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半步都不愿停留,徒留宋寿安痛苦地嘶吼。 门再次被重重合上。 韦铮道:“依臣所言,宋贼眼下还不能死……” 李桑若猛地抬头盯住他。 “你说什么?” 韦铮道:“臣以为,宋贼是方福才一案的重要证人,他还死不得。” 李桑若从来都没有要动方福才的心思。仞 一来,方福才对她忠心,好使唤,她不在意方福才贪墨的那点小钱。谁不贪呢?换一个人来,不如他好用,说不定更贪。 二来,韦铮和方福才狗咬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争宠而已,构陷罪名的事情,她见多了,并不想真的把方福才打压下去,让韦铮得意。 他们互咬,才是李桑若想要的。 没有绝对的忠心,但有绝对的敌人。他们仇恨对方,她才能在中间掌握平衡…… 这个道理,是她从熙丰帝身上学来的。 要不然,熙丰帝病弱之躯,又如何左右裴冲裴獗父子,让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 她从那个早死的男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仞 都是他教的,都是…… 李桑若走得很快,胳膊有些僵硬,好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 “方福才的事情,我会说他,你不用再管,交由我来处理。缇骑司眼下最紧要的案子,是弄清安渡郡刁民的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他们坏我的名誉,也坏你的……” 李桑若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冷冷地抿唇。 那些人攻击的只有她。 连韦铮和骆月的事情都被摘了出去…… 可恶!仞 她轻笑两声,阴阴地看韦铮一眼。 对他再生怀疑。 韦铮好似没有察觉,扶住她冰凉的手臂,仍在试图说服。 “殿下,小恶不止,大恶难治啊。”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李桑若不耐烦了,那张脸白得像鬼似的。 韦铮这才发现,她气色很不好。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要不要宣太医前来?”仞 “不用……”李桑若话未落下,胸腹里又是一阵翻腾,好像有人将手伸在五脏六腑里翻搅一般。 每当宋寿安那东西在脑海里晃过去,恶心感便多添了几分。 再呕吐一回,她缓过气。 “罢了,去传太医令来。” 第228章 你跟我走 宫女应声离开,韦铮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往寝房而去。礕 她住在南院,那边向阳,屋子里烧得极暖,二人入内,李桑若面色灰败地坐下,魂不守舍。 “杀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韦铮看她眼底尽是红丝,满是疲惫之色,眉头蹙了下。 “殿下,方福才的案子……” “哀家说杀了便杀了。”李桑若陡然怒了,双眼死死盯住韦铮,“你非得留他,是想看哀家出丑不成?韦铮,你存的是什么心?” 她的脾气越来越坏,稍一不慎便大动肝火,要打要杀,周遭宫女寺人全都低下头去,面露怯色。 韦铮默然拱手,“是。”礕 - 太医令濮阳礼,拎着药箱匆匆而来。 “微臣叩见太后殿下。” “免礼。”李桑若虚弱地抬抬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但濮阳礼是个慢性子的人,素来守礼节,硬是行一番虚礼,这才半跪下来,为李桑若诊脉。 室内没有一丝风,沉闷而安静。 李桑若的脸色很是难看。礕 苍白的唇,看上去半点血色都无。 濮阳礼垂眸片刻,不时抬头看她面色,似有踟蹰…… 李桑若最厌恶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老医令有话但说无妨。” “是。是。”濮阳礼喃喃两句,慢慢退后两步,跪地行个大礼。 “请殿下屏退宫人。臣才敢说。” 李桑若眯起眼,看他片刻。礕 “你们都下去。” 又冷冷看向韦铮:“你也下去。” “喏。”众人齐齐应声,鱼贯退下。 韦铮默默关上门。 濮阳礼面色仍是紧绷着,“请殿下先恕臣无罪……” 李桑若难受得快要昏过去了,受不得濮阳礼这性子。 “再犹犹豫豫,哀家就要你的脑袋。”礕 濮阳礼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不敢看李桑若的表情,压着嗓音道: “回殿下,据臣诊断,殿下这是……害喜呀。” “什么?”李桑若几乎当即直起腰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濮阳礼。 “太医令,你是不要命了吗?竟敢在哀家面前胡言乱语?” “禀呈殿下,微臣家族世代行医,不敢妄言。”濮阳礼再次叩下,肩膀绷得微微发直。 “殿下确实有了身子,足有三月余了。” 轰!礕 李桑若耳窝嗡鸣,整个人软在那里,久久没有出声…… 怎么会? 她每次都不许那贱奴弄在里面,为何还是会有上身子? 是他故意的。 那贱奴要本事没有,却贪婪成性,坐上缇骑司司主之位仍不甘心,以为弄个孩子便可以绑住她,为所欲为吗? “混账东西!混账!” 又怂又贪的蠢货!礕 正该杀他一千遍,一万遍,碎尸万段才好。 可…… 她摸了摸肚皮,眼睛一愣,猛地将几上的茶盏拂落在地。 再盯向濮阳礼时,眼神里分明添了杀意。 “今日之事,若传出半个字的风声,我便诛你濮阳家九族!听明白没有?” 濮阳礼额头及地,“无须殿下交代。濮阳家有祖训,医者不可多言患者之疾。殿下大可放心。” 李桑若重重哼声,这才坐回去,身上像歇了气似的,看着他。礕 “太医令,你来替哀家想想办法,要如何拿掉这个孽种?” - 冯蕴并不知道翠屿发生的事情,午后就带着人去了议馆。 议馆的安防由温行溯负责,他和申屠炯、杨圻等人这些日子,都住在议馆里。冯蕴怕他食宿不好,特地带了信州城的吃食过去。 晋国使团一行,几乎是与她前后脚到达议馆的。 除去太后和阮溥等高官重臣宿在信州,负责和议的其余吏员,一律提前过来,安置在议馆北院。 他们要做一些和议相关的差事,随行人员不少。礕 人一来,冯蕴议馆外的店面也就热闹了起来。 尽管议馆里准有大食堂,但大锅菜的味道远不如玉堂春厨子的手艺。 冯蕴去的时候,南葵、柴缨和伙计们都已经忙疯了。 许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城里几个酒楼食肆的商家,嗅着商机就跑到了鸣泉镇。 有人到处打听,想在议馆附近买地。 有人更急功近利一些,直接找到邢大郎,要租他们剩下的店面。 冯蕴经营不了那么多店铺,理所当然当包租婆。礕 于是,这个早些时候看都没人看一眼的地方,被她以不低于信州城店铺的价格租了出去。 “夫人真是好眼光。” 从无人问津到门庭若市,众人兴奋得放眼放光。 但南葵又不免担心。 “等和议结束,是不是就没生意了?” 她和柴缨刚尝到做生意的甜头。 每天算计着利润,看着营收,心里可太美妙了。她们可不想做不成生意,再去伺候男人。礕 冯蕴知道她们的担忧,微微一笑。 “不会。你们想,和议为什么会定在鸣泉镇?因为它是信州通往并州,再往恒曲关的交通要地,水陆两便。和议结束,便是晋齐两国的边地口岸。” 又笑了声,“咱们的店面可是黄金地段,现在不是被人抢着求租吗?这些人可都是人精。我看走眼,他们也不会看走眼的。” “再精也没有夫人精,再精也比夫人慢了一步。”邢大郎笑得见牙不见眼,“要不是夫人早早抢占商机,哪有我们的好生意。” 几个人对着冯蕴轮番夸赞。 冯蕴笑着,在人群里扫一眼。 “怎么没见姜姬?”礕 南葵笑道:“早上还在的,晌午时说去镇里一下,还没有回来吧。” 姜吟和伙计不同,南葵不好管束她的,自然也不便过问行程。 冯蕴点点头。 突然想到,好像淳于焰也有两日没出现了? 冯蕴扬了扬眉,等店里食客渐渐稀少,这才带着人出门,想看看其他店面,再畅想一下这条小街未来的繁华景象。 不料走出食肆,迎面就看到敖七和敖政走过来。 相视一眼,互相行礼问个好,冯蕴就离开了。礕 没想到刚回店铺,敖七就找上门来。 当着那么多人,他眼巴巴地盯住冯蕴,双眼通红,委屈得让人不免想到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敖将军。”邢大郎提醒他,“您找夫人有事?” 敖七不说话,走到冯蕴跟前。 “舅母,借一步说话。” 冯蕴察觉他神色有异,一言不发地将他带到店面的后方。 后面是住处,然后有一个小院,院里堆放着食材和灶房用具。礕 冯蕴觉得冷,双手抱臂,看着他。 “说吧。” 敖七却沉默了。 双眼赤红地看她许久。 “女郎。”他唤冯蕴旧时称呼,声音低哑伤感。 “我家里为我订了一门亲事。父亲说,和议结束回到中京,就替我操办。” “是崔四娘子吗?”冯蕴道:“恭喜。”礕 “我不想听这个。”敖七红着眼睛,眼睛狼光闪烁,“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冯蕴对上了他锐利的目光,微微蹙眉。 “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敖七沙哑出声,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冯蕴一怔,“没有。” 敖七颀长的身躯刹那僵硬,挺拔的脊背好似都弯了下来,但眼里仍带着一抹希冀的光芒,看着阴沉沉的小院,也看着冯蕴冷冰冰的脸色。 “如果,你刚入大营那时,我便抢在阿舅前面,讨你过来,你会同意吗?” “不会。”冯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得平静而冷漠。礕 “小七,你还年少,在我眼里,即便你不是晚辈,那也是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小弟弟,是一个喜欢鳌崽的人,因此,我会很感激你对鳌崽的好,但不会生出那等心思。” “我不仅是喜欢鳌崽的人,还是喜欢你的人。” 敖七冲口而出,双眼泛着光。 “我从第一天看到你,就喜欢你了。” 冯蕴抿着唇,不说话。 空气好像忽然便低压了下来。 冯蕴道:“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这点喜欢无足轻重……”礕 “你很大岁数吗?”敖七突然有些着恼,“冯蕴,你就比我大一岁。” 直称其名。 这是第一次。 冯蕴都让他气笑了。 “你叫我什么?” “冯蕴。阿蕴。”敖七目光炽烈地盯住她,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伤心得双眼发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冯蕴不知道说什么。礕 父母包办的婚姻,是常态。 以前的她也不能反抗。 要不是冯敬廷狠心,她也走不到这一步。 但她不能撺掇敖七去反抗。 因为不容于世俗的路,太难了。 “女郎。”敖七突然贴上来,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 “你跟我走好吗?你跟我走!”礕 第229章 冯蕴想抽回手,可敖七握得很用力。犮 “小七。” 她眼神锋利,冷冷地警告。 “注意分寸。我是你舅母。” 敖七双眼通红,跟没听到似的, “可你心里有阿舅吗?从来没有对不对?” 冯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我和你阿舅的事情。而且,谁告诉你,我心里没有你阿舅的?”犮 “你就是没有,我看出来了,你心里谁都没有。”敖七双手垂下,执拗地盯住他,嗓音里有一种冯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意,冰锥子似的刺过来。 “我阿舅心里也没有你。你们两个,都是薄情之人,谁也没把那场婚礼当回事。” 冯蕴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对不起。”敖七低头,突然惭愧。 方才因为嫉妒而生的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突然便泄了下去。刺向她的刀子,没有刺到她,反而捅穿了他自己的心脏,疼痛得不知所以。 “我胡说八道的。” 他想去破坏他们,又无力破坏,不忍破坏。犮 他矛盾得就像一个孩子,痛恨自己幼稚,又一次次在她面前犯幼稚的错。 “我无能,又不甘心。我什么都比不过阿舅,这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此来维护可怜的自尊……” “没关系,或许你是对的。” 冯蕴平静地推开他的手。 “但有一点,不管我和你阿舅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眼里带着笑,眸色流光,没有去刺伤他,可字字都像刀子,将少年郎的一颗痴心,刺得七零八落。 “小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崔四娘子人还不错,正是你的良配呢?”犮 敖七摇了摇头,“我满心都是你,她纵是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不想要什么崔四娘子,可父母命,媒妁言,我不娶也得娶。” 他艰涩地看着冯蕴。 “你告诉我,如此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少年的感情单纯执着,但冯蕴知道,这是会消散的。 总有一天,当他娇妻美妾在侧,想起过往情愫,也只是一笑而过。 敖七看她沉默,沙哑着声音,“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我原也没想过要强迫你。我也不在乎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上。” 冯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犮 “你何苦……” “我喜欢你。如此喜欢。” 敖七眼里好似染上了雾气,喉头哽咽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像下定了决定似的。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会守着你,做你一辈子的侍卫。我对天发誓,敖七此生,非冯蕴不娶。一辈子都不娶。否则,便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小七。”冯蕴厉色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是认真的。”敖七道:“你会看到的,冯蕴。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是认真的,我不是小孩子。” “我没当你是小孩子,可毒誓,是不能乱发的。”犮 敖七红着眼睛,“我已经发了,老天也听见了,要做数的。” 冯蕴:…… 敖七看着她笑,声线柔和。 “我都想好了,我比阿舅年轻。如果将来,阿舅走在前头,就由我来照顾你……” 小孩子真的想得有点多啊。 冯蕴:“那我要替你阿舅多谢你了……” 敖七愣了愣,没听出话里的玩笑,激动得心脏怦怦乱跳,“我说到做到,我等你,一直等……”犮 冯蕴看他傻子似的,无语至极。 “咳!” 一声低咳。 外面传来温行溯的声音,“阿蕴。” 冯蕴看了敖七一眼,看着他颓然地收回手,换上笑容转身看向温行溯。 “大兄找我。” 温行溯从里屋走出来,看一眼面红耳赤的敖七,淡淡地道:犮 “齐国使团到了。” 冯蕴心里放松下来。 大兄总能看出她的窘迫,出现在她需要他的时候。 “你见到人了吗?”冯蕴问。 温行溯温和地点点头,“方才在议馆门口看到。” 齐国使团来的人,除了冯敬廷,还有尚书令、冯蕴的大伯冯敬尧。 冯蕴抿唇,“怎么说?”犮 温行溯目光微暗,“家门不幸。继子悖逆,还能怎么说?” 末了又笑一笑,“尚书令指名道姓,要你前去。” 冯蕴可以想象温行溯在他们面前是如何的尴尬。 当着那么多齐使的面,他一定难堪极了。 而这些,全因为她。 但冯蕴不后悔这么做,她相信眼前的难关过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事。”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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