不会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 先礼后兵,说不服就动武,他预想到了。 然而,韦铮带他去的不是缇骑司的刑室,而是往厢房内院而去。 韦铮吩咐人去取笔墨,然后邀温行溯入座。 “温将军何必固执?你该知道,其实将军夫人,也希望晋方能赢这一局。” 温行溯面不改色,淡淡笑道:“温某不是不肯比试,是知道赢不了。何必丢人现眼?” 韦铮叹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又何苦跟太后犟呢?”玢 温行溯笑了笑,没答。 韦铮也不逼,等仆从将笔墨拿来,他挽袖,亲自为温行溯磨墨,声音低下来。 “为何不先答应下来?即使真的输了,太后也怪不到温将军的头上,可严词拒绝太后,便是不妥了……” 温行溯眼皮微微抬起,“韦司主不也明知不妥,还是拒绝了?” 韦铮一噎。 尴尬地笑了两声。 “太后等下会过来,温将军还是做好准备吧……”玢 温行溯皱起眉头,正要回应,门外仆女便福身问安。 “太后殿下。” 李桑若缓缓走了进来,给韦铮一个褒赞的眼神,语气却不怎么好。 “温将军写好了吗?” 韦铮垂目:“正在写。” 自从没有了方福才,李桑若对韦铮确实亲厚了许多,那日他中药后跳入池塘受了寒,身子有些不好,还特地派陈禧给他送去了补品,让他好好养着…… 可谓恩宠有加。玢 温行溯只当没有看见他二人的眉眼官司,提笔写了几行字。 “太后,韦司主,请过目。” 李桑若示意韦铮,“拿去找人比对。” 韦铮应喏,瞄温行溯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结果未出前,还将温将军此间小坐,静候……” 李桑若花枝招展往那里一坐,见温行溯没有半分动容,又是冷冷一笑。 “温将军可知,一旦查出你与齐国互通有无,会是什么下场?”玢 第267章 争抢男人 温行溯望着这个站在大晋权力巅峰,却刚愎自用,残忍和狠毒的妇人,平静地道:穛 “温某惭愧。若真查出什么,任凭太后处罚便是。” 李桑若笑了。 缇绮司未必还伪造不出来一封假信? 她要他有,他就必然会有。 “温将军是正人君子,大概想不到缇骑司查案都有些什么手段的……” 半醉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几乎不再掩藏内心的情绪,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与哀家作对,没有什么好处……温将军何不依了哀家?”穛 温行溯垂眸,“温某是燕先生学生,学生不如师,更不与师斗,太后何必为难于我?” 哼! 装着听不懂吗? 李桑若望着他笑,眼里泛起层层涟漪。 “大晋兵强马壮,也不是丢不起一个信州。当初怎么从齐人手里打下来的,今后还能怎么拿回来,端看哀家想要不想要罢了。便是丢了也不妨事,哀家方才话里的意思是……” 她拖着嗓音,轻慢地笑。 “温将军一表人才,要是因此小事便丢了性命,实在可惜……”穛 说到这里,她放低声音,像带着钩子似的,暗示温行溯,她说的“依从”,其实还有别的方式。 “温将军可明白哀家的心意?” 温行溯双唇紧抿着,一言不发,那模样看得李桑若兴味更浓。 她一甩罗袖,慢慢站起来,朝温行溯走过去…… 温行溯眼眸微垂,黑眸里幽深一片。 在他的靴子里,有一把匕首。 其实杀李桑若,他不需要武器,只是刀可以更方便做挟持的工具。穛 温行溯没有看李桑若,脑子里快速地推演着每种行动会带来的不同后果…… 凤纹绣鞋终于落入眼帘。 李桑若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饶有兴致地低下头来…… “温将军。” 温行溯抬头,目光一凛。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仆从的尖叫。 “平原县君,你不能进去。”穛 “滚开!我有急事找舅母,怎么不能进去?” 濮阳漪态度蛮横,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往里横冲直撞,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卫想要上前阻拦,她也不躲不避,直接往人家的身上撞过去,侍卫吓得连连后退,生怕碰到她,伤到她,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濮阳漪靠着这耍贱的绝招,得以快速通行,径直闯入李桑若的房里,猛地推开门。 “舅母!” 一声厉喝,打断了李桑若。 也打断了温行溯的动作。 温行溯将手收回来,恢复了端坐的姿态,李桑若也直起了腰,冷冷转身看着闯进来的濮阳漪,目露凶光。穛 “大胆,擅闯哀家寝殿,你怎不知轻重?” 濮阳漪四顾一眼,蹙眉不解。 “寝殿?这是什么寝殿,这不是舅母让缇骑司审讯温将军的地方吗?” 李桑若让她噎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权力膨胀到一定程度,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便再也听不得反对的意见,但李桑若想到她的母亲长公主,自己的大姑子,也不得不按捺下脾气。 “不论这是何处,平原,都不是你该擅闯的地方。” 她垮着脸,摆出长辈的架子。穛 濮阳漪微微一笑,勾了勾唇角,“此次来信州,是舅母邀我同行,阿母才让我来陪伴舅母的,那我自然要陪在舅母左右……” 既然是陪伴,怎么能叫擅闯了呢? 她打小就蛮横,不遵礼法,自有一套歪理,李桑若私心里冷笑两声,表情平静下来。 “舅母在做正事,不是私事,无须你操心……” “可我找舅母,是为了私事呀。” 李桑若皱眉,“你先下去,回头再说。” 濮阳漪忸怩地瞟了温行溯一眼,“舅母,我很急的。”穛 李桑若定定地看着她,越发不耐烦,“说吧,什么事?” 濮阳漪目光羞涩,缓缓斜下去,落在温行溯的身上,咬着下唇犹豫片刻,突然当着他的面,朝李桑若跪了下来。 “请舅母成全。” 李桑若一惊,沉下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究竟何事,你说清楚。” 濮阳漪微微仰头,声音清澈而坚定: “实不相瞒,平原早就相中了温将军,欲与他成为夫妻,共度此生……”穛 李桑若始料不及,瞳孔微微一缩,就那般盯着濮阳漪,久久无声。 温行溯那张沉寂的脸,也终于有所动容,不解地望向濮阳漪。 濮阳漪轻绞衣角,继续道: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禀报家中长辈,便听到舅母将温将军召了过来,这才乱去心神,不管不顾闯入殿中……请舅母看在平原守寡多年,辛酸苦闷难了余生,好不容易才得见所爱,就放过温将军吧。” 意思是她先看上的,当舅母的,就不要跟晚辈抢男人了。 李桑若听得冷笑声声。 濮阳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其中没鬼?穛 她道:“小女儿心思,舅母谅解,这次便不责罚你了。下去吧,温将军涉嫌通敌卖国,缇骑司正在严查……” “舅母。”濮阳漪行了一礼,“平原自是不敢以儿女私情来为难舅母,但眼下晋齐和谈期,齐非敌,而且温将军本是齐人,是人皆有父老亲族,即便真有书信往来,也无非思亲,怎么就谈得上通敌卖国了?” 李桑若已经不耐烦再听她胡搅蛮缠了。 “平原,你先下去,不要插手国事。” 说不过就拿大帽子扣她。 濮阳漪往常是从不管这些事情的,也不敢在李桑若面前这么勇…… 但此刻,她也有点来了火气。穛 “舅母贵为太后,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跟平原相争?说出去,也难听,是不是?” “你说什么?”李桑若没想到她胆子大到直接挑明,冷笑一声。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方才的话,哀家就可将你治罪。” “那舅母便这样做吧,将我和温将军一并治罪,如此,也算是了去了平原的一桩心事。” “你……”李桑若当然不敢将她治罪。 大长公主是整个皇室宗亲的权柄人物,只要这个天下还姓元,不姓李,那她便永远尊贵。 “你如此顽劣,就不怕我跟你母亲告状?”穛 濮阳漪慢慢起身,站起来走到李桑若的面前,深揖一礼。 “舅母不是在为了跟齐比试的事情发愁吗?若是平原有办法,帮舅母取胜明日之局呢?” 李桑若一怔,冷笑,“你?” 濮阳漪微微迟疑,“是。就凭我。” 比起收拾温行溯,第三局的取胜当然更为重要。 李桑若轻抬云袖淡淡相问,“平原有何良策?” 濮阳漪眼风微闪,看了温行溯一眼。穛 “我有条件。想要取胜,舅母也务必听我的……” - 风冷月寒。 温行溯从翠屿出来,一眼就看到冯蕴站在廊桥的另一头。已是凌晨,寂静的夜灯下,她披着厚厚的氅子,等在飞雪漫天的屋檐下,衣裙翻飞。 “大兄。” 冯蕴看到他,大步往外走,闯入飞雪中。 “腰腰……”温行溯喉头微哽,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捞入怀里。穛 在翠屿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后果。 最坏的一种,便是再也见不到阿蕴了。 当温软的女子落入怀里,那劫后余生的冲动,让他有些按捺不住,将人拥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愿分开。 “腰腰,和议之后,你跟我走吧。” 冯蕴察觉到他身子紧绷,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轻笑着问。 “去哪里?” 温行溯:“远离朝堂,远离纷争。”穛 冯蕴笑了一下,眼眸微抬,看着温行溯深邃而疲惫的眼睛。 “大兄,这世上没有那样的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纷争,只要我们活着,就得受朝堂的管束……” 温行溯低头,看着她。 冯蕴又笑着道: “想要不被人控制,想要不因纷争烦恼,那就得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温行溯眉头冷凝,静静地盯着她风雪中的女子,刷白的脸,微笑的表情,如此柔软又如此坚韧。 “是大兄犯蠢了。”穛 温行溯一字一顿的说完,轻抚她的头发。 “要保护你,大兄便不能只是大兄。” 只有爱护的心,远远不够,要有爱护的力量,才能护得她周全。 冯蕴那一番话像是叩开温行溯心扉的一记重锤,重重落下来,突然便让他开了窍似的,眼神烁烁与她对视一眼,牵着她的手。 “走,我们回家。” 二人回到春酲馆,屏退众人,温行溯将冯蕴按在炉火边坐下,等她身子暖和了,这才温声相问: “平原县君是你找来的?”穛 冯蕴微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找了她没错。但她帮我,不是念着我的情,是因对大兄有情。” “那她说的那些话……” 想到濮阳漪忽如其来的表白,温行溯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也是腰腰教的?” 冯蕴交代濮阳漪怎么应付李桑若,也告诉她不同反应要有不同的应对,但她其实没有说这件事,因为她本身也不想用情感去绑架濮阳漪。 但温行溯没有说清楚,她便不知道指的是这个。 “是呀,大兄觉得如何?是不是呛得李太后哑口无言。”穛 温行溯盯着她的脸,久久才露出微笑。 “是。腰腰很是厉害,三言两句,便让太后无力招架。” 第268章 一见如故 次日起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軩 冯蕴睁开眼睛,就看到裴獗躺靠在床侧,挺得像块木头似的,吓得她哈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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