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完整的灵魄虚相以假乱真,才从那无人之地里出来。 他给自己易了容,捏了一副谁都探不出破绽的模样。他还逆转了气劲,改换了一贯的行招…… 他预想了数不清的情境,做了万般的准备。却在即将要过无端海时听说了一件事…… 那天人间又是隆冬,无端海边下起了大雪。渡口的船篷边支起了防风灯笼,摇晃的灯影照得水边一片澄亮。乌行雪在那片亮色里眯起眼,眨去眼尾的雪粒。 他在垂眸又抬眸的一刻间,听到旁边某家仙门的几人说:“听说天宿上仙萧复暄很久不在仙都了……” 乌行雪一怔,乍然回头。 他站在风雪里,听着那几人说的话。 他们说,萧复暄不在仙都了。 他们说,他身负天诏禁令,大抵要在极北之外呆上百年。 整整一百年,那个人都不会出现在人间了。 整整一百年,他们都不会有相遇的机会,无论是冥冥之中还是不经意间,无论是在苍琅北域还是其他地方…… 他还在传闻里窥见到一件事——原来从他劈开神木、碎裂仙元、成为邪魔的那一刻起,世间所有人都已经忘了他。 从未有人从神木高高的枝桠上跳落下来。 仙都也从来没有过一个灵王。 他不用再去设想倘若碰到萧复暄会是何种景象了…… 因为即便是百年之后,即便他们在最宽阔的街上迎面相撞、四目相接,也不会有什么。 他们与世间那些频频擦肩的陌生人别无二样。 显得那整整十个月的迟疑和踌躇像个笑话。 第88章 闷雷 十个月对于凡人来说, 是一段既短又长的时日。 短在薄衣换成厚袄,这十个月也就过去了。长在这十个月的每一个夜晚,都因为频繁出没的邪魔妖物而显得漫漫难熬。 乌行雪隐藏完一半神木, 离开无端瀚海的那天, 人间又有一处闹起了邪魔之乱。 但是最初乌行雪并不知晓。 他特地避开生人聚集的城镇, 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山道。那是曾经礼阁桑奉所执掌过的不动山,山下只有一些荒村的残迹——早已破败无人的房屋, 堆叠错落的坟冢以及比房屋还要高的野草。 他本以为不会碰到任何活物,谁知在野草尽头碰到了一个故人。 说是故人其实不算贴切,那是他和萧复暄曾经一起救过的人, 满打满算也只有过两面之缘—— 初见时, 那还是个扎着圆髻的小姑娘, 捂着伤口茫然地站在爹娘尸体旁边, 差点被流窜荒野的邪魔凶物咬断脖子。 他和萧复暄刚巧经过,斩了追她的邪魔凶物,帮她葬了尸体。将她送回城镇的时候, 她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抓着他的袍摆哭了好久。 离开时,萧复暄在桌上留了一盏能慑邪魔凶物的驱灵灯。 后来偶然碰到已是十多年后, 那小姑娘早已长大成人。她在行人往来的城关前叫住了他们。因为模样变了太多,他们还是靠眼下的胎记才将她辨认出来。 那姑娘补谢了曾经的救命之恩, 然后看着他们十多年分毫未变的容貌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神仙!” 她还说:“倘若以后还能有缘再碰见你们就好了……” 到如今又是数十年,倒是真的又碰见了。只是再碰见时, 那位姑娘已是垂垂暮年, 成了老人。 一个不经意间,就是凡人一生。 当年那个因为见到神仙而雀跃的姑娘, 如今白发苍苍、弓着肩背,倒是眼下的胎记还如往昔,能依稀辨认出来。 她不再能自如蹲跪起身,就连弯腰再站起,都要撑扶着旁边的树干。 她在几个坟包前抖搂下一篮粗黄纸叠成的锞子,点火烧着,纸灰被风卷过来,扫了乌行雪一身。他才恍然记起,这坟冢里所埋似乎是她的爹娘,还是他和萧复暄帮的忙。 这居然是数十年前他们并肩途经过的山道,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来。 老人用树枝拨着锞子时,依稀觉察到有人。她抓了树枝上挂着的一盏灯,引了火点燃,提灯朝乌行雪的方向照过来。 那灯火明明十分昏黄,并不刺眼,照过来的时候,乌行雪却眯着眼偏开了头——那光亮让他躯壳里虚灵一震,极不舒服。 他下意识觉得那火不寻常,那灯也有诈。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差点就要出招,却在抬手前瞥见了灯笼一侧熟悉的符文和熟悉的字。 那字劲瘦有力,弯折处总是锋利如芒。 那字出自于……萧复暄。 乌行雪在灯光里怔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有问题的灯。那是曾经他们留给小姑娘的驱灵灯。 灯芯里融了仙术和药粉,灯台、灯罩上写着符文。凡间仙门也常用,他们点燃此灯,用以驱散一些邪魔阴魂。 乌行雪曾经见过很多回这种灯,还自己做过几个,他曾在灯罩上写画符文时同萧复暄说:“这灯看着温温和和的,也算不上亮堂,不知照在邪魔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自己能给后半句一个答案—— 这灯看着温和,照在邪魔身上,却如同眼被刀刺、身受火灼。叫人忍不住想抬手遮掩、想仓皇避让。 但乌行雪既没有抬手,也没有转身。他只是半眯着眼,在刀刺和灼痛中看着灯罩上的字。 他听见那个曾经雀跃地说着“你们是神仙”的姑娘,用一种老迈的语气轻轻问道:“你……是人是鬼?怎么在这荒山里转?” 乌行雪先前为了避人而做的易容早已消,如今的模样与数十年前别无二致,但老人并没有丝毫反应。 那个曾经在人群里将他和萧复暄一眼认出来的人,如今满眼皆是陌生。 确实都忘了,确实无人再记得他了。 他看着老人警惕的模样,看着他们曾经送给她的灯,静了良久道:“我只是在山间迷了道。” 他没有答那句“是人是鬼”,这问题如今听来实在难答。他顿了一下,冲老人说:“还要行路,不多叨扰了。” 他说着便抬了脚,眸光避开那驱灵灯,要往南去。 他身上的邪魔气总会在入夜时变得更重,寒风一吹,甚至会觉出饿来。 那是邪魔的本性。 他不想在这处地方表露出这种邪魔本性来,因为这里曾经有过一些故旧往事,因为身后照着那盏萧复暄所做的驱灵灯。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他就要离开时,天边浓云滚滚忽然响起了一阵冬雷。 那时候的乌行雪还不知道,这样的惊雷天里,尤其是夜里,低劣一些的邪魔还有另一种本能,叫做“朝圣”。 它们在浑浑噩噩之际,会下意识朝附近邪魔气最浓最重的人靠近,就像百虫乍惊。 于是,他终究没能清清静静地走出山道。 那阵雷响落下时,天际蓦地一暗,与夜深时分无异。原本寂静无声的山脚荒地忽然响起了沙沙声。 那声音就像无数东西在朝这里极速窜行。 后来的乌行雪才知道,那是远处城镇正在闹一场不大不小的邪魔祸乱,祸乱中的邪魔在惊雷声下依稀嗅到了他悄然逸散的气息,控不住本能,纷纷调转脚步前往山里。 那是乌行雪第一次经历邪魔“朝圣”,数以千百计的低劣邪魔由四面八方窜围向中心…… 他就是那个中心。 他听到老人在惊呼,提着的灯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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