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早餐, 李闻寂只堪堪喝了小半碗粥,但他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妻子却连吃了七个小笼包,喝了碗皮蛋粥还不算完,还吃了两块糕点。 昨天她一天下来根本没吃多少东西,但才过了一夜,她就已经恢复过来,胃口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一些。 如果是寻常人,被傲因致幻的本事控制过后,至少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从昏睡的状态里清醒,但姜照一手上有祝融藤,幻术的作用被削弱了许多,她清醒得也就早一些。 傲因的算盘打得很响,但他并不知道姜照一手上有祝融藤,更不知道李闻寂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精怪妖魔,即便姜照一意识不清,他也能探查到她脑子里残留的那么一点气息,并顺藤摸瓜找到他。 从宁州到旗源县大约有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姜照一失了声,路上都很安静,偶尔发出的声音,也都是她咬薯片的“咔嚓”声。 她的其它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一直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放的都是零食,她一会儿吃果冻,一会儿吃薯片,看起来跟昨天一点也不一样了。 旗源县的景区里只有一个酒店,办理入住后,姜照一却在房间门口磨磨蹭蹭的,没进去。 李闻寂将她的行李箱放进房间,回头见她还站在门口,便站直身体,问,“怎么了?” 她小跑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袖。 可他个子很高,她踮着脚也才到他锁骨上方的位置。 李闻寂稍稍低下身体,她就顺势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我能不自己住栀子zhengli??家吗?” 他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看来她还是有些害怕。 房间的门没有关,外面路过的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随意地往里瞅了一眼,她不由“哎呀”一声,匆忙走过,“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门也不关就亲上了……” 从门外的角度看过去,的确很像那么回事。 虽然那女人的声音不大,姜照一还是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连忙退开,抬起眼睛看他时,脸颊都红透了。 她在路上玩游戏把手机玩得自动关机了,要不然,她这会儿也不用急得去贴他的额头。 但到底,李闻寂还是退掉了隔壁的房间,但这里的酒店条件有限,换房也只是换了一间双人套房。 姜照一把手机充上电,见李闻寂坐在阳台上,她从行李箱里翻出ipad和笔也走过去,推开玻璃门,在他旁边坐着。 但见他又撕开感冒冲剂的包装袋,她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抬头看她时,她冲他使劲摇头。 “你还在咳嗽。” 李闻寂轻轻挣脱她的手,倒了水进去,热烟顺着杯壁弥漫出来,他又将已经分好用量的药盒推到她的面前。 姜照一耷拉着脑袋, 认命地按开药盒的盖子,倒出几粒药来,就着冲剂一口闷。 喝完之后,她接过李闻寂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然后按亮ipad打开备忘录用笔在上面写了句话:“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蓬头鬼?” 李闻寂瞥了眼屏幕上的那行字,淡声道:“不急,先等一个人。” 等人? 姜照一把ipad拿回来,低着头又在屏幕上写了句话,“等谁啊?” “傲因背后的人。” 李闻寂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颇有些气定神闲的意味,但见她惊诧地大睁着双眼,显然并不理解,他便索性放下杯子,道,“在青梧山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非天殿的人总会找到我们。” “傲因虽在非天殿门下,但像他这样的精怪有许多,他们从来都没有踏足过真正的非天殿,当然,他们知道的也并不多。”李闻寂慢慢弯起眼睛,声音仍然温和,“但他背后的人,也许会比他知道的要多一些。” 姜照一垂着眼睛想了想,在屏幕上又写了一行字给他看:“你是不是想找出非天殿在什么地方?难道九百年前害了你的人,就在非天殿?” “现在还不清楚。” 李闻寂摇头,语气越发风淡云轻,“我只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 姜照一在屏幕上写。 “李闻寂是我曾经作为凡人时的名字,但后来我入了无间,这名字也就再无人知晓。” “那你成了修罗神之后呢?” 姜照一将ipad屏幕再度凑到他的眼前。 午后的阳光炽烈炎热,在这般强烈的光线之中,他的瞳色再度显现出墨绿的色泽,而此刻他又稍稍弯起了眼睛,是满携笑意的弧度,漂亮得更令人移不开眼。 姜照一有点晃神,却忽然听见他的声音: “世人唤我,非天。” 姜照一回过神,她望着他,满眼惊诧,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才想起来用笔在屏幕上匆匆写下一句:“所以,他们其实是打着你的名号?” 非天。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放在玻璃圆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姜照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是一条陌生的短信:“李先生,今晚八点,鹤里亭――朝雁。” 她猛地抬头看他。 “今晚你还要跟着我去吗?”对于这个朝雁轻易就找到他的手机号码这件事,李闻寂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问她。 姜照一连忙点头。 “那就去吧。” 李闻寂颔首,轻声道。 但夜幕降临,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八点,姜照一跟着李闻寂抵达寒居山下,还没到鹤里亭,远远地就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一团又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底下晃动,好像……在打架? “老子让你跑!老子今天非把栀子zhengli??家你个狗日的锤死!” 有人在底下骂骂咧咧的,这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 “哎呀赵三春,你打到我了!”还有个少年咋咋呼呼栀子zhengli??家的,“你是不是趁机报复我?” 除了这两道声音之外,还有好几个人惨叫呼痛的声音。 “……” 姜照一目瞪口呆。 她反应过来,连忙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出去,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屁股底下坐了好几个人,那些人满脸都贴着黄符,又被绑了铜钱的细绳捆了个结实,根本挣脱不开。 手电筒的光骤然照在他们的脸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是哪个?” 月辉如霜,洒在山林小径上, 夜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他们在那花草丛生的山石畔,望见了两道人影。 赵三春眯起眼睛,隐约辨别出了两人的轮廓,他随之脊背一僵,“李先生,姜照一?” 才离开青梧山了几天,他们竟然又在这旗源县遇见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闻寂牵着姜照一的手慢慢走下去,在亭前站定,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被绳索绑在一起,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精怪。 “我们,我们是来找朝雁那个龟儿子……”赵三春一见了李闻寂就心里发怵,更别提此刻被他看了一眼,他连腿肚子都有点打颤了,连忙老老实实地交代了,“那个,我们两个查到了点东西,应天霜……” 他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抿了一下嘴唇,继续道,“应天霜可能是被他杀的。” “朝雁呢?”李闻寂打量了一眼那个穿着单薄道袍的少年,慢悠悠地问。 “我失算了,没想到那个朝雁居然跟我一样,是个凡人,我这师门传下来的绳子,对他也不管用啊……”少年有点颓丧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们逼问了这几个家伙好久了,他们是一点儿底都不肯透啊。” 说着他又给了底下胡乱挣扎的精怪一拳。 “就是不知道李先生来这儿干啥?”赵三春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来见朝雁。” 李闻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淡。 赵三春一个激灵,他心里咯噔一声,忽然间就明白过来,原来朝雁今晚在这儿要见的人,就是李闻寂。 ……糟了。 他好像坏事了。 赵三春吞了口唾沫,连忙拍了一下旁边的少年,“贺予星,快起来!” 但见李闻寂不动声色,只是松开姜照一的手,走进鹤里亭,赵三春便强拉着贺予星从亭子里走出来了。 赵三春的目光落在姜照一的脸上,他的神色变得有点怪异,不由用胳膊肘撞了她手臂一下,“你咋了?今天晚上咋不说话?你跟你老公吵架了?” 姜照一朝他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哈?” 赵三春起初还有点不明白,但见她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他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这是咋了嘛姜照一?” “你啷个变成小哑巴了?!” 第27章 你真好看 姜照一,好好睡觉。…… 姜照一在手机上打了好长一段话给赵三春看了, 他才知道,她失声是因为受了傲因的致幻术影响。 “说到底还是这个朝雁!” 赵三春气得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走了一个来回,“他身上有地火, 老子当时就没抓住他。” 其实要不是贺予星有个师门里的宝贝铜钱绳,他们也未必惹得起这一群精怪,但谁也没想到, 那朝雁居然是个凡人。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又匆匆走到姜照一的面前坐下来,“也就是说,你老公本来是要跟那个朝雁见面的, 被我们两个搅黄了哇?” 姜照一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下真的完球了。” 赵三春揉了一把头发,有点烦躁。 “怎么就糟了啊赵三春?你好像很怕她老公?”那少年坐在旁边吃西瓜,对他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模样嗤之以鼻。 “你是凡人你当然不怕,你不知道她老公是啥子人, 在千户寨鹿吴山我……”赵三春话说一半忽然顿住, 他回头, 果然看见姜照一一手撑着下巴,也在等他的下文。 他不由清了清嗓子, 声音也小了些,“反正, 反正你们是不懂我们做妖怪的辛酸。” 姜照一拿起笔在ipad屏幕上写了一段话凑到他的眼前,“你是怎么跟这个小道长认识的?” 赵三春“啊”了一声, 指了指那少年, “他叫贺予星,是青梧山上的那个青梧宫里的道士,他姑姑觅红你晓得不?就是青梧山客栈的老板娘,他姑姑小时候他们家娃儿多, 她就被丢了嘛,是应天霜把她养大的。” “他这回出来主要就是查应天霜的死因,我也是误打误撞跟他碰上了,目的是一样的嘛,我们就干脆一起了。” 姜照一看了看赵三春,又去打量那个正在吃西瓜的少年。 他们两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但也都没当回事,甚至连药也没涂。 姜照一不由站起身,回到房间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来一些擦皮肉伤的药膏。 “我看人家李先生挺有礼貌的,人也很温和,怎么你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好歹也是活了一百来年的大青蛙了,你害不害臊啊你?”姜照一还没走过去,就听见阳台上那少年的风凉话。 “你懂个屁!” 赵三春憋了一会儿,还是没跟他多说些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才发现是姜照一发来的微信消息,他疑惑地点开――“拿一套衣服给我,带上你的房卡。” ……? 赵三春回头,正见姜照一走出来,但她手上除了两只药膏就再没别的了,他不由问道:“照一,你手机呢?” “我老公拿走了,他手机没电了,我把我的借给他了。” 姜照一在ipad上写。 赵三春看到这句话,屁股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被火烧了似的。 姜照一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出去一下哈。” 赵三春讪笑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就往房间里面走。 他听见贺予星在外头跟姜照一讲他们是怎么一路追查朝雁到旗源县来的,他有点心虚地回头看了姜照一一眼,见她捧着下巴,正听得认真,他就轻手轻脚地翻开那个放在柜子旁一直没被动过的行李箱,拿了一套衣服赶紧溜了出去。 坐电梯到了七楼,赵三春远远地就瞧见走廊里那道颀长的身影。 “李先生……” 赵三春走了过去,小心地叫了一声。 李闻寂朝他点头,接过了衣服和他的房卡,“借你的房间收拾一下。” 赵三春还在纳闷儿他有什么好收拾的,却在李闻寂伸手用房卡开门时,发现他外套袖子边缘露出来的一截衬衣的衣袖沾染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后脊梁骨窜起来一股子凉意,赵三春不用想,也知道他和贺予星抓住的那几个家伙是个什么下场了。 也不知道李闻寂外套遮掩下的里面那件衣服上还沾染了多少血迹,怪不得要让他带衣服下来。 贺予星下来正见赵三春蹲在房间门口,他皱起眉,有点疑惑,“赵三春你蹲这儿干什么呢?” 赵三春才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开门声响起,他一回头,便见李闻寂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润,走廊的灯光照见他发梢晶莹的水珠,他的眉眼更添明净。 “李先生?” 贺予星有点懵。 李闻寂只轻瞥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将房卡扔给赵三春,就径自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这怎么回事啊?” 贺予星盯着李闻寂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又变了,好像一点儿也不好接近,只被李闻寂看了一眼,他的脊骨就有点发凉。 “我都跟你说了,他不好惹,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困住的那几个家伙,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地下了。”姜照一没在,赵三春才敢跟他说这些话,“查生寺的事儿你应该也听过吧?还有千户寨鹿吴山的那个金措,这些事儿,可都是他做的。” 青梧宫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落魄了,从前鼎盛时的许多道家的本事现在也没几个能学会的,贺予星这趟出来,也都是靠他那装了一大包的师门里留下来的法宝,他跟赵三春两个人也是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用铜钱绳抓住了那么几个家伙,这会儿他听了赵三春这些话,就难免有点发愣,“那么多妖怪,都是他一个人杀的?” “如果不是鹿吴山那回我在场,我也不敢信。”赵三春叹了口气,又嘱咐他,“你可千万别跟姜照一说这些啊,李先生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不然的话,他干嘛杀了精怪不回自己房间清理,要来我这儿。” 贺予星听得一愣一愣的,“……哦。” ―― 姜照一才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吹干头发出来,她坐在床沿,将已经有点发蔫的橘皮里的那颗像星星一样的火光倾倒出来,捧在了手里。 它就漂浮在她的手掌上,一点也不烫,只是散着莹润的光。 开门声响起, 姜照一探身一看,是李闻寂。 他仍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里面的衬衣雪白,同他出去时的穿着没有什么两样,她也没细看,当然也就什么都没有察觉。 姜照一把那颗星星放进她那会儿新剥好的橘皮里,这次的形状剥得很好,星星落到里面,散出了暖色的光。 “怎么还不睡?” 李闻寂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在桌上倒了杯水。 姜照一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一个东西,她跑到他的面前,忽然抓住他的那只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的手腕上缠了一截褐色的编织绳,上面坠着一个小小的,乳白色的陶瓷小狗。 她指了指那只陶瓷小狗,兴奋地望着他。 而他垂着眼睛看她的脸,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里面映着一个他的影子。 也许他真的做对了一件事。 凡人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些东西,虽然他现在还并不能完全理解。 姜照一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可惜她现在是个小哑巴,有好多的话都不能说出来。 关了灯,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粼粼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姜照一拥着被子却很久都睡不着。 她歪着脑袋,盯着床头仍在发光的小橘灯看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 目光慢慢地就落在了那张床上。 月辉朦胧又温柔,同小橘灯的暖光交织在一处,照出他的轮廓。 这个夜晚静悄悄的, 可是她一点儿也睡不着。 她忽然掀开被子,动作极轻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挪啊挪,慢慢地挪到了他的床前。 他的呼吸很轻,她几乎听不清。 她双手撑在他的床沿, 在这样昏暗的光影里,偷偷地看他。 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两片浅淡的阴影,那样一张脸在此间交织的光色里更添了些不沾尘的美感。 “看什么?” 他忽然说话了。 嗓音清泠又动听。 姜照一眼见他睁开眼睛,她连转身一下子扑到自己床上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愣愣地趴在他的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被忽然抓包,姜照一有点窘迫,但在迎上他的那双眼睛的刹那,她忽然支起身体,额头轻抵他的额头。 “你真好看。” 他骤然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只是几秒钟,她转身就跑到自己床上,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了。 她把自己裹得像个小山丘, 动也不敢动。 她满脑子都是他手腕上的陶瓷小狗吊坠。 而李闻寂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在此间暗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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