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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刀刀鞘挑起车帘布,矫健一跃,下了马车。 独留裴少淮在车上继续“猜”。 裴少淮只恼自己方才嘴快,不然还能从燕承诏口中多听些“密报”。 他本还想着静一静心绪,毕竟今日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听了燕承诏这一句话之后,裴少淮只得揉揉太阳穴,伴着车轱辘声陷入了沉思。 鱼鳞图册,乃是征收赋役和登记田亩归属的簿子,簿子中简略绘制山陵、道路,谓之何地,再紧挨着依次勾绘一块块田亩,标注归属何人、田地肥贫、田亩大小,因勾勒的田亩参差比邻,形如鱼鳞,故有“鱼鳞图册”之称。 图册编绘不易,一式两份,一份汇总至朝廷,由户部掌管,称之为总册。另一份留在各地县衙、州衙内,每年照册收赋。 为了方便皇帝总览,户部还会计算大庆各地田亩,依照东西南北方,绘制总图。 鱼鳞图册是赋役的依据,关乎国库国本,动了鱼鳞手册便是动了国之根本,这是大罪。皇帝若是要细究,裴尚书莫说官位不保,就是全家杀头也不为过。 燕承诏是皇帝的忠心近卫,南镇抚司查出来的密报,燕承诏不可能隐瞒,皇帝自然不可能不知晓。裴少淮甚至怀疑,燕承诏今日突然告知他此事,有可能是皇帝的旨意。 有选择地让臣子知晓某些密报,不正是帝王常用的驭权之术吗? 裴少淮的那位堂叔裴秉盛是最直接的犯错者,只是告病在家,并未被处置,裴珏作为父亲,依旧稳坐吏部尚书的位置,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皇帝还想继续用裴珏,或者说一时未能有更合适的替代者,若是贸贸然将裴珏罢官,皇帝失去的不只是一名臣子,还有朝中派系势力的失衡。 其二,裴秉盛所犯并非原则性过错,罪名可大可小,全在皇帝的一句话之间。何为原则性过错?谋反也。尚书府上下并无谋反之心,裴秉盛极有可能是被坑蒙骗上了贼船,可见这位叔父不是个谨慎、聪明的。 如此,裴珏才有了挽回圣眷的余地,亦解释了裴珏为何急着将自己磨成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有用,皇帝念一两分旧情,裴尚书府才能活命。 这些事,裴少淮早前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他现在往更深一层去想,恍然明白过来——裴珏推行“以银抵税”的新政,是有意为之。 无怪新政被驳斥时,裴珏不为所动,神态淡然,他一开始在意的,就只有整治官吏、重新丈量田亩而已。 裴珏若是一开始只提整治官吏、重造亩册,朝中与他敌对的派系必定反驳、为难,争议太大则久久不能实行。此事拖得越久,儿子的罪行越容易被其他官员发现,到时就回天乏力了,裴珏必须下快刀。 于是他多添了一条“以银抵税”作掩饰——百官只顾着抨击“以银抵税”,而忽略了裴珏真正的目的。 好一个声东击西,裴少淮心中讪讪自嘲,没想到入官后的“第一课”是裴珏教的。 裴少淮被“骗”着提了统一铸币之策。 所幸,他们各安所得。 至于镇海卫背后更大的密报,裴少淮知晓的不够多,无法去猜。兴许是哪位藩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皇帝知晓了却不急着去动他,皇帝正处在最会权衡利弊的年岁。 一路思绪万千,直到一声“吁——”,马车停下来,裴少淮才抽回思绪。 伯爵府今日没有全家一同用膳,裴少淮在自己院中用晚膳。 杨时月为他做了一盅红枣雪耳羹,温润爽滑,她道:“爹爹今日回府早,派人过来传话,叫我给官人准备些润喉的羹汤。” “岳丈有心了。”裴少淮道,“时月,也辛苦你了。” “是官人辛苦了。” 杨时月虽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爹爹特地派人来传话,大为赞赏,想来夫君是做了件清正的大事,让爹爹都以之为傲。 等裴少淮喝完雪耳羹,其他菜肴上桌,夫妻二人一起用膳。 …… …… 另一个裴府却没这么好的光景,裴珏虽拿到了差事,达成所愿,但府上仍是愁云惨淡。 大圆桌上,一家人围在一块吃晚膳,只闻吃饭声,相互间静默无言,并非规矩使然,而是不知当说什么。 裴秉盛近一年来备受煎熬,说是在家装病,实则如今与真病无异矣。担忧自己的前途小命,担忧连累全家,这样时时刻刻的忧虑,比骤然一场大风寒更消磨人。 裴秉盛知晓父亲今日推行新政,想问一问朝上大议结果,张张嘴又止住了——父亲脸色不好,他不敢问。 裴珏先开口了,他放下筷子,道:“你明日跟我一同入宫。” 裴秉盛眼睛亮了亮,他终于不用再装病,可以回到户部了。 下一瞬又闻父亲道:“你自己主动请奏,到各地去丈量田亩。” “孩儿此番率队丈量,必定将功补过。”裴秉盛意气满满,感激父亲道。 “率队?”裴珏语气冷冷,望向儿子,一肚子怒火在此时爆发出来,他言道,“若是按照律例来办,眼下你连孟婆汤都喝完了,你竟还能惦记着官位,想着率队。” 裴秉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裴珏继续道:“我是叫你亲自下田去丈量,不是甚么率队,此番你不经风吹日晒瘦脱相了回来,博天子一两分可怜,你的脑袋就不是你的。这回我说得够明白了吗?你能听明白了吗?” 最后那句反问,让裴秉盛眼中几近无光。 裴秉盛问:“孩儿要去哪个布政司?” “南直隶苏州府。” 想到那个地方,那里的人,去了苏州府就不可能避开裴秉元,裴秉盛显然并不想在堂兄面前露丑,这么多年他得意惯了。可他今日再不敢反驳父亲了,故没有说话。 “现在知道要脸面了?”裴珏看透了儿子的心事,言道,“早些时候‘广结四方’,怎不见你多思虑思虑,哪怕你做事前同我商量一句?” 又道:“我辛辛苦苦筹谋,将你送进户部,叫你盯紧铸钱一事你不听,反倒被人坑蒙,动了不该动的,你可对得起为父的一番苦心?” 这些话裴珏本是憋在肚子里不打算说的,可当他想到,送到手边的好差事儿子不懂珍惜,而伯爵府长房的一个孙辈,初入朝堂就能步步为营。 裴珏气不打一处来,肚中的话不吐不快。 二老太太在一旁抹眼泪道:“秉盛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说这些剜心头的话作什么。” “慈母多败儿!” 二老太太也是一肚子委屈,脖子上的青脉凸显,朝裴珏道:“早三十年前,老爷在成都府当差的时候,终日影不着家,怎不闻老爷说慈母多败儿?我若是不教他们去争去斗,叮嘱他们好好读书,又哪来的家族延绵?” 裴珏哑口无言。 终是大家默言,结束了这场口角。 晚膳后,裴珏坐在石亭子里,不知在沉思什么。 幺孙裴少炆拿着一篇文章而来,请祖父点评。 裴珏只略看了一遍,就应道:“见解新辟,进步很大。”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裴少炆也意不文章。他得了乡试第六后没有继续参加春闱,不是他不想,而是祖父不让他考。 裴少炆吞吞吐吐开口问道:“祖父,大伯的事若是处理妥当了,孙儿是否可以参加后年春闱?” 他好不容易从少淮少津两兄弟的阴影下走出来,岂知又碰到大伯犯事。 裴珏放下文章,怅然应道:“炆儿,无关学问深厚,若是你去考了,极可能注定不会被录……你也要去考吗?” 裴秉盛犯了事,皇帝岂还会让尚书府的人入朝为官?即便这条罪名没有公开。 裴少炆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他还想着在春闱上证明自己…… 风一吹来,石台上的文章被吹散,落入积水潭中,裴少炆也顾不上去捡。 好似一下子,文章写得好与坏都不重要了。 “所以,少炆你再等等,等两年之后,新的鱼鳞册造好,兴许到时是别的光景也不一定。”裴珏安慰道。 “孙儿省得了。” 裴少炆失了魂一般,回了书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 …… 半月之后,在京都城西的旧坊基础上,兵部已改造好宝泉局,黑底牌匾是新挂上去的。 局内虽简陋了些,但铸炼的器具周全,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兵部平日里要铸造兵器,并不缺能工巧匠,这次抽调过来铸币的,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只有顺利把第一批银币铸造出来,银质样式得了皇帝首肯,才能开始批量铸造银币。 所以这个宝泉局只是临时的,真正的宝泉局一定会更大,工匠更多。 张尚书和裴少淮过来时,匠人们已将几枚铸造好的银币摆在桌上,供大人们取看。 匠人们用的是浇注模具的法子铸造银币,即便已经精心打磨过一遍,但银币字体纹路有些粗糙,并不算十分清晰。 且银币样式单调,除了年号几个字外,没有其他纹路。 显然,匠人们对银币的认识还停留在铜板子上,只不过换成了银。 “禀大人,这些银饼都用足了九成五的银,请大人过目。”匠头说道。 裴少淮略看了看又放下了,张尚书问:“小裴大人觉得银质尚不够好?” 裴少淮摇摇头,说道:“座师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银饼太过简略,尚不足以防伪,或许我们还可铸造得更精致一些。” 第112章 铸造坊内,炽红的火炭不时烁动火苗,光影映在众人脸上,寒冬里亦能热出汗来,匠人们肤色黝黑,长期打铁的臂膀糙壮。 裴少淮取来另一块圆银饼,双手一折,圆饼轻易被掰弯,他言道:“白银质地轻软,铸造钱币并非越纯越好,坩埚融银后,恐怕要多添些铜水,让银饼质地更硬一些。” 想了想,又道:“亦可让白银更耐腐,延展不易断,不易包浆化黑。” 匠人们面面相觑,面上皆带有些惊讶,兴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个锦衣小郎君,十指不沾阳春水,张口却能说出铸浇的门道。至少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一味要求精致的年轻监官。 这些匠人打铁手艺不孬,但改行造银币,还欠些火候。 其间有个原是银匠出身的,他站在偏后,因为个子矮,只能踮脚伸头往前看,似乎有话要说,又目光怯怯。 张尚书眼尖,注意到了此人,让他出列,问道:“你有话要说?” 匠人带着些汴梁口音,口齿不太利索,但还是把话说明白了,他道:“小的祖上打银,曾见过不少的银饰……坩埚中若铜水放多了,只怕烧出来的银发黄,会被百姓当作白铜。” 这样的银币,百姓可不买账。 他又道:“所以小的想请教大人,坩埚中应当加几成铜水为好?” 其他工匠亦目光切切,他们都怕做不好这份差事被换下来,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能入宝泉局做事了。 张令义本以为这个问题为难到裴少淮了,正打算开口圆过去,却见裴少淮转头望过来,眼神中带些询问之意,张令义当即意会,吩咐副官将大部分匠人遣了出去,只留下数位匠头。 融铜几许影响银币成色,此事不可泄露出去,不得不慎重。 裴少淮这才说道:“诸位师傅不妨先试试一斤白银添十三钱铜,多则易暗,少则易断。”此乃后世925银的融铜比例,色泽光亮,硬度和延展性恰到好处,还不易氧化。 几位匠头听后,纷纷表决心,言说必定守口如瓶。 匠头们取来银子,开始尝试铸造。 一个时辰后,张令义与裴少淮再次回到炉火房中,只见案上摆放着几块新铸造的银饼,尚未刻字。 经打磨后,银饼表面光亮。 张令义上手用力掰,银饼只是微弯而已,他又递给匠人,道:“试着将它锤扁。” 叮叮锤声,震人耳目。 只见银饼延展三倍不止,而不见皲裂。 裴少淮未言,另取了块银饼细看,只觉得色泽还不够白亮,他以为是光线问题,于是端着银饼走到房外,在日光下仔细端详,犹觉得金属光泽暗了一丝。 思忖片刻后,他猜想,兴许是银子本身的纯度就不够,十三钱的铜加多了,于是命匠人们逐钱减少融铜量,再烧几个坩埚试试。 果然,当铜减到十二钱的时候,银饼光亮生辉,硬度犹在。 张尚书感慨道:“想不到小裴大人不光文章写得好、兵家之事有见地,连炼金之术都通晓入微。” “座师过誉了。”裴少淮找个由头解释道,“《周礼·考工记》有云‘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之齐’,古人炼制钟鼎、斧斤、刀戟,犹能知晓金有六齐,何况后世之人?门生也是偶然间发现此道,遂将其记了下来。” 合金之事,万变不离其宗。这个理由算是解释得通。 “看来这炼金不只是什么力气活,也是要看学问的。”张令义笑道,又多打了个“心眼”,言道,“往后兵部锻造短兵,小裴大人可要多过来指点指点。” “全听座师吩咐,门生必竭其所能。” 融银已经初得成效,接下来就是造币了。炉火房里放着很多陶模,低矮的木桌上,还置放有一堆堆细小的模砂,这两样物件代表着两种铸币方法——陶模叠铸法和母钱砂型铸造。 前者简单易懂,将铁水倒入模型中等待冷却即可。后者效率更高,不用专门制造模具,将母钱印在细砂上,留下印子,再将铁水倒入印子中,冷却即可成币。 张令义显然更属意母钱砂型铸造,遂道:“小裴大人一开始说银币纹路不够细致精巧,是否早有主意,眼下是先雕刻几枚母币,还是如何?” 有了母币才能翻砂铸造。 然裴少淮并不打算用翻砂铸造,翻砂虽快,但有天然短板——砂子再细,也难以印出细小纹路。 像铜板一样印几个字尚可,但要印花纹,此法恐怕难以胜任。 且翻砂易造成钱币厚薄不均,铜板无所谓,银币却不能不计较。 裴少淮说道:“既然烧出来的银块百锤不烂,不妨试着锤碟成币。” 锤碟是打造银质首饰的一项技艺,将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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