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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带干粮肉脯干菜。 夜半时候,号舍后边,隔了好几排的位置,先是传来案板崩塌之声,随后无规则的挣扎摩擦声,最后陡然大声喘叫,没几息便渐渐衰弱下去,那案板上笃笃笃,笃笃……直至无声。 裴少淮惊醒。 又见巡绰官带着武差抬着担架而来,很快低着头抬走。 裴少淮心跳漏了半拍,倒不是畏惧或是震惊,而是事实发生了身前,自然而然生出的一股寒意。他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想此事,并非全为了调整答题状态,而是——不去想不去议,是旁人留给逝者的体面。 翌日,阴雨停了大半日,贡院里仍然湿漉漉的,但体感暖和了不少,有些本已病恹恹的考生,恢复了几分气色。 大家都盼着这雨可以停下来。 裴少淮开始做判词题,按往日练习的速度,这几道题他半日便能完成,离第二场考试结束还早,他可以慢慢写。 题目为:其一,磨勘卷宗;其二,隐蔽差役;其三,禁止迎送;其四,擅调官军;其五,贡举非其人。 因会试是为了遴选朝廷官员,故考律法时偏重于考官法,而不似乡试那样偏重户婚、贼盗、斗讼、捕亡、断狱等民法。 这其中最难的应属第五题,“贡举非其人”,意思是——每年举荐送到国子监的贡生,出现人与名不相符,或冒名顶替,或张冠李戴,或私下买卖。与后世屡屡爆出的新闻相似,某某顶替谁上了大学,用谁的资格做了某事,数十年后两人人生大相径庭,天壤之别。 如何处罚,大庆律中有明确的规定。 难不在于分析,而在于如何在两百字内把所有的刑罚列举全。裴少淮酝酿后写道:“已除授者,发边卫,未除授者,充军终身……”这是对当事人的惩罚,分为事已成、事未成两种。 冒名顶替,可不止革除身份而已,是要流放的。朝廷视国子监生为人才产地,岂能容忍“贡举非其人”,若人人效仿之,举荐还有何用? 除此以外,还有举荐的官吏、受贿者、知情者、失察者,皆有章法可寻,按规发落。 题目只有数个字,牵扯的律法可不少。 第六日天蒙蒙不见日头,主考官以水漏计时,檐上掌灯前,一声锣响由贡院中央传出,四角又有武差响应同时敲锣,全场皆鸣,第二场毕。 裴少淮收拾吃食时,发现肉脯、干菜虽未生霉,但已经软塌塌,表面有些水渍。 他是不敢再吃了。 幸好,那一袋干粮每日烘烤,并没有变质,硬是硬了些,但可以饱腹扛饿。几个沙皮梨一直放在案板上,也没有变坏。 裴少淮掂了掂一块干炊饼,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来细吞慢咽,甚至顿生了在号舍里察观天景的雅致——阴云密布,蒙蒙而茫茫。 他颇为庆幸,已经过了六日,身子无虞,可以顺利考完全场矣。 号舍内其他学子亦是如此想法,纵使是已经感了风寒的,只要前六日没有倒下被抬出去,剩下这三日挨一挨就过去了。只要有了盼头,精神头都充足了几分。 裴少淮披着被衾入眠,心里也有了些别的盼头。 二月十五日,第三场考试开始,试策文五题,考察学子对国计民生的观点看法,出题之处广泛,古有历史,今有时事,上有天文,下有地理,山川湖海,皆有可能化为题目来考察学子。 到了会试这一层级,策问文章愈发受考官重视,一来策问考得杂而全面,最易体现考生的为官本事,而非考察之乎者也而已;二来殿试中只考策问,考生若是连会试策问都答不好,又岂有参加殿试的资格? 科考并非只是考些虚的东西,其实策问可以考很实的题目,关键在于主考官如何出题。今年沈阁老出的题目就很实在,与民生治理相关甚紧。 譬如其一问:“西南疆诸郡常有地震,毁民舍压损人,而天谴妖言四起……咎其何由?”策问地震的成因,如何治理赈灾时的妖言四起。 天灾人祸时,百姓口传“妖言”而生惧意,有人借此机会,揭竿而起,顺势生乱,历朝历代都有这个问题。 裴少淮自然知晓地震的真正成因,却不能直接写出来,否则,恐怕会被判为“引用谬误杂书”或是“无典籍之异想”,他需要从现有的书籍中找依据去阐述,裴少淮最终想到了《周易》。 《周易》有道“地道变盈而流谦”,认为地壳不是静止的,而是可以盈流的。 这应该是最贴合真正成因的说法了。 裴少淮下笔破题道:“地道盈流而天人感应,奉法循理而消灾弭异。”前一句阐述地震成因为地道盈流,导致天地异动,可以感应到;后一句则为赈灾的要义。 裴少淮认为,赈灾不在于消除妖言,而在于上下同心,迅速将灾民安置好,如此的话,妖言自然不攻自破。最怕的是本末倒置,一味去镇压异言,忽略了赈灾,反倒让百姓心间更生恐惧,听信了妖言。 他润色语言,仔细将自己的观点一股一股地书写下来,完成了第一题的初稿。 其二题又问:“大庆地大,四境相距甚远……议水陆交通。” 这一题考的是学子们的见识。 在大庆,地图画得不准且稀少,还是军机重物,非高官将领不得见。没有见过地图,又没有实地游学过,单凭书中几江几河数个字,如何能通晓全局? 这题没有什么破题的妙法,只需将自己所知所识写明白,再列举纵横交通于民于国有何大用处即是。 裴少淮最后收笔写道:“……水浮与陆走,交相配合。”文章中涉及东临沧海海运,胶州可至百粤,又有京杭运河,足以贯通南北……诸如此类。 三日已过,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掌卷官和弥封官,加之监守官,三官一并收卷,逐一弥封盖章,才会收入箱中,送到内帘。 裴少淮走出号房,缓缓伸展了一下筋骨,放眼望去,能坚持到最后的考生皆松了口气,陆陆续续从号舍里出来。 不管结果如何,能考完已经不错了,对得起过往对得起自己。 五千余人只取三百之数,杏花开时,自见分晓。 第92章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总算是考完了。 回到府中,裴少淮胃口甚好,却不敢吃得太多太杂,吃了些羹汤粥食等易消化的。 随后沉沉睡了一觉,天亮鸡鸣不能闻,快到晌午时候,眼缝迷迷糊糊察觉到窗外已经大亮,裴少淮这才起身穿衣。 长帆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动静赶紧准备洗换的热水,叫灶房端来吃的。 等裴少淮吃完早午膳,林氏过来看看儿子,顺道叫人把裴少淮在贡院里穿的用的衣物器具拿走处理,取个好兆头——春闱顺利上榜,旧物件没有用了,要弃掉。 “且慢。” 裴少淮走过去,取出那方叠得整齐的被衾,才让嬷嬷将旧衣服拿走。被衾上一撮撮的丝绒,是手工一针针缝上去的,针脚又密又实才能保证丝绒不落,做这么一张八尺见方的被衾,需要耗不少的心思。 从元月十五上元节到二月上旬,期间不过半月而已。 半个月赶着做出来的一方绒被,用完后岂能轻飘飘一句话就弃了?即便杨时月能够理解,裴少淮也于心不忍。 林氏看明白了裴少淮的心思,心里宽慰,她知晓儿子打小便格外珍重家人亲手为他做的物件,轻易不会丢弃掉。 裴少淮吩咐人把被衾拿去洗浣干净,才折回来,对母亲道:“春闱只参加一次,但情谊可以长久留着。” 林氏笑道:“应该的。” 过了几日,英姐儿回伯爵府,彼时她身子已有八个月,林氏过去扶她,轻嗔道:“怀着身子不便,你跑这一趟作甚么?有事吩咐下人传个话就是了。” 英姐儿笑笑,趣道:“天天待在家里,纵使我愿意,肚里头这个也不愿意……我过来看看弟弟,顺带透透气。”身边有两个稳当中年嬷嬷照看着。 由此可见锦昌侯府待她是极好的,没有因为怀着身子就拘着管着她,她想回来一趟,便安排妥当送她回来。 关切问候弟弟之后,英姐儿取出一个小盒,推到少淮面前,说道:“这是老祖宗特意嘱咐我带来的,提前预祝弟弟金榜题名。” 打开一看,是一枚圆形玉佩,上头雕刻着荔枝、核桃和桂圆,代表“三元及第”。 这是是侯爵夫人的一份祝福。 裴少淮接过小盒,疑惑望向姐姐,无端端侯爵夫人为何送他玉佩? 英姐儿眉眼带着些喜意,解释道:“三郎考完回来,复述文章给祖父和西席先生听,他们觉得三郎有很大成数上榜。” 因是在娘亲、弟弟面前,英姐儿直说道:“老祖宗让我好好答谢弟弟。”答谢他当日劝慰陈行辰安心备考春闱。 今年的题目于陈行辰而言恰恰好,可以最大发挥他的优势——痴迷算学,少年时曾随父亲游历各地,见过大好山川。错过今年,下回就未必了。 “你这丫头。”林氏说道,“都是亲家,姐夫内弟之间本该互助,说甚么谢不谢的,你该替少淮推辞着。” 英姐儿道:“我推辞了,但老祖宗说这是一份祝福,弟弟是秋闱解元,最有希望连捷三元得美名,佩戴这块玉佩正好。” 这样一来,就不好再推辞了。 裴少淮问道:“姐夫现下如何了?” “出来时感了风寒,额头发烫,浑浑噩噩的,喝了几服药后,已无大碍。”英姐儿应道,“不过还未痊愈,今日没能一同过来。” 阴雨天里连考九日,对于学子的身子和精神都是一种考验。 听采办的管事说,城里头的医馆几乎坐满了,多是刚刚应考出来的学子,药铺子里黄芪、白术、党参等补气的药材短缺,涨了三成的价格。 裴少淮离开后,母女说起体己话,林氏摸了摸英姐儿的肚子,问道:“小家伙在里头开始不消停了罢?” 英姐儿点点头,慈爱说道:“每日天一亮,到了时辰,我想多困一会儿,小家伙便蹬我,催我快去吃早膳……” …… 春闱考完,城里各个会馆、客栈、茶楼,也跟着热闹起来。 各州县的会馆里,同乡一聚,邀请同乡京官、各地名流和望族,诗会文会层出不穷。各地学子长途跋涉来到京都城,并非单单为春闱而来,毕竟春闱十不取一,还要看些运气成分,他们还为了结交名士。 京城帖子满天飞。 若能入了哪位大官哪门大户的眼,在京中衙门得一份体面的实缺,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短短数日京都城里便出了好几本诗集。 崇文文社和古井文社在十里客栈吵了起来,两个文社相约后日在十里客栈比试一场,一个是南直隶的文社,一个是北直隶的文社,这番比试深有意味,传得沸沸扬扬。 隔日,裴少淮收到了古井文社的邀请帖,请他代古井文社上场比试,裴少淮回书一封,写道“身子有恙”,拒了。 早些年,朝廷修建华夏帝王庙,“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圣上又屡屡在汴京大礼祭天,便是为了激发天下百姓一统华夏之情。 士子为百姓之首,官员之后备,这个时候做南北之分、高低之比,显然不合时宜。少淮心想,兴许再过些年头,会试就该划分南、北、中卷了。 同往年一样,京都城里又刮起了押注会元的风气,南北直隶、各布政司的乡试解元,还有各文社的才子,成了押注的最佳人选。裴少淮虽是北直隶解元,但这几年南下游学,又极少参加文会、刊印文稿,除了与他相熟的,鲜有人知晓裴少淮实际的才华,关注他的人不多。 以至于南直隶解元崔正已的名声稳稳压了裴少淮一头。 相比之下,“北客”的名声就大多了。 南北学子通过《崇文文卷》,大多读过北客的文章,猜想北客是一位备考春闱的学子。北客最善写策问文章,各类时事皆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众人以为,北客必定能在此次春闱中大展身手。 只可惜他们不知北客真实身份,无法押注北客。 …… …… 城里越是沸沸扬扬,愈显得贡院里安安静静,唯闻翻卷批阅和考官相互商讨的声音。 作为殿试前最高规格的考试,考官亦显得尤为不凡。 且不论主考官沈阁老,单是那管些“杂事”“小事”的帘内、帘外官,个个都是有身份的——巡绰官头是三四品武将,誊录官和对读官是从北直隶各府临时抽调的知县,受卷官是同知。 十八房同考官则是京官,超过一半是翰林院的编修,个个都有进士功名,更不乏曾经的状元探花郎。 礼部遴选考官时,以“居官清慎者”为标准。 换作后世的职务——有几个市长字写得不错,为官清正,把他们抽过来抄抄卷子、对读卷子,而副市长级别太低,大事轮不到他们,只能负责分发卷子和收取卷子。 一份份卷子用朱笔抄完,又对读完,誊录官和对读官写上“某某誊录(对读)无误”,才能送到十八房考官手里。 十八房同考官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所以很难会见到他们举着卷子起身,高呼“惊为天人”之类。 他们只会认真评卷,仔细甄别每份卷子的优劣——毕竟是举子们写的文章,必定皆有可取之处,而优劣高低在于细微处和文章气度。 同考官们决定考生卷子的去或留,不管举卷还是落卷,同考官们都要写明缘由,主考官决定最后的名次。 二月二十四这日,举卷悉数送到沈阁老处,十八房同考官围案而坐。 各房首荐上来的十八份卷子中,有一份最是瞩目,因为其封面上用靛色写满了评语,仔细一数,共有九条之多,半数同考官都批阅了这份卷子,并将它摆在了首位。只见上头写着: 同考试官编修刘,首批:非爱民怀忠者不能,言之切切,精确恳致……荐以式。 同考试官都给事中李,再批:事君之心恳切,爱民之心真切,博识广闻,言辞雅正……荐以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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