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但我其实挺不会和人讨价还价的,所以我就找上了我表哥,问他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房子。他当时迟疑了一下,但后来还是说了好,就帮我物色到了我现在住着的那个小区。” 关远说:“本来么,照我的意思是说那个房子也有点贵,而且我就一个人住,租个两室一厅也实在必要、但是我表哥却说他可以替我分担一半,条件是偶尔他的朋友或者是女朋友来玩的时候我能给他腾个位置,而我晚上去住旅馆或者上网吧的钱他也能帮着分担一半。” “我左右一思忖也就同意了。甚至直至我被你们抓进来之前都觉得他是为了在朋友面前装阔,想假装他是一个人租的那个房子。” 小王听完,略带狐疑地问他:“所以照你这个说法,就是关俊和你说他有朋友来的时候,你就往外走地把屋子空给他,找个旅馆或者网吧凑合?” 关远“嗯”了一声,点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但我发誓,我在这之前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来我家的时候穿得和我一样。” 小王心里的不信任又上升了几分地追问:“那你们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每次交接的时候都刚好从头撞到脚?又是怎么有的这么多同款?发型和走路的姿势,包括打招呼时的小习惯都能一模一样?” 小王跟个机关炮似的噼里啪啦地问了无数个问题,听得关远急于撇清地开口解释道:“这是因为在我刚住进去没多久的时候,他以我这个年纪也该收拾收拾地找对象了为由带我去理的发。” “然后他又把我衣柜里的那些衣服统统换了个样式,还劝我平时走路的时候把腰板挺直一点。”关远说,“可我真的不知道他送我的这些衣服全都是一式两件的。” 小王将信将疑地听着,最后发现假如要他抛开先入为主的主观色彩去看这件事的话,他真的无从判定关远的说辞真假。 甚至这个逻辑是完全说得通的。 于是他沉默了,选择把他记下来的笔录转交给蒋择去判断。 第四十二章 交谈 包括为了你们走上歧途吗? 蒋择拿到那份带着关远的签字和红指印的材料时, 也有些意外。 但是无论关远的措辞是真是假,无论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协作者还是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无辜人员,至少都可以二度证明关俊方才编的那个“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妈妈放心”的借口烂得不能再烂了。 “看看吧, 关先生。”蒋择在话里含着点嘲笑意地把资料往关俊面前推。 “似乎现在形势有所反转呢。”蒋择说,“你似乎得重新再给我们解释一遍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了。” 回应他的则是关俊新一轮的辩论。 蒋择听着关俊新扯出来的人物一个连叫什么, 今年多大了,具体住在哪儿都得迟疑的女朋友,被气笑了,“说实话,你编的这些借口还不如你用来骗你表弟的那个。” 蒋择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改口:“当然, 说不定那个借口就不是你编的,所以你自然给不出那一套说辞。” 关俊听着, 终于意识到多说多错地不再说话了。 他想,且不说怀疑,就算警方认定了那些人是他杀的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没有证据, 他到了关押时间之后还是会被释放, 他就还能再多活一阵子。 挺好的, 关俊想,决定改而将嘴硬贯彻到底。 晚上十一点整, 刘学武他们终于联系上了关俊的父母。 在他们以为关俊的父母或许早就换号码了,或者是早睡了的时候。 “喂?”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 “您好, 请问您是关俊的家长吗?”刘学武问,莫名地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的回答:“是, 我是他爸。请问你是?” 刘学武听着对方带有明显疲态的声音,迟疑了几秒,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们是市刑侦局的, 有些事情想找您具体了解一下。”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有些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蒋择带着人赶到宁城市立第一医院的时候,关俊的妈妈还在病床上躺着,还处于术后昏迷着的无意识状态。 关俊的爸爸就坐在病床边上,一边用湿毛巾给她擦脸,一边默默地垂泪。 不知道是在担心关俊妈妈的身体状况,还是在为他方才听到的那些感到害怕。 在蒋择站在门口轻叩了两下示意自己要进来了的时候,关俊的爸爸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胡乱抹了两下脸,拭去了原本还挂在他脸上的浑浊的两道泪痕。 他转过头来看着蒋择和刘学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给他们搬来了两把椅子,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蒋择沉默地看着对方佝偻的脊背的样子,忽然懂得关俊在模仿清洁工和其他底层职业者时的参照样本是谁了。 蒋择在接过水之后说了声“谢谢”,而后旁敲侧击地问:“阿姨这是生的什么病?” 关俊的爸爸没多想,只以为蒋择这问话是进入正题之前的寒暄,因而低着头如实回答道:“本来是突发脑溢血,前前后后地在医院治疗了挺久时间的。本来嘛,我想她一五十岁的人了,这么折腾一趟已经够遭罪的了,结果在医院来做了全面体检之后就又发现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病。” 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话里有对于妻子反复遭罪的心疼,有对于自己身为一个丈夫没能早点发现妻子的身体居然出了这么多状态的自责。 以及,对于一个底层老百姓连生大病的权利都没有的无可奈何与绝望。 提前从楼下的值班护士那儿了解到了这对夫妇的经济状况的蒋择闻言,状似关心实则还带着一层探究意味地问:“所以,您最后是怎么凑到的这些费用?” 关父闻言叹了一口气,讲述起了他的那些经历。 从他四处找人借钱却屡次碰壁,拼拼凑凑地也堵不住这个他们在医院里流水花销,讲到了最后还是关俊知道了这件事,帮着跟他从前的那些老同学和工作上的伙伴借了钱,这才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之后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只能麻烦那些孩子等我们挣了前之后再一点一点地还了。”关父凄怆地说。 从病房的窗口处倾斜下来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发梢上,以至于把他的那些白发显得更加扎眼。 低泪点的刘学武看着关父虚握着关母的手的样子,悄么声息地眼眶泛红。 但是蒋择的第一反应却是:关俊的作案动机出现了。 蒋择因此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关父,“关俊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他一共和他的那些同学和同事们借了多少钱?” 关父像是在计算地迟疑了一瞬,回答:“大概十几万吧。前前后后的手术、住院、吃药和挂点滴的费用加在一起空缺费用,应该是有这个数目的。” 十几万。蒋择在心里重复一遍。 他想:可是撇开那些趁乱模仿地以泄私愤或者是丧心病狂地致敬凶手的案子不提,系在关俊身上的命案还有五起,所以他所能得到的费用绝对不止这个数。 也即,他们应该能在关俊手里找到余下的钱,以及对方收钱的证据。 蒋择因此开口问关父,“那笔钱是他一次性.交给您的吗?现金?还是走的银行账户?您大概还能记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关父被蒋择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愣住了,终于意识到蒋择问的这些问题大概都和眼前这几位警官的来意有关了。 于是,他试探地问:“警官,那些钱该不会是小俊搞诈骗或者赌博之类的弄来吧?” 要不然怎么会惊动警察,甚至让人这么晚了还要特意跑一趟呢。关父有些心冷地想。 刘学武会查案,会拐弯抹角地打听消息,会讯问嫌疑人但是他会的内容里却不包括应对这种可怜兮兮,并且对事情一无所知的家属。 不管是受害者的家属还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属。 也就是刘学武那一瞬的迟疑重新给了关父以希望。 他的视线在蒋择和刘学武之间打转着,希冀于蒋择或者刘学武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却从来没想过关俊做的事会远比这恶劣得多。 “不是诈骗或者赌博一类的。”蒋择在对上关父的目光的那一刻,的确如对方所愿否认道。 但是关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蒋择就又冷酷无情地补充道:“我们刑侦局最近主要负责的是宁城最近发生的公共交通上的连环杀人案,而您的儿子关俊则被列为了重点嫌疑人。” 关父闻言,浑身的肌肉紧绷着,猛地站起身来否定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你要说他一时鬼迷心窍了地做了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我还能勉强一信。可这沾着血的事!小俊他怎么可能!” 他的心在不断往下坠的同时,声音也有些抖。 蒋择打断了关父过于激动了的发言,问:“如果是为了钱呢?” 他看着对方的根根白发和浑浊的眼睛,看着目前还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中年女人,再度开口问道:“如果是为了救您的妻子,他的母亲呢?他也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吗?” “不会的,不会的。”关父喃喃着跌回到了椅子上。 不知道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在给自己洗脑。 蒋择见状,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刘学武,无声地示意这会儿该对方出来唱红脸了。 刘学武会意,急忙清了清嗓子地开口:“但是目前我们也只是将关俊列为嫌疑人而已,具体的还要看调查结果。所以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地把您知道的事都真实地告诉我们,也希望您能相信我们警方不会乱抓无辜。” 关父闻言,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点。 尽管他的唇色依旧是受了惊的惨白。 他哑声回答着方才蒋择提出的问题,“那些钱其实没到过我手上,都是小俊自己去交的。具体交了多少,什么时候交的,我其实都不太清楚,但总归是这个月的事。” 蒋择挑眉,适时提问:“他一分钱都没给过您?” 关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在蒋择审视的目光中承认道:“给过几千块钱现金,但那不是他借来的,是他自己从前挣的钱。具体时间的话,大概是上个月初说是给我们作生活费用,要我给他妈妈买点补身体的。” 蒋择听着,挑眉,心里断定关父这会儿是在撒谎。 首先是因为对方现在的神情和动作都未免太紧张了一点,甚至比他回答前一个问题的时候都紧张得多。 其次是对方话里的莫名的停顿和模棱两可。 最重要的是,人在真正缺钱的时候是会在意一百二百的差距的,更何况那是关俊给他的钱,他不可能说出个约数来。 所以蒋择想,真正的答案或许是一笔数目可观的生活费,在上个月末或者这个月初,在关俊收到了第一笔尾款之后。 但蒋择并没有急于拆穿,只是挑眉示意刘学武继续。 对上了暗号的刘学武会意,“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就是关俊一直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吗?您和阿姨有没有去看过他,知不知道他住过哪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很会化妆的朋友?例如在剧组打过工,或者是平日里会接一些变装工作的朋友之类的。” 关父呼出了一口浊气,回答:“因为我们家住在村上,但是小俊他之前在市里工作,一来一回地挺不方便的,所以在市里租了个房子。之前是住祥南小区,但是他妈妈出了点状况之后他就搬出来了,住在青山路的一个小筒子楼里。” “至于小俊的那些朋友,他基本从来没往家里带过,也不怎么跟我们提。”关父表情苦闷地说。 蒋择挑眉,有些意外地问:“所以您和关俊的关系其实不太好是吗?” 关父点头又摇头,最终回答道:“说不上不好,就是之前总吵架。为他上了大学之后越来越差的成绩;为他总大手大脚地花钱,然后每回撑不到月末地就又得往家里打电话要钱的习惯;为他总是乱糟糟的房间他听了就生气,烦我们管他,烦我们让他丢脸。” 关父在叹了口气之后停止例举,“说不尽了。总归就是我和小俊的妈妈对他担心的地方,恨铁不成钢的地方太多了。” “但我们是爱他的。”他说,声音却有些哑,像是生锈了的挂钟。 关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我想他应该是懂我们爱他的心的吧。” “包括为了你们走上歧途吗?”蒋择忽然开口问。 关父摇头,否定道:“他如果真的懂我们的苦心的话,就会知道我们更希望他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刚从鬼门关回来没多久,就又把自己往违法犯罪的死路上推。” 第四十三章 病情 那么关俊后来来按时开药了吗? 蒋择敏感地抓住了对方话里的点, 询问:“刚从鬼门关回来没多久是什么意思?” 关父听着这个问话,感慨造化弄人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说:“小俊他之前生了场大病,也是在这个医院看的。我和他妈妈是掏空了家里的积蓄, 又东拼西凑地才凑够了那个钱。小俊病好了之后,我和他妈妈就努力工作还债, 结果又把他妈妈给累倒了” “所以,您去亲戚朋友家借钱,但是他们不借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蒋择问。 关父懊丧地点头,“他们大多骂我们是异想天开,说上次借的钱都还没还, 这次居然还有脸来借, 说他们自己不上门催债就已经算是给我们面子的了。” “我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也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都值得珍惜,可我心里听了还是难受。特别是在有些亲戚听见我家又病倒了一个之后反倒着急要我还钱,怕我以后更还不上地整天堵在我家门口的样子, 真的让我很难受。” 蒋择了然地挑眉, 问:“关俊生病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治好了吗?” “一年前。”关父回答, “做了手术,所以病情大致控制住了, 医生说只要后期好好休养,定时吃药, 小俊他还是能有很长的未来的。” 关父说及此,停顿了一瞬, 有些哽咽地继续道:“所以,小俊他如果真的希望我们好的话,就该好好活着。哪怕他不开口借那些钱, 哪怕他无能为力看着我们自生自灭,只要他自己好好活着,这对于我们来说也已经足够了。不然就是浪费了我和他妈妈对他的一片苦心,浪费了我们的那些钱。” “再者说,他是读过大学的人,是有文化的人。像我这种只会做苦工的老头都知道不能干的事,他肯定也懂,所以我相信他,也恳请你们几位警官把案子查清楚。” “一定。”蒋择沉声回答,用身上扛着的普罗大众的信任和警徽保证。 尽管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关俊,他们所需要找到的只是更直接的人证和物证。 蒋择和刘学武在离开病房之后,后者就忍不住地开口道:“一年前,不就是关俊停止纠缠王小姐的时间吗?” 蒋择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而后就听见刘学武猜测道:“蒋队,假设我们把关俊停止纠缠王小姐的原因归咎于他生病了,所以他没有那个精力了,那么为什么在他的病情控制住之后,也没有再找过王小姐呢?” “因为他的病可能根本就没治好,甚至是本来就没可能治好的病。”蒋择回答。 “所谓的控制住了,可能就他说来骗他爸妈的,骗他爸妈及时止损地别再把钱花在他身上了。” 临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宁城市立第一医院的门诊部的灯还亮着。 蒋择出示了警官证地调取了关俊的病历。 结果显示关俊确诊的时候就已经是肠癌晚期了。 值班的人似乎对关俊印象还挺深的,因而就此跟蒋择他们侃侃而谈地说了不少事。 比如关俊是在一年前确诊的,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月,关母为此在医院哭过几回,为那难以筹到的医疗费用,为关俊日益瘦削的身体。 “可肠癌晚期说难听点就是一烧钱的病,每个病人平均下来也能再活一两年。”在值班的年轻的医生说。 “关俊一开始还觉得他爸他妈动不动沉默又掉眼泪的样子很烦,就是李医生进去跟他说这些情况的时候他也依旧表现得很不耐烦,觉得医生是想糊弄他家长的钱。只不过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大概也是怕的。” “后来,在他住进来小半月之后吧,他大概是自己问过朋友,也去网上认真了解过了,于是忽然沉默的人就变成他了。他说他不做手术了,要回家里等死,他爸他妈当然不同意,家里拢共就这么个孩子,所以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他把钱凑齐了。” “李医生给他做了手术,暂时地遏制住了他的病情,但是再往后的治疗,他说他不做了,保守吃药就行了。”那人道,“他具体说的什么我也忘了,无非就是别让李医生把实话告诉他家长,说他家长现在欠的钱保不齐已经够他老两口的还一辈子了。” “李医生碰巧也是个心软的,也看不得关俊他爸他妈整天佝偻着脊背,垂头丧气地以泪洗面的样子,嘱咐过要关俊定时来医院开药吃药之后,就帮着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么关俊后来来按时开药了吗?”蒋择问。 那人面露难色地拖长了尾音,“这” 蒋择懂了。 心说这么一来,关俊的作案动机就已经完完全全地清楚了。 没钱治病,治了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干脆放弃了治疗。 但是在他浑浑噩噩等死的时候,他的母亲又病了,所以他酝酿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反正就是孤注一掷地赌一把,真要被逮住地判了死刑也不亏呗。”刘学武在坐上离开医院的车子之后说。 蒋择开着车,不置可否,只说,“但是关俊现在在被抓之后却嘴硬得很,俨然一副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样子。” 刘学武不以为然地回答:“也许他还有没完成的单子在等着他去做,也可能是他有想保护的人。” “或许是他那个配合着他演了出不在场证明的表弟,又或许是别人,但总归是有理由的。” 蒋择却就此提出了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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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夜
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