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出版,他自然也抢了一本回来,准备陪着先生马子才一起观看。 互相讨论互相印证,找到驳斥的办法。 可马子才的反应,却让他满腹疑惑。 书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信心满满的先生,如此的绝望? 但马子才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地流泪。 曹端无奈,只能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想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而,马子才的手,却牢牢的抓着书,不愿意松开。 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哀求,似乎在求他不要看。 这让曹端更加不解,但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先生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会有事的。” 马子才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学生,只能无奈的松开了手。 曹端取过书,开始从头翻看。 第一篇在报纸上看过了,只是一翻而过。 第二篇立意很宏大,希望他后面的内容,能支撑得起这个立意。 第三篇……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凝重,最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终于知道,先生为何忽生悲戚之意。 因为华夏文明坚持了几千年的法礼基础被动摇了。 忽然……人权的二象性? 他陷入了震惊和狂喜。 陈景恪并未否定血统赋权,而是在此基础之上,拓展出了天赋人权。 天赋人权里强调了‘天’,华夏文明诸子百家也都在强调天的意志。 那么大家‘头顶’的天,是不是同一片‘天’呢? 从陈景恪强调二象性,就可以看出,他说的‘天’也是华夏文明所说的‘天’。 既然大家头顶的是同一片‘天’,那这篇文章就不是对传统法礼的动摇,而是拓展。 从单一的血统赋权,变成了天赋和血赋兼具。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是对整个华夏文明的拓展,儒家和理学自然也能受益。 他甚至已经有了许多想法。 只是时间太短,这些想法还都很零碎,无法形成系统的理论。 马子才一直在关注弟子的表情,见他陷入沉默,不禁非常担忧。 怕他和自己一样被打击到。 不过很快曹端就变得兴奋起来,显然并没有被打击到。 然而,这更让他担心了。 这弟子不会被文章洗脑,要改换门庭吧? 曹端不知道老师的想法,还以为他担心自己受打击,安慰道: “先生无需担忧,我无碍的。” 马子才迟疑的道:“正夫,你似乎并不担心?” 曹端没有做太多解释,只是道: “先生,安平侯所言的天,就是华夏数千年来所信奉的天,亦是我理学尊奉的天。” 马子才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转忧为喜道: “是了是了,我真是糊涂了……” 然后看向曹端,欣慰的道:“正夫,你已然超过为师矣。” 曹端谦虚的道:“先生过誉了,学生要和您学的还有很多。” 之后师徒俩就开始仔细研究起人权篇,并探讨在理学中的应用。 越讨论,就越是兴奋。 马子才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并且说出了一句话: “只要这天不变,我理学就不会没落。” 然后他又赞叹道:“安平侯真乃生而知之者也。” 生而知之者,这算是对人才学的最高评价了。 就连曹端这样的神童,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只是天赋奇才之类的。 曹端亦敬佩的道:“安平侯所学,吾不及也。” “先生,我准备去一趟洛阳,当面向其求教。” 马子才并未拒绝,反而非常支持: “人权篇一出,理学被压已是必然,我们也无需做垂死挣扎。” “好好学习他的优点,改良我理学思想,为未来争取机会方为上策。” “听闻安平侯为人宽容大度无私,你诚心去求教,他必不会拒绝。” 说到这里,他遗憾的道:“我老了,不良于行,否则定然会同你一起去求教。” 曹端并不是书呆子,真正的大学问家,也没谁是书呆子。 他对人性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知道自家老师是放不下面子。 一来是老前辈的面子;二来是怕同道说他叛变。 最致命的还是第二个原因,很可能会导致晚节不保。 曹端倒也没有因此就鄙视自家老师,反而非常理解他的顾虑。 毕竟年龄确实大了,没有折腾的余地了。 如果他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等学有所成回来改良理学,那就是一段佳话。 可要是学上一年半载人就没了,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铁定会被认为晚节不保。 自己年轻名声没那么大,关注的人也就没那么多。 向对手低头去求学,没什么大的问题。 就算被人误会非议,将来也有洗清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是改换门庭又如何? 年轻人学问不牢固,被别的学说吸引,实在太正常了。 别人看不过眼,最多也就是说他误入歧途。 等他做出一番成绩,误入歧途就会变成弃暗投明。 说白了,年轻人相对来说包袱小,容错率高。 就在曹端出发前往洛阳的时候,其他地方也有学子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比如金幼孜、胡广等。 只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多。 事实上,多数人其实并不能感受到人权篇的意义。 大家都知道纲常伦理很重要,要拼命去维护。 可具体有多重要,在华夏文明体系里,又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能真正领悟到这一点的并不多。 即便有人告诉他们原因,因为缺少自己的理解,感悟也不是特别深。 所以多数人看到这篇文章,也只是觉得分析的很透彻,观点也很独特。 天赋人权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反而是后面的《国》《法》《君》《民》等篇章,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人性需求理论,大同世界不同阶段的标准,他们反而觉得更有意义。 这些人或大受启发,然后潜心研读。 或张口大骂,认为大逆不道。 甚至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写奏疏,弹劾陈景恪毁谤君主,当以谋逆罪论处。 但学问深到一定境界,已经通达明理的学者,却都视此篇为最。 将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研究这篇文章上面。 即便是抱着别样目的,反对陈景恪思想的人,都不得不沉下心来研究。 ----------------- 皇宫里,看到弹劾陈景恪毁谤君主的奏疏,朱雄英乐了: “这些人怎么比我还敏感,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陈景恪无奈的道:“没办法,坚守了千年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就触动。” “况且……”他压低声音,说道:“圣皇他老人家你也知道,孟子都能给撵出文庙。” “自然就会有人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朱雄英贼笑道:“你敢说皇爷爷坏话,好好好,快把圆圆送进宫来,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乱说话。” 陈景恪:“……” “说点正事,晋王那边不是刚传回消息,说已经拿下西州了吗。” 朱雄英颔首道:“拿下西州容易,难的是长久占领。” “不过还好,察合台汗国强行推广伊教,将西州百姓推向了我们这边。” “有了西州百姓的帮助,三叔在那边站稳脚跟应该不难。” “接下来就是慢慢迁徙百姓过去屯田了。” “如果顺利,最多两年就能正式将西州纳入治下。” 陈景恪说道:“想要在两年内完成屯田工作,需一名大才主政方可。”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朱雄英说道:“夏元吉此人,你觉得如何?” 陈景恪心道,这人可太行了,人家是宰相之才。 “此人能力倒是足够,不过他现在正在工部跟随白侍郎治水,将他抽走恐怕白侍郎不同意啊。” 治水人才难得,尤其是有学问有能力又愿意学治水的人更少。 夏元吉就是符合这些标准的人才,白英可是老稀罕他了,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 摆明了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朱雄英则很无语:“白侍郎才四十出头,继承人可以慢慢寻找,何必这么着急。” “况且夏元吉也就比他年轻十岁,当他的继承人稍显老了一点吧。” 陈景恪也莞尔道:“就是说啊,夏元吉有宰相之才,让他治水有点屈才呢。” “但我和白侍郎的关系你也知道,这事儿我没办法出面,否则他能天天去堵我家的门。” 朱雄英大笑道:“哈哈……行,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没关系。” 于是夏元吉就这样被任命去西州担任知府。 知府是正四品官员,现在夏元吉就是正四品,且是中枢六部官员。 去地方担任四品知府,妥妥的贬官。 而且去的还是刚刚收复的西州,和流放差不多。 这个命令下达后,甚至不少人都在打听,他到底得罪了谁? 竟然被贬到了那里。 然而夏元吉本人却大喜,连忙入宫谢恩,之后还宴请亲朋好友庆祝。 这让众人更是不解,莫非是失心疯了? 夏元吉却没有解释,很快就完成工作交接,走马上任去了。 唯独有一个人不高兴,就是白英。 真去堵陈景恪家的大门去了,非要让他赔个徒弟。 哪怕朱雄英说这是他自己的意思,甚至发怒说朝廷用人岂是你能置喙的,都没有用。 对于这样的执拗人,是真的没办法。 陈景恪只能表示,将来徒弟会有的,放心好了。 白英立即就说道:“别将来,现在就要,我要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陈景恪无奈的道:“我现在上哪给你变出一个人才来。” 白英装作大度的样子,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这样吧,我去洛下书院随便挑几个学生,便宜你了。” 陈景恪:“……” “好你个白英,是不是早就在打我弟子们的主意。” “不行,那可都是我的心血。” 话虽如此,最终他还是同意了白英的请求。 洛下书院的学生与别处不同,都懂数理知识。 虽然在陈景恪看来,他们的数理知识才刚刚摸到皮毛,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顶尖了。 在技术人才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坯子。 白英打他们主意,是很正常的。 治水确实是国之大事,培养一些专门人才,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也是陈景恪答应他的原因。 否则换个人想动洛下书院的学生,那就是痴心妄想。 第482章 科技就是玩具 生怕陈景恪反悔,白英当即就拉着他去了洛下书院,一口气挑选了十六名学生。 不是他不想继续挑了,而是院正程一民当场翻脸。 “再多挑一个,今天你休想带走一个人。” “安平侯?他陈景恪就是个甩手大掌柜,也好意思把学生往外面许?” 白英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知道不能贪得无厌。 况且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不能一次把路给堵死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陈景恪悄悄给程一民竖起大拇指,老先生演技很高啊。 程一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完全不给他面子。 陈景恪自讨了个没趣,只能尴尬的摸了摸下巴。 程一民确实舍不得这些学生,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血啊。 在送行的时候,他感慨的道: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们在书院学习多年,也是时候出去施展拳脚了。” “以后遇到什么难题,不要不好意思,放心大胆的回来求助。” “咱们书院上千名师生,都是你们的后盾。” “我相信,你们必能在自己的职位上,做出一番大成绩。” “无愧于你们的祖宗,无愧于一生所学。” 陈景恪作为院长,自然也要出来说话的: “离开书院不是学习的结束,而是另一段学习的开始。” “希望你们永远牢记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 “也希望你们能将自己所学,应用到实际工作中去,不要让自己的十几年求学生涯变成笑话。” “今天大家提起你们,会说你们是洛下书院的学生。” “我希望将来这句话会变成,洛下书院是某某某曾就读的书院。” 一番话说的一众学子,既是伤感又是激动。 不过总体上来说,他们还是高兴居多。 这次他们约等于走了举荐门路,直接获得了官身。 放在以前要参加科举,他们大多数人是没机会的。 事实上,这批学生算是天赋不高的那种,否则也不会被挑走。 程一民多重视这些学生啊,视之为理科的种子。 在没有成材之前,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挑选走。 但每个人的天赋都不相同,理科越深对天赋的要求就越高。 很多时候,天才灵光一闪,就能顶得上无数普通人几十年研究。 洛下书院目前的情况就很类似。 一开始还不明显,随着研究的逐渐深入,天赋差异表现的就愈加明显。 别的不说,就一个简单的坐标系、统计,就能难住许多人。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清楚该分流了。 理科天赋好的正常升级,去学习研究更高深的学问。 天赋一般的,看他自己的选择,可以转去学别的,也可以继续深造。 虽然难有多大的成就,但起码能当一名合格的老师。 那种天赋很差年龄又大的,就只能转去学别的。 当然,洛下书院不是单纯的理科书院,也是有别的学问可以学的。 本学院没有合适的学问,还能去李善长组建的法学院,方孝孺组建的伊洛书院。 总之,总有一条路适合他们。 白英挑走的十六名学生,大多都是天赋一般年龄又大的那种。 再继续留他们深造,属于浪费学校资源,也浪费他们的生命。 让他们进入社会去实践,反而是更好的道路。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跟着白英学到多少东西,能有多大成就,那就看他们的悟性和造化了。 总而言之吧,对于书院来说,做到了问心无愧。 对于学生们来说,这是个最好的结果,也能对家里有个交代。 他们自然很高兴。 送走白英和学生们,陈景恪看着满脸不舍的程一民,笑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和学子们感情深,舍不得他们走。” “可古人说的好,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学生们也大了翅膀硬了,该让他们飞了。” 程一民很是唏嘘,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从中年变成白发苍苍。” 陈景恪说道:“打住……您老人家确实有白发了,但还不到白发苍苍的年龄。” “别的不敢说,再活个一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还不到六十岁呢,好好的给我当牛做……咳,好好的教书育人。 程一民也只是感慨一下,并没有真的打算退休之类的。 好不容易找到志同道合者,在算学届也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了。 未来编撰算学史,他是无法越过的人。 现在他正干劲儿十足,怎么可能会退。 之所以这么感慨,是因为这是洛下书院创办以来,第一次送走学生。 是的,洛下书院创办至今已经九年多,除了因故退学的。 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送走学生。 原因并不复杂。 招收的学生年龄都不大,普遍十一二岁,最小的才六七岁。 后续他们每年都会招一两百人,也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在这里学个十年八年是很正常的。 之所以专门招小孩,是因为理科最重基础,需要从小培养。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是要超过成年人的。 尤其是十来岁到二十来岁,是思维最活跃,也是最容易迸发灵感的时期。 再过一些年,身体方面,持续衰老会影响思维。 经验方面,则会被之前学过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难以突破旧有的知识框架。 所以洛下书院的正式学子,只有小孩子。 成年人想加入,除非是那种极有天赋之人,不过这种人太少了。 而且成年了还愿意加入洛下书院学习,基本都是衣食无忧,又真正喜欢理科的那种。 说的难听点,就是吃饱撑了没事儿干的那种人。 这种人也不存在毕业的想法,恨不得一辈子都在书院里一起学习研究。 所以,这十六名学生,确实算是第一批正式送走的。 而且大家都能预感到,这十六人的离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学生离开。 陈景恪习惯了学生流转,且他来书院的时间确实不多,感触不算多深。 程一民不同,将家搬到了书院,每天吃住都和孩子们一起。 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感情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年龄大了,最是受不得离别。 想到孩子们即将离开,他自然不舒服。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矫情人,发了几句牢骚,陈景恪安抚几句就恢复正常了。 转而谈起了正事:“部分学生年龄大了,受限于天份学业上也难有大的作为。” “强留在书院就是害了他们,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你想好怎么安排他们了吗?” 陈景恪正色道:“书院安排出路,这不能成为规矩和常态,否则很容易就形成党派祸国殃民。” “不过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前几批学生确实不能轻易放走。” “需要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发挥他们的才学,造福国家和百姓。” 程一民摆摆手说道:“这些套话就别和我说了,直接说怎么安排吧。” 陈景恪顿了一下,尴尬的道:“习惯了……接下来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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