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气流弥漫,空气里的血腥气也十分浓烈。 一个坐着轮椅,面容看起来仿佛只有四十多岁的男人出现,他虽已有些沧桑之态,但透过他的那张脸,也能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有一副好相貌的。 他的脸色泛着一种病态的青色,精神状态似乎并不好,此刻半睁着眼睛,仿佛已极为费力。 “李先生,你私闯我的府宅,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声音虚浮无力,说着话才略抬眼睛,第一眼去看冰花树下的年轻男人。 一瞬之间,他瞳孔微缩,眉头紧蹙。 似乎是总有一种诡秘的熟悉感,却偏偏始终没有想起来些什么。 “糜仲先生,要见你一面,实在不易。” 李闻寂却好像根本没将他这点异样放在心上,冷眼看他,似笑非笑。 糜仲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从见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这样一张脸时,他心里就开始变得难以平静,一阵凉意顺着脊骨慢慢爬上后颈。 满地的尸骨足以说明问题,他精心养了百年的冰蛇也碎成了渣子,也许他这一趟,真的来错了。 糜仲不由分说,手掌一拍轮椅,血雾聚集的刹那,他便要跑。 赵三春连忙勾来山上的藤蔓缠在糜仲身上,用力拽住他,而跟随糜仲的精怪匆忙割断藤蔓,却转眼被李闻寂指间散出的淡色气流刺穿胸腔。 “朝雁先生,我们要下去帮忙吗?”在山壁上的精怪用了些异力拨开雾气,露出一隅底下的境况。 “不用。” 朝雁看着底下,“他们已经对上了,总有一方是要死的。” 他的目光在底下搜寻了一番,却没看到那个女孩儿的身影,他沉吟片刻,还是对身边人道,“但一会儿如果那个女孩儿露面,她如果有危险,你们仍要保她。” “是。” 旁边的人应了一声。 “李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糜仲的一只手紧握着扶手,用一双眼睛盯着那个仍站在原地的年轻男人。 “难道不是糜仲先生在追杀我?” 李闻寂眼眉带笑。 “先生处心积虑,骗我好苦。”糜仲冷冷地笑了几声,手掌中聚起一团暗沉沉的流火,挥向李闻寂。 李闻寂侧身躲开,那流火径自打在那冰花树上,瞬间击碎树干,清脆的冰裂声响,一棵冰花树骤然碎成一堆冰碴。 糜仲到底是非天殿里异力极强的一位,他们家族上千年的传承也的确厉害,非是胥童、金措之流可比。 他出手凌厉,掌风也狠,赵三春被那气流震得心肺生疼,根本直不起腰,就更别提要帮上什么忙了。 而李闻寂伸手,那一地的冰碴便被淡金色的流光生生锻造成了一柄冰刃,他手握剑柄,破开糜仲朝他袭来的气流,狠狠地刺穿了糜仲的肩胛骨。 糜仲从轮椅上摔下来,嘴角浸出血来,他满眼惊诧地看着李闻寂,他从头至尾,竟毫发无伤。 但一夕之间,此处风云骤变。 糜仲暗自捏碎了一样东西,一时地动山摇,那扇冰门也因为强劲的飓风而被吹得坠落在地,冰屋摇摇欲坠,姜照一反应很快,连忙抓住贺予星的袖子,跑了出来。 冰湖上的亭子倾塌下去,将亭中的一双冰人彻底掩埋,剧烈的寒气拂过每一个人的脸。 “是聚灵珠!他这是在吸收积存在这里的灵气!” 贺予星一眼就认出糜仲手里的那颗珠子,却见他一瞬就吞进了肚。 姜照一听见“聚灵珠”三个字,就想起在寒居山时,观音奶奶拐杖上的那颗宝珠,她本能地看向李闻寂。 果然,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周身也有丝丝缕缕的气流散出。 “李闻寂!”姜照一想跑到他面前去,却被贺予星和赵三春抓住。 “照一姐姐你不能过去!” 贺予星大喊。 糜仲的身体显露出似牛似马的幻影,他趴在地上,万缕灵丝都在涌入他的后背,他一时不能人言,只能发出“精精”似的声音。 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境况下,只要李闻寂是精怪妖魔,他吸取灵气时就一定能够看清他的本体,可却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却仍没能在李闻寂的身上看出任何异样。 李闻寂脸上已经有了淡金色的裂纹,本源之息未能完全找回,他就仍要承受竭灵之苦,糜仲聚灵,无疑是又一次催动了他的竭灵发作。 赵三春想上前帮忙,却被糜仲掌中的气流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吐了血。 贺予星连忙扶起他。 李闻寂只觉得耳鸣尖锐,太阳穴生疼,他无法抑制地踉跄两步,剧烈的眩晕感几乎令他不能视物。 “李闻寂……” 姜照一顶着强风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大约是她的声音离他很近,而她手心的温度终于唤回了他的一些理智,他勉强抬眼,在糜仲散出冰刺来的瞬间,他及时推开了她。 满袖天星流淌而出,灼烧着冰刺融化成水,而他似乎已经尽力保持清醒,迎着风霜身如流光般刹那出现在糜仲的面前。 他忽然迸发的强大异力使得糜仲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他浑身筋骨尽裂,肚子破开一个血洞,刚被他吃下去的聚灵珠已经碎在了他的血肉里。 一时间,耳畔的风声减缓许多,地面也不再胡乱震颤,糜仲浑身抽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 “糜仲先生,告诉我,” 李闻寂用指腹轻轻揩去脸上沾染的血迹,“非天殿在哪儿?” 糜仲满嘴都是血,明明浑身都写满了惧怕,却咬着牙不肯说话。 李闻寂轻舒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来,身后那倾塌的冰屋里便有一样东西落在了他的手掌里。 是那支五色羽金凤钗。 “你不肯说,我就只能去问她了。” 李闻寂的声音轻缓,下一瞬,他狠狠地将钗子尖锐的尾端扎进了糜仲的脖颈,一时又沾了他满手的鲜血。 “不……”糜仲痛得浑身颤抖,似乎终于开始慌乱,“你不……她……” 他终究半个字都未露。 但半张脸贴在冰面上,他在这样朦胧暗淡的天色里再这样近距离的望见这个年轻男人的脸。 这一瞬,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古老的殿宇,九重楼阁之上,矗立云端的神像巍峨且神圣,而神像的脸,神像的脸…… 他瞳孔紧缩,口中又有鲜血涌出,他满脸惊恐,哆嗦半晌,才艰难吐露出两字: “非天……” 糜仲气绝,整个寒冰所化的宅院开始倒塌碎裂,李闻寂在凛冽的寒雾里站起身,金丝乍现的瞬间,将姜照一带入怀里,一跃而起。 赵三春也连忙带着贺予星跟上去。 而藏在崖壁上的朝雁早在李闻寂震碎糜仲身体里那颗聚灵珠的时候就已经先行离开。 姜照一在被李闻寂推开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似的,再睁不开,她只能凭感觉判断抱着她的是他,也是凭着耳边的风声,甚至是脚下虚浮的一片,才知道自己身体腾空。 风声不再那么凛冽了,耳边也再没有寒冰碎裂的声音,她双脚落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可她才睁开眼,就看见李闻寂倒在树下的一片积雪里,脸色苍白,浑身是血。 “李闻寂!” 她连忙伸手去扶他,可无论她怎么喊,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赵三春和贺予星不知道在哪儿,这片山林寂静得可怕,她没有办法,只能勉强扶他起来,半背半拖一般,才把他挪到树下靠坐着。 她用手扫开积雪,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她已经冻得麻木,嗓子也生疼,她只能靠坐在他的身边,等他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是又冷又饿,睁着一双眼睛,后脑抵在树干上仰头看天,却见压低叶片的几寸积雪就要掉下来。 她伸出僵冷通红的手,及时挡在他的头顶。 积雪落在她的手背,一点也不冰,她望着他的侧脸,在他身边缩成一团。 黄昏时分, 夕阳余晖落于雪上,晶莹的颗粒越发分明。 李闻寂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山崖之上,一片暖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在他身旁的女孩儿脸上。 她的睫毛染了白霜,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好像一尊不会动的冰雕。 李闻寂低头才发现她的外套竟然在自己身上。 “姜照一?” 他立即坐直身体,将她揽入怀里,把衣服裹在她的身上,他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霜雪,“姜照一,醒醒。” 她的体温很不正常,李闻寂的竭灵仍在发作,勉强抱着她站起身,却因为一阵眩晕而险些抱着她摔到山坡底下的积雪里。 他稳住身形,却见她睁开了眼睛,却只是虚虚的一条缝隙,好像根本装不下他的影子。 “姜照一,”他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几分他自己难以察觉的怒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会死?” 她半睁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你会冷,也会疼。” 忽然的这么一句话, 令李闻寂一瞬怔住,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半晌,他试图提醒她,“以你的脆弱之躯,来怜悯我的痛苦?” “我知道,” 她的反应还是很迟钝,在被他重新放下,又背起来的时候,她趴在他肩头才慢慢地答他,“但这是我们唯一共通的地方了吧?” 即便他是神,也和她一样,会觉得疼,也会觉得冷。 也许是她忽然没有声音了,李闻寂忽然停下来,他偏过头,静静地看她。 她好像睡着了,呼吸很轻。 第40章 情书与花 你可以给他写情书啊。…… 姜照一几乎浑身都冻僵了。 李闻寂强撑着身体带着她下山, 去了医院。 她半夜发起高烧,医生过来打了退烧针,又让护士给她挂了水。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过。 贺予星和赵三春赶过来时, 李闻寂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脸色在白炽灯下仍然显得很苍白,似乎此刻也仍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F?F从贺予星的衣兜里窜出来, 落到了姜照一的床上,用脑袋蹭她的手臂。 它是在李闻寂带着姜照一自深渊腾空而起时不慎从她衣兜里掉出去的,但它自己身有异力,三两下就扑腾进了离它较近的贺予星的身上。 只是早散春没看清他们的方向, 带着贺予星和?F?F飞到了相反的另一边山上去了。 “先生……” 贺予星见年轻男人眼睫未抬,迟迟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赵三春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任何事, 都等天亮再说。” 李闻寂没有睁眼, 仍靠在椅背上。 贺予星噤了声, 毕竟这会儿姜照一还睡着,他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和赵三春轻手轻脚地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天在嫦娥山上发生的事,也让他们已经身心俱疲。 一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过去, 姜照一才从昏睡中醒来,才睁开眼睛就见贺予星和赵三春都站在她的床前, ?F?F在她的手边蜷缩着, 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醒了哇?要喝水不?”赵三春松了口气,忙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 姜照一被贺予星扶着坐起来,抿了两口热水,却没在病房里看见李闻寂, 赵三春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她还没开口,他先道:“先生去给你买早饭了。” 话音才落,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姜照一转头就看见他站在门口,脸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走进来,将早餐放在贺予星搭好的小桌板上。 姜照一愣愣地看他,摇头。 “吃完这顿早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李闻寂在床沿坐下来,他的神情总有几分倦怠,嘴唇也不剩多少血色。 姜照一捏着他递来的汤匙,“你没事吧?” “没事。” 李闻寂只简短两字。 上一次是因为滴水观音那里的一缕本源之息回归,才及时遏制了竭灵的发作,但这次他却没那么好运,所以到现在他都仍在忍受竭灵发作的疼痛。 “糜仲已死,他的门徒还有叶?u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我现今竭灵发作,精神不济,所以我们需要先找个地方暂时藏身。” 他向她解释。 “我知道了。” 姜照一抿了一下嘴唇,在他们的注视下端起碗来喝粥。 实际上她头脑仍然有些昏沉,身体还是没多少力气,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们是绝对不能在熹州多待的。 坐上了车,姜照一膝盖上趴着?F?F,她偏头看着旁边闭着双眼的李闻寂,也许是想起昨天糜仲吞下肚的那颗珠子,她不由嘟囔了一声,“那聚灵珠是批发的吗?怎么观音奶奶有,糜仲也有?” “照一姐姐你还真说对了,那种聚灵珠可不就像是批发的嘛,以前上界未灭,人间灵脉未毁时,这种聚灵的珠子是妖魔精怪,或是凡人修仙的道家弟子常用的物件,只是现在稀有得很,但那并不代表就只有一两颗。” 贺予星握着方向盘,还不忘给她科普。 “不止一两颗?那就是说还有?” 姜照一抓住了重点,她不禁再度看向旁边的李闻寂。 那也就是说,只要找不回他所有的本源之息,那他就始终会被这种能聚灵的东西所连累。 “是啊,这种东西,稍微有点收藏癖,活得久一点的家伙,应该也会有,只是现今灵气稀薄,这东西不连续运转个几十年,是吸取不到多少灵气的。” 贺予星说道。 正如糜仲的那颗珠子被他放在深渊底下应该也有些年头了,不然也不会有那种地动山摇的架势。 “这回就去我的老家嘛。” 坐在副驾的赵三春回头,他试探着说了句,见李闻寂闭着眼没什么反应,他就继续道,“我们那儿我熟,也好藏身。” “青蛙叔叔,你的老家在哪儿啊?” 姜照一从衣兜里摸出来小零食,喂给?F?F,又好奇地问。 “游仙,那儿山多,又密。” 赵三春笑了笑,“我也好些年没回去了。” 大约是因为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姜照一在车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半梦半醒的,她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深渊底下的冰雪世界。 直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将她惊醒,她睁开眼睛,反射性地去看身边的李闻寂,他竭灵发作时,精神似乎格外不好,常常陷入昏睡之中。 贺予星发现她睁开了眼睛,“照一姐姐你醒了?只是途经一个小镇买点东西,正好我跟赵三春再换一下,下段路他开。”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怕惊扰了李闻寂。 姜照一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但行李里栀子zhengli??家带的东西好像已经不剩什么了,她当然也不好意思让赵三春或贺予星帮她买,只能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说,“我也去。” “行,那我守着先生。” 贺予星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跟着去了。 超市就在对面不远,姜照一跟着赵三春等着红灯变绿,才顺着斑马线走过去。 “照一,” 赵三春推着购物车,挑挑拣拣了一些东西,像是有些话他终于憋不住了,“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 姜照一在挑选饼干,转头就看见他那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就是我虽然之前变成了个小青蛙,但是我还是听得懂人话哈……就是那天晚上吧,我在山洞里面,听到你们在外头说话了……” 他那天晚上本来是睡得好好的,但贺予星的手臂忽然滑下来,把他压醒了,也是那个时候,他正好听到外头传来李闻寂的声音。 “如果你仅仅只是因为我不爱你而觉得难过,这并不值得。” 虽然声音有点模糊,但他还是听明白了李闻寂的这句话。 即便现在李闻寂不在这儿,他也还是有点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并往姜照一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李先生莫不是个渣男哇?” “……?” 姜照一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摇头,“青蛙叔叔,你误会了……” “嗨呀照一,”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要是李先生他不喜欢你,你为啥子要跟他结婚喃?你结这个婚是不是有点儿冲动了。” 姜照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但李闻寂的真实身份,她现在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她憋了一会儿,只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老公才不是渣男。” “是不是哦……” 赵三春觉得他们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实在是有点复杂。 “我老公很好的。”姜照一点头。 但是挑了一会儿东西,姜照一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又转过脑袋,“青蛙叔叔……” “昂?” 赵三春一脸茫然。 “我问你啊,”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凑近他,小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你喜欢的人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那你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明白感情这个东西呢?” 赵三春听了,沉默两秒,歪着头看她,恍然大悟,“哦哟,你的意思是你老公莫得感情啊?” “那不可能啊,是个人都不可能莫得感情嘛,我们这些成了精的,就跟人也差不多啊,你老公就算是个兔子,也不可能莫得感情。” “……” 所以她老公是兔子精这件事是真的越传越真了吗? 偏偏姜照一这会儿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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