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了她才爬起来,慢悠悠的吃了早食后晃悠去小花园里找白善。 白善比她略早一些起床,正背着手站在一棵树底下摇头晃脑的背书。 满宝悄咪咪的从他后头挪过去,才走到他后面,正要吓他,白善突然回头“哇呜——”的一声大叫,满宝也“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彼此都没被吓到。 白善道:“你可真幼稚,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你背书不专心。” “你也不看看太阳从哪儿照过来的,你才到我身后我就看到你的影子了。” 满宝低头一看还真是,她左右看了看,问道:“白二呢?” “还没起呢。” “我刚才也没看到先生。” “先生说初一翰墨斋里有诗会,还会有新的诗集售出,所以他去看一看,一大早便出门了。” 满宝找了块已经被太阳晒干露水的草地坐下,问道:“那你今天想去哪儿玩?” “我也想上街去逛一逛,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书吗,正巧我想买本画集,一会儿我们上街去逛一逛书铺?” 满宝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话音才落,刘贵快步的从外面进来,躬身道:“满小姐,济世堂来人了,说是您等的病人到了。” 满宝懒洋洋的问,“是谁呀?前天被我坑的那个混子?” “不是,是殷家的小少爷。” 满宝眼睛一亮,跳起来就跑,“让他等一等,我这就去拿背篓。” 话还没说话,人已经跑远了,白善收了书对大吉道:“去套车吧。” 大吉应下,转身离开。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第九百七十三章 看病一(给书友“华胥残梦殇……”的打赏加更) 满宝背着背篓从二院跑出来时,白善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了。 满宝撑住车辕一跳就跃了上去,把背篓交给白善拿进去,她喘着气坐到白善的对面,见他手里还带着一本书,就问道:“你不回去拿点儿东西?” “比如?” “钱啊什么的。” “大吉身上有,你要买东西可以先借大吉要。” 满宝:“我带了钱的。” 大吉已经在他们的闲话下将车赶出去,带上济世堂的伙计一起往济世堂去。 满宝好奇的撩开车帘子和车辕上的伙计说话,“真是殷或来找我看病?” 伙计和满宝也挺熟的了,侧着身子回头道:“是啊,我们掌柜的都吓了一跳呢,这会子请了殷少爷在后堂等着呢,他见小周大夫不在便要走,是大掌柜把人留下来的,然后让小的飞跑来请小周大夫回去。” 满宝高兴起来,白善则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与谁一起来的?” “他身边只带了个小厮。”伙计说到这里一笑,“这倒是少见,因为往常殷少爷出门身边都要带一串下人的,生怕被人欺负,外头的人见他身边带着这么多人也怕碰到。”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没有再问。 到了济世堂,满宝先跳下马车跑进去了,生怕自己难得找来的病人又给跑了。 白善则在后面慢悠悠的拎着背篓下车,把手里拿的书一并放到了背篓里,这才提着进济世堂。 殷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喝了半杯茶,发现满宝还没到,便起身要离开。 郑大掌柜连忙留人,殷或却不想再留,话都不说了,只是对郑大掌柜点了点头便要走。 满宝从外头蹦进来,看见殷或便眼睛大亮,喘着气问:“你是来看病的?” 殷或想说不是,满宝已经侧身道:“我的诊房在外面,随我来。”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殷或顿了顿,只能抬脚跟上。 满宝边走边解释道:“今天是初一,我每旬都休沐两日的,和你们国子学休沐的时间一样,不过我和大掌柜说过了,你是我的病人,你要是来了就着人去叫我,我家离这里特别近……” 殷或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和他姐姐们一样爱说话,但感觉与姐姐们又全然不同。 白善已经拎着背篓等在诊房里了,他正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出来摆着,看见殷或进来便点了点头。 殷或的下人和大吉一起守在了诊房外,两下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不太友好。 但屋里却是另一番场景,满宝点了火炉烧水,问殷或,“你喝茶吗?” 殷或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已经道:“我不太喜欢喝茶,白善也不喜欢,我们都是喝白开水的,你身上有病,要吃药,所以最好也不要喝茶。” 说完了这个,满宝还是问,“你要喝茶吗?” 殷或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说我最好不要喝茶吗?” “是啊,可万一你喜欢呢?” 殷或偏头问,“我要是喜欢,对身体不好也可以?” 满宝纠结了一下道:“看情况吧,其实有的茶对药的影响也不是很大的,你要实在想喝我就给你泡。” 殷或就道:“那你给我泡杯茶吧。” 满宝应下,出去给他找茶叶,留下白善和殷或坐在了一起。 一张诊桌,殷或和满宝是相对而坐,白善则拉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满宝一走,俩人一抬头就对上了视线。 白善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殷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白善转身去火炉那里,将里面塞得慢慢的木炭拿出一些来,让火更旺一点儿,殷或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见他轻轻的拨弄着木炭,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 白善将炉子里的火弄好,这才微微回头看向殷或,问道:“殷或,你有朋友吗?” 殷或抿了抿嘴角。 白善道:“很少吗?我朋友也很少,但我能说心里话的有一二个,每次心里有想不开的事我都会找他们说。” 殷或问:“你为何与我说这个?” 白善道:“我一开始对你并没有恶意,在我眼里,你和班里其他同窗并没有什么区别,前天开始,我才开始讨厌你的。” 殷或心绪起伏,白善见他胸膛起伏,眼角又开始泛红便知道他激动了,只是他不自知而已,依旧冷着一张脸。 白善道:“你姐姐们太跋扈了,我也见过跋扈的人,但头一次碰到因为这样小的事儿起恩怨,可前天与你在车里谈过后,我又觉着这事并不是你的错,因此倒不讨厌你了。” “但我发现,学里好多人好像都不喜欢你,”白善道:“没有人知道你身上有病,没有人知道你并不是自己想哭,只是生病了,身体不允许你有太多的情绪而已,你想要一辈子背着这些误会吗?” 殷或突然高声道:“一辈子又不长。” 白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殷或眼眶更红了,他喘了两口气,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道:“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吧,我并不需要朋友。”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殷或苍白的脸色一下更白了,他“嚯”的起身,转身就要走,满宝却正好拿了一个纸包进来道:“我找到一款茶,我闻着还不错,比较清淡,正适合你,水开了吗?” 最后一句是问白善的。 白善便伸手看了一下道:“差不多了。” 满宝满意,见殷或白着脸站着就把茶叶塞给白善让他去泡茶,然后忧心忡忡的看着殷或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殷或瞥眼看了一下白善后道:“没有,我要走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给你把脉呢。” “你前天不是看过了吗?” “但你那时候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呀,而且一个人的脉象是会变化的,别说隔了一天,就是隔一个时辰都会不同,所以要重新把脉。” 殷或静静地看着满宝,半响后问道:“你今年多大?” 满宝一愣后道:“十五了。” 白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瞪着眼去看满宝,知道她想快点儿长大,喜欢说虚岁,而且她生日小,一虚能虚两岁,但也没有像她这样还没满十三就直接跳到十三又虚两岁的。 殷或也怀疑的看着她,“你十五了?只比我小一岁?” 满宝精神一振,问道:“你这是虚岁还是实岁?” “实岁。” 满宝便上下打量他,“看来你身体果然很不好。” 实岁十六呢,看着和白善差不多,甚至因为瘦弱,有那么一会儿满宝觉得他比白善还小呢。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九百七十四章 看病二 满宝说着话就将殷或按在凳子上,然后绕回到自己的座位,“来,我们先来看脉。” 殷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满宝一边把脉一边问,“你现在吃的是什么药啊,有药方吗?” 殷或抬眸看了她一眼,将药方背给她听。 满宝听着微微颔首,道:“是很好的补气血的方子,你吃多久了?” “这个药方两年了。” 满宝惊讶的抬头看他,“没变过吗?一直吃?” “也没有一直吃,每七天会隔两天,只吃些药膳养气。” 可是也不至于两年都同一个药方吧? 满宝很怀疑,“这药方谁开的?” “谭太医,”殷或抬头看着她道:“我觉着这方子挺好的,除了我生病的时候,我基本都吃它养身体,身体比早两年好一些了。” 满宝收回手,让他把另一只手拿上来,又摸了上去。 殷或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看着很有趣,等了好久,见她又是看他舌苔,又是看他脸色的,便主动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还有什么事是他承受不来的? 满宝道:“我觉着你应该换一下药方,虽然你现在喝的这个药也好,可连着吃了两年……不应该呀。” 殷或笑了笑道:“这是养精血的药。” 满宝愣了一下后点头道:“嗯,补了气血,精血自然也会充沛起来,没毛病呀。” 才泡好茶的白善却扭头看了殷或一眼,然后把茶给俩人送去,他也不避开,直接坐在满宝俩人身侧。 殷或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左手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有了震动,还是被热腾腾的茶气醺的,眼角有点儿发红,他道:“养好了精血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满宝连忙道:“我建议你晚婚。” “晚婚是多晚?” “及冠以后再成亲吧,”满宝道:“最好二十一二再成亲。” “这不可能,谭太医说,我只能活到及冠,就算养得好,二十一二也是极限了,所以家里准备让我十八之前成亲,一定要在二十前生下一个儿子,”殷或红着眼睛看俩人,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在说亲了,年前会定下亲事,明年应该就要成亲。” 不说满宝,就是已经隐隐听出了话头的白善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或。 满宝咽了咽口水,抖了抖问:“所以这药……” “是为了留后喝的。” 满宝和白善相视一眼,俩人都有些懵。 半响,满宝问道:“那,那你呢,你是想跟我治病呢,还是继续喝谭太医的药?” 殷或半响不说话,满宝有些紧张起来,但也不敢打搅他,只能静静地等着他做决定。 白善掀起眼皮看了殷或一眼,道:“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天下有无鬼怪谁也不知道,有无下一世更不知道,你愿意无知无觉的过完这一生吗?” 殷或胸膛急剧起伏,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的紧攥在一起,嘴角紧紧地抿着,半响才道:“我,我的药都是家里熬好了吃的,要请什么大夫,吃什么药,我并不能说了算。” 满宝立即道:“没关系呀,你有钱吗?” 殷或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那就行,你把药钱给我,我给你买药熬药,以后熬好了的药我让白善带到学里去给你,每天大吉去接白善,还可以再给你带一份儿,至于家里的药,你屋里有盆栽吗?有的话就当水浇给它了,不然往窗外松软一点儿的泥土倒,不会有人发现的。” 殷或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现在大夫的服务这么周全,连这个都给他考虑好了。 白善轻咳一声道:“最好是倒窗外,倒在盆栽里,没两天就有味道了。” 满宝一想也是,“当时你和白二吃药,白二之所以会被发现就是因为他总是选定一盆花倒,你倒是聪明,知道倒到生姜那里去,我大嫂说你送来的生姜都有一股药味儿。” 白善:…… 殷或问:“药钱贵吗?” 满宝道:“不贵,不贵,你家有人参吗?” 殷或点头。 “那就从家里拿人参,更便宜了,参补气,你最缺的就是那一口气。”满宝提笔给他写药方,将人参那一项圈出来,回头这一个就可以不买了,她道:“你已经有了些底子了,但明明身子弱,却又蕴含了燥热,所以得平性,待我再帮你调理调理我们就可以针灸了。” 满宝道:“等行了两套针灸后,你就要试着动一动了。” 殷或歪头,“动一动?” “没错,养了气,就得让气流动起来,那样才能温养五脏六腑,让气更加顺畅,五脏相生,气能生气,而你要让气流动起来,你就得动。”满宝仔细的想了想道:“你知道华佗吧?” 殷或:“……神医。” 满宝抚掌乐道:“没错,就是他,他的五禽戏不错,不过你身子弱,一次做一整套有些勉强,你就做虎戏和熊戏,到时候你来我们家玩儿,我教你。” 殷或愣愣的点头。 满宝给他安排得好好的,并都细细地告诉他,开了药方后给他看,“你那要不要留存一张药方?” 殷或看了她半响,慢慢颔首。 满宝便抄了一份给他。 殷或收了,满宝继续与他道:“这是调理体弱的药,但其实你身上还有一个病——情郁。” 满宝唠叨着道:“你凡事不要太放在心中,要是有了心事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说一说……” 殷或看了白善一眼后道:“我没有朋友。” 满宝顺嘴就道:“那没事,你可以和我说呀,我是大夫,也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吧啦吧啦……” 殷或就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小厮等得急了,忍不住凑到门帘前道:“少爷,我们出来很久了,得回去了。” 殷或这才打断满宝的话,问道:“找你治病要多少钱?” 满宝大方的挥手道:“除了药钱,其他的钱都不要。” 想起他说的没有朋友,她又道:“不过我们家的厨娘要给你熬药,白善要给你带药,下次你来我家玩儿可以给他们带点儿礼物呀。” 朋友嘛,一来二往的,你收了我的礼,我也帮了你,次数多了也就熟了,熟了自然就成了朋友。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九百七十五章 看病三 满宝特别热情的将殷或送出门外,叮嘱道:“现在这方子你可以继续喝,等初三那天早上你就不要喝了,我让白善送药去给你。我这药也是要吃七天休息两天,到时候你来把脉,我斟酌着给你换方子。” 殷或点了点头,转身冲自己的小厮伸手。 长寿愣了一下,殷或就垂眸看他腰上的钱袋,他反应过来,立即掏出钱袋来交给殷或。 殷或把钱袋递给满宝,“这是药钱,不够我明儿再给你送。” 满宝倒出来看,里面有一串铜钱和几块碎银子,她道:“又不用买人参,这钱够你吃一个来月的药了。” 殷或没想到那么便宜,因为据他所知,每次谭太医上门,家里光看诊的钱就不少于二十两,更别说逢年过节和过生日等为了维持关系送的礼物了。 殷或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钱还是很够用的嘛。 长寿看了一眼太阳,些焦急起来,“少爷……” 殷或便点了点头,扶着小厮的手上车走了。 满宝站在药铺门口和他挥手告别,喜滋滋的回身,一扭头就差点撞在了大掌柜身上。 大掌柜也在看殷或消失的方向,眼看着人走远了,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满宝:“满宝啊,殷少爷的病你能治?” “治愈没信心,但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 “你能保他活到多少岁?” 满宝不太自信的道:“二十五六?” 那也比自己预想的好,大掌柜压低了声音道:“你尽量给治治,这位少爷的病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难治,你要是能把他治好,不,哪怕只是让他活上十年,你也扬名了。” 满宝:“……大掌柜,我不是为了扬名才治他的。” “我知道,你医者仁心嘛,见不得人受苦,所以你好好的治,这种俗事我们来操心就好。” 满宝:……那倒也不是,要只是医者仁心她也不会那么费劲儿,但她为什么要那么费心呢? 满宝轻咳一声,目光瞟向白善。 白善已经让大吉把东西都收好了,问道:“回家吗?” 满宝点头,“等等,我先抓个药。” 免得后天一早还要来抓药。 满宝将药方交给大掌柜,大掌柜看了看,发现是平气养脾的方子,便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方子有什么特别的方子,但以殷或的身体状况,他吃这些药也没毛病。 “这人参……” “他们家有。” 大掌柜便点头,见她拿出一个钱袋来付钱,便笑道:“这药是你抓的,我们这儿给自家大夫的药要更便宜些。” 满宝眨眨眼,秒懂,“哦,所以我还能赚外快是吗?” 郑大掌柜摸着胡子哈哈笑道:“外快不至于,就是让你不白忙活而已。” 满宝能够治疗殷少爷,对他们济世堂也是很有好处的。 满宝点了点头,交了钱抓药后就扣下那折扣钱,然后高兴的和白善道:“走,我请你吃馄饨去。” “你这扣下来的钱够吃三碗馄饨吗?” “不够,但我会往里添钱呀,我带了钱的。” 白善便道:“算了,还是我请吧,你前儿才为了我遭了一回罪。” 满宝就把钱塞回自己的口袋了,特别爽快的点头道:“好吧,那我要吃加肉的。” 白善:“……好。” 白善放下窗帘挡住外面的太阳,问道:“就单是因为殷或的病稀奇,所以你才对他那么上心?” 满宝轻咳一声,先往窗外看了一眼才与他小声的道:“也不全是,不过这个原因是主要原因,还有就是,我觉着他挺可怜的,然后他姐姐们也太可恶了些,我见过跋扈的,但我没见过跋扈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满宝道:“先生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会子要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家权势大,我们不好与他们硬碰硬,那我们就软碰硬,能不能把硬的碰碎我不知道,但我是软的,我肯定碰不碎。” “你就不怕殷家人不乐意你给殷或治病?” “身体是殷或的,只要殷或愿意就行,药嘛,总有办法吃进嘴里的,汤药不行,我还能做成丸药呢。”满宝道:“不过这是下下策了,毕竟丸药的功效是比不上汤药的。” 白善微微点头。 今天是休沐,俩人时间都充足得很,他们先去一家传说比较好吃的馄饨摊位上吃了一碗馄饨,然后便去逛书铺。 而这会儿,殷或才刚刚回到殷家。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四姐便和五姐一块儿来了,着急的问道:“小弟,你干什么去了,我们去你的院子里找不见人,这才知道你出门去了。” 殷或指了指后面下人捧着的东西道:“在家里闷得慌,出门闲逛,看见好看的布料,想着姐姐们可能喜欢,就给你们买了点儿,还有祖母的。” 殷四姐眉头紧锁,“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而且也能把布庄的掌柜上门来,哪里需要你亲自出去选?万一你吹了风生病怎么办?” 殷或已经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抬脚便往他的院子里去,一边还吩咐一旁的下人,“东西还没结账呢,去让账房把钱给跟来的伙计。” 下人应下。 殷四姐也习以为常,跟在后头继续念叨,“……祖母都特别担心你,大姐和二姐今儿一早过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家,她们特别担心……” “她们呢?” “她们带着六妹去益州王府参加花宴去了,本来是要带你一起去的,小弟,以后你要再出门可得和家里说一声,可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了,你看看你这次只带了一个下人出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说罢又回头骂长寿,“养着你有什么用?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少爷出门也不通知马棚准备大车,准备好护卫,你就敢一个人带着少爷出去,他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长寿低着脑袋应是,殷或已经将伞合起来交给长寿,道:“该吃午食了,你去厨房把午食提到我的房间里来,我去给祖母问安。”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九百七十六章 看病四 殷老夫人也很担忧殷或,但见他像往常一样木着一张脸进来,她想要念叨的话便顿了顿,转而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 “就上街走了走。” 殷老夫人便笑道:“走一走也好,你精神头差,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吃饭,歇一歇,今儿早上你出门没来得及吃药,今儿就吃了药再午睡吧,晚上不用来昏省了,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好好休息。” 殷或低头应下,起身退下。 殷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招来屋里的大丫头道:“让少爷院里的小厨房熬药吧,避着点儿主房,别熏着少爷。” 大丫头应下。 当药熬好送到殷或跟前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对下人道:“放着吧,一会儿不烫了我再喝。” 下人应下,退了出去。 殷或不喜欢屋里太多人,更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声响,因此下人只在院子里伺候,还要轻手轻脚的,若是谁发出大的声音,殷或露出烦躁的模样来,他们会被直接调走的。 长寿轻手轻脚的点了一块香,正想退出去,就见少爷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到了后窗那儿,推开,直接把药给倒了。 长寿:“……少爷,那周小姐不是说,您可以暂且吃着这药吗?” 殷或眉眼间闪过一抹厌烦,他冷淡的瞥了一眼窗外地上那乌黑的药道:“既然都要换药了,那少吃一天和多吃一天有什么区别?” 长寿听见少爷声音冷淡,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少爷身边换过很多小厮,他是在的时间最长的。 因为怕丫头勾引坏了少爷的身子,所以家里只给少爷配小厮,除了他,还有福寿。 应该说,少爷身边的小厮一直就叫的这两个名字,从他三岁开始需要小厮伺候开始,来了一拨长寿和福寿,便走一拨,他是在少爷身边时间最久的,足足呆了四年。 在他之前,长寿换了六拨,福寿七拨,而少爷自从用熟他之后,福寿就只能在院子里伺候了。 别人都说他是烧了高香,正好就对了少爷的胃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前面的长寿和福寿,都不是少爷开口换走的,但每一个皆是因为不得少爷喜欢,少爷发了脾气,表现出了不喜欢才被赶走的。 长寿观察了很久才摸到一点儿边,少爷不喜欢院子里的人听小姐们的吩咐。 可这个家里,不仅外头的下人,就是他们院里,屋里的下人也都会听小姐的。 如果少爷下了和小姐们不一样的命令,那一定是先听小姐们的,小姐们的上面是老夫人,老夫人则是老爷。 整个家里,除了他,不会有人听少爷的吩咐。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四年,哪怕隔三差五的被小姐们骂,被责罚,但他依旧稳稳的站在少爷院子里。 长寿默默地上前接过药碗,找了个空闲,趁着没人注意,去到后窗将土给松了,然后去告诉福寿,“少爷想在屋外栽棵芭蕉树,说想听雨打芭蕉叶的声音。” 福寿:“……少爷不是素来喜欢安静吗?” “是啊,我也稀奇呢,可一想,这雨的声音和人的声音不一样,说不定少爷不喜欢听人的声音,就喜欢听雨的声音呢?” 福寿一想也是,点头道:“行,我下午就去找一找,若有,我就买一棵回来。” 长寿点头,“买棵大点儿的,这样长得快,买回来告诉我,我去种,你知道的,少爷很喜欢在后窗那儿读书,不喜欢人在外头走动。” “我知道。” 等福寿走了,长寿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太难了。 满宝却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把药提回家,光明正大的和厨娘容姨商量好了,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食时顺道帮她把药给熬了放在缠了布保温的竹筒里。 殷或很任性的把晚上的药也给倒了,然后他对上窗外正挖坑的长寿,眨了眨眼。 长寿默默地将放在一旁的芭蕉树拖过来,道:“少爷,我打算在窗外种一棵芭蕉,您还能赏赏景儿。” 殷或点了点头,伸手要把窗户关起来,关到一半道:“一会儿你去库房那一盒人参过来,就说我要的。” 长寿应下。 把芭蕉树种下以后才去库房。 不过因为他是要一整盒的人参,库房的人并不给他,而是先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第二天便问了殷或,殷或道:“夜里总觉得气有些不匀,所以想拿一盒放在床边,睡前就切一块含上。怎么,家里人参不多了吗?” “多多多,怎么会不多?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一盒好的去,不够了再让长寿去库房里取。” 殷或应下。 人参送到殷或的院子里,殷或转手就交给了长寿,“给周小姐送去,家里查过他们家,你应该能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吧?” “是,小的已经让福寿去打听了,这就送去。”长寿顿了顿后道:“少爷,既然您不想与白公子交恶,不如就正大光明的往那边送些东西,要不小的去厨房那边取些点心,再那些文房四宝给送去?” 殷或沉默。 长寿就道:“家里要是知道您给白公子送了东西,必定不会再找白公子的麻烦的,白公子知道了,之前姑奶奶们堵车的事儿也就过去了。” 他小心的看着殷或的脸色,见他没生气,便知道他意动了,再接再厉道:“白公子和刘公子不一样,白家和刘家也不一样,少爷送去的东西一定会被收进去的,您昨天不就和白公子周小姐说得挺好的吗?” 殷或瞥了他一眼,胸膛微微起伏,他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要是再被扔出来,我就拿你是问。” 长寿连连躬身道:“少爷放心,咱送去的东西不会再被扔出来的。” 得了殷或的同意,长寿便先去厨房里挑了些好吃的点心装上,再装上三套文房四宝,把那盒人参混在了里面,光明正大的给他们家送去了。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十点左右 ☆.第九百七十七章 泄露(给书友“凉忆”的打赏加更) 东西顺利的送进了满宝他们家,长寿避开同来的下人,将那盒人参交给满宝,躬身道:“这是少爷让小的送给小姐的。” 满宝打开看了看,惊叹道:“好参呀。” 那是当然,他们家别的不多,补气血的东西一定是最多,最好的。 长寿行礼道:“周小姐,我家少爷的病就拜托您了。” 满宝连连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满宝说要尽力便尽力,特意找了白善白二郎道:“你们在学里要经常带他玩呀,书上说了,倾诉是缓解情郁的方法之一,给他交几个朋友。” 白二郎道:“我在太学,离国子学远着呢,可帮不了他,不过下学后我能带他玩儿。对了,他不是京城人吗?正好让他带着我们玩儿。” 白善掀起眼皮道:“你别想了,只怕他对京城还没你熟呢。” “不是吧,他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出门,”白善道:“你没听刘焕说吗,他以前还会出来参加亲朋间的宴席,这两三年连宴席都不去了,只呆在刘府里不出去,要不是他去了国子监上学,大家恐怕都认不得他了。” 白二郎:“真可怜,幸亏我没病。” 白二郎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摸了摸心口道:“昨晚上我也失眠了,满宝,我不会也得了情郁吧?” 满宝没好气的道:“你失眠?你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世上谁都可能情郁,就你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我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善抬头道:“你昨晚说梦话了,还特别大声,把我们都吵醒了,我和满宝都敲了你的窗户,结果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白二郎:“……我说什么梦话了?” “听不清,只听见你喊什么,你输了,我赢了之类的话,你昨天玩什么去了?” “我看人打马球去了,”白二郎说起这个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道:“你不知道打马球有多帅,那马就跟自己的腿一样,追着球就跑,杆一挥,球就飞起来,有的人厉害,拿着杆就能在空中接球,好厉害,好厉害的。” 白善问:“你下场了?” “没有,”白二郎耷拉下脑袋道:“我骑术不太好。” 白善就乐,“你看,我让你认真学骑术吧,结果现在满宝的骑术都赶上你了,就你那骑术还想打马球呢,马球不打你就差不多了。” 白二郎就叹了一口气,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他道:“我都问过了,我们这批新入学的学子也要安排上骑术课了,不过国子监里没有马给我们租,只能出去外面租,或是出去外面买,每次要上骑术课都得自己骑着马去,国子监只会替我们监管一日。” 白善点头,显然这个情况他早知道了。 他道:“家里有马。” “不行,家里的马都是耐力够,速度不够快的,我是要学打马球的,得要好马,”白二郎道:“我已经和人商量好了,我要买一匹千里马。” 白善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家里的马厩要养不下这么多牲畜了。” “卖出去一些呗,”白二郎道:“之前来京带这么多辆车是因为我们的东西多,现在这么多车摆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 满宝立即道:“那我也买一匹小马驹,我要自己养着长大。” 白善点了点头,“那我让刘贵先把马厩清理清理,然后我们再去买马。” 俩人立即欢快的点头。 白善问,“你们想养什么样的马,先说了让刘贵帮着找一找,打听打听。” “不用了,”白二郎立即道:“我已经找到了来路。” 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看向他。 白二郎得意道:“我已经看过了,真正的千里马,价值千金呢。” 满宝筷子上夹着的馒头一下就掉了,一直静静吃饭的庄先生也抬起头来看向白二郎。 白善:“……千金?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呀,那就是个说法儿,表示我这匹马很贵懂不懂!” 满宝和白善同时松了一口气,庄先生也垂下眼眸继续吃饭去。 满宝问,“那到底是多少钱?” “一千二百两!” 满宝这下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她问,“你这还真是千里马呀,这么贵?” “当然了,本来是要一千五百两的,不过我们是熟人,他给我便宜了三百两。” 白善问:“熟人?谁?” “就是我们太学的张敬豪啊,他认识一个马商,手上有好多没被挑选过的马,你们要是买,我觉着你们也应该去那儿买,都是同窗,还能有些优惠,马也好,总比在马市上找要好。” 满宝扭头问白善,“你认识他吗?” 白善蹙着眉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明日可以去问问同窗。” 白二郎不高兴的问,“怎么,你们还不信我呀。” 庄先生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后道:“寝不语,食不言,你们规矩越来越稀松了,既然不饿,那就都不要吃了,到书房来。” 说罢起身往书房去了。 三人缩了缩脖子,白二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不是常在饭桌上说话吗?先生以前也从不训斥我们的。” 白善和满宝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惹先生生气了。 庄先生等三个弟子在底下站成一排,这才掀起眼皮问,“先从满宝和白善说起吧,你们昨天是怎么和人殷少爷说的?怎么药还送到家里来煎了?” 满宝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庄先生遥遥点了点俩人道:“你们呀,你们呀,早与你们叮嘱过,到了京城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事儿少管儿,瞧瞧你们自入京后做的事儿,哪一件让我安心的?” 说完了俩人,又去瞪白二郎,“你也是,难得有一天休沐,竟然跑去看马球,他们俩凑的热闹还不够大,你要来添一把火是吗?” 白二郎垂下头颅,小声道:“先生,我就是买匹马。” “你一个普通学生,买那么贵的马干什么?” ☆.第九百七十八章 重打(给书友“天天向上”的打赏加更一) “我又不缺钱。” 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问满宝,“今年你们庄子产出多少?” 满宝还没回答,白二郎便道:“先生,我也是有额外收入的,不用庄子的收入我也能买马。” “你有什么收入?” 白二郎挺了挺胸膛道:“我昨日赌球赢了小二百两呢,再去几趟,千里马的钱就足够了。” 满宝和白善惊讶的扭头看着白二郎,嘴巴微微张开,惊讶得不得了。 庄先生指着白二郎的手都发抖起来了,满宝扭头见先生脸色铁青的模样,生怕他撅过去,连忙跑上去按住他的合谷穴。 庄先生的脑子清醒了点儿,然后他甩开满宝的手,指着白二郎道:“去,给我拿戒尺来。” 白善和满宝没敢动弹,连忙劝道,“先生,你别生气,师弟定有隐情。” 庄先生就回头问白二郎,“你有隐情吗?” 白二郎愣愣的,见白善和满宝杀鸡抹脖子的冲他使眼色,就犹豫着道:“我,我有隐情……吧?” 庄先生便眉毛一竖,冲白善吼道:“去,给我把戒尺拿来,你们是要气死为师吗?” 白善便满屋子转了转,终于在一排书架上找到了先生随手放的戒尺。 庄先生拿着戒尺上前,对白二郎喝道:“给我跪下。” 白二郎扑通一声跪下,他隐隐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受罚了,连忙辩解道:“先生,我这不是赌博,就是赌球而已,赌哪一队的人赢,太学的好多同窗都玩这个,还有学长们?” “我还在马场看到好多权贵,大人及女眷,连些姑娘家都玩这个呢,张敬豪说这是雅兴,不是赌博。” 庄先生:“把手伸出来。” 白二郎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出去,庄先生直接一戒尺狠狠地打下去,白二郎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狠,不由惨叫起来,叫道:“先生,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庄先生气不打一处来,“认错认得这么快,都是跟你师姐师兄学的,只怕你心里未必觉得自己错了,把手给我再伸出来。” 白二郎哭着把手伸出去,庄先生便一下又一下的用尽全力拍下去。 以前他打孩子,再生气也会收着点儿力,累基本上是打得多了才累,但这会儿不过才四五下庄先生便觉得手心隐隐作痛了。 可他并不停止,他便喘气便往下打,含着泪道:“你们在外面闯祸,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师也都忍了,可你赌钱,七里村有几个赌钱的人家?” “一个周四郎是前车之鉴,一个周癞子更是切肤之痛,你不但不吃教训,反而还找借口,什么雅兴,赌便是赌,还给为师找来这么多的借口,我这一打不仅是要打你不知礼义,还要打你狡辩,打你蠢笨!” 白二郎疼得闭着眼睛哇哇的哭,手却举着一下不敢放下。 满宝见他的手心都出血了,忍不住跪下道,“先生,三师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白善也在另一边跪下道:“先生,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教他,您别气坏了身子。” 庄先生没理他们,继续抽,满宝和白善看见血都留出来了,生怕他真的把白二郎的手打出个好歹来,而且先生也要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一人伸手抱住他的大腿,一人抱住他的手。 庄先生挣扎了一下,怒道:“你们给我放开,我在教训你们师弟,你们这样忤逆不孝,我,我把你们逐出师门。” 白善就道:“先生,是您教我们的,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我们现在由着您这样打师弟,不是陷您于不义吗?” 满宝扭头见白二郎还举着一双手只顾着哭,就抽出手来推了他一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呀。” 白二郎抽噎着看着三人,没敢动。 庄先生见他呆成这样,又忍不住扬了扬手,被白善紧紧地抱住。 满宝哎呀一声,叫道:“你还发啥呆,要等先生打死你吗?快跑呀!都说了大棰则走……” 白二郎这才回神,偷偷看了眼先生,发现他不是那么生气后便爬起来转身跑了。 庄先生气得心口疼,满宝和白善连忙把他扶到座位上坐好,“先生,我给您看看。” 庄先生就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毛病,满宝都没给他吃药,只是给他扎了几针,让他平复心情,然后就和白善一起端了热水来给先生泡脚,服侍他先睡下了。 为了让先生睡得好点儿,满宝还给他扎了几针安眠的针。 等俩人出去找白二郎他早没影了,大吉给他们指路,“堂少爷在大堂少爷那边。” 满宝便回屋拿背篓,周立君刚从饭馆回来,见小姑进来便问:“小姑,刚才书房怎么鬼哭狼嚎的?” 满宝打开自己的柜子翻出一罐子药道:“没什么,白二惹先生生气被打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他。” 白二郎正坐在白大郎的床上哭唧唧的。 满宝和白善拿着药和背篓进来,白大郎连忙问,“到底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惹先生生气?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跟白大郎同租一个院子的同窗凑过来看热闹,“这是怎么了?” 家丑不可外扬,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对他笑道:“没事,学长先去睡吧,我们差不多就要把他带回去了。” 白大郎看了眼满宝和白善,便知道这件事小不了,连忙起身去招呼同窗,顺便把他送回自个的房间去。 等人走了,满宝才让白二郎把手伸出来。 庄先生气糊涂了,第一次打手心没有打均匀,所有的戒尺都冲着右手打了,所以左手一点儿事没有,右手却又肿又红的像卤过的猪蹄似的。 此时手心里渗出了不少血,这还是第一次打手心打出血来,可以想见庄先生有多生气了。 满宝去让大吉端一盆热水来,先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这才开始上药。 一上药,白二郎才停下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 白善在一旁帮着挖药膏,见状道:“活该,你都知道那是赌球了,那里头带着一个赌字,结果你竟然和先生说不是赌博,你是不是蠢?”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九百七十九章 来往 白二郎大哭,“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满宝就重重的按了一下他的手心,白二郎惨叫一声,立即精神百倍起来。 满宝问道:“谁带你去赌球的?” 白二郎抽噎道:“大家都去了,我们就是去看马球的,结果好多人下注,他们问我了,我觉着很有意思,不就是猜那队赢,哪队输吗?我下的钱也不多,就当玩玩了。” “钱不多能赢二百两吗?”满宝没好气的道:“县城里的石大爷,他家没钱吗?一开始也是想玩玩儿,结果呢,现在铺子卖了,田地卖了,只剩下个宅子,如今只能在外头跑商过活儿,你再看村里的癞子,妻女都叫他卖了,这够不够惨?” 白二郎呆住,“我,我……” 白善问,“是不是张敬豪带你赌的?” 白二郎仔细的思考,摇头道:“真不是,大家都一块儿去玩了,下注也是一起下注着玩儿的。” “你怎么赢到这么多钱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赌了四场,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我全赢了,我一开始只把身上带着的二十两下注而已,后来莫名其妙就越赚越多。”白二郎抽噎道:“我真没想赌钱,他们都说了,全京城的人,就是皇帝都爱赌马球,这是雅事。” 站在门口听了半响的白大郎总算是知道了缘由,他撸了袖子进门,寒着一张脸问,“你去赌球了?” 白二郎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大哥。 白大郎没心软,把他提溜起来按在腿上就打屁股,相比于打手心,肉很多的屁股显然不怎么疼,但白二郎还是叫得鬼哭狼嚎的。 白善和满宝都没拦着。 反正打屁股又不会受伤。 白大郎打了七八巴掌,把自己手打疼了才停手,白二郎就趴在床上哭,不想在他大哥这里呆着了。 满宝帮他把手包扎起来,道:“走吧,回家。” 白大郎道:“让他睡在这儿吧,别过去又惹了先生不快。” 白善道:“师兄明日还要上学呢,还是让他回自个屋里睡去吧,先生已经睡下了,且您也知道,先生素来大度,他既已经罚过,就不会再为这事打他。” 满宝点头。 白二郎一听说先生睡了,立即爬起来就要回自己屋里去。 白善扶住他,满宝则提着背篓,三人一起回家去。 白大郎铁青着一张脸,叫来高松:“明日你去打听打听一个叫张敬豪的人。” 他顿了顿后道:“从明天开始,你要盯着二少爷,他下学后不许在外面乱晃当。” 高松连忙应下。 白二郎抽抽噎噎的躺到床上,前一刻还有些惶恐,“明天先生还会揍我吗?” 白善道:“看情况,你要实在怕,明天起早点儿上学去,不就避开先生了吗,等回来再去先生那里请罪。” 白二郎听了这主意,心内稍稍安定,下一刻就睡过去了。 只是虽然睡着了,但还时不时的抖一下,打个哭嗝。 白善把灯给灭了,见高松从隔壁回来,就招手叫了他道:“你今晚就睡在他外间吧,看看他会不会被吓着,也小心深夜发热。” 高松也只得应下,小心翼翼的进房间外间歇下。 白二郎夜里倒是做噩梦了,自己在梦中哭了好一会儿,但发热不至于,第二天醒过来除了眼睛红肿外没什么毛病。 满宝将殷或送来的人参切片,称出重量来分好,和药包一并交给容姨,让她熬好后将药汁装在竹筒里。 白善吃过早食,将封好的竹筒放在书篮里便出门去。 庄先生转悠了一圈没发现白二郎,便问道:“白二呢?” 白善心虚的低下头道:“三师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大早就上学去了。” 那是相当的早,连早饭都没吃,一爬起来,肿着一双眼睛拍了一下脸就让高松套了马车上学去,估计是在外面吃早饭了。 庄先生看了白善和满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下午让他早些回来,为师有话要对他说。” 白善应下。 白善上学去,满宝立即提了背篓也跟上。 大吉先把满宝送到济世堂,这才送白善去国子监。 白善提了书篮进教室,环视一圈看到了殷或,放下自己的书篮后便从里面拿出药筒来,走过去递给他,“你吃过早食了?” 殷或接过,摸了一下,还是热的,便点了点头。 “那你趁热喝了吧,”白善转身要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颗纸包的糖放在他桌子上,道:“给你,甜的。” 殷或怀疑的抬头看他,“是周小姐给在下的?”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这糖是我的。” 就算是满宝给的糖,那也是给他吃的,转送与否是他的意思。 殷或看了他一眼,收下了糖。 全班同学一直悄悄看着这边,看见他们的互动,全都惊住了。 再见殷或打开竹筒,从里面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而他想也不想,试了一下温度后便面色如常的把药吃下去了。 殷或将药喝尽,慢条斯理的将盖子封回去,自己先用手旁的茶水涑了一下口,这才去看放在书桌上的那颗糖。 想了想,他还是把纸剥开,将里面的糖放在嘴里。 殷或小时候也没少吃糖,毕竟他打小就要喝药,可这么甜的糖还是第一次吃。 殷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含着糖不舍得嚼碎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药筒,起身拿过去交给白善。 白善接过。 殷或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别扭的道:“多谢。” 白善抬眼看他,“不用谢,对了,她说要给你配个药包,是助眠的,回头你放在枕下,应该能助眠。” 他看了一眼他眼底的青黑色,以前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才会这样,现在看来是因为失眠? 素来是沾枕便睡的白善偶尔也体验过失眠,知道那种感觉很痛苦,而这人是长年累月的失眠,那就更痛苦了。 殷或胸膛微微起伏,眼眶有些发红,他眨了眨眼,立即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全班同窗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会儿嘴巴微微张开,一脸呆然,“这是……和好了?” “不像呀,刚才殷或又要哭了吧?” “可不像是被欺负的哭,像是感动的?” “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这么爱哭?”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九百八十章 找上门去 白善把药筒放好,课间休息的时候去问彭志儒和卢晓佛,“你们认识张敬豪吗?” 彭志儒和卢晓佛愣了一下后摇头,“没听说过,他是我们国子学的学生?” “不是,是太学那边的。” “哦,太学那边我只听说过冯晨翔和任可几个,其余人不太熟,他怎么了?” 白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彭志儒顿了顿后道:“你要打听人,最好还是问班里其余的同窗,他们多是恩荫进来的,认识的人多。” 白善点了点头,却没有随便去问人,国子学可比府学的同窗高傲多了,他和他们并不熟,交浅不好言深,他才不去问他们呢。 不过中午休息的时候,白善去吃午食,正好和殷或走在一起,于是他问他,“你知道张敬豪吗?” 殷或一脸迷茫的摇头,问道:“他是谁?” “没谁,”既然不认识就算了,白善道:“走吧,吃饭去吧。” 殷或便抿了抿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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